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N-羽翼6（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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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马场，前往下一站。
傍晚夕落时分，裴子骞终于带卞皎登上曾独身去过许多次的圣彼得教堂钟楼。
这座古老的城市建筑风格古典与现代交织，日光之下实在浪漫，今天天气很好，重点就不仅仅是欣赏日落，还有日落后的蓝调时刻。
剔透天空下，云层缤纷交.叠，远处雪山影影绰绰，蓝色一片中微风吹拂。
卞皎的发丝随风飘舞，举起相机认真记录这一刻的风景，裴子骞静静站在他身旁。不多一会儿，他提出换个位置，要着重拍一下城区与雪山交融的画面，裴子骞点头，臂弯拿着他的外套跟在后面。
经过一个转角处，裴子骞的目光与身边一对情侣意外相撞。
女人是东方面孔，另一位男人则是典型的西方人，五官立体，一双眼睛含着笑朝他颔首。
裴子骞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来对方，直到对方抿唇一笑，他的记忆才为其加上一件白大褂，浮现对方坐在咨询室中与他点头的模样。
“裴子骞——”
卞皎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带着急切，“快来呀。”
催促他快去欣赏人世间不可多得的美景。
男人闻声看去，回头后眼神带着诧然，挑眉侧了下头。裴子骞就笑着与对方颔首，意思是你没有想错。
对方愣了一秒，展开浅笑，最后没有说话，只用与他眼神道别。
无关任何理由，裴子骞平白觉得那眼神是在祝福他说：“玩得开心。”
缓步走到卞皎身边后，裴子骞停下脚步。
他首先询问对方要不要喝水，待得到摇头答复，被指了一个方向叫道“快看那里”，裴子骞顺着看去，才终于意识到对方刚才是在催促什么。
卞皎手指的方向是一个尖顶，下方有一小块可供飞鸟站立的平台。
在那之上，堪堪停着一只蓝色的小鸟。羽毛在阳光下变换深浅，不时转动着脑袋，仿佛是在四处巡视领地。
卞皎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蓝色的鸟。”
声音很小，仿佛害怕惊走小鸟。
裴子骞噙着笑揽上他的肩膀，没有作答。
“对了。”卞皎忽然侧首，同他对视：“你知道吗？其实你很喜欢蓝色。”
裴子骞重复他的问句：“我知道吗？”
这实在是个奇怪的问题。
卞皎点头：“在很久很久以前，应该是你第一次到金湖那次…我问过你是不是喜欢蓝色。你一定忘记了，那时候你的回答是，还好。”
说到这里他停下，裴子骞知道他一定还没说完，轻轻嗯一声回应。
果然卞皎下一秒继续：“可是你有没有留意？高中时候，你的发绳换过很多只，但每一只都是蓝色的，你第一次送给我的东西，一把雨伞，也是蓝色的，就连给蓝调取名字，也带有蓝字……还有，”
忽然牵起裴子骞的左手，他在他手腕上点了点，“还有这支手表，也是蓝色表盘。所以我觉得对蓝色上你并不是还好，而是很喜欢。”
卞皎神情笃定，仿佛不是在讨论裴子骞是否喜欢一个颜色，而是在说：“你很喜欢我，我很确定。”
裴子骞反握住他的手，扣紧五指，笑着说：“原来是这样。”
如果不是卞皎的细数，裴子骞亦不会去想自己是否喜欢蓝色。
他确实有很多蓝色的物品，并且大部分是刻意挑选，但当初面对是不是喜欢蓝色这个问题，他给予卞皎的回答却并非作假。
他对蓝色的确只是还好，不过是从某个时刻开始，总是会下意识选中蓝色而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裴子骞想起自己人生中第一根蓝色的圆珠笔。
笔墨是普通的黑色，只是塑料外壳天蓝。这支笔他用了三年，唯有大考时会从家里带到学校，三年只换过四根笔芯，其余时候都收纳在卧室的床头。
这样做没有其他原因，裴子骞仅仅是觉得这支笔可以带给他好运。
就像初中最后一次参加竞赛，这支笔就突然出现，为他赢得了通往高中的机会与奖学金。
那次竞赛开始前，裴子骞在厕所抽完人生中第一根烟，出去前洗了很久的手指想要去除烟味。回到竞赛教室外，电子物品检查已经排起长队。拿着二次签字表的老师从前至后一个一个核对身份证，初犯禁忌的他便紧张身上是否有烟味，不时闻一下袖口和衣领，整个人看起来紧绷又慌乱。
忽然，后背被戳了戳。
裴子骞回头，与身后的男生对上视线。
对方与他差不多高，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短袖，头发蓬松得像刚刚吹干。很干净，与狼狈的他刚刚相反。
对方轻声发问：“你很紧张吗？”
裴子骞没有说话。
对方却没有要停止对话的意思。他的眼睛很大，清透的玻璃棕，盯着他，好像非要等到一个回答。
片刻后，裴子骞终于说：“还好。”
对方就笑了下。那卧蚕漂亮极了，裴子骞注意到他左眼上方有一颗很浅的小痣，刚好在眼皮褶皱，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他还没有见过人有这样的痣，不由多看了几眼。
直到手中被塞了一个东西。
裴子骞回神摊开手，一根蓝色的笔，还有一条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似乎装着液体。
“是漱口水。”对方说。
裴子骞抬眼看他。
似乎意识到可能会误会，对方说：“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这个是薄荷味的，很提神，我同桌给的，或许可以缓解一下你的紧张。”
裴子骞张了张唇，捏紧漱口水，轻声说了句谢谢。
“然后还有这支笔。”对方接着说：“刚刚你把手背在后面的时候，我看到你的生日了，先说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看你隐私，但是哦，你是天蝎座。”
裴子骞就看见他的眼睛笑得弯弯，浅粉色的薄唇轻轻启合，说出他从不相信的那套论断：“天蝎座今天的幸运色是蓝色，其实我也不信这些，不过这个竞赛好像很难，现在拜一拜求老天爷爷保佑肯定来不及了，但总归不会坏的。”
说这个话时，他的眼神好像落在裴子骞的肩膀上，带着探究与好奇。
裴子骞觉得他应该是在看自己的头发。
未来得及多说什么，核对身份证的老师就已经走到面前。
签字、入场。裴子骞将漱口水塞到裤兜里，没有用，但还是鬼使神差放下自己带来的笔，换成那支蓝色的圆珠笔。
出墨很顺滑，有好几道题都是他最擅长的解法。
交卷后走出门，裴子骞在考场外等了许久。他想要将笔归还，但直到正午，太阳变得毒辣，他也没有再见到那个身影。靠在围栏边，他拆开那袋漱口水灌进嘴里，口.腔黏膜一瞬间得到剧烈冲.击，仿佛清凉的絮丝顺着皮肤融入血管汇入心间。
莫名的，裴子骞觉得日光很温暖。即使今早下雨，雨过亦能是天晴。
晴蓝之下，蓝色小鸟扑打了几下翅膀，忽地振翅飞向空中。
记忆转回收线，裴子骞看向远处，轻声与卞皎说：“你没说错。”
卞皎注意力凝聚在鸟身上，不轻不重发出一个疑问的嗯。
裴子骞没有继续说话。
卞皎也没有继续问，因为他正指向前面低声轻呼：
“它飞过来了！”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小鸟飞来。
淡蓝色羽毛从面前轻巧掠过，折射出五彩的缤纷。接着又忽而折返，更改方向，毫不犹疑地朝着雪山的方向飞去。
它或许会经过无数的人群与建筑，拍打翅膀，半个欧洲在羽翼之下旋转流动。飞过慕尼黑，飞过阿尔卑斯雪山；飞过金湖，飞过首都。
飞过一切的美好与不堪，最后停留在相爱之人窗前——
于日落后的蓝调时刻，终于收拢一生的羽翼。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N-羽翼6（end）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