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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酒过三巡 ...

  •   位于海城淮西主环线附近,临央崇湖北侧建起的新中式私人会所灯火通明。

      宁静雅致的别院融在暖黄色插入式的花园立灯中。夜风时来,拂动着园内被主人精心培育过的绿植——但大多是既耐寒又耐热的花草。夜幕笼罩城市,弯月当空,落在湖面上的姣姣洁影与园内灯光交相辉映,涟漪阵阵,此起彼伏。

      叠腿靠坐在沙发上,正侧头任由对方谄媚点烟的男人眉头微皱,撩起敞开的衬衫袖口,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腕表,叼着烟嘴讥诮道:“这位还真是喜欢踩点,派头挺大。”

      点烟的男人神色也随着不断行走的分针而逐渐显得焦急不安起来。除了他,庭院内林林总总数十人,面上都不约而同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甚至时不时互相打个眼色,然后各自领悟,相视而笑。

      很明显,这场聚会的主办者就是这位。而且,似乎前来此地小聚的座上宾并没有赶到。

      “要不,”男人面带迟疑地问:“我先叫几个新到的过来给江公子解解乏?”

      被称呼为江公子的男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垂下去的手被翻上来,又垂下去,几个来回后才慢悠悠地开腔:“我的人到了没?”

      “啊?”

      “快了,刚过淮海十字,”一旁正乐意亲自醒酒的男人抢先说,也顺带替别人掩去了不知所云的尴尬,“约莫着五分钟吧。”

      听完这句话,江凯旋才回问:“你刚才说什么?”

      见醒酒的男人一言不发,这场聚会的主办人才后知后觉这是在问自己,于是又低眉顺眼地问了同样一句:“要不,我叫几个新来的给江公子解解乏?”

      “那怎么敢?”江凯旋故意抬高声音,明晃晃地讽道:“贺大公子还没到,给他准备的人就被我先碰了,老刘你说,这像话吗?”

      刘越山心中一紧,连连直呼倒霉。趁着人还没来,立刻凑上去巴结:“贺公子才回国,在国外呆久的人回来都不会太舒服习惯,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还不是要一步步磨合。江公子您在海城是扎了根的,这地方和您打交道的人最多,您想碰谁碰不得?谁又敢给您脸色看?”

      “要不说刘总是人精呢!”有人隔着茶几应和,“上面空降一位公子哥,这不大伙都竖着耳朵好奇呢。昨天在贺公子的接风宴上大伙都端着,今天托刘总的福,能让咱们有机会和江公子以及这位新来的贺公子私下小聚,联络感情。”

      这话说的,真是无懈可击。

      海城省会里混的,有几个不是人精?这不,眼头前才空降了一位姓贺的公子哥,单凭这个姓氏,就足以让各界开始着重关注,毫无底线,不择手段地打探着对方的确切消息与实际背景。

      昨天这位贺大公子的接风宴可是由海城贺家贺老爷子亲自从京城赶赴海城一手操办的,贺家老爷子是开国元勋之一,虽说现已功成身退,但在军政界仍旧举足轻重。贺家二代从商多年,海城淮东首屈一指的香湖银座便是其盘踞多年的锦绣天地。而这位归国的贺大公子,理应就是贺家第三代子弟。

      一夜间,海城二三代公子圈里热闹非凡,众星捧月的光环在议论纷纷间游离不定。独属于海城新贵的风光逡巡于贺氏门下,并十有八九会为之加冕。

      江凯旋多年乐在其中,又怎么肯眼巴巴瞧着贺家公子鸠占鹊巢,后来居上。但与之斗法前,最重要的就是知己知彼。可他又不肯扯下面子率先约人出来,只好透露了消息,让下面人想办法凑局,他全当抬脸面做陪,于他于己都无伤大雅。

      夜晚九点钟的钟声准时敲响。

      同一时间,身着中式制服的服务生从庭廊深处缓缓走近,在庭院巨大的落地窗前稍稍欠身。男人轻快的步伐自身后绕过,面上挂着沉敛的微笑。

      “对不住各位,我来迟了。”

      闻言,刘越山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默默舒了口长气。和众人一样,他也匆匆站起身,朝声源处中规中矩打了声招呼。

      “贺少,”江凯旋倾身伸出手,与对方虚虚交握,“这阵子忙不开身吧?外面动静这么大,也辛苦贺少能抽身来给大家面子了。”

      开场就是下马威。

      如果承认了自己确实忙,那顺带连后一句动静大也囊括在内了,岂不是要落个高调行事,尽耍威风的名声。如果说不忙,在座各位却又都来的早,自己虽然没有迟到,但眼下看来也算晚了,可不是把人得罪了个遍。

      贺知洲多看了眼这个初次见面就给自己挖坑的男人,笑意不减,只心平气和地开口说:“江少体谅,待会我自罚三杯。各位也不必拘束,敞开了玩,今夜所有都记在我的账上。”

      只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反客为主,刘越山深知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况且,就算贺大公子愿意主动自罚三杯,可谁又敢让他真的喝?

      刘越山正扯出苦笑准备打圆场,却又被人抢了先。

      “贺少头次赏脸来玩,哪能一上来就喝酒?江少不嫌弃的话,这酒我替贺少喝了。”

      说话的正是刚才醒酒的男人。在场想靠挡酒来凑近乎的大有其人,但这话却也不能乱说,一旦讲出来那和公然站队有什么区别?但这话被江凯旋身边的人说了,这味道就不一样了。在外人看来,那就成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侧面倒显得江凯旋气度大,不计较这酒到底要喝进谁的肚子里,同时也做实了贺知洲迟来的事实。

      贺知洲才入座,还没有来得及搭腔,那边已经有服务生推开了门,侧身避让时,身后骤然出现的一张英俊烨然的脸不由得引得众人纷纷伸颈默叹。

      来人只穿着件单薄的衬衫,大衣悬挂在臂弯处。他在短暂的——几乎只有一瞬的静默中,结合来之前所得到的信息,以及眼下所看到的一切,他已经迅速并准确地猜测出了自己在这场“聚会”中的位置及作用。

      “江公子,谢公子,刘董,还有这位——”

      贺知洲清楚地看到,那束目光正游刃有余地扫过在场所有人的面孔,唯独到他时,那束目光似乎如被惊涛浇透的礁石一般,在瞬间黯淡了下去。清浅的瞳孔微乎其微地震了震,而后陷入了久久平静。

      “这位是贺公子吧?久仰大名。”

      刘越山在这群少爷们面前直不起的腰,这会倒是有了点底气,站起身来欲要向来人介绍,却不料再次被打断,只好又讪讪地坐回去。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贺大公子。”谢思明率先站到二人中央,“贺少,这位是程总。”

      透过对方的眼睛,贺知洲很难再寻到一些属于曾经的回忆。对方眼波如沉潭般宁静,似乎不论掀起怎样的风浪,都不会激起半点涟漪。方才对方瞳孔的颤抖仿佛只是贺知洲自己一时的出神臆想。

      “程总真是一表人才。”贺知洲没有起身,而是随手从桌上取了杯红酒,朝来人方向隔空举了举,“能问问程总的全名吗?”

      今夜出现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贺知洲都能将身份与面孔一一对应。毕竟在同一片土地,同一个圈子,即使他才回国不久,想要吃得开,就必须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社交圈。哪些人可以往来、哪些人最好少些接触、谁可以拉拢,谁不可私交,这些功课贺知洲在回国前就已经做的滚瓜烂熟。可令他意外的是,这里头竟然还有只漏网之鱼。

      “程予秋。”男人唇角微微上扬,那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他朝贺知洲颔首:“贺公子客气。”

      该来的人此刻都已经到齐了。

      程予秋正想入座,谢思明却忽然眼前一亮,他扭头看向江凯旋,咧嘴笑说:“程总才是来迟的那个!”

      江凯旋说到底也没有让贺知洲连喝三杯酒的意思,他还没摸透这个京城新贵的底,总不能在一切都未知的情况下就把人给提前得罪了。程予秋是他特意安排晚到的,就是为了防这一手。

      “是我来迟了,我自罚三杯。”他一边说,一边俯身去拿谢思明早已码在桌子上整整齐齐的一排高脚杯,在将要触碰到的瞬间,一只离得更近的手先他一步端起了酒杯。

      “还是我来喝吧。”贺知洲说完就已经迅速喝下了一杯酒,他将酒杯在掌间反扣,一滴不漏地于人前晃了晃。

      接着是第二杯,第三杯。

      等贺知洲喝完第三杯时,在座众人,包括此刻还站着的程予秋这才反应过来。

      江凯旋短暂地笑了声,谓叹道:“贺少还真会玩英雄救美的花样,以后京城估计多的是贺少的风流韵事了。”

      说完,他拍了拍身旁空着的位置,也不抬眼,只轻佻地说:“贺大公子都为你受了罚,还站那干什么?过来坐。”

      “谢谢贺公子了。”程予秋微一颔首,绕过长桌,径直坐在了江凯旋的身侧。

      刘越山顿时就明白了先前江凯旋的那句‘我的人’指的就是这位程总。再结合这位江大公子对程总的态度,以及这位程总的默默配合,一段难以言说的关系就这样明晃晃地浮上了他的脑海。

      同样察觉到端倪的还有贺知洲。

      他就坐在长桌的内侧,江凯旋左边微微向左弯曲的位置,一抬头就能与对面的程予秋四目相对。他见对方低垂着眼,神色既安静又不太自然。

      暖光吊顶徐徐投下的光只润色了男人面庞的一半,窗外竹影荡漾,映衬得他肤色如月光般澄透。没有凹陷,线条自然流畅的脸上不知是否受到了环境的影响,在一束目光,或者多束目光的注视下,逐渐紧绷起的面庞,与盛在眼眶中左右逡巡的瞳孔,让贺知洲难以忽视地尽收眼底。

      “贺大公子,要玩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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