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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都听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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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姜在院子里指挥着小丫头们撤下棉布门帘，撕去窗棂上积了整个冬日灰尘的窗纸，拿着大扫帚和水壶清理冲洗地上的泥灰。
景致起床后看到的就是这副热火朝天齐劳动的景象，红姜高兴的不得了，脸颊通红看起来好像浑身冒着热气：“小姐，您起来了。老夫人今早差人送的汤还在厨房温着呢，我让人给您热了端来。”
“别急。”景致顺势坐在游廊的台子上，“浏阳表哥最近在做些什么？”
“老爷安排他跟着二少爷一起读书，人可勤奋了，”红姜还惦记着汤，有些心不在焉，“我听说每天天不亮就去学堂，直到天黑才回自己的屋子去。”
景致思忖着，按照剧情，浏阳是被一个行路富商救下，明白了些生意经后，招揽不少有才能的异乡人开了自己的铺子，红火起来之后才遇到一号红颜的。
但现在浏阳开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他不做生意怎么和一号女嘉宾相遇啊。
“小姐，怎么了？”红姜这才注意到景致的神情不对，积极提出建议“要不我去敲打敲打表少爷，让他一定好好学，考取功名不辜负小姐苦心。”
“你还是先找人温汤来吧，”方景致哭笑不得，看着红姜走出几步又喊住她，“找个时间请浏……表少爷不忙的时候来院子里一趟。”
“是，”红姜微微屈膝福了福身，又问，“那汤您还喝吗？”
“你温过来吧。”
景致起身准备回屋，隔着游廊架子上没清理完的残藤看见站在尽头的合周，就算隔了那么远却还能看见她面上的不甘。
两人对望片刻，景致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屋里的窗子被取下贴了新油纸，倒是难得的亮堂。
景致坐在榻上，就着小桌装模作样的品茶。
合周走进屋来，先是环视了一周——她许久没有进这间屋子了，这么一看连陈设都变了不少。
“小姐今天找我是要将我赶出门去？”合周开口便是直白发问。
“怎么会，我从前病时你照顾的算是尽心，何况旁人说你从前待我母亲也最忠心。”景致作势喝了口茶，拿着帕子掩唇，费力吐了一些茶渣——红姜还是干不来这细致活。
合周没看她的脸，就站在靠门的梳妆台边：“我那时伺候夫人，她允诺过我日后让我做老爷的通房，可夫人身子不好，眨眼便没了。你小着，老夫人也这么允诺我，可你也不争气，病着病着眼看又要没了。”
“可我不能再等了，夫人没时我才十五，如今我都三十了，便是出了府也再找不到好夫家了。”合周苦恨恨地望着景致，“你从前明明是最懂事的，最支持我的，如今却做起了一副孝女模样给谁看。”
“你说的倒是不错，我感念你从前照顾我。不过我现在病好了，给父亲寻通房这种事我一个女儿是万万不能插手的。”方景致放下杯子，端正了坐姿，直勾勾地望着合周，“祖母在城外的庄子有个管事位置，你若是想去我便替你安排。”
“我若非要留在府中呢？”
“那下次便不是我来找你聊这件事了。”
这话言外之意十分明显，合周也是知道的，方家这些年没有当家夫人，却从没有过什么丑闻皆是方老夫人的手笔，她是识时务的人。
屋里还静着，红姜端着托盘进门来，眼睛扫过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眼观鼻鼻观心的垂下头来：“小姐，汤温好了。”
景致正准备开口，合周抢先一步：“小姐，我出去。您放我出去吧。”
合周离开这院子那天是个好天气，太阳当空照着，她在府中多年积攒下的东西最后也只收拾出两只小箱子。
院子里的丫头都干着各自的活计，但若有似无的视线还笼罩在她的房门上——说得好听些是去庄子里当管事，说得难听些便是被赶了出去——大家都等着看她落魄的模样。
“姑娘，还有什么要拿的吗？车在后门等着呢。”前院来帮忙的小厮探头招呼，“咱们这路可不近啊。”
“就来。”合周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最后检查了一遍随身的包袱，走到模糊不清的铜镜前，案上放着还剩小半瓶的发油，她微微弯腰，用梳子沾上一些抹了抹发髻。
门边又传来响动，她以为还是那小厮来催，不免有些气恼：“再等等。”
进门来的却是一双红绣鞋，在往上看，正是红姜。
“你和她们一样来看我热闹？”合周见是她，自然语气不善，手上却只是最后抹了抹鬓角，直起身来。
“小姐让我把这个给你。”红姜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摊在桌上，上头板板正正放着几只金钗子，“小姐还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为了自己，从前的她或许也是为了自己，这怨不得旁人，但她现在不能看着事情错下去……”
“还有，还有……”红姜卡壳两秒之后，脸在合周的注视下瞬间变得通红。
“你还是上些心吧，小姐让你传话都传不明白。”合周收起桌上的钗子重新包好塞进自己的口袋，临出门前还不忘发出嘲讽，“我可没时间再听你说这些了，车等着我呢。”
“小姐还说，”在急得跳脚之前，红姜终于唤醒了打鼾的记忆，“小姐说，你只管为自己活上一次吧。”
“小姐，表少爷来了。”红姜端着茶盘一路快走进来，屈身把手中的托盘放下，倒好茶水后站到景致身侧。
浏阳已经趁这功夫迈过门槛进了屋里，短短半个月不见，他却是像抽条的柳树一般长高了不少。
进了屋他并不乱看，微微低垂着眼在靠近门边的椅子落座。
“红姜，给表少爷看好茶水便下去吧。”景致冲红姜使了个眼色。
红姜端着斟好的茶盏放在浏阳手边，又笑着去拉跟着浏阳的书童：“小姐少爷说的事都无趣，咱们屋外去吃果子。”
书童本就是方家庶子身边的小厮，今日不过是正主子告假在房子里躲懒，于是顺便陪同这个没名没份的小姐表亲罢了。如今不在主子面前侍奉他自然愿意，乐颠颠地跟着红姜出门去了。
“小姐不必叫什么表少爷。”浏阳没碰那只透白的羊脂玉茶盏，仍旧垂着眼，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旁人不知道，但我不过是一路逃荒来的乞丐，我姑妈嫁的是个豆腐郎，如今这世道也寻不见了。”
“你不要这么说，”景致也有些局促，她也不过鸠占鹊巢，享着的是小说里“方景致”的福气，“我既然求父亲救你，自然是有原因的。”
“小姐要我做什么。”浏阳自进了屋子第一次抬头，他这话里意味良多，像是早做好了打算，只等方景致吩咐。
景致也是第一次看清他的脸——除了身高，这阵子在府中虽算不上锦衣玉食，却也是温饱小康的日子，浏阳的男主光环一层层往外冒，他现今的样貌介于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眼睛、嘴角还带着柔和的弧度，鼻子和下颌却已经有了锋利的形状。黑亮的瞳孔望着人时，像宇宙里的黑洞。
“我……”景致突然想起原本世界里的弟弟，他和现在的浏阳同岁，这个以后会创建自己王朝的男主，放到现代社会不过只是一个初中生的年龄呢，想到这儿，她语气柔和起来，“我是想问你，你如今在府中读书，心里开心吗？”
“她们说是您和老夫人、老爷说过，我才能读书的。”浏阳并不说喜欢，却也不说不喜欢。
“那便是没那么喜欢，对吧？”方景致觉得自己真是自私又残忍，明明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却非要逼着浏阳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您要是要我读书，我便读。”浏阳视线又往下去，看见景致的手，那么纤细白嫩，一看便是没有做过事的手。
“我其实是想问你，”景致用那只手端起茶盏，在浏阳眼中可称的上相得益彰，“我从前病着，虽在城里有几处铺子却也没有管过，如今想要管却又不通账房之事。你可愿意跟着府里的先生学些生意经，日后帮我做事。”
“帮您做事，日后便不用出府了吗？”浏阳似在喃喃自语，看看自己的手，上面还留着冻疮的痕迹，即便手指纤长也显得狰狞可怖，不愿再看，他用袖子遮住手，重新抬头，等着景致回复。
“你若觉得府里好，一直留着也不妨事，毕竟你现在是方府的表少爷。”景致说着话，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
浏阳莫名红了脸：“那我听您的。”
送浏阳和书童出了院子，红姜一路快走回了屋里：“小姐，表少爷待您真是真心。我虽不懂但旁人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结果您一句话，他就愿意做商人。您不知道，外头都瞧不起拨算盘的呢。”
“他是个好人，”景致又抿了口茶，“红姜，你茶泡的越发好了，现在一点残渣都没有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