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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嫁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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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怎么还没睡?”玉书迷迷糊糊睁开眼,这几日半夜,她总要被痒醒一次,想来是伤口开始愈合的缘故。
今日醒来,却发现林菀披着外衣坐在窗前,黑暗中身影瘦削而孤寂,不知在想些什么。
“醒了?伤口又开始痒了吗?”林菀起身,走到她身边,关心道。
玉书习惯性摇头,不想让她担心。
“小姐……你在想出嫁的事吗?”玉书以为她还在为那桩婚事而黯然。
“没有的事,你好好休息,我就是睡不着了起来坐坐。”
玉书却依然自责不已,“要不是我,小姐现在说不定已经离开了舒州,也不用嫁给那个太监了。”
说起那个太监,林菀眼前滑过傅洛云那张俊俏得过分的脸——
这个男人真是让人看不透。
似乎对她没什么恶意,但娶她本身就是一件足够令人不齿的事。
明知道自己是个太监,还要糟蹋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不是个坏蛋是什么?
想到坏蛋一词,林菀心头一顿,她现在也是坏蛋了。
“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要想太多,赶紧养好身体,我们还有机会。”
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低下来,玉书明白过来,她的小姐并没有放弃逃跑的计划。
“嗯!我听你的小姐!”
看见玉书乖乖闭上了眼,林菀才回去榻上。
她睡不着,怕翻身的时候吵醒玉书,今晚就不回床上和她一起睡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林府里鸡飞狗跳,每日闹得不可开交。
闵氏将所有下人派出去寻找窦先平的踪迹,可对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哪里都找不到。
林丽姝失踪的事秘而不发,也就府里的人知道。
闵氏下了死命令,谁敢把这件事传出去,抓到后立刻杖毙。
众人都晓得轻重,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这时候去触霉头。
相比之下,林菀的生活平静多了。
该做的事都做了,她和徐妈妈也没再见过面。
听余三儿说,大厨房的老妈子酒后误事,已经被赶出了林府,徐妈妈也受到一点牵连,但并没有人将窦先平失踪的事想到她们的头上。
也是,谁能想到,林菀这样一个闺阁女儿会懂什么是火药,还将它带进了府里。
恐怕他们都以为,是窦先平一早便包藏祸心,私藏起来的。
总之,林菀似乎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小姐,您今日还要去晨跑吗?”
玉书歪头,只见林菀穿着一件自己改了的短打,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但或许是因为锻炼了好几日的缘故,起色看上去很不错。
她正用布条将袖口绑牢,整个人脂粉未施,透着股飒意。
玉书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就觉得这样的小姐看上去让人由衷生出股喜意。
“不是说了吗,以后都要跑一跑,包括你,等伤好了以后,我们一起。”
玉书赶紧答应。
她确实也想出去,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要是能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气,那该多好。
从上次回府后,林菀就养成了晨跑的习惯,早上出去跑一圈,不仅一天头脑清明,也有助于增强体质。
经过逃跑一事,她自觉身体太弱,稍微跑两步就气喘不休,这样哪里都去不了。
反正现在也没了其他烦心事,倒可以趁着清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之后的事。
不止她在想,府里的另一个人也在想。
只不过,两人想的是两个极端而已。
林有富和闵氏不同,虽然他也疼爱林丽姝,但知道,就算林丽姝能回来,恐怕也做不了什么了,更别说现在找到人似乎都是一件非常渺茫的事。
但他还有林菀。
“去问问大小姐,还有什么需要购置的东西,尽管买,账都记到府上。”
林有富吩咐完林大贵,在书房踱步片刻,想了想,还是得往后院走一遭。
“老爷来了?是不是姝儿有消息了?”
闵氏快步迎出来,还没到跟前便着急问道。
林有富眉头皱了一下,烦躁顿生。
这几日雅琴跟着了魔一眼,若是非必要,他都不怎么踏足后院。
丽姝丢了是大事,小菀的婚事也不能一点都不过问啊。
“没有,你进来,我有话同你讲。”
闵氏先是失望,听他这么说,立刻一脸希冀地亦步亦趋跟上来。
她以为林有富要说林丽姝的事,或许他们可以再去求求县令,请官府的人帮忙。
谁知,林有富开口便是问林菀的嫁妆备好了没。
“老爷!”闵氏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声音里满是谴责,“这个节骨眼,您不关心姝儿,反而关心那个害人精?如果不是她,我们府里怎会生出如此多的事?!”
闵氏到现在依然觉得,重阳发生的事情和林菀脱不了干系,要不是她现在实在没空,定不能让她好过。
林有富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语气?姝儿是你的女儿,小菀就不是了吗?你从前不是一直说,自己把小菀当亲生女儿对待吗?府里的事我早就和你讲了,同她没有关系,至于逃跑的闹剧,不过是因为她对婚事不满意,眼下见过傅大人,已经肯安安生生待嫁,你不要多生事端,赶紧把这件事办好!”
林菀若是在场,恐怕会惊讶地合不拢嘴,原来真有人“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听了这话的闵氏却是不干了,若是林丽姝还在,她装一装慈母也不是不行,现在自己的女儿丢了,还要给始作俑者备嫁妆,那是绝不可能的!
“好好好,我是看出来了,你这是在我跟前装了十来年贤妻良母!既然你不肯管,索性把管家权让出来!”
就这样,闵氏的管家权被夺了。
林有富转头就把账本送到了妾室那里。
本来,他现在已经不怎么去小妾之流那里。
年纪大了,其他人肚子也不争气,基本就是个摆设,平时根本想不起来。
如今闵氏和他闹脾气,倒是记起来了。
有个姓孙的老妾,也算是老人了,当初林有富房里的丫鬟抬起来的,可惜肚子不争气,没生下一儿半女,如今只在府里安安生生养老度日。
这次,林有富直接把管家权交给了对方。
孙氏本来要推辞。
闵氏的手腕她也不是没见过,和前头那个天差地别,如今还能相安无事,不过是她不作妖,才能荣养至今。
现在林有富和闵氏闹矛盾,可不代表林府的后院会变天。
等到闵氏重新拿回管家权,第一个就会拿她开刀。
她不推辞还好,一推辞林有富整个炸了。
“这家里我才是一家之主!区区一个管家权,我说给谁就给谁!”说罢重重一甩衣袖,怒气冲冲地离开。
孙氏上任后,接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替林菀置办嫁妆。
这事放在其他府上,其实没那么难办。
像林家这样的人家,女孩子从出生起,父母便开始攒嫁妆。
大到床柜,小到四季衣裳,等到真正出嫁时,基本已经置办得差不多,只用添些应时应季的物什即可。
再不济,当娘的嫁妆拿出来,稍微凑凑,总能置办出来。
但林菀六岁上没了娘,他们现在住的地方,都是秦家的陪嫁。
如果认真论起来,阖府的东西都是秦氏的嫁妆。
可惜闵氏进府后,东西都被搬到了正房的小库房,林菀一个小人家家,哪里能守得住什么东西。
孙氏也是在上手之时,才发现事情的难办之处。
闵氏那里自然不能去,林有富还在气头上,也不好去触霉头,最后没办法,只能亲自来寻林菀拿主意。
“好叫大小姐知道,四合八礼这些妾身也晓得一些,大件家具老爷已经问过未来姑爷,说是暂时用不上,倒也不必置办,衣裳首饰老爷也说了,可着大小姐喜欢,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只是——铺子房产田地这些,大小姐可有什么想法?”
闵氏当家这些年,虽然没少往小库房倒腾东西,但她管家也有一把手,孙氏望着匣子里的各种契书,脑袋都大了。
她倒是非常希望林菀客气一下,什么都不要,她再意思意思,放两处不值钱的房产进去,两厢不得罪,自己也交了差。
是以看着林菀的目光灼灼,颇有些殷切。
可惜林菀经历了那些事,从前那些软弱的的想法都撂了个干净。
特别是,她对林府众人除了怨恨,再没什么感情,如今逮着机会,怎么能不薅羊毛?
“据我说知,咱们舒州的女子出嫁,铺子不说了,地却是不能少的,何况傅大人身份贵重,太薄了咱家也没脸,你说呢?”
林菀就那么盯着孙氏看,后者很快承受不住,磕磕绊绊道:“那、那大小姐中意哪里呢?”
“咱家庐州不是有个庄子吗?就把那个给我吧,反正离咱家不算近,给了我两厢相宜。”
孙氏暗暗一惊,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这大小姐的口气也太大了吧,那可是足足百亩上好的水田,府里每年将近两成的出息都来自那个庄子,要是给出去了,不说林有富,闵氏就会先扒了她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