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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青梅记事之梅子留酸软齿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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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茵初来乍到那天,箍桶巷充溢阳光,梧桐枝丫上的叶片在光耀下金光闪闪,箍桶巷各家屋檐上的阴影落在地面上切割成几何图形。
一大一小的两道人影从中穿过。
她穿着英伦风小皮裙,鞋子上的小珍珠亮晶晶的,怀里抱着一副小提琴,连头皮上别着的发卡都散发着名贵之气,由康叔拖着小手,客气地往前推一步,微笑之中略带怜悯地对她说:“小姐,这里是你爷爷奶奶的家,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她以仰望天空的角度抬起头,望向他们,他们身后的天空湛蓝,很近,仿佛披在他们肩上。奇怪的是,这对老人好像对她的到来感到十分惊讶,除此之外并无别的……类似不欢迎的情绪。
基于表情解读,小梅茵瞬间笑了,嘴角荡漾起来,双瞳比平时透彻,透着一丝水亮,最后小声地,小心翼翼地用港话喊了声:“啊公啊婆好。”
夏奶奶心头一动,眼底转化惊喜,微蹲下身握了握她娇嫩嫩的手,“嗳,乖孙。”
夏爷爷站在一边,他身上穿着廉价的工服,混合水泥弄得衣服脏兮兮的,在和小梅茵对上视线的时候露出满脸的兴奋相。
“你爷爷听说孙女来了,刚从建筑工地马不停蹄赶过来呢!”夏奶奶笑着说。
夏爷爷期期艾艾望着她,混浊不失光彩的眼中露出浓厚的热切与希望。
不知为何,他们从未见过面,他们对于小梅茵而言依旧是不熟悉的陌生人,可是,她却在他们夹在皱纹中的笑容里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爱与关怀,这是她在白家没有拥有过的。
下一秒,小梅茵像只小蝴蝶一样,飞进夏爷爷衣衫凌乱的怀抱里,抱住他的大腿,裤子上的水泥土蹭她左边脸颊,甚至鼻端,那是她的最初记忆,爷爷身上总是这样的味道。
渐渐的,小梅茵熟悉南京生活。
这里的夏天和港岛不太一样,无论日夜,蝉鸣总是不知疲倦地叫着,每条大路的树都一个样的,枝丫繁茂延伸至道路尽头。
箍桶巷和白家更不一样了,白宅很大,别墅总是冷清无比,她抬眼而望,只能看到一堵堵耸立的房子,而在这里,她窜来窜去,总会窜回家里,她觉得自由如鸟,穿着不碍事的衣服,光着脚丫子在巷子里的青石板路上飞奔,她不用上课,上那些她不爱好的课,她在这里只用做自己想做的。
当然,她偶尔盯着空中的繁星想,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要她了。
……
暑假很快过去,九月来临,小梅茵不得不上学了,她还没去过学校,她记得白家有一个封闭式客厅,她在那里上课,只有她,以及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教授老师,她头一次和一群人共处一室。
甚至交上了朋友,一个叫刘新晴,一个叫黄梅雨,她们活泼开朗,又懂各种十分有趣的东西,跳皮筋翻花绳跳房子扔沙包丢手绢,还有老鹰捉小鸡。
唯一令她不愉快的,陈剑徐耒那伙人有意无意地欺负她,抢她吃食,传她有香港脚,不过很庆幸,刘新晴和黄梅雨并没有相信流言,也没有抛弃她。
有了那个人的庇护之后,他们收敛多了。
看来外公说的对,钱可以解决很多麻烦,两块钱就可以雇来一个保镖。等她长大,她要赚多多钱,给爷爷奶奶也雇几个!
近来小梅茵爱上跳皮筋,奶奶喊她一起打羽毛球也懒得打了,只可惜她的姐妹不在箍桶巷,没有人帮她牵直固定,她试了下搬来两张高凳子,两头拉住绳,来回踏跳几下,凳子就倒了。
她有些懊恼,默默扶起凳子,小碎步跑进屋里,用座机给刘新晴打电话。
“喂?”很快,那边是一道温柔的声音。
“阿姨中午好呀,我是刘新晴同学,我叫夏梅茵,请问她在家吗?”小梅茵坐在沙发,非常绅士地把座机耳朵贴在自己的耳朵。
“新晴在吃饭,你待会儿再打过来?”
“好,谢谢阿姨,用餐愉快!”小梅茵轻轻放下座机耳朵,啪嗒盖上。
可她现在就很想玩呀……
肩膀耷拉下来。
思来想去,她坐不住往院门外跑了。
刚出来门口,不远处有一男孩同时间出门,往她方向而来。
奶奶说过,要多和小朋友们相处,尤其是管宁,他成绩可好了。
“管宁!”小梅茵喊了声。
小管宁正欲推开对家院门,听到一道甜糯糯的女娃声儿,咦一声站住脚步,侧过身来。
“你叫我?”
“请问你是叫管宁吗?”她有些不太自信,箍桶巷的人她还没认全。
“……”“我是。”
她犹犹豫豫着把话不太好意思地说出口,“你能陪我玩跳皮筋吗?”
“什么?”男生怀疑自己听错。
“玩跳皮筋。”小梅茵摊开手掌心,将皮筋示意给他看。
“……”小管宁皱眉,“我们大男人才不玩这些。”
“很简单的,不会的话我教你。”
“我不想学。你去找别人玩吧。”
“可是没人陪我玩了。”小梅茵眼巴巴望着他。
最终,小管宁承受不住她的小眼神儿,败阵:“这样吧,我找个人陪你玩。”
说完,吱呀一声,他推开院门,往里走去。
晌午的阳光热烈如火,烫得地板发光,小梅茵愣愣抬起头看去,院子里头,百花园中,小迟青漫不经心摇着蒲葵扇,蹲下身,给猫扇风。
他置于庇荫一处,光斑错落在他肩头,时明时暗。三花猫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膝盖边,眯着眼睛在午睡,似乎睡得十分香甜。
“迟青!”小管宁以叮当车的速度冲到他旁边,动静太大,惊醒睡梦中的猫。
它嗷呜一声,动了动尾巴,瞬间跳跃起来飞快地溜进百合丛中,不肯出来了。
“你要死啊。”少年不悦,脸色变得特别难看,像水墨画的浓墨。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管宁双手合十嘴上敷衍,道完歉又指着站立在门外天真地往里瞅的女孩,“她找你有事。”
小梅茵:“……”
我有说吗?你礼貌呢?
小迟青倏尔看过来,视线定格在她身上,看了不到片刻,他垂下眼睫,刚才火大的情绪转瞬即逝了,恢复不咸不淡的平静样儿。
小管宁目瞪口呆,这哥刚才可不是那样啊。
来不及深究了,他拍拍小迟青,盯着门外,话又是对他说:“她住你对家的,就夏爷爷那家,好像叫夏梅茵来着,不过我怎么没啥印象啊,啧,咱们巷子啥时候来新人了,但是这都不重要!路哥,虽然我知道你从来不跟女孩子玩耍,我还是很有必要提醒你,不要太凶。”
小迟青:“……”
他没站起身,对门外那人问:“什么事?”
小梅茵恨不得立刻跑掉。
雇佣合同里没写陪她玩跳皮筋这项啊。
“我……”她结结巴巴道,“我想玩跳皮筋,你们可以陪我玩吗……”
小迟青再次无语了。
目光回到小管宁脸上,冷冷瞪着他。
小管宁抿着嘴唇不敢笑话。
偶尔看酷哥吃瘪还蛮好玩的。
下一秒——
“等会。”
路迟青起身:“我先喂猫。”
这回换小管宁怔愣原地。
这哥竟然同意了?他不是从来不跟女生玩吗,话都没见他讲过。
而且,他还答应陪这女孩玩跳皮筋这么幼稚又土到爆了的游戏?
十五分钟后,小管宁站在太阳底下,膝盖上的皮筋勒得他生疼生疼的,他捂额,向上天抛来一张万般求助的脸。
实在不敢直视自己了。
而他对面,另一条跟他一样状况悲惨的人形柱子,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她一会儿脚尖勾住皮筋,一会儿又另一腿迈过皮筋,小腿由里向外绕皮筋,然后随转动跳出皮筋,跳的什么玩意……他想。
路哥怎么做到如此淡定的。
至于小迟青,他的目光落在跳动之人身上,她小小一个,两条辫子在空中如柳絮般飞舞,灵动又可爱,他甚至还想着,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像精美橱窗里高贵的洋娃儿。
小梅茵不知他盯着自己探究什么,越是盯她,她就越怵,她一边跳一边看着路迟青的脸色:“小汽车滴滴滴 马兰开花二十一……”
……
二年级下学期,夏梅茵休学了。
起因是她心血来潮学打篮球,技术太菜左手打骨折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抬不起来。
曲阿姨恰好认识民间老中医,托关系给她弄了几副草药,每天煎敷,夏爷爷铺头活儿也不干了,每天起来就是给乖孙煎药。
那是爷奶俩心疼坏她,看到她掉泪珠子更是自己也忍不住掉泪珠子,变着法儿学做海鲜给她吃,什么龙虾鲍鱼海参,再怎么贵,饭桌上依然天天有。
曲珍怀着兴奋无比的心情抛下小迟青去西安旅游。路俟咏玩具厂子很多事要忙,基本没什么时间待在家管他,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曲珍临走之时还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儿子,别怪妈,妈这是在培养你的生活自理能力,你也该长大了。”
小迟青:“……”
曲珍又补充:“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小迟青:“……”
曲珍不在的时间里,他的伙食水平一下子下降了,早餐就是一包台湾风味肉酥搭粥,午饭晚饭要么自己下面条,要么偷偷吃泡面,有一天他忽然特别觉得泡面比他妈做的东西好吃多了,当然了,这句话他不敢当她面说。
好在,他的幸福指数在上升。比如泡网吧,看一整晚动漫。
“臭小子,白养你了,竟然说老娘的东西比泡面还难吃?”曲珍在电话里破口大骂。
“我都说了叫你不要听,问到即止。”小迟青闲哉哉玩通关游戏。
“不对,吃泡面好事啊!”曲珍换了语气,说,“泡面一包才两块钱,咱们家伙食一天五十块钱,你天天吃泡面可以省下好多支出呢!儿子,你长大了,懂事儿了,知道爸妈赚钱不易。”
说到最后,她差点都感激涕零了。
“……”屏幕里映出四个红字,显示通关失败,小迟青无语极了,“错了妈。”
“还治不了你,在家好好待着,别乱跑啊,你要什么,妈妈回来给你带。”
“没有。”
“我看这边好多人穿古装,妈给你买件?不过你的气质穿起来肯定不是君子,更像个街溜子。”
“你也悠着点儿,别人穿起来像贵妃,你穿像个土匪。”
“吃了这么多年我做的饭,却长了张臭嘴。”曲珍无奈了,正挂电话,小迟青想起什么似的,说:“你帮我买个兵马俑吧。”
曲珍在电话那头被自己所幻想的小迟青穿古装的样子逗笑了,挺不起腰板,缓了阵说:“行,那就给你买个兵马俑玩具吧。”
小梅茵不去上学的日子里,不少男同学打电话问候她近况。
她在班上知名度很高,老师同学们都十分喜爱她,因为她长得很漂亮,漂亮的人惹人注目。
有个男同学,叫徐大征,可黏她了,怎么撵都不走的那种,不知从何寻到小梅茵家座机号码,当天晚上突兀地给她打了个电话。
起先是夏奶奶接的,听到是男孩子的声音,顿时心生警惕:“你找梅茵干什么的?”
小梅茵心提上嗓子眼儿,鞋没穿咻一下飞速过来,抢过座机耳朵,捂着,皮笑肉不笑地骗她奶奶说:“是新晴,她最近变声期。”
夏奶奶一脸狐疑看她半晌,咕咕哝哝叫她打完电话赶紧上床睡觉。
小梅茵使劲儿点头,转过头来时蓦地变了脸色,冲徐大征咬牙切齿道:“你谁啊?!”
“我,徐大征!”
“怎么又是你?没事挂啦!”
“别挂,你的手好点了吗?”男生稚嫩的声音飘在空气中。
“好多了,我要挂啦!”
“等等!明天周末我上你家玩儿呀?”
“我家炸了!”嘭一声,小梅茵合上座机耳朵。
还没转身,电话铃响起。
又来。
小梅茵直接爆炸,拎起来气昂昂说:“徐大征!你再打一个试试?!”
那边静了几秒,缓缓开口:“徐大征是谁?”
一听声音,小梅茵立刻辨认出来了,眨眨眼:“你是LCQ?”
“……”他没中文名?说什么洋鬼子话?心里想着,嘴上却问着,“到底谁是徐大征?”
“不认识,唉呀,你打给我干嘛呢?”
“下来。”
“去哪儿?”
“来门口。”
小梅茵悄悄摸摸下了楼。
打开院门,果然见着小迟青站在门外。
她做贼一样探出毛茸茸的脑袋,抬眼瞅他:“怎么啦?”
小迟青不作话,只伸手递来一样东西。
看到这只断臂的兵马俑,小梅茵一下子就整愣了,好半晌,才呆呆抬眸:“你给送我这个?”
小迟青嘴唇很薄,话更薄:“嗯。”
小梅茵呵呵两下,气的胸膛抖动,抬起绑着支架的左手展示给他看:“你是来嘲笑我的?”
小迟青忽然蹙眉,惜字如金:“没有。”
“那就是来阴阳我的。”
小迟青不善言辞,也极少和她说话,翻来覆去只有同样的话:“没有。”
“你就是来嘲笑我的。”
“不是。”
“你就是来阴阳我的。”
“……”他一脸认栽地说:“我是来逗你开心的,你手还疼不疼?”
“啊?”这回换小梅茵惜字如金了。
“手,疼不疼?”
小梅茵见鬼一样,把头摇成拨浪鼓,愣是把这只兵马俑看顺眼儿了。
站在夜里,小迟青静静看着他。
见他始终看着自己,小梅茵皱皱眉头:“我脸上有鲜花?”
他反问,语气强调,眸光更是攫住她:“所以,徐大征是谁?”
“呃。”干嘛追问这个,小梅茵无奈撇嘴,“一个经常来烦我男生。”
“哪个班的?”
“我们班的。”
“我知道了。”小迟青转身回家。
“???”
他知道什么?
过了几天,小梅茵发现一个事儿,再也没有接过那家伙的骚扰电话。
……
日子就这样淡淡过去。转眼间,小梅茵上六年级,准备升学考试。
一年一度的夏日运动会如火如荼举办开来,其中有拔河比赛,每个班挑出大高个儿、大力士、大胖子去参赛。名单粘贴出来后,有个大胖子嗷呜猛哭,他只是吃得多,长的胖,力气却小,就不懂怎么就抓他上场了。
体育委员阵阵尴尬,因为第一场二班就对战六班,六班传闻中男生最多的,猛将无双,他一时心急,凡是大胖子高个子都给抓去当兵,最终还是把那大胖子踢出名单了,这时黄梅雨主动请缨。
原因是,她说六班有个帅哥,想瞅瞅。
小梅茵负责喊加油,其实这个职位可有可无。
整个运动操场人声鼎沸,完完全全的盖过树头上浩大的蝉鸣声。
太阳炙热。
“梅茵,你的声音最好听最响亮,等会我们班上场了你要大声喊加油哦!”班主任笑眯眯对她的得意门生说道。
“好的!”小梅茵也是兴冲冲回道。
到了比赛阶段,在负责老师组织下,二班和六班队员鱼贯进入比赛场地,雄踞各方。
隔着半空,小梅茵和小迟青对上视线。
小迟青在六班。
前者眼神亮了一瞬,当看到他那张毫无情绪的冰山脸翘起的嘴角慢慢垮下。
路迟青一点反应都没有,好无趣。
“真冷,全球变暖需要你。”她在心里暗自说。
信号枪响起,一声令下,各方开战,拉开拔河争夺战。
全场沸腾。
小梅茵始终牢牢记住班主任的交代,她双手捧成大喇叭状,朝里头激动喊起来:“二班二班非同一般,勇往直前大干一番!梅雨加油!陈宇昂加油!谢家富加油!闻小小加油!秦桧肖加油!大家加油!胜利就在前方!”
她一口气连念好几个名字,结果没一会儿把自己喊累趴。
持续五分钟左右,六班毫无意外赢了,他们男生明显更多,占据优势。
尤其是小迟青,前面气定神闲的,到了后面不知怎的脸色刷的变了,忽然就厚积薄发,出力时脸憋得通红阴沉,额头和手青筋搏起。
小梅茵看他一眼,思考着要不要上去给他送水,但是他们并不是很熟。
她也没这个资格。
就在她思考间隙,已经有人将她这个想法转化为行动了。
他班女生像朵风中花儿半跑上前,从身后掏出一瓶矿泉水,一脸期待地递给他。
隔得太远,小梅茵听不清。
她只看到,小迟青看都没看一眼,也没接着,冷着脸下场。
女生站在原地,来不及失落,怕被旁人看见笑话,转身急急跑了。
小梅茵看了眼手中开了没喝过的水,一横心,往小迟青的方向追上去。
他走的飞快,一追就追出运动场,来到一条廖廖无人的林荫道,盛夏金光被遮蔽着,蝉鸣声穿梭在光影下的脚步。
“路迟青!”她小声叫。
那人跟聋了似的,自顾自走着。
小梅茵纳闷,直接狂冲几步拽住他校服,迫使他停下来。
小迟青有些不耐烦回头,瞳孔中隐有青黑色火焰在跳动,没有浇灭的趋头,他冷淡吐出三个字:“你有事?”
小梅茵胆战心惊,他不是赢了吗,怎么这副表情啊?
语气还这么冲。
“你生气了?”她问。
“我没生气。”
“男人也口是心非吗?”小梅茵指指他表情,“全写脸上了。”
“我没让你问我。”
此时的少年个子窜高,和她说话时只得低头,无论怎样的角度,他更像是示弱的那个,假如忽略掉他铁青着的脸和一对如冰球的眼睛射出冷冷的光。
“那我不问了,给你水。”
小迟青神色一顿,默默看她好一会,薄薄的唇线微抿着。
须臾,他缓缓接过了。
殊不知小梅茵在心中早已把后悔二字念了千万遍,早知道就不送了,还被人摆臭脸色,她真是脑子抽才好心当一回菩萨。
思绪收回,她又抬眼看他,身高差的缘故,她只能看到他清晰的下颌线还有……红红的耳朵?
“你很热吗?”问完,小梅茵又后悔了,此时此刻真想封住自己这张死嘴。
多管闲事的毛病得改改,尤其是对这号人,热脸贴冷屁股的。
“你话怎么这么多。”小迟青说。
“……”她决定再也不搭理这个人了!她对天发誓,否则路迟青去死。
小迟青懒得理她,继续往前走。
一句谢谢都没有。
小梅茵双手叉腰:“喂!”
他蓦地转过头,戳到痛处似的,眼神很死:“我名字都不记得?叫别人名字大声又清楚,你叫我喂?”
“你气的是这个?”小梅茵试探性发问。
“我没气。”
“那你是耍无赖!”
“信不信我打你?”小迟青没有这个意思,嘴上却故意这样说。
“我可没这个胆量。”小梅茵弄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着实把小迟青气得够呛。
“你爱叫谁叫谁。”他这次真的走了,大步并作两步。
“怪胎。”小梅茵说。
往常,小迟青会给她买烤肠。
可最近他都没有。
小梅苦苦等了大半个月。
第一天没有。
第二天没有。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
一个月。
小梅茵终于按捺不住了,放学后截他回家的道儿,用鼻孔瞪他。
“怎么没有烤肠?”
“我破产了。”小迟青面不改色。
“?”
小迟青冷淡地瞥她一眼,重复那句“我破产了。”然后擦过她肩膀往巷子里走了。
夏梅茵回头,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骗鬼去吧!早上明明看见他去小卖铺买了一包杨梅糖的,一包十块。
可是烤肠才三块!
不过,尽管她是个大馋丫头,同时也是一个有志气的小孩,不吃就不吃,人活着又不只单单为了一根烤肠而活着,爷爷奶奶也可以给她买!她花了十分钟安慰自己,灰脸土气回家去了。
直到下个月的第一天,她在课桌上看到一根热乎乎的烤肠。
是她常吃的黑椒味。
……
小升初考试完,小梅茵迎来漫长的暑假,爷爷怕她无聊,给她买了一架电子琴。
她会弹琴,还弹得很好听,整个巷子人都说夏爷爷夏奶奶家养了个小才女,精通样样乐器,管妈妈羡慕极了,问小管宁会什么,他十分自豪模仿动作说我会打退堂鼓,直接把管妈妈气个半死。
曲珍都懒得问,自家儿子八成这样回答:我会打架。
除了弹琴之外,小梅茵偶尔和姐妹聚会,日子过的滋润。
夏天炎热,小梅茵的刘海总是汗答答的,夏奶奶经常给她扎辫子,她的头发天生长得乌黑发亮,是一头同龄短发小女生好生羡慕的秀发,走路的时候,她的两小辫儿随着走路摇晃的身影一甩一甩的,发圈也是粉红色蝴蝶结的,可爱又俏皮得紧,有时候小管宁和小迟青打完球回巷子会撞见她也刚好回来,小管宁出于手痒,觉得好玩,想碰,小迟青捉住他手。
“不许碰。”少年嗓音有着不同往常的警告和低沉。
“为什么?”
“就是不许。”
“我上次看见你也碰了。”
“我可以。”
“为什么?!”
“就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