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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风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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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姐可有什么要叮嘱我的?”浏阳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了景致身上。
方景致笑了笑,看着浏阳身后考试院的匾额:“浏阳表哥能登上殿试的话,我再当面说些叮嘱的话吧。”
周礼看出气氛不对,立马笑起来:“我见过浏阳兄的文章,考场上只要正常发挥不会有问题的。此番若您高中咱们日后便互相照应的好。”
浏阳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身后考试院里出来了一队士兵,领头的人身后的小兵敲了几声铜锣,那人开口:“时辰快到了,考生尽快入考场。”
王忆之相当含情脉脉的望着浏阳,杜彩凤虽然站的远,但眼睛除了浏阳夜绝不看向旁的地方。
浏阳拱手拜别,直起身接过福多手里的包裹往考试院走去。
方景致遥遥望着他抬步跨过那道门槛,心里暗自欣喜——成事了。
身边的考生和送考人群挤得有些近,周礼便和方景致比肩而立:“方小姐觉着你的表兄是否能高中?”
景致瞥了他一眼:“你方才不是说他必定高中吗?”
“我在王侍郎那儿看过他的文章,知道他的斤两,说的自然是实话,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周礼注意着身后空出来的位置,却并未拉远距离,仍旧站在景致身边。
“我当他能中。”景致答。
另一边方府的马车已经来了,方老夫人身边的黄妈妈下了马车唤红姜。红姜立马轻轻拽了拽景致的衣袖:“小姐,老夫人来了。”
景致点头,冲周礼微微点头:“多谢您今日帮我同祖母这一遭。”
周礼也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看着景致上了马车方才回头去找他拴在街巷的马。
方老夫人寻的那位神医倒没什么奇特的地方,非要说些什么特别之处,就是白须白发都微微泛着黄,配着方子抓的药倒是不少。
一行人方才回府,刚好遇到方道秉回来。
因着棺材的事,老夫人还在和他生气,没有什么好脸色。
方道秉看景致身后的红姜提着几串药包,轻咳了几声:“你们去哪儿了?”
方老夫人没有回答的意思,景致看了一眼祖母板着的脸,只得自己回话:“祖母听闻城里来了神医,带我去看了看。”
“这些日子少出门些罢。”方道秉皱眉,单手执着马鞭,“今日上朝前方军报危机,看样子是顺着河道一路往都城来的。”
“又有兵乱?”老夫人这时才瞟了方道秉一眼,“都城应当不会有事罢?”
“说不准。”方道秉得了自家母亲的台阶,自然不再计较这些,步子快了些,“春闱今日才开始,这阵子陛下要求时时听昭入宫。您和孩子们只要闭门不出便不会有事。”
老夫人仍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方道秉上前一步:“母亲,烦您跟我来趟书房。”
方老夫人被儿子一路搀扶着走了。
景致站在天井处,天空突然被阴云密密的蒙上了一层,她喃喃:“风雨欲来。”
“小姐?您说什么?”红姜跟在后头,听的并不真切。
“红姜,这两日你设法我们再出去一趟见一见乔二。”
景致并没能如愿见到乔二,春闱的第二日,敌军攻破了扬州城,之后一路北上。
方道秉已经三天不曾安睡了,他人在方府,身上的官服却是一刻也不敢脱。皇宫内不时有军士或是宦官来方府宣他进宫。
方家底下的男家丁一半守在前院,保卫前门,一半留守后院,护着后门。
家中的女眷则尽数集中到老夫人院子里头,老夫人偏爱景致,她便跟着住在主屋的小隔间里。
红姜煮药的地方从她们的小院厨房变成了主屋门边,见着景致出来她还能扯出点笑:“小姐,辛好我把药炉带过来了,要不您的药也成问题。”
景致哈出一口气,在空气里化成了白烟,前几日暖和的日子像梦似的。
“小姐您进屋里去吧,外头冷。”红姜也仰头看天,“这天看着像是要下雪似的。”
景致皱了皱眉,她现在在这官宦之家还要担忧朝不保夕,那城中百姓的境况恐怕只会更为窘迫。
红姜又催促了一次,她那双小手冻得通红,却还紧紧握着扇火扇子:“小姐,您进屋吧。”
方景致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汤婆子递给红姜:“屋里炭火热的我脸疼,你用吧。”
拱门外头有人行过,景致看见他暗红色的官服一角便猜到是方道秉,走近了一些果然没错。
方道秉身后跟着的是周礼:“方大人,陛下的意思是明日春闱提前结束,先将考生全部安置在考试院内,待成绩出来后再上殿封官,一切从简。”
“如今也只能这般了。”方道秉走得很快,几句话的功夫便穿过了花门。
景致还欲跟,却被前院的看守拦住了:“小姐,老爷吩咐了,最近为保证安全不许前后院来回出入,您见谅。”
“我有话同父亲说。”景致跟了几步。
这边的动静已经足够让方道秉注意到,他看了眼身后的周礼,暂且走了过来,扫视了景致一遍:“怎么穿的这样单薄。”
“许多日不见您,我急着出来。”景致从腰间解下一只荷包,“这里头是祖母从前为我请的护身符,如今父亲日日奔波,万望小心。”
方道秉回头看了一眼周礼,从景致手里接过那只荷包:“你而今是家中长女,我不在府中时,你祖母和姨娘弟妹们便交给你了。”
景致顺从的点了点头,看向一身青色官袍的周礼:“周大人,您也万事当心。”
“天气冷快些回去吧,下次有事便直接来前院寻我。”方道秉交代了两句就匆匆带着周礼走了。
方景致往回走时才觉察出来,天确实冷了许多。
浏阳那边不必担心,他作为王侍郎亲自举荐参加考试的考生必定不会有事。但乔二确实让人担心,他没有男主光环,如果死在这场兵乱中究竟会回到现实世界还是真的死掉谁也不知道。
方景致一路思索着走回院子,红姜拿着披风正站在门口等她,见她回来急忙迎上去给她披好:“小姐您上哪儿去了?老夫人正寻您呢,您快些往主屋去吧。”
任着红姜替她披上衣服,方景致抬步往主屋去。
春闱提前了一日结束,考生纵使被关在考试院也隐约有了猜测。他们倒是不必担心性命安危,一日三餐都由人送了进来,但也没有人专门来为他们解释状况。
直到三日后,开考那天身穿铠甲的将军带着一队小兵来到院里,小兵负责集中所有人到院中来。
“浏阳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浏阳隔壁考室的一个毛头小子自认为这几天已经和浏阳混熟了不少,这会儿在人堆里一个劲儿的往他身边蹭。
“应当是大事。”浏阳环视一圈,随便回答了一句废话。
他其实早有预料,进考场之前,王侍郎不止一次和他私下聊起过战事吃紧,但他确实也没有想到事态会发展的如此之快。
那将军看着这群嗡嗡挤在一处说话的考生,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张黄纸对着念了二十几个名字,浏阳排在第一个。
“……这二十位考生请先上前来,”将军等着念到的二十人站到了身前,才回头看剩下的人,“这几日边关战事吃紧,把各位留在考试院是为了保证各位的安全。陛下下令,春闱一切从简,考卷递交上去的三日里已经审完卷了。我点到的以上二十位便是这次考试的前二十等,稍晚些进宫面圣。剩下的考生可以自行选择回乡或是进入军队供任文职,这是陛下的恩典,各位都是人才,保全性命为先。”
以浏阳为首的二十人被那小队兵士围着前进。
和浏阳搭话的毛头小子也在队中,只不过排在最末,但还是笑着走到浏阳身边来了:“浏阳兄,恭喜恭喜啊,老实说我见你第一面便知你文采斐然。今后同在朝为官,咱们可得互相帮衬。”
浏阳点头。
毛头小子继续笑:“我还没和你互通姓名呢。我叫霍朗,洪州人士。”
“方浏阳,我家在京城。”浏阳这般报了名字。
他是王侍郎推荐的,父母不全倒好说,但总要有个姓氏,是以由方道秉做主给他用了方姓氏族旁亲的身份。
霍朗笑得露出一排大白牙:“浏阳兄,我知道你的。”
领头的将军回头看了一眼:“接下来便进宫了,诸位记住上殿禁言,除非陛下提问不要主动说话。”
考生皆认真点头。
沿着宫道走了很远,终于,那座大殿出现在眼前。
踏上台阶之前,浏阳的右眼皮跳了一下,他突然想起方景致,虽然她现在呆在家里应该没有危险,但她运气一向不好,这很让人担心。
另一头被担心的方景致确实也正在捏着鼻子喝药。
红姜和景贤站在一边,一个手里捧着蜜饯盒子,一个端着茶盏。
看着景致端着瓷碗深吸一口气后一饮而尽,景贤立马递上盒子:“姐姐,快吃点压一压。”
红姜也立马奉上茶盏:“小姐先漱漱口吧。”
景致看着,最后一手蜜饯一手茶盏,先塞了一块蜜枣立马又喝上一口茶。
刚从苦劲里缓过来,前院一个脸生的小厮站在门外出声:“小姐,前院有人来寻您,自称姓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