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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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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的和壶街人声喧嚣。
曾经的和壶街可没这么热闹。自从这里开了金陵最大的酒楼——卧仙楼——之后，这条街的商贩才渐渐多了起来。
“老师，请。”
卧仙楼静僻的角门处，一位身量颀长、眉宇锋利的男子站在一辆华盖马车下。他一身华服、气宇不凡，此时低眉折腰，面上一派谦和。
马车的竹帘被小厮掀起，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那只手白得晃眼，高睿诚恍惚间就要去接。
他刚伸出手，就被另一个人拦下了。
“殿下，还是我来吧。”此人是中书舍人柯宣。
虽说也是朝廷官员，他但更像是江雪青的私官。中书令大人在外行走时，一向是由他在身边侍奉的。
高睿诚淡淡一笑，往后迈了一步，给柯宣让出位置。
直到江雪青下了马车站定，高睿诚才再次向他伸出手：“老师，这边请。”
江雪青微微一笑：“殿下先请。”
两人在引路小厮的指引下，一前一后向卧仙楼里走去。
柯宣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人的背影，默不作声。
高睿诚笑容宽和：“学生很少在外用食，这家酒楼是我问过国子监里的同窗，他们向我介绍的。听说味道不比宫中御厨做的差，特别是这里的酒，更是一绝。老师是爱酒之人，待会儿可要多饮几杯。”
江雪青笑了笑，没有接话。
虽然高睿诚称呼江雪青为老师，但其实他与江雪青佷少有什么来往。只听说他性子冷淡，但没想到冷淡到完全不接话的地步。
作为二皇子，纵使以往邴家人不把皇子们放在眼里，他也很少受到这样的冷落。
高睿诚拿不准他的性情，纵使心里有些不快，还是勉强压了下去。
柯宣一直跟在后面，注意着这两位大人。熟知自家大人性子的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听说三殿下订的是四楼的雅间。那个位置好啊，坐在围栏边可以饱览整个金陵风光。江大人以前来卧仙楼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一边看着楼下的风景，一边饮酒了。”
江雪青终于纡尊降贵地开口了：“唔，金陵风光，确实不错。白云间，也很不错。”
高睿诚爽朗一笑：“哈哈，只要老师喜欢，那此番周折，费的也就值了。”
“哦？”江雪青像是故意听不出他话里有话：“二殿下不过是订一间小小酒楼的雅阁而已，还能有什么波折吗？”
柯宣在后面听着，嘴角勾起一个了然的弧度。
自家大人，又要捉弄人了。
只求他能看在这人是皇子的份上，收敛一点吧。
“唉，还不是我那五弟。”高睿诚面上有些苦恼，“四楼的包厢，今日是他订着了。我好说歹说，他都不肯让给我，最后还是我用了父皇前年赏赐的一把天狼弓，才与他换来了这个位置。”
“那柄天狼弓，臣下略有耳闻。听说是老武安侯从北狄缴获的战利品。”江雪青淡淡开口，“原来这把弓在殿下手上。不过，五殿下并非善武之人，要这把弓有什么用呢？”
“这……”高睿诚突然回过味来。
当时高睿宏先预订下了这个厢房，高睿诚想找他买，他死活不干。后来突然又说，不要别的，只要他的天狼弓作为交换。
高睿诚当时心想，不就是一把父皇随手赏赐的弓吗？在他的库房里放了这么些年了，他也没用上。用一把弓换四楼的包厢，也不算亏。
毕竟他早就打听到，江雪青去卧仙楼吃饭，只坐四楼的厢房，还一定要是朝东向，景致最好的那个。
可现在一想，这把弓给老五还真是失策了。
两人言谈之间，已经到了三楼，正要往上走时，高睿诚身边的小太监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
高睿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向楷瑞。
在这里看见向楷瑞不奇怪。向楷瑞自从来了金陵，进了国子监读书，像和壶街和凌朝坊这种吃喝玩乐的地方，就不少看见他的影子。
虽说他只是苏州一豪绅的儿子，充其量也就是那个常年没什么存在感的武安侯府不近不远的亲戚。但他性格潇洒，出手阔绰，人缘居然一直很不错。所以他也常带人来卧仙楼吃饭。
只是这次，他身边的人，不是那些狐朋狗友，而是一位夫人和两个有些面生的男子。
向楷瑞与武安侯府的关系不是秘密，武安侯又是今日回京城。他身边的这两位男子是什么身份自然不用多想。
“楷瑞，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高睿诚突然出声。
随着这一声呼喊，两拨人都注意到了对面。
江雪青站在深褐色的木制楼梯上，清俊的身姿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映入钟北尧如墨的眸子里。他就那样冷冷清清的站着，仿若周围所有纷杂与他无关。
两人相隔数尺，不算遥远，却触手不可及。
“表兄，表兄！”向楷瑞急得脸都憋红了。
他也没想到只是出来吃个饭，居然会碰到二皇子。其实碰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和二皇子虽然没什么来往，但同在国子监，倒也不算陌生。
问题是，二皇子虽然喊的是他向楷瑞的名字，但明显就是冲着表兄来的。可表兄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然掉链子，竟在皇子面前发起呆来了。
虽然江雪青的气质淡雅如莲，但那张脸确实引人瞩目。向楷瑞早就看见他了，也明白表兄是为何发呆了。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摇头。果然谁都抵挡不了江大人的魅力，更何况是在边关偏僻之地待了这么些年的表兄。
但也不能把人家二皇子晾的太久啊，也该回神了吧。
向楷瑞唤了几声表兄，钟北尧都没有反应。直到向楷瑞在隐蔽之处碰了碰他的胳膊，他才回过神来。
“这位……”钟北尧看着眼前的男子，努力地在回忆里寻找这人的身份。
“二皇子。”向楷瑞在他的身侧小声提醒。
钟北尧很快定下心神：“二殿下，多年不见，殿下一切可好？”
高睿诚满意地笑了笑，有意与他拉近距离，不自觉的向前了一步，语气里带了玩笑的意味：“北尧，不过六年，你竟与本宫有些生分了。”
“殿下哪里的话，是殿下变化太大，臣都有些不敢认了。”
“是啊，整整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你的变化也不小。这些年你四处征战，西北和南境频频传来捷报，你功不可没。儿时的玩伴，现在成了百姓口中威名赫赫的常胜将军。”高睿诚望向楼下热闹的大堂，“现在想起来，当初你离开金陵，前往西北，好像还是在昨天。”
钟北尧的笑容略带苦涩：“六年不长，再回金陵，却物是人非。”
他说话时，眼神不自觉地看向高睿诚的后方。
江雪青还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他们寒暄，一步未动。
感觉到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向楷瑞出来打哈哈：“二殿下是和江大人一起来的吗？这家酒楼的白云间很不错，殿下可以试试。”
高睿诚：“早就听说这里的酒不错了，这次特意与中书令江大人一起来品鉴。江大人是爱酒之人，北尧你在外行军多年，酒量肯定也不差。不如，咱们一起喝一杯如何？我订的厢房就在楼上……”
“殿下是要与武安侯府一同宴饮吗？”
高睿诚的话还没说完，一直站在不远处没有动静的江雪青却突然走过来：“既然如此，中书省还有些政务等着下官处理，下官就现行告退了。”
此言一出，江雪青毫不留情地将高睿诚和钟北尧置于尴尬之地。
一边是如今朝堂上炙手可热的权臣，一边是战功赫赫的武将世家新贵。无论哪一方，高睿诚都不想得罪。
特别是在如今的情势之下。
父皇已经有意让他们接触政务，夺嫡之战近在眼前。
在与钟北尧一行人相遇之前，江雪青与高睿诚还算得上相谈甚欢。此时突然半分情面也不留。
话说的不算难听，但意思分明就是，绝不与武安侯共饮。
这实在是奇怪。
这两人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啊，江雪青为何会对武安侯这样不喜呢？还如此大大咧咧地放在了明面上。这并不是他往日的作风。
江雪青性子虽然冷淡孤傲了点，但平日里会将自己的喜恶掩饰得很好。即使是以前与摄政王斗得如火如荼，也不会在明面上与他起冲突。见面时，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寒暄几句。
怎么今日碰到武安侯却这么沉不住气？
难不成他们曾经有过一些不为人知的过节？
在场的众人，包括跟在江雪青身边多年的柯宣，都摸不准他的意思。
钟北尧直直地看着面色不算太好的江雪青，眉间缠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而后者只是看着二皇子，不愿意分半点眼神给他。
这让他心里更加酸涩，缓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多谢殿下相邀。只是，今日与母亲一同外出，不便与殿下饮酒。辜负殿下美意，臣心里实在愧疚。只希望还能有下次，再与殿下把酒言欢。”
钟老夫人确实一直站在两兄弟身后，此刻遥遥地向二皇子福了福身。
这样的理由，挑不出什么问题。江雪青也就不用先行离开了。高睿诚的脸色好了许多。
“北尧你离京六载，是该好好陪陪钟老夫人。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