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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初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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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合上的电梯门,因为他的举动,又退了回去。
方绪云错愕地睁大眼。
杨愿触电般缩回手,紧咬着下唇那颗痣,无措地把手塞回口袋。
说了一句蠢话,显得像在趁人之危。他哪来的资格和理由提出这样的建议?
后知后觉的窘迫与难堪落在方绪云的眼底。
刘海压暗了她眼睛里正在闪烁的兴奋光芒。
“好啊。”
方绪云牵着狗往旁边让了一步,等杨愿从电梯里走出来,又烦恼地开腔:“可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骚扰我,如果他来了,你不在,那我该怎么办?”
她的脸微微垂低。杨愿只看到了那张无助且紧张的侧颜,看不到正在笑的眼睛,所以当机立断地掏出手机。
一会儿,方绪云举起手机,微信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他要是来骚扰你,你就打给我。”
真简单。方绪云抿抿嘴角,没让它上扬,“谢谢你,杨愿。”
杨愿护送她到了门口,严肃得好像事件已经发生了一样。等方绪云带着狗进屋,他这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方绪云会遭遇这些,他一面想一面回到自己的家门前,正要开门,手机响了。
是陌生号码。
杨愿拿起手机接听。
“是杨愿吗?”
好熟悉,方绪云的声音。
他立马站直回答:“是。是我。他来找你了吗?”
说着,准备重新走回去。
“没有,我只想确定一下这是你。”语气里掺着笑意。
杨愿放松下身心,不知道该说什么,仍握着手机不放,也不挂。
“那......晚安咯。”
“嗯,晚安。”
通话结束。杨愿开门,woof冲了进去。他关上门,背靠着缓缓坐到地上。
杨愿抱着双膝,认真地给那串刚打来的电话号码备注。
【方绪云】
打完这三个字,又默默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屏幕自动熄灭,映出他上翘的嘴角。
杨愿放下手机,揉乱头发,开心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舞室的选址已经定下,合同也签了。接下来就是找装修公司装修、请老师。杨愿想到了大学室友连意。
连意正儿八经学过舞蹈,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但是。
晨曦落在手机屏上,杨愿端着黑咖坐下,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的是博主“涟漪”的主页。
上次更新还是六月份。
回想起那天连意的状态,杨愿想了想,还是给连意拨去了电话。
漫长的忙音后,响起微弱又干哑的声音。
“怎么了。”
这应该他问他才是。杨愿不敢相信这是连意的声音,“你还好吗?”
“凑合。”
杨愿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件事。正打算就此作罢时,连意反倒开口了。
“见面说吧。”
下午,杨愿来到约定的咖啡馆。环视一圈,终于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里发现了连意。
与其说是发现,不如说在座的所有人里,就他面如纸色,不注意都难。
杨愿来到他对面坐下,看清他消瘦的脸庞后倒抽了一口气。搞不明白,这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连意只是靠着窗,木木地望向外边。神色黯然,面色如灰。和视频里的他,简直是两个人。
杨愿并不算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但,出于人道主义,他很难完全无视眼前的人,何况俩人曾是室友。
连意移动眼珠看向他,“你的脸色不错。”
杨愿正在思考切入点,被他冷不丁的一点评,反倒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连意慢慢恢复正常的坐姿,慢慢摇头。
“我和公司解约了。”
咖啡上来了,他也不喝,只是望着。
“在打官司?”杨愿大致也能猜到是公司的缘故。
连意又是摇头。
“没有纠纷,是我单方面的问题。”
话题变得沉重。
“那为什么你现在......是这样的状态。”
连意摸了摸自己的脸,表情像在做梦一样。杨愿不理解他当初为什么会签公司,明明最开始,是连意告诉他不要签公司的。
况且还是绿蚁这个行业龙头,虽然规模大,是不少达人的首选,但早前爆过霸王条款。这些mcn都大差不差。
“我的脸色很差吗?”
杨愿喝了一口咖啡,诚实地点头。
“是因为我太丑了吗?”
什么。杨愿第一次见他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有些不可置信。
连意和丑倒是没有任何关系,他能在颜值赛道做到如今的体量,已经说明了原因。
见他没有回答,连意机械地提了提嘴角,“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杨愿斟酌着开口:“我准备开一个舞室,想......”
“想邀请你来当老师,薪酬我们可以谈。”
“舞室。”连意静静听着,“你不是在做直播吗?为什么想去开舞室?”
杨愿轻轻抠着指甲:“我打算,等舞室开起来后,就不做直播了。”
事实上,他已经有段时间没直播了。
“为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
杨愿抬眼看他。
“......恶心。”
连意的目光变得平静:“你恋爱了?”
杨愿眨了下眼,重新垂下眸,“没有。”
“撒谎。”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杨愿想起那条手链,“是因为你恋爱了吗?”
此言一出,连意沉默。看来十有八九就是了。
杨愿没有想撒谎,事实是,他和方绪云确实没什么关系。顶多,是他在单相思。
“你的表情,我看得出来。”
连意放缓语气,变为了祝福他的姿态——也不知道是祝福还是诅咒,“你现在的样子和我之前一模一样。但我希望你的结局会比我好,恋爱这种事,不是谁都能善终,尤其是遇到了......”
他没继续说下去,咽了口唾沫。
“至于老师的事,抱歉,我最近状态不好,你也能看出来。我有我的事要做,没办法帮你。”
告别时,连意复杂地看他一眼,眼里有羡慕,也有感慨。
“既然决定放下互联网,回归生活,那就认真去做吧。”
杨愿点头,不知道该不该问,但还是问了:“......你分手了?”
连意的眼圈肉眼可见变红。
杨愿知道再问下去不太好,只能鼓励:“如果喜欢,就不要轻易放弃。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局是怎样的。”
既是鼓励他,也是鼓励自己。
连意沉默地听着,最后一笑:“嗯,你说得对。”
连意打了车,杨愿看着他上车。大学时,连意就是一副生人勿进的状态,不爱搭理人,更不会和女生有什么亲密往来。他能和他说那么多,也全是基于四年的同学关系。
难以想象,让连意变成现在这样的,会是怎样的一个女生。
阳光被积云遮挡,天地转瞬变暗。
方绪云靠在办公室的长椅上,滑动屏幕,把昨天打来的那串号码拉黑,又反手把新添的那个手机号备注为“金毛”。
这只手机的通讯录,从头滑到到底,都是各种各样的犬名。
她打了一个呵欠,桌上的手机响起。
方绪云懒洋洋地捡来,看到来电人是“方筠心”,稍稍坐直了身体。
“姐姐,找我什么事?”虽然没有面对面讲话,但她还是露出了笑容。
“你说我找你什么事。”
方绪云咬着指关节,很茫然,“我不知道。”
“你忘了这个月是姥姥的生日?”
“我以为你说工作上的事,”方绪云笑了,“我当然记得,就在这个月月底,我已经准备好礼物了。”
“礼物什么的用不着多说,今年是姥姥七十岁大寿,所有人都要回来,你自己找个时间回家,别卡点。”
电话挂断了,没有再多说一句。
永远都这样,永远对她没有别的话可说。
方绪云收起笑容,把手机扣在桌面上。
夜晚,Rhythm Lab各个包厢都很热闹,有在庆祝生日的,有在谈生意的,有在和好朋友聚会的,独一间svip稍显寂静。
方绪云醉倒在张凯丽大腿上,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见。
“来,进来。”
上次谈合作的张凯丽,也是这家ktv的老板。她招招手,一个面容青涩的男孩被两位应侍生带了进来。
她低下头,对着方绪云的耳朵说:“绪云,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你看看。”
方绪云依旧躺着,只是翻了个面。男孩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模样看着很小,脸上还有婴儿肥。头发乌黑,唇红齿白。
“多大了。”
张凯丽替她传话,“问你呢,多大了。”
男孩依旧拘谨地端站着,声若蚊吟:“......15。”
张凯丽呵呵笑,“小型犬基本都是15到17。”
方绪云点点头,挣扎着想起身,张凯丽扶了她一把,咬耳朵说:“全都是一手资源。”
她倾身向前,用两根手指钳住桌上的一杯酒,“过来,把它喝了。”
男孩犹豫着走来,来到她的跟前,个子挺高。方绪云抬起头,“跪着喝。”
就这样,在她的注视下,他一寸寸地矮下去。男孩跪在地上,双手接过酒杯,正要张口,两根手指忽然闯了进来,带着一股酒精味,直冲鼻腔。
手指在嘴里横冲直撞,直捣嗓子眼。男孩无措地晃着身体,忍着干呕的冲动,眼角泛起了泪花。
方绪云抽出手指,把上面的唾液涂蹭到他的脸上,又亲昵地拍拍他的脸颊,拍得啪啪响。
“喝吧,好孩子。”
男孩这才哆哆嗦嗦地端起酒杯,往嘴里送。
在他仰头苦饮的时候,方绪云从背后拿出一根p绳,套在他脖子上,用力一拽。
酒杯落地,酒水四溅。
男孩被强拽到她身边,舌头长吐,脸涨得紫红,四肢无助地乱颤。
脖子上的那条p绳并没有限位扣,他挣扎得越用力,绳子勒得越紧。
张凯丽在旁边鼓掌喝彩。
忽然,门被打开,伏之礼匆匆上来,拿走她手里的绳子丢到一边。方绪云没有动作,只是望着他。
男孩躺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干咳。
伏之礼扶她起身,“走,我们回家。”
张凯丽在身后喊:“方总,下次再约。”
伏之礼把她塞进副驾,扣好安全带,转身来到另一边坐进驾驶位。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是不是在跟踪我。”
方绪云醉与不醉的差别并不大,就算喝醉了,也不会大吵大闹。但就是这种近乎正常的状态,预料不出会做什么,才叫人害怕。
“你哪次不是,一消失就跑这来了。”
方绪云笑笑,“你真懂我。”
伏之礼扶着方向盘,很多时候他也不想这么懂她,越懂她越令自己伤心。
“方绪云,你把这个习惯改了吧。”
他回想刚才那一幕,记忆起了一件往事,又知道以朋友的立场没资格说这些,于是补了句:“如果筠心姐知道,会杀了你,也会杀了我和谢宝书。”
方绪云回头看他:“你会让她知道吗?”
“当然不会,”伏之礼硬着头皮回答,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只是,我怕你被她发现。”
“发现什么?”
发现那些不能告诉外人的癖好,发现之前一不小心闯下的祸。
方筠心对她的要求很高,从小就管得严,方绪云如愿长成了她希望的样子......吗?
只有他们这几个做朋友的知道,方绪云的本性。
“我不想你和筠心姐吵架,不是因为害怕筠心姐,虽然也有一点害怕,但更多的,我不希望你不开心。你每次都会因为筠心姐而不开心。”
伏之礼心情乱乱的,说的话也乱乱的。
方绪云始终没搭腔,他想她应该睡着了。
忽然,一只手上去掰过了他的脸,伏之礼尝到了酒的味道。
车子紧急刹在路边。
很短的一个吻,却好像过了一万年那么长。
伏之礼喘着气,“......疯了吗,方绪云,你想和我同归于尽?”
“和我死在一起,不开心吗?”
方绪云不知何时解了安全带,笑吟吟地摸着他的脸。
等求生的恐惧褪去后,伏之礼这才意识到刚才那是一个吻。
他咽了口唾沫,一时也不知道她到底是醉了还是醒了。
“还想来一次吗?”
“什么......”
方绪云抬起他的下巴,这次并不短暂。
伏之礼急促地换气,感觉自己溺在海里。
“好好笑的反应,是初吻吧?”
伏之礼什么都没听进去,一瞬间从头发丝一路麻痹到脚趾。他凝视着方绪云似醉非醉的眼睛,看不清她的真心,又清醒地为这番假意而动心。
“你别这样。”
“什么?”
“你这样,我会当真,我真的会当真,我要当真了。”他越说越急。
“那就当真吧。”
一句话一个吻,伏之礼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浑身该软的地方全软成了一滩烂泥,索性眼一闭,伸出手想抱住她,就算是假的,也假装是真的。
神智抽飞之际,来电话了。
他迷迷糊糊地拿出手机一看,方筠心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