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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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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明宗像是没听见,把外套穿上,系好盘扣,从车里拿出围巾,递过去:“别冻着了。”
李青瓷看着黑色的围巾,接过,但没戴,只是搭在手臂,把手捂暖。
他们关系好像缓和了,但又没有。
有点复杂。
两人前后进了餐厅,侍应介绍今天的菜品,询问忌口的食物,之后陆续上菜。
坐在窗边,风景好,将中沙湾的夜景尽收眼底。
李青瓷偏着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们搬家吧。”
荣明宗突然说。
李青瓷不明白:“搬家?”
荣明宗慢条斯理吃东西:“荣园太远,出行时间也长。”
他知道李青瓷讨厌荣园,被折磨得不敢外走,照叶思缨所说,长此下去,担心有一天李青瓷会想不开。
李青瓷手里捏了颗莲子,心想荣明宗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荣园的房间,冰冷的器具,还有不堪的过去。
“你搬吧。”他说,“我喜欢清净。”
今天之前,他天真地想,逃吧,快逃,逃出这个吃人的地方。现在看清了,就算逃掉,又岂能善终?
活不下去了,也得换个方式硬撑吧。
只是他还没找到路。
荣明宗说:“清净的房子有很多,你不喜欢中沙湾的,我们去其他城市。”
李青瓷听见‘我们’二字,一不留神,捏烂了莲子:“我不想,我哪里都不想去。”
他们哪里都去不了。
荣明宗察觉到抗拒,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青瓷,你想要什么?”
李青瓷脱口而出:“自由。”
荣明宗说:“除了这个。”
李青瓷抿唇,狠狠瞪他。
搬家的事,无疾而终。
车子驶入荣园,徐管家从祠堂过来,意味牌位回来了。
荣明宗去上香,偌大的宅子只有李青瓷一人。
房子暖和,他褪去风衣,穿着休闲,光着脚去了餐厅,打算斟水吃药,兜兜转转拿了个酒杯,一转身,去了地下酒窖。
荣园的酒窖建得早,陈设花样少,砌砖垒起的酒室,墙体不加修饰,手一抹,满满的灰,昏黄的壁灯一亮,映着角落的留声机,仿佛回到半世纪前。
因为常年打扫,地面油亮干净,木制酒架一尘不染,壁龛塞了几个酒桶,酒窖中间铺了图案复杂的地毯,地毯上是茶几,还有两张棕色的沙发。
李青瓷刚要倒酒,留声机突然响起,他一惊,没握紧酒杯,玻璃碎了一地。
“别动。”荣明宗说,“站着。”
李青瓷很听话,因为没穿鞋,脚边都是玻璃渣,脚腕有点刺,大概是划破了皮肤。
他想低头去看,入眼见高大的身影蹲在脚边,细心拾走玻璃,没叫佣人来打扫。
看着男人徒手抓玻璃,他忍不住提醒:“小心手。”
荣明宗只说:“碎片很多,先别动。”
的确,捡了大的,还有小的看不见。
李青瓷自责:“都怪我,要不叫人拿双鞋吧。”
荣明宗起身,见他乖乖站着不动,笑了声:“何必这么麻烦。”
下一刻,李青瓷身体失重,整个人被抱起,惊呼声被音乐掩盖,男人把他放在水吧台上。
他想下去,却见男人蹲下身,脚一热,被大掌捏住,轻轻抬起。
“有伤。”荣明宗检查他的脚腕,“疼不疼?”
李青瓷垂着眼,右脚踩在男人的掌心,能感觉到手指的粗粝,抚过皮肤时,酥酥痒痒的。
荣明宗没听见回应,抬起头,耐心重复:“脚疼不疼?”
李青瓷看着他的眼睛,沉稳温和,没有初见的凌厉,无论再怎么强调身份有别,也不会被激怒,反而不断包容。
更加笃定荣明宗知道旧事。
“你去了那个房间吗?”
这是第一次,主动谈起丑事。
荣明宗平静看他,拿出手帕,小心擦拭伤口的血渍:“哪个?”
李青瓷皱了下眉,想晃开脚,不让碰了,结果又被轻而易举抓住,柔软的手帕覆上来。
你瞒我瞒,都不肯说实话。
“你明知我在说什么。”他用力踩了下男人的手掌,“还装不知道。”
荣明宗低着头,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扯了扯嘴角:“都过去了,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
李青瓷愣了下,心想,果然都知道,略感难堪后,想到纸包不住火,这些事早晚会被发现,难堪少了许多,那股无依无靠的感觉又涌上。
荣家不把他当人,想要生存,荣明宗是最优的选择,也是他最看不懂的人。
“你不给我自由。”他说,“那我要别的。”
荣明宗抬眼:“比如?”
李青瓷说:“我要住校读书。”
能短暂离开荣园,何尝不算是喘息?
一听住校,荣明宗没法爽快同意,读书可以,住校不行。
把玩他的脚,片刻才说:“我答应你,前提是,你有手段说服我。”
李青瓷咬着牙:“你不能限制我。”
荣明宗说:“我已经限制了。”
安静一会儿,李青瓷把脚往前伸了伸,脚背抵在男人的下颌:“大家都说,我是你的小妈。”
“荣家家规也写了,忤逆长辈属不敬,你这就是不敬。”
留声机乐声不断,舒缓绵长,平添暧昧。
荣明宗托着他的脚,指腹细细摩擦白皙的皮肤,没有恼怒,没有嘲讽,只是微微低头,轻轻吻了下伤口处。
唇覆上瞬间,李青瓷绷紧全身,倏地收回脚。
荣明宗稍用力,又把脚拽了回来,掀起眼皮看去。
“父亲把你留给我,不是给机会我尽孝吗?”
“你作为小妈,勾了我,又躲我,是什么意思?”
李青瓷俯视着,男人神色沉静,明明处于下位,压迫不减反增,握着脚,牢牢掌控着他,识破他所有心思。
咽下心头慌乱,既瞒不住,索性再争取一下。
他双手撑在水吧台上,紧张支在桌沿,把脚伸向荣明宗的脖子,轻抵着喉结往下滑,停在衣领处,踩了踩:“对,我欲擒故纵,想让荣先生给我一条活路。”
荣明宗托着他的脚背,掌心顺着往上,站起身,挤进双腿,掐着腰往身前一拖,拎着温软的后颈,逼着他从俯视变作仰视,欣赏这张脸。
略带慌张,又不失风情,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温柔乡。
他尝过李青瓷的手段。
读书时,只要李青瓷遇上瓶颈,他不教,小狐狸就会乱来,给点甜头让人倾囊相授,目的达到了,夹着尾巴跑了,只剩他独自难受,想尽办法纾解。
现在这样,也是费尽心思了。
他捏了捏狐狸的后颈。
“谁教你这么求活路的?”
李青瓷贴着他的身体,听见这话,眼睫轻颤,乱了呼吸。
“你说的。”他勾着腿,缠着男人的腰,放纵内心,“让我用手段说服你。”
荣明宗注视着他,忽而笑了声,像拿他没办法,俯身吻上。
乐声回荡在酒窖里,掩盖了细碎的声音。
李青瓷的眼尾染了红,壁灯的光芒重叠,神情迷离。
背脊从水吧台转移到酒架,身体被托起,徒劳的挣扎就像调情,换来更多的拍打。
“......明宗。”
他想要荣明宗的吻。
荣明宗把人抵在酒架,暂时没动,趁手倒了杯酒,递到他的嘴边,哄着:“喝点,解渴。”
李青瓷很乖,微仰着头,红唇龛动,接纳流入的酒水。
尽管努力喝了,有些还是没接住,溢出唇角,滴落在身上,遍身红润,像被融化了。
荣明宗没让他喝完,生怕醉过去了,拿开酒杯,自己抿了口,刚搁下,有吻落在脸上。
李青瓷抱着他,气息微弱,漫无目的索取安全感。
“......明宗,亲亲我吧。”
荣明宗看着他脸上的焦灼,意识他不安,把人抱紧,轻轻吻过眉眼。
“别怕,我会为你摆平一切。”
声音忽远忽近,跌回沙发,陷入之际,吻住,吞掉所有呜咽。
......
秋雨连绵。
李青瓷从卧室醒来,身边没人,看了看时间,还早,想再睡会儿。
刚翻身,发现旁边的被窝是冷的,觉得奇怪。
他知道荣明宗有运动的习惯,平时这个点,应该回来换衣服了。
怀着疑惑,起床洗漱,下楼时,瞥见荣文兴的司机。
荣文兴这么早来,又不见人,只能在祠堂。
想到吃饭的事,立刻往祠堂去,一出门,撞见徐管家走来。
“先生留步。”徐管家喊住了他,“少爷让你在家等他。”
李青瓷尽力保持冷静:“动家法了?”
徐管家点头。
李青瓷迟疑,往祠堂走去一步,又折回来:“打电话,让陈世终过来。”
回了房子,站在窗边踱步,紧盯着祠堂的方向。
一阵嘈杂声路过,不多时有车子驶走,荣园又归于平静。
确认荣文兴离开,李青瓷转身,看到荣明宗进来,神情平静,像个无事人。
“你怎么样?”他上前检查,不敢过于亲密,只是碰了下荣明宗的衣袖,听见倒吸气,马上喊人,“世终,世终。”
荣明宗见他喊别人,皱了下眉,转眼陈世终背着药箱出现。
陈世终打招呼:“荣生。”
荣明宗问李青瓷:“他来做什么?”
周围有佣人走过,都看着,李青瓷和他保持距离,正色,摆出长辈的态度。
“他来给你看病。”
荣明宗很冷淡:“我没病。”
李青瓷瞥见他后颈的皮肤,隐约见到红痕:“那看看你的伤。”
陈世终附和:“对对对,青瓷很担心你,这才叫我来的。”
听着两人互道的称呼,荣明宗的脸又冷几分。
他本想让李青瓷上药,偏偏冒出个陈世终。
既如此,他转头问陈世终。
“昨晚被抓伤了,能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