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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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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愿也很快稳住心绪,将两只蓝白渐变的麒麟角收回,继而起身走向张枕,目光轻得不像活人。
“你怎么了?看到什么了?怎么吓成这样。”
眼下他的语气再怎么平和,传到张枕耳朵里都有一股不怀好意的邪恶感。
张枕贴着墙一点点退缩,恐惧萦绕在眉间,“你,你别过来……”
祝愿也咽下嘴里的食物,扯了扯一边嘴角,“我没有伤害过你啊?你怕什么?”
张枕摸到手边有根用来撑窗户的棍子,立刻慌慌张张抓住,举起来对准祝愿也:“再过来我可喊人了!!”
祝愿也微愣,视线聚焦在棍子上,忽然眉眼就蹙了起来,一副楚楚可怜之态,“枉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如此对我,寒心啊……”
他缓缓转身,故意在张枕面前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继续说:“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我走就是……”
张枕眼神渐渐舒缓,手里虽然依旧举着棍子,但见祝愿也要走,他还是下意识开口挽留,“等……”
可当祝愿也真的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时,他又立刻紧张地死死捏着棍子,浑身都充满戒备。
祝愿也轻叹一声,接一声温笑,微笑着问,“张子年,我问你,你看到什么了?”
张枕稍稍冷静了些,思考着回答,“角,动物的角,你是……妖怪。”
“呸!”
祝愿也一瞬无语,叉腰正面朝向他,“你才妖怪!”
可张枕这会儿哪里有心情跟他开玩笑打哑迷,“你到底是什么?!”
祝愿也停顿片刻,东张西望地看了看其它角落,冷不丁说:“麒麟。”
听到这个答案,张枕并不惊讶,像是意料之中。
“我原先一直以为章承和章叶儿追杀你,是因为你祖上人知道麒麟在哪里,原来……原来你就是……所以章承章叶儿,钱老堂主和三夫人,他们都知道。”
“章家不知道,钱珞妍和唐池,还有……三夫人,他们三个知道。”
祝愿也视线重新落回他脸上,忽而格外认真,诚心问:“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我不会害你,你相信我吗?”
张枕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垂眸陷入沉思,但手中棍子开始慢慢落了下去。
祝愿也试着朝他靠近一步,他也没有继续退后躲避。
但祝愿也不敢试探得太过,一步便停下了。
须臾,张枕抬起眼眸严肃问道:“那你对魏姑娘,章湘,和陶思愿,有没有利用?会不会害他们?”
祝愿也吭哧一笑,“利用?你知道的啊,我利用他们去画清堂,接近晚晚和钱珞妍,至于这算不算害他们,你自己衡量咯。”
张枕神色渐有松弛,显然,他冷静过后仔细想了想,明白祝愿也确实没有伤害他们的意图。
“好……我……暂且相信你。”
他放下棍子,手还是有些抖,站在祝愿也面前仍然有些惊慌无错的感觉。
祝愿也再次叹息,走到他面前,拿起他刚刚放下的棍子,横递至他面前,“你信得并不是很坚定,不如这样,我给你一个选择,打晕我,把我交给章叶儿,这样你不仅可以换取荣华富贵,也不用担心受怕地觉得我会害你。”
张枕皱眉,颇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祝愿也的态度莫名横了几分,语调升高,“听不懂吗!机会就一次!要么把我交给章叶儿!要么完完全全相信我!”
张枕怔愣,目光从未看向他递来的棍子,而是大睁着凝视于一双墨绿色瞳孔之间。
祝愿也见他没有任何行动与选择,于是强硬地将棍子塞到他怀里,“你说过,不愿意和来路不明的人同行,现在你知道了我的身份,该我提条件了,我不愿意和怀疑我的人同行!”
张枕继续盯了他一会儿,忽然移开视线,重重推开祝愿也按在他怀里的棍子。
木棍砰砰砸落在地,咕噜咕噜滚远。
待棍子停止滚动时,祝愿也复又是没心没肺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嗐呀~我就知道,咱俩这关系,不至于有隔阂,对吧?”
他一把揽住张枕肩膀,拍拍胸脯,“我给你保证!只要有我在,你,大小姐,魏姑娘,和陶小因,就一定不会有事!”
张枕用手肘顶开他,“别跟我套近乎,我再问你,你到底……多大了……”
说完,他再次看向祝愿也,这次不一样,眼神很复杂。
祝愿也挑眉挠了挠鼻子,瞥开视线,略显害羞地说,“我还小呢,才七十七岁。”
张枕听罢两眼惊瞪,双唇大张,“你比我爷爷都老?!!”
祝愿也听这话忽然就不开心了,一拳砸在张枕头顶,“那你叫爷爷啊!叫啊!”
张枕哪里真的会叫,闷闷不乐地逃至桌子另一边防止被打。
祝愿也在原地指着他咆哮:“我才七十七,你就说我老!啊啊啊!!!气死了!!!”
张枕郁闷地上下打量他两眼,不得不承认,在不知道年纪的情况下,祝愿也看上去和自己也就一般大,撑死不过二十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说你老就是!”
“这还差不多,呵!”
“不过……我还需要时间接受……你,你先去隔壁,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祝愿也双唇一抿,无语地看着他:“倒是给你找了个极好的借口!”
“啊!你走!”
“哦!”
祝愿也不情不愿地离开戊卯,去楼下游荡了几圈,看见一楼大厅有许多寝舍的管理者在收拾桌椅与食物。
他们把餐桌餐椅整整齐齐摆置好,在最前方的位置留出一方讲台,像是为了某种仪式做准备。
而考生住的楼层里,有的房间已经熄灯,有的依然亮堂堂,人影攒动,也有人三五成群聚集在走廊上相互交谈,有人提着装有洗漱用品的木桶路过,尔后匆匆拐进自己屋内。
大大的寝舍大楼,天南地北的人都有,年轻的江湖味与烟火气息混绕在一起,给人别样的感受。
这样的盛况,在山海岛不可能有。
山海岛地广人稀,邻里之间都隔着十万八千……啊……也没有这么夸张,只是对喜爱热闹的祝愿也来说,大抵就是如此了。
祝愿也唯一的近邻,是个爱偷吃的饕餮,和祝愿也一样,他也是孤儿,被山海神使收留于此。
为了能经常看见他,祝愿也特意学会了种地瓜,就等着他来偷。
那段漫长的孤独时光,现在回想起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如今,他格外珍惜有伙伴相伴的时间,等以后的某一天,回到山海岛,又只能是孤单一个人了。
他走到四楼,看见有四个人趴在栏杆边谈天,便凑去脑袋,自来熟地问:“诶,你们是一起来考试的吗?”
四个人的交谈戛然而止,相互看了看祝愿也,尔后一瞬间热情起来,侧身拉大了圈子,让祝愿也和他们站在同一个圈里。
考生一:“不是不是,俺俩一个房间的,他俩在俺俩隔壁,睡不着所以一起出来聊聊天。”
考生二:“对对,我们也都刚认识。”
考生一:“诶?恁不是俺们这层楼的吧?”
祝愿也抬手指了指上面,“我五楼的。”
话毕,顿时激起一连串轻佻意味的“咦~”。
祝愿也:?
考生三凑近他,挑眉问:“能不能听见六楼的声音?”
考生一二也都满眼好奇地眼巴巴等着他回答。
“住五楼可真是好福气啊~”
“快说说,能不能听见姑娘嬉闹的声音?”
祝愿也一边得意洋洋地笑着一边尴尬地挠了挠鼻头,“啊哈哈哈哈,虽然如此……不过确实听不到。”
三个考生被浇了一头冷水,“切”一声从他面前散开。
始终没出声的考生四一本正经道:“各位兄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啊。”
考生一:“恁真会假正经。”
考生二:“就是就是,我就不信,如果你住在五楼,你会不支着耳朵去听楼上的动静?”
考生三:“哈哈哈哈!!”
祝愿也道:“诶,人家说的有道理,是咱这般人太俗了,哈哈哈。”
他们都在打趣考生四,而考生四倒是不生气,只道:“得了,你们的心思还是放在比试上吧,等进了书院,有的是漂亮姑娘给你们欣赏。”
祝愿也点点头,朝他竖起大拇指,“兄台所言甚是。”
考生一:“话说,恁们都考什么?”
考生二:“我家是做生意的,我这次,就冲时礼先生来!若能得首富教导,还怕撑不起家业?!”
考生三:“鄙人不才,只是在当地小有名气的画师,我想入安大师门下,跟他学习画作。”
考生四:“我考什么都行,琴棋书画,历史国学,能过哪门过哪门,就是想多读读书,见见大人物,跟哪个大先生都可以,不过最好是蒋弦先生,若能跟了他,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去为蒋家效力。”
考生一:“那俺肯定不会和你们成为对手,你们学的都是文邹邹的东西,俺不一样,俺力气大,会打架!俺就跟人比力气!”
祝愿也满目震撼,一副不得了的样子。
“看来各位都有壮志雄心,小可敬佩!”
四人转过视线,齐刷刷问:“你呢?”
祝愿也暗嘶一声,心中想起张枕章湘和魏云衣给自己报名的比试项目,不禁汗流浃背,只能用尬笑缓解自己的无奈。
“我报了骑射,针灸,和纪史……”
“哦~~~”
四双眼睛忽然就变得尊敬起来,“兄台文武双全,涉猎挺广啊!”
祝愿也脸上保持着笑意,心里却在抓狂:啊!!大小姐!大神医!你们真是我的祖宗!!!
此刻他深深感受到兄弟比姑娘靠谱,毕竟对他来说,比起一窍不通的针灸和纪史,张枕给他报的骑射要简单太多。
几人话题转得很快,又谈起了家乡。
被问起家乡,祝愿也面容中忽有不明显的苦涩渗出来。
“我家在海边,离这里很远,家里只有我和外婆两个人。”
见四人听得云里雾里,他也不想过多解释,于是苦笑着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诶,兄台,你是汴安本地人啊?”
自称力气很大的考生回道:“对啊,俺家就在城北,是给人杀猪的!”
祝愿也打量一番,发现他与另外三位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不一样,他穿着随性,衣衫不算便宜,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十分……劣质……
不过就算如此,也比祝愿也穿得好太多。
祝愿也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是一副灰头土脸的乞丐装扮,难怪刚刚凑过来时他们四个人的眼神都有些奇怪,更难怪,他们听到祝愿也懂那么多时,会如此惊叹。
可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这一点,饶是震惊,也没把“乞丐”二字问出口。
祝愿也心间一暖,情不自禁冲他们扬起明朗笑脸。
几人又东南西北地聊了许久,直到走廊边的房间都熄了灯,舍监亲自前来赶他们入舍休息,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停止了交谈,互相道别后各自回屋。
祝愿也顺着楼梯回到五楼,自然而然来到“戊卯”门口,正想推门,才想起自己被张枕“赶”出来了。
无奈,他揉了揉额心,转身走到隔壁“戊寅”,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房间昏暗,陶因睡得正沉。
借着微弱月光,祝愿也看清桌上还有没被动过的糕点小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