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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进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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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叶儿为他松了镣铐,随手丢在地上。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铁链响声中,祝愿也揉了揉手腕上两圈红印子,目光旋即与章叶儿一道,不由自主看向遗失在角落里的引路方玉。
“贵妃娘娘与我还真是有默契。”
祝愿也朝方玉走去,一边说:“总能与我想到一块。”
章叶儿牵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祝愿也捡回方玉,放进竹包,拂了拂袖口,转身时一如既往地风轻云淡,“不过这是另一码事,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内,娘娘若想打方玉的主意,我可就没得选咯。”
他话音听起来无所谓的样子,可其中所暗含的警告与坚毅却是十分明显。
章叶儿没有太大反应,但通过她微微下沉的眼角来看,她定是十分清楚这里面的利害。
“记得你的承诺,若食言,别以为藏在瑞景书院我就不能把你怎样。”
她倒识趣,巧妙转移了话题,只是嘴还很硬。
祝愿也仰脸一笑,没心没肺地说:“见识过了,娘娘放心吧,我也很识相的,我从不为难别人,也不为难自己。”
章叶儿眼眸流转,目光扫过他头顶,眼神悄然间变得苦涩而柔软,“真的没有为难自己吗……”
祝愿也:“嗯?娘娘说什么?”
“没有。”
章叶儿敛了奇怪眼神,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背影走得有些匆忙。
另一边陶因早被唐池夺了剑,此刻正站在门外。
章叶儿路过他面前时,他的眼睛便随着她移动,保持着万分敌意。
“小思愿。”
可章叶儿一副没皮没脸的模样,分明知道自己招他厌烦,却非要故意在他面前停顿,并冲他夸张地冷笑:“知道你九岁那年,在龚家,是谁救了你吗?”
陶因皱眉,视线下意识看向唐池。
他先是震惊,惊讶于师父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旁人,后又不解。
因为毋庸置疑,就是师父唐池救了他,章叶儿此问,实在令人困惑。
唐池看出了他的心思,解释道:“思愿,那日正是贵妃娘娘让我赶去龚家找你。”
陶因这下更不明白为什么了,心想:那时候她还只是章家五小姐,我从来没见过她,怎么会……
他缓缓对上章叶儿那双神秘兮兮的笑眼,悄悄藏下满心疑问,平声静气道出一句没有感情的谢词,“娘娘,多谢。”
章叶儿靠近他一步,没来由地拿起他随身挂在腰间的手摇风铃,“但我后悔了,我早该除掉你和你祖母。”
她抬眸,偏了偏脑袋,凝视陶因双眼,笑得愈发神秘,“赵晚晚跟我撒谎,从来不承认她见过麒麟,可她不知道我认得这风铃,呵呵……
“也正是因为这个风铃,我派人在画清堂暗中留意你们祖孙二人的一举一动,这才碰巧发现你被卖去龚家,于是顺手帮了一把,所以不必谢我,要谢,就谢这风铃吧,若不是它,我早就杀了你们两个。”
她放下风铃,悠扬空灵的铃音飘散在风中,如此动听的声色,可惜现场只有两个人听得见。
在陶因一头雾水的注视中,她最后神秘地扫了眼祝愿也,继而转身带着唐池离开此处。
唐池无力地叹了口气,走前偷偷背着章叶儿对陶因小声道:“继续做你要做的事情,别被我影响。”
陶因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蓦然有些凌乱。
直到祝愿也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他才回过神,“祝愿也,你能明白贵妃娘娘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祝愿也摇头,亦是一知半解,“我不清楚。”
他看向章叶儿离开的方向,愈发确定章家见过母亲祝楠悔,否则怎么可能认得这个风铃。
在画清堂纪扎的记录里,母亲六十多年前就失踪了,可从章叶儿的种种表现来看,他猜测母亲失踪后大抵便是落到了章家手中。
而章家并没有告诉画清堂。
若父亲赵瑄与钱珞雅也在章家,那么这个章家,章承,章叶儿,果然是有不一般的野心与手段。
他们不仅仅想要赵家的天下,还想要麒麟,要长生。
虽然都只是猜测,但祝愿也却已经把它当成了真相。
不过他仍不明白,唐池在这其中是个什么立场呢?
“祝愿也!”
蒋潇一声大吼惊破了院子里冗长而沉重的氛围。
他带着许多学子走进来时,顺脚踢开被陶因击晕在门口的皇城军,碎碎骂道:“章叶儿怎么神经兮兮的,莫名其妙抓人,又莫名其妙放人!颠婆子!!”
看来他来的时候,已经遇见过章叶儿了。
祝愿也甚至能想象到他人前客客气气,人后骂脏话的反差,实在忍不住想笑,“哈哈哈哈,蒋先生,留点口德吧!”
张枕,魏云衣,谢亦,翟庞,黄栀,他们都来了。
翟庞:“祝愿也!你没事就好!”
祝愿也笑着回应,转眸见张枕气色不错,上下打量一番问:“毒解了?”
魏云衣摇头:“没有,湘湘还躺床上难受着呢。”
“那他怎么活蹦乱跳的?”
祝愿也指了指张枕,旁人显然也有不解,只是不在意罢了。
张枕笑呵呵地朝祝愿也走过去,拍拍胸脯解释说:“我身强体健!”
他靠近祝愿也耳边,又另外小声说了句:“我喝了你喝过的茶,懂?”
祝愿也眼睛微睁,满目惊奇地盯着他:“行啊,这么聪明!”
张枕被他夸得感觉有些奇怪,果然,下一秒,祝愿也朝他伸出手,不客气道:“药费,结一下。”
张枕:……
蒋潇:“行了!都给我回去上课!!!”
*
祝愿也以一夜未眠为由逃了课,像个夜猫子似的日夜颠倒。
日头刚下山时,别人上完课回来,而他正睡醒,神采奕奕地站在寝舍前的道路上等人。
陶因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脸,皱眉问:“你伤口好的真快。”
祝愿也摸了摸脸,硬着头皮承认,“是啊,不是告诉过你,我自愈力强,哈哈。”
陶因眯了眯眼,隐有怀疑。
恰时张枕和魏云衣放了书本赶过来,齐声道:“走吧,去烧瓷院。”
陶因按下心中疑虑,与祝愿也对视一番:“嗯。”
烧瓷院很远,趁天亮开始走,等走到时,天已经黑了。
四人偷偷摸摸溜进艮窑最后一间窑室,开始等。
待月上山头,月色穿过层层枝叶照过来时,墙上果然开始有几块若隐若现的亮斑出现。
祝愿也见此,顿时激动不已,一把抱住陶因来回摇晃:“陶小因!真的有!!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
陶因嫌弃地转过头,可在旁人看不见的方向却又笑得清甜。
张枕捂着额头走远,心道眼不见为净。
半个时辰后,祝愿也差点又抱着陶因睡着了,忽在魏云衣的招呼声中清醒。
“快看!有了!”
方才陶因和祝愿也坐在地上,祝愿也等得昏昏欲睡,而陶因的注意力落在他身上,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墙壁上的变化。
明明四个人在这里,唯独魏云衣的眼睛始终认真盯在墙上。
门口望风的张枕闻声赶进来,看见满墙闪闪发光的漂亮图案后眼睛也跟着闪光,“哇!”
四人走到墙壁前,忍不住伸手去摸。
魏云衣:“好漂亮。”
祝愿也:“藏的怪深呢。”
陶因:“不仅如此。”
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陶因,陶因落下手,从惊奇中回过神,变得认真,并半跪下蹲,拿出牛皮纸与炭笔,铺在腿上开始誊抄墙上的图案,一边解释说:“后面山上有一种会随着月亮变化而移动的植物,所以上山的路每过一个节气就会有所不同,要准确找到路线,必须按照这面墙上的提示去寻。”
三人震惊:“这么神奇?”
陶因点头道是:“我翻了一夜典籍才发现这个秘密。”
祝愿也抿了抿唇,在他面前蹲下,苦笑问:“那你岂不是很久没休息了?”
陶因抬头,随口回答:“不,我上课的时候睡了。”
张枕听罢捧腹大笑:“祝愿也,你是不知道!他上课的时候说梦话,一直喊你名字!!!先生那个脸黑的啊!我们都快笑死了!!!”
陶因目光躲闪,脸色微红,连忙低头默默画图没再说话。
魏云衣打了一把张枕的手,用眼神提醒“闭嘴”!
张枕讪讪住嘴,转了转眼珠,视线落到祝愿也身上。
意外的,向来笑点很低的祝愿也此刻脸色不太好看,半点不觉得好笑。
他站起来,叹了口气,看着陶因,眼神复杂。
须臾,陶因画好了图,起身看了他们三人各一眼,复又是一片淡然之态,“走,我带你们上山。”
四人轻手轻脚地溜出艮窑,在夜色中前后行走,像一串蠕动的黑影。
来到山脚,陶因按图里所画的路线摸索前行。
由于不敢打灯,他们走得很慢。
祝愿也跟在陶因身侧,能感受到脚下的路一直在往高处走。
陶因走着走着,提醒了句:“小心点儿,这里有带毒的植物,若不按照图上的指引,很容易中毒死在这里。”
张枕闻言,连忙拉住魏云衣手臂,把她拉到自己右手边,夹在他和陶因之间。
又将祝愿也推到最前方,作出一个三角之势来保护魏云衣。
这样就算碰上毒物,无论前左右都是他们三个首当其冲。
祝愿也察觉出他的意图,暗暗翻了个白眼,却并没有拒绝,而是认真走在三人最前方,用身体拨开植被,以身试探是否有毒。
反正他死不了。
魏云衣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如此,陶因暗暗走得更慢,更谨慎。
好在一路都没有碰到毒物。
最后来到一处石壁前,陶因长长松了口气,小心把牛皮地图揣进怀里,并默默擦掉手心里的汗。
他也不知道祝愿也不会中毒,他只知道,但凡刚刚自己有一丁点儿失误,祝愿也就会碰到带毒的植物。
那便,此生难安了……
祝愿也走到石壁前,敲了敲,又把耳朵贴上去仔细聆听,缓缓皱起眉头,道:“里面有风声。”
他转身看向张枕,“应该机关,你能找到开关吗?”
张枕负手上前,虽然面上略有难色,但语气还算自信。
“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