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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按部就班 ...

  •   格桑的计划相当大胆,先将浏阳引荐给久病的父亲,再给他一支小队,只要他先泽仁一步拿下城池,在部落中的名望便会很快强盛,一旦有了地位,在某一场混战中亲手杀掉泽仁便能成事了。

      然而这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单单让浏阳假装成和她两情相悦的投诚就是一等一的难事。

      从天坑回去的那一晚,浏阳攥着麻雀的缰绳,一路不发一言。

      “你若是不愿意,那便另当别论。”格桑有自己的傲气,她不和目标不一致的人合作,望着浏阳的背影,她已经有了决断。

      如果答应,她便接受;如果拒绝,她也绝对不会放虎归山,她会将这个男人的尸体留在草原上。

      浏阳始终没有说话,他沉默着下马,沉默着将麻雀带进马厩,在沉默着进入帐篷前,他开口,提出了两个要求:“给我一晚时间考虑。还有,帮我找找霍酒的女儿。”

      “霍酒的女儿?”格桑像是没有明白浏阳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

      “她叫小春。”浏阳的解释很单薄,“不过五六岁的样子,还是个小孩子。”

      格桑眸光微闪,点头应了下来。

      这一晚草原上格外安静,浏阳在那张睡了一段日子的床上翻来覆去,他睡不着。

      习惯了风声和着马蹄声之后,骤然安静下来的夜晚让人担忧是否会从黑暗中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东西。

      不愿继续被大脑中的思绪折磨,浏阳干脆睁开双眼,望着帐篷顶布上的脉络慢慢梳理状况——在天坑里并没有见到霍朗的尸体,这或许是件好事,只要没有尸体就说明他还有活着的可能。

      小春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他没能救下霍酒和姜栋,但那个曾经短暂依靠信任过他的小女孩,他想要找回来。

      浏阳想到小春,莫名的又想起了景致,那个救下他性命的小姐,也曾经因为信任将母亲留下的铺子交给他。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在都城,为着那个姑娘的信任夜夜温书。

      都城里的其他人现在应该以为他也随着洪州消亡了吧,景致和霍朗一样的话,应该知道他还活着,不会因为消息递不到伤心。

      “景致……她身体不好,不能因为我伤心啊。”浏阳喃喃,又想起自己随军离开前景致在城门隔着车帘道别,道别……

      荷包!

      他猛地坐起,从衣服内里掏出那只荷包——当日城门相送,景致说过,如果日后遇上了难事便打开荷包,她在里头放了条锦囊妙计。

      浏阳毫不怀疑她早就预见了眼下的状况,但真的将那只荷包捏在手里的一瞬间,他突然失去了打开它的迫切。

      从霍朗口中得知真相的那天开始,一直以来萦绕在他脑中那个不愿直面的问题还是彻底撕下面纱,暴露在他面前了:如果景致也希望他按照那个注定的剧情走下去呢?

      我只是她回家路上的一把钥匙。

      这个念头出现,浏阳捏着荷包的手不断收紧,多日来紧绷的神经和情绪,在这一刻交织爆发。

      这一晚,没有风的草原上,哭声只是不断向下,缠绕着枯黄的草根消失再土壤里。

      景致的身体连日下来丝毫不见好转,她寄希望与只是这具身体在小说中的作用已经到了时日,不想往别处,也不愿往别处想。

      然而身体衰败带来的不全是坏事,其中之一便是她现在看到万福宝的次数骤升。

      福宝第十次突然出现在景致身边时,两人都变得相当习惯,她不多说话,一屁股坐到景致身边:“这浏阳怎么还没打到都城啊,这样下去你不会真的要嫁给那个周礼了吧?”

      景致的婚期已经确定下来,老夫人不愿再拖,选定了腊月十五作为送亲的日子,她招呼了裁缝铺的妈妈来,将前不久要做的新衣改成了婚服。

      “景致身子不好,女红又是一塌糊涂,若是让她自己来做这衣服,怕是要等成一个老姑娘才能嫁出去。”老夫人翻看着桌上的花样,笑着从黄妈妈手中接过一只匣子,递到裁缝铺妈妈面前,“你看看这个。”

      那妈妈停住了掏花样的动作,接过那只匣子,看清里头的东西时立时瞪大了眼睛:“这可是好东西,您从哪儿得来的?”

      “你只管拿出来看得不得用。”老夫人对她的惊讶很是满意,指点着让那妈妈拿出来仔细看看。

      “既然您这么说,我便不客气了,”裁缝铺妈妈放下匣子,在随身的帕子上擦了擦手,这才用两根手指掐起线头,借着窗子透进来的光,看着上头的光泽,“这金线工艺真好,粗细同寻常丝线无异,光泽却是一等一的。”

      “这还是我那孙女的母亲当年的陪嫁,我当初答应了要留给景致,这么多年都是好好收着的。”老夫人笑呵呵的解释。

      景致偷偷瞟了眼飘在一边的万福宝,对方心领神会摸了摸女儿的头:“哎,我刚和方道秉成亲的时候就想过了,以后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你,没想到反而是这老夫人最守承诺。”

      方景致自然不能回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老夫人最终从那一堆花样中选定了一张凤凰和并蒂莲,细看了之后递给景致:“景致,你看看,用这两个图样,配上盘长结怎么样?”

      方景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咳嗽两声,苍白着脸点头:“祖母做主便是,我出来前红姜还在熬药呢,这会儿也该回去了。要是耽误了吃药,她又要唠叨我。”

      方老夫人也不强求,只随手指了一个丫头:“你随小姐去吧。路上莫贪玩,好好将小姐送回去再回来。”

      那小丫头看着只比景致小上几岁,领了命来扶着景致,两人离了方老夫人的院子。

      前些日子的雪化了,如今路上处处都是湿哒哒的,夏日清凉的鹅卵石小路这会儿为着防滑垫了些稻草,转过一个小门,景致指了指越出自己院子的柿子树:“便送我到这儿吧,没剩几步路我自己回去便是。”

      那丫头笑着应道:“那小姐当心些,我回去了。”

      景致点头,这才得了些独处的时间,万福宝不知去了何处,此刻没了踪迹。

      同她说话的想法落空,景致只好独自慢慢往院子走。

      周礼这些日子倒也并不是全无消息,他偶尔来府上送些东西,同老夫人、方道秉商量婚礼的一应事宜,景致都因着规矩不能旁听见面。

      除此之外,朝堂之上,蛮人中出了个新将领,屡出奇计,连破十几城,向着京城步步紧逼,周礼作为文官,日日被压在朝堂上,和其他酸儒凑在一起想办法。

      太阳从云层后射出苍白的光,景致站在那儿,只能感受到鞋底的冰凉,心中隐隐有种预感——浏阳,马上就要重回都城了。

      这预感不假,都城笼罩在惨淡的愁云中时,浏阳手下那只队伍已经拿下了恭州。

      骑在马上望着恭州的城门,浏阳心中的滋味必不用说。

      “怎么?你喜欢这座城?”格桑扯下染血的面巾,勒住缰绳停在浏阳身边仰头看去,“日后你的都城建在这儿也不错。”

      浏阳没有应声,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恍如隔世罢了,我从这里走时未曾想过日后有这样回来的一日。”

      “你现在可以想了。”格桑笑着,她不懂得浏阳的心思,也懒得去懂,“我只觉得这是个好地方,今晚,同我去见泽仁吧。”

      浏阳不语,他早知道会有这一日,除了最初的那支队伍是格桑手下的士兵,浏阳每攻下一座城池,便会留下一些愿意同他一道打回荣适的俘虏士兵,这些刀尖上添血的人因为朝廷的一次次拖延不知死了多少人,此时浏阳出现,无异于给他们开了一条求生的新路。

      连攻十几座城后,如今也有了一批扯着“浏”字旗的队伍。

      格桑放任浏阳下辖的人数不断扩张,泽仁则早就满腔怒火,看着一个异族男人渐渐超越自己,绝对不是他能容忍的事情,到如今,两人见面便是水火不容的状态。

      “将军,咱们进城之后还是像从前那样?”副将抱拳上前,低声向浏阳请示。

      “还是那样,女人孩子统统保护起来,男子愿意随军的便留下些安置家人的银钱,其余的暂时看押起来,等泽仁的队伍走后再放出来。”浏阳点头,像往常那样吩咐,也像往常那样补充,“还有霍朗和小春……不管是尸体还是活人,都要找一找。”

      那小将领命去了。

      红姜看着两人对话,正欲说些什么,身后传来一阵马嘶。

      浏阳反应极快,眼看那黄沙滚滚冲过来,一手把着麻雀的缰绳,一手抓过格桑坐骑的水勒。

      这动作相当惊险,格桑□□马匹的尾巴几乎是擦过那匹横冲直撞的疯马。

      格桑挥着面前的灰尘,怒目圆睁:“泽仁!你得了疯马病啊?!”

      泽仁勒住马,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提起单边嘴角,笑得相当讨厌:“妹妹,明明是你们两个挡在这门口当挡道狗,怎么反倒冤枉起我来了?”

      格桑抽出马鞭就要再骂,浏阳却在一边压住她的胳膊,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烦躁:“今日拿下了恭州,大汗特意传书来可办军宴犒劳兵士,泽仁兄今日不如同我们一道参加?”

      泽仁冷哼一声,只盯着格桑:“我便给你一次脸面。”

      这黑熊似的男人手里的马鞭破空一响,招摇而去——他跑出几步,浏阳才看见马匹后拴着一个破破破烂烂的人——这是泽仁每次胜利后的庆祝仪式。

      浏阳皱眉,不知那人被拖行了多远,如今进了恭州大道,连血迹都没留下。

      格桑望着他的背影,恨恨的握紧了手里的辫子:“这个恶魔,我今晚势必亲手了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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