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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食髓知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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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鸣泉离开后,文堇就打开了电脑,登上了自己的论坛账号,点开了和阿曜的对话框,翻看着两人过往的聊天。
他向对方倾诉师父离开后的茫然,诉说独自处理棘手案例的疲惫,和那不知从何而来濒死感。
屏幕那头的“阿曜”总是回应得恰到好处——有见解,有安慰,有时只是安静地听着。
他把对方当成树洞,把一切悲伤倾诉给他,毫无保留。
自然,对方也就成了知道他一切秘密的人。
一开始文堇还好奇聂鸣泉怎么会这么和他合拍,好像永远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现在看来,都是自己告诉他的。
看着看着,文堇心中又蹦出一个念头。
聂鸣泉这么喜欢自己,万一有一天自己真的死了怎么办?他这七年的策划岂不是付之一炬了。
文堇明显感觉到自己状态越来越差,今天在祠堂突然晕倒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次晕倒前,他并没有听到任何诵经声,和呼唤声,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如果他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呢?
这个念头像毒藤一样缠上心脏。聂鸣泉这七年的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如果最终等来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他会怎样?
我在想什么?
文堇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他欺骗我,窥视我,还试图用爱我来抵消对我的僭越,即便最后他得到是一具尸体,那也是对他的惩罚,我不应该为他感到惋惜……可为什么我现在……
我好像并没有因此对他感到厌恶......
文堇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询问自己,对聂鸣泉他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
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停在门口。钥匙转动的声音有些迟疑,但还是打开了门。
聂鸣泉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清粥小菜。他眼睛微微泛红,小心翼翼走了过来,把托盘放在桌上。“吃点东西吧。”
文堇垂眼,看着放在一旁的食物,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聂鸣泉的目光触及屏幕,看到被打开的聊天框,看到那些过往的聊天内容,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喉咙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
“晚宴结束了?”文堇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嗯。”聂鸣泉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原本还好奇阿曜为什么会推荐我定居松山市,现在我知道了。”文堇转过头,看向他,“藏在我的身边,以另一个身份探得我的一切,是不是很有满足感?”
“不是!”聂鸣泉连连摇头,眼底涌上痛苦,“我从来没有想窥探什么,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在远处看着,为你送上一句安慰。”
他向前迈了一步,半蹲下身子,双手放在文堇的腿上,仰头含泪望着对方:“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我对你是真心的!”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的心就乱了,它躁动不止,快要跳出胸膛,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有人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时,我的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的就是你的脸......”
“聂鸣泉,如果我告诉你,我可能没有下一个七年,甚至没有多少时间了呢?你这些付出,这些坚持,全都要功亏一篑了。”文堇突然打断了聂鸣泉的话。
聂鸣泉脸色骤变,原本还汩汩流淌的泪水戛然而止:“你……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文堇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今天在祠堂晕倒的很突然,我并没有听到诵经声或者其他异样。”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所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不要你给什么!”聂鸣泉的情绪骤然崩溃,他猛然站起身,双手撑在文堇坐着的椅子扶手上,将他困在方寸之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你不能就这么判自己死刑!更不能因为这个就推开我!我守了七年,不是要等你跟我说这种话!”
“那你要什么?”文堇迎着他疯狂的目光,心底那片冰冷的荒原里,却莫名被这激烈灼痛了一下,他甚至有些兴奋,有人会如此在乎自己,以至发疯。
“我要你!”聂鸣泉几乎是在低吼,理智的弦在极度恐慌和长期压抑的情感冲击下,啪地断了。他猛地伸手,将文堇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力道之大,不容抗拒。
“聂鸣泉!你干什么!”文堇猝不及防,被他拽得踉跄。
聂鸣泉一言不发,眼神幽暗得像不见底的深潭,里面翻涌着爱欲、恐惧、占有和彻底的疯狂。他半抱半拖地将挣扎的文堇带到床边,一把将他推倒在柔软的床铺上,随即高大的身躯压了下来,用体重和蛮力将他困住。
“我要你记住,”聂鸣泉的声音嘶哑,滚烫的唇落在文堇的耳畔、颈侧,不是温柔的吻,而是带着啃咬般的力道,仿佛要刻下印记,“你是我的。无论生死!”
文堇奋力挣扎,从聂鸣泉的手下挣脱,跑向房门口,可他的手刚握上门把手,另一只大手就抓在了他的手上。
“你想去哪?”聂鸣泉贴在他的身后,在他的耳边低声问道。
“我想回去,回去静一静。”文堇的声音有些颤抖,此时此刻的聂鸣泉让他害怕。
可聂鸣泉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是疯狂的,野蛮的。
他将文堇的手从门把手上扣下来,另一只手搂着文堇的腰,把他拖到床边压在身下。
文堇趴在床边,双手手腕被被聂鸣泉单手压制牢牢扣在头顶,让他挣扎不得。
衣物在撕扯间变得凌乱,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随即被更灼热的体温覆盖。
“放开!混蛋!”
文堇又惊又怒,扭头看向站在身后的聂鸣泉,随即他就愣住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那是他刚进管理局时从萤石那里看到的记忆。
他曾幻想过他和聂鸣泉的一切,但从未想到是这样的,是如此的扭曲。
碎片化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闪过,身体却感受着荒唐的触碰。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文堇缓缓抬眼,神情恍惚的看向聂鸣泉。
聂鸣泉探身低头吻落在他唇上,不是请求,是宣告。强势地撬开齿关,侵占每一寸空间,吞没他所有微弱的抗议。
“唔~”文堇试图挣扎,但他一动就被对方更有力的压制,最后只好放弃挣扎。
身体的抗拒,在对方滚烫的掌心抚过变得绵软无力。那是他所渴望的,期待的,灵魂有所归的。
理智在尖叫着这是错的,是乘人之危,他不该放纵聂鸣泉如此,可情感和身体却对此毫无疑义。
紧绷的神经缓缓松懈,紧闭的眼睫颤动,从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似呜咽又似叹息的声音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当汹涌的海潮逐渐退去,房间里只剩下断断续续、深浅不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空气里交织。一种沉重的、带着暖意的倦怠,如同暮色般缓缓弥漫开来。
聂鸣泉跪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带着满足和快意。
文堇的目光虚虚地投向天花板,涣散了许久,才一点点聚拢回神。身体里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地壳运动,骨骼与肌肉都透着使用过度的酸软,但与此同时,那纠缠他许久的、从内里透出的寒意与空洞,却被一种沉重的、近乎麻木的踏实感短暂地覆盖了。
“你越来越让我恐惧了。”文堇哑着声音,目光缓缓投向聂鸣泉。
聂鸣泉听到文堇的声音,脸上得意瞬间消失,反倒有些慌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懊悔,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人灼伤的执着。
他低头,极轻地吻了吻文堇的唇,这次是小心翼翼的,带着讨好的意味。
“对不起……”他带着几分虚伪的忏悔,“可我……不后悔。”他抚摸着文堇汗湿的额发,指尖流连,“我不会让你死。你不能丢下我,阿堇……阿堇,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文堇闭上眼,没有回答。身体深处,那被强行唤醒的、陌生而强烈的感觉余韵未消,像潮水般阵阵冲刷着他的神经。
食髓知味。原来人的身体,在濒临绝境时,会如此诚实地贪恋这种活着的灼热证明。
“你会害了你自己的。”文堇缓缓的说道,因为他想起那破碎的记忆碎片中,有聂鸣泉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画面。
“我不怕,也不后悔,哪怕今后迎接我的只有痛苦,我也甘之如饴。”聂鸣泉的吻再次袭来,还未平息的欲望又被勾起,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
次日一早,文堇慌乱的挣扎着爬了起来,连告别都来不及说,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逃回了家里,对任何人都避而不见。
昨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就像做了一场混乱的梦,怎么也理不清。
聂鸣泉追到他家门口,在门外一个劲的道歉请求原谅,他躲在门内,听着聂鸣泉的声音始终没有勇气开门面对他。
“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想清楚了,我会去找你的。”文堇对门外的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