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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预知能力觉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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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香一路小跑,终于在府门外的青石小径上追上了辞兰,她气息尚有些急促,却不敢耽搁,赶忙出声唤住,“辞兰姑娘,且慢行!”
几乎同时,祝勉也脚步匆匆地赶来,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衫,在微风中衣袂飘飘,神色间却满是凝重。
他快步上前,朝着辞兰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却又不失郑重:“辞兰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辞兰微微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跟在祝勉身后,走向一旁相对僻静的角落。
待站定后,祝勉目光沉沉地看向辞兰:“辞兰姑娘,余伯被那妖邪附身之时,已然丧失了所有的意识,形如行尸走肉。当时情况万分危急,若世子不出手斩杀,死的将会是更多无辜之人。”
辞兰听闻此言,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没了血色,她贝齿轻咬下唇,反问道:“我爹当时真的非死不可吗?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祝勉微微一怔,目光与辞兰交汇,片刻后,他的眼神变得愈发笃定:“世子身经百战,降妖除魔无数,我相信世子的判断。”
辞兰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良久,她再次抬起头,眼神中多了一丝决然:“好,我信你说的。我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不会去找世子报仇。只是,我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你可知是何妖邪附上了我爹的身?”
“你果真要去报仇?”
“不得不报。”辞兰眼神坚毅地看着祝勉,“我爹一生善良本分,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却落得如此下场,我不能让他死不瞑目,无论如何,我都要为他讨回一个公道。”
“是螣蛇。”
“你如何知道的?”辞兰见他似乎有意隐瞒的样子,急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少爷能如实相告。”
“我不能告诉你。”祝勉反问,“腾蛇害得你爹丧命,你打算如何找他报仇?”
辞兰没有回答祝勉的问题,只是沉默地低下头。
祝勉见她如此,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又道:“辞兰姑娘,你且放宽心,世子素来公正严明,定不会让余伯枉死,他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我知道了,少爷特意告知我这些,我感激不尽。”辞兰抬起头,朝着祝勉深深福了一礼道,而后转身离去。
祝勉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辞兰渐渐远去的背影。
那背影纤细而单薄,却又透着一股不屈的力量,直到那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外,他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回到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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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念的内心被惶恐与不安填满,她在屋内焦躁地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滚烫的炭火上,满心都是对未知的恐惧。
无论是姨娘的死,还是表姐的出现,亦或余伯的死,桩桩件件皆透着说不出的蹊跷。
那日她梦见的尸体和跪地痛苦的姑娘不是姨娘和表姐,而是余伯和辞兰。
最令祝念心神不宁的,当属那接连应验的噩梦,除了表姐是狐妖所化这一桩外。
如果她的梦境是一种对未来事件的预知……她突然想起梁越,他是不是也要出事了?
祝勉回来后,她便迫不及待地把事情告诉他,又道:“我已提醒他了,他不信我说的,还说我诅咒他。”
一想到这里,祝念就觉得郁闷。
经历了一系列事情后,祝勉没再说她是在胡思乱想,他反倒庆幸她很信赖自己,他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天色已黯,我明日再跑一趟王爷府。”
“嗯。”祝念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不管如何,她还是希望梦里出现的场景不会发生。
以往她倒是很爱看神怪志异的话本,如今说书人口中所说的妖魔鬼怪肆虐的世界是真实存在之后,她又有些畏惧,下定决心再也不看志怪话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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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雾厚星疏,街巷两旁的店铺早已闭门落锁,连窗棂间漏出的烛火都熄了个干净,唯有城墙上零星点着的几盏灯,在夜雾中晕染出昏黄光晕,却连半条街巷都照不真切。
越往城门方向行去,那光影便愈发黯淡,黑黢黢的甬道宛如巨兽张开的饕餮之口,吞没了所有声响与光影,像是踏入了幽冥地府的黄泉古道。
那匹被梁越一剑斩死的白马尸首已经被拉走安葬,但泼洒出来的血迹已与泥土混成一起,干涸的血痂在夜色中泛着幽光,细看之下,竟似有无数细小的暗影在血痕间游弋翻涌。
过了须臾,地上忽然腾起一簇猩红火苗,那火舌舔舐着夜雾,转瞬便化作汹涌黑烟,裹挟着刺鼻的焦糊味直冲云霄,又在半空凝成遮天蔽日的浓雾。
“笃——笃——笃——”
原本空无一人的街上,骤然响起拐杖叩击青石板的脆响,那声音由远及近,一下下叩在人心头,惊得檐角夜枭扑棱棱振翅高飞。
雾霭深处,一抹佝偻黑影正踏着血痕蹒跚而来,手中枯藤拐杖每落一次,地面便绽开一朵妖异的血色莲花,转瞬又被浓雾吞噬殆尽。
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了,已经沉睡的狗听到了异响,开始放声吠叫,很快便连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将夜晚的宁静打碎,很快便响起了人声。
“咳咳咳——”就在这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声响起,一个佝偻着身体,身穿黑袍的老妇人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寒风卷着地上未散的猩红火苗与黑气,尽数钻入老妪佝偻的脊背,她走过的地方,都有蛇影嘶嘶地游过,看得人寒毛倒竖。
瓦檐之上,月华倾泻如练。
素衣女子静立如松,兜帽下隐约可见半张侧脸,肌肤胜雪却无半分血色,唇角抿成一道冷冽弧线,她垂眸望着下方蛇群如黑色潮水漫过青石。
不远处有一团雪白类似白猫的玩意儿,一边舔着爪子,一边冷眼地看着它们走向王爷府。
祝念蜷在锦被里,额角冷汗涔涔,她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耳畔间清晰回荡着两道声音——
“笃笃……”
“嘶嘶……”
阴魂不散的,简直比蚊子声还烦人。
翌日晨光初透,雕花窗棂外漏进几缕金线。
绮香捧着铜盆进屋时,正见自家小姐蜷在锦被里,鸦羽似的发丝凌乱地铺在枕上,眼下一片浮肿,病恹恹的样子活似被偷走了三魂七魄。
“莫不是您又做了一夜噩梦?”绮香拧干帕子递过去,瞧着祝念蔫头耷脑的模样直叹气,“做的是什么梦?”
祝念接过帕子捂住脸,热气蒸得眉心发胀,梦里蛇群缠上脚踝的滑腻触感却愈发清晰。
她把帕子往水里一摔,没精打采地嘟囔:“可不就是蛇……黑压压一片,尾巴尖儿还冒着火。”
话音未落,她自己先打了个寒颤,想起梦中那老妪沙哑的桀笑,仿佛毒蛇信子扫过后颈。
她呆坐了一阵,实在想不通昨夜那场梦到底是何提示,耷着疲惫得快睁不开的眼睛盯着罗帐想了半天。
那个老妇人是谁?
那个戴兜帽的白衣女人又是谁?
想不出所以然来,索性又抱着被子重新倒回床里,“我再睡一会儿,等会儿要是哥哥过来了,你就说我病了,没法给祖母问安用膳。”
“小姐,已经日上三竿了,刚才大少爷来过,见您没醒,说老太太那儿您不用去了。”
“好。”祝念便躺下身子,昏昏欲睡时,她迷糊糊地听到绮香说:“少爷,小姐方才醒了,这会儿又睡下了?说是昨夜又做梦了。”
“她有说梦见什么了吗?”祝勉边说边上前,瞥见妹妹眼下青影时骤然凝滞,心疼她近几日噩梦连连觉都睡不好,不忍把她叫醒,直到他听到绮香说她说梦到蛇时,便不得不把她从被窝里叫醒。
祝念如犯了瘟病的鸡,无精打采地看着她兄长,“哥……”
“出事了。”
祝念的心莫名一跳,惶惶不安道:“怎么了?”
“世子昨夜昏迷不醒,王妃派了人来,要你去王爷府一趟。”
祝念觉得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御医,他昏迷不醒,我……”
话尤未说完,祝念便顿住了,“他到底怎么了?”
“来人说他额头上有一道诡异红色印记。”
祝念瞬时倦意消失殆尽,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想起梦里的梁越额间冒出一股黑气,化为一条巨蟒朝自己张开血盆巨口的情景,顿时小脸泛白。
莫非梦里出现的场景又应验了?
祝勉自是和她想到一处去了,“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去看看他。”
祝念心惶惶不安地点了点头,任由绮香帮她梳洗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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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府的玄漆马车早就候在朱漆门前,车辕上铜铃垂着红缨,在晨风里轻晃如滴血珊瑚。
祝念提着裙裾跨过门槛时,正见顾时安负手立在阶前,阳光镀亮他侧脸轮廓,却将眸中情绪藏进深潭般的阴影里。
在他身侧站着一位妙龄女子,银鳞铠甲覆着窈窕身段,手握一柄玄铁宝剑,剑鞘雕着蟠螭吞月纹,剑穗却是罕见的雪貂尾,温柔端庄又不失巾帼节气。
顾时安对祝念道:“这是堂溪。”
祝念觉得他们站在一起格外登对,就像画里走出的璧人,冲他们温和地笑着颔首。
堂溪看着祝念那双盛满光华的眼睛,甚是明艳动人,教人忘却尘寰苦,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堂溪不笑时,周身萦绕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清冷,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让人不敢轻易靠近;而当她唇角轻扬,那笑容便如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带着丝丝缕缕的甜意。
祝念顿时对她生出不少好感。
顾时安上前问候,随后将两人请上车。
“且慢……”胡寐芸边说边款款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