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1、第八十一章 ...
-
导演：“？”
导演作为一个从前唯物主义世界观很坚定的普通人，一时没能转过弯。
然后就看见那只平平无奇的小猫咪乖巧地坐在一边，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灵长类动物的智慧。
导演沉默了一下，兢兢业业：“呃，这位，女士……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苏天师，虽然没有表情，但看上去就是想笑的样子。
“她还没有人类的声带系统，”苏祠解释说，“我来给你们当翻译。”
于是，在这位大师充当沟通纽带的前提下，剧组与猫咪进行了第一次友好磋商。
摄影师在一旁拍到镜头冒烟，谁都知道，这期节目播出之后，在各个方面都将收到热切关注。
猫小姐有个很通俗的名字，就叫咪咪。
据咪咪说，这里曾经有个小小的村落，那时她还是只幼小的野猫，有个漂亮又温柔的女人时常给她喂些剩饭，一来二去，猫与人之间建立起了牢固的友好关系。
女人很可怜，身上经常带着重重叠叠的伤痕。
她是从外地嫁来的，和当时的村里谁都不熟，除了猫没人跟她说话。
还不如每天能在田野里自由奔跑的小猫，女人每天都要干很多很多活，她悄悄用粗糙的手抚摸猫咪的时候，甚至都要不间断地缝补衣服、打扫院子、处理风干的作物。
猫不是人，咪咪在讲述这些过去的时候，逻辑和用词之间很带有一些未经雕琢的野性，就像是小孩子的童稚之语。
而那些话经由苏祠复述出来，他一点都没做润色和改动，用好听而理性的音色娓娓道来，有种微妙的诡异，却并不违和。
虞渊在这时突然提出疑问：“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
他这样一说，不少人恍然大悟，不禁想起来这故事别扭在何处。
不管是大家从小听的传说故事，还是真实的精怪化形规律——能够修炼出灵智的精怪，大多出身荒野，如果常年与尘世接触，染上红尘浊气，便是连万物之灵的人类都难以修行，就更不要说小动物了。
而且，这些天大家在此处勘察，如果这里有人类村落存在过的痕迹，不可能没人察觉。即使那村子早就荒弃，若要大自然将之湮灭得如此干净，少说也得几百年的光阴。
眼前这只尚不会说人话的猫小姐，一来不应当有修行的条件，二来也实在不像是修炼过漫长的岁月，终于开启灵智的大妖。
她看上去太过单纯了，像个小孩子。
苏祠闭了会儿眼，回答：“大约，千年之前。”
如此漫长的时间。
虞渊举起那根昨天他捡回来的骨头：“这是属于那个女人的吗？”
显而易见，猫咪始终对那骨头表现出无需掩饰的亲近。
苏祠复述了他的问题，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苏祠看看虞渊的脸色，问道：“你是在哪里找到的这个？”
“离这里很远的地方，”虞渊说，“而且我很确定，周围没有找到任何其他的遗骸。”
在没有一个重伤号拖累的情况下，以虞渊的实力，整整一天的搜索范围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他虽然没有找到通往文明世界的出口，但把附近几座山翻了个底朝天。
猫又冲苏祠咪了几声，他认真听了一会儿，对导演说：“她邀请我们去她朋友的墓地。”
导演：“啊？”
他反应过来：“那个，”指指虞渊手里的骨头，感到很荒谬，“这位吗？”
苏祠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因此，整个行动起来的剧组跟在一只小猫咪身后，往树林更深处探去。
作为翻译，苏祠走在最前面，他身边跟着虞渊和林涧溯，三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
林涧溯充分展现了他作为“恋人”的温柔，好像苏祠不是此行最强大的天师之一，而是一只已经布满裂纹的易碎的花瓶似的，不断嘘寒问暖，体贴周到，甚至差不多是搀扶着他在走。
苏祠心里觉得有点怪，他是失忆了，可也能感觉得出来，自己并不适应这样的相处方式。
虞渊跟在旁边，脸色就更差，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林涧溯当做妖给诛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周围悄悄弥漫起了一层薄雾，那雾在无声无息中越来越浓，以至于到了后来，大家眼前都是一片茫茫的白，连几米之外都看不清。
苏祠停了下来。
“别慌，”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这雾没有恶意。”
虞渊微微皱眉。
他同样早早注意到了不正常的环境，雾起得诡异，可他也确实没有从中察觉到明显的鬼气或妖气。
苏祠的说法，倒好像雾本身是有灵智似的。
有什么东西在意识中一闪而过。
顾不上和林涧溯别扭，虞渊轻声问道：“我们到了吗？”
“到了，”苏祠与他很默契，“我们进入了一处领域。”
领域。
虞渊因为这个词稍微挑高了眉毛。
不是鬼也不是妖，只有人类天师的能量场才被称作领域，结合苏祠从一开始的用词和猜测，难道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住的真是一位法力高强的人类隐士？
领路的小猫回过头来，对停下脚步的人类们又“喵”了一声。
苏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居然出现了怪异的表情。
林涧溯忍不住问：“她说什么？”
“……”苏祠沉默了一下，尽职尽责地翻译，“说你们可以拍摄，如果需要的话，她的主人还可以配合重现当年的情景。”
林涧溯：“……？她的主人？”
这是不是有点太友好了。
他的视线不由朝那根洁白的骨头望去，苏祠已经从虞渊手里把骨头接过来，恭恭敬敬地放在一片草地上。
虞渊看着他的动作：“我不明白，这里的域主，还活着吗？”
苏祠陷入了沉思，他又闭目感受了一会儿，可伤势和失忆的现状都多少干扰到他的判断，面对这扑朔迷离的一切，一时做不出什么判断。
“我只知道，他完全没有敌意。”
苏祠最后这样说，转向林涧溯：“怎么样，你们需要拍摄吗？”
居然把决定权交给这个家伙。
虞渊微不可闻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却没有打断。
林涧溯迟疑片刻：“会有危险吗？”
能拍摄对剧组来说当然是好事，可苏祠作为保护他们的人，如果要因此承担更多的风险，他宁愿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
苏祠缓慢地摇摇头。
这地方很怪，苏祠看不出此间域主的深浅，也从未像在这里一样，遇到过释放出如此纯粹善意的领域。
从前破过的鬼蜮妖域就不必说了，即使是同属一个阵营的天师们，能拥有领域的也是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修士，这样的修士大多孤傲，就算怀抱着善意，也总会对其他人抱有防备之心。
这是人之常情。
可这里的域主不同寻常，苏祠从一开始感受到的就是纯然的善意，不论是那只小猫，还是小猫的骨头朋友。
对，他当然不会认为那骨头的主人就是此间域主，骨头上面可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况且，苏祠注意到了小猫的用词，骨头是她的“朋友”，而域主是她的“主人”。
林涧溯看看苏祠，又看看那只猫，终于咬咬牙，诚恳道：“方便的话，我们确实想进行拍摄，拜托了。”
苏祠点点头，也不知他是怎么和小猫交流的，咪咪甩甩尾巴，喵地叫了一声，小小的身子一闪，隐没进迷雾里。
与此同时，好像有一股柔和的风吹过，那股浓浓的雾顿时被吹散，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却不是原本苍翠荒芜的森林，而是一个看上去古色古香的村庄。
村庄周围是一片茂密的竹林，那些古旧的屋舍前后，也布满了水灵灵的竹子，此时正值夜晚，在月光下，零星的几盏灯发出微弱的光。
剧组众人中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声。
尽管大家都看过直播，知道所谓副本是怎样神奇的东西，可除了当时被困在民俗村的旧班子，这里的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身临其境，单是这空间转移似的奇景就足够他们啧啧称奇。
苏祠调出自己的《邪神降临》游戏系统，那上面并未显示他们进入什么副本，当然，直播间也没有开。
正满怀希望的导演从雇佣的那两位天师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遗憾地叹一口气。
不过没关系，直播间蹭不上，这次节目有苏祠和虞渊两个人在，再加上林涧溯，收视率已经非常有保障了。
训练有素的剧组已经飞快地从震惊状态脱离出来，架设好了各种设备，一行人朝村庄中走去。
然后，他们就被空气中的一堵隐形墙壁拦住了。
最前方的苏祠和虞渊同时停下脚步回头，只见除了紧跟着的林涧溯与导演，剩下的所有人都齐刷刷被挡在后面，有人捂着撞痛的额头，有人手忙脚乱地抢救差点被碰掉的摄像机，眼巴巴地看着越过那条看不见的线的四个人。
就连那两位被雇佣的天师，都被拦在了另一头。
导演一呆，下意识往回走，可他同样无法再越过那条线，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可一旦他试图往剧组那边走，就仿佛陷入无形的泥潭，连脚趾尖都过不了线。
苏祠同时神色一动，他倾听片刻，抬手按住导演的肩膀。
“这处领域只能接纳四个外来人，”苏祠说，“没关系，其他人看到的东西，会跟着我们的视角走，打个比方——我们四个身处剧本之中，而他们，都是大屏幕外的观众。”
导演呆呆地看着他：“可是，可是为什么？”
“因为几十个外人同时来到这样的小村会很奇怪，”虞渊说，他没有听到苏祠听到的东西，但竟然跟上了他的思路，“我想，这是被封存在领域中的一小段真实的时间，这里的人都仍‘活着’，而我们四个，就好像是……穿越了时空。”
虞渊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领域，即使他自己就拥有掌控时间的天赋，可仍然无法想象，这种强大到类似于轮回的法术，在天地之间开辟出另一块完全独立的世界。
在这里，最真实的时间流转周而复始，所有的魂魄都被封住往生之门。
而不论是他们四个外来者，还是现在正沉睡的村庄，此时都是不生不死，界于生死之间的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