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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哪门子的晚自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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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结束，人群和高涨的气氛一同散去，王少坤一瘸一拐地被张旭林搀扶着进了更衣室。
牧屿解开连在衣服和剑柄上的电线，轻轻舒了一口气，正要走向观众席，身后传来裁判的声音：
“同学，请等一下！”
他不确定是否在叫自己，疑惑地回过头去。
裁判走近，看见他身后的名字，便问道：“你是叫牧屿吗？”
牧屿点头，裁判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欣赏之色溢于言表：“刚刚打得漂亮。”
牧屿一怔，牵起嘴角：“谢谢，但我输了。”
“输没输你自己清楚。”裁判含着笑意，“如果你刚才进攻了，你朋友现在估计就站不起来了。”
“……”牧屿想反驳一句，其实他不是我朋友。
“你心态很稳，爆发力很强，妥妥的比赛型选手。”裁判想到了什么，问，“你教练是严鹏飞？”
“啊……是。”
牧屿心里打起了鼓，不会吧，这都能遇到教练的熟人？
不料裁判却神色飞扬，兴致勃勃地开始挖墙脚：“好家伙，这好苗子被他藏着掖着呢！我有一个省队的朋友，他最近在招人，我觉得你挺符合他的标准……”
牧屿一怔，连忙打断了他： “老师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去其他地方的打算。”
裁判的笑容僵在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他赶紧补充说道：“是省队啊，以后有机会进入国家队。”
“我知道。”牧屿拒绝的态度坚定，“……谢谢您的赏识。”
裁判仍然不死心：“你以后要是有兴趣，可以到这里找我，很好找，我叫诸葛洪。”
牧屿不想再细聊便应了下来，赶紧跟对方道别。
诸葛洪只得摆摆手，一脸惋惜地看着牧屿远去的背影。
牧屿把刚才的小插曲抛在了脑后，步伐轻快地朝观众席走去，虽然输了比赛，丢了队长，但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
场边岑时和肖彦梓二人早已等候多时，肖彦梓一个箭步上前揽住牧屿的肩膀：“一朝是我队长，永远是我队长！”
牧屿笑着拍开他的胳膊：“谢谢格格抬爱。”
“去你的！”肖彦梓骂道，他对格格这个名字过敏。
牧屿看向岑时，开玩笑道：“怎么样，不会后悔站错队伍了吧？”
岑时轻笑了一声：“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来不及了。”
听着两人在打趣，肖彦梓发出灵魂拷问：“这家伙真不是王少坤那伙的？”
牧屿捞起座位旁的冰红茶，仰起头灌了一口，敛去了一些疲惫感后，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肖彦梓解释了一遍。
“当真？”
牧屿和岑时一同诚恳地点头。
这下肖彦梓勉强放下敌意，不过下一秒岑时的话又让他腾起了想打人的念头。
“你叫格格？”
肖彦梓：“……”
一旁的牧屿扑哧地笑开了，他给岑时介绍道：“他本名叫肖彦梓，你念念看。”
岑时默念了一遍，随即也笑了：“原来是还珠格格，还是河南口音的。”
肖彦梓：“……”
时间快指向6点，牧屿挂念着等会儿还要给裴杰训练，得赶紧往少年宫赶。想到裴杰，看向岑时，问他等会儿有没有事，要不要一起去看裴杰训练。
岑时却没有什么兴趣：“不去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牧屿只好作罢，三人在剑馆门口分道扬镳。
下午刚经历了一场耗费身心的比赛，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场，牧屿感觉自己的脚底有点发飘，然而没想到的是，裴杰这家伙也完全不在状态。
“诶诶诶，你的弓步谁教你的？跨成这样做广播体操啊？”就这遛号的功夫，裴杰的姿势已经完全不像样，牧屿连忙叫住了他。
裴杰停了下来，额头上一层薄汗，脸蛋红扑扑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怎么回事？”牧屿看出了不对劲，今天这家伙格外安静，他连忙上前摸了摸裴杰的额头，“我去，这都可以煎鸡蛋了。”
牧屿扶着裴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帮他解掉了身上的器具，松开了领口：“你发烧了怎么不说？”
“啊？我发烧了吗？”裴杰一脸懵圈，半掀着眼皮，看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牧屿用手揩去裴杰额上的汗：“我打电话给你哥，让他接你回去。”
裴杰咯噔一下，连忙摆手：“不要叫我哥，他正上晚自习呢！”
牧屿眯了眯眼，岑时上哪门子的晚自习，我怎么不知道？
拗不过裴杰绝不打扰他哥的坚持，牧屿只好联系了他妈妈，对方刚接听的时候似乎在开会，一听裴杰不舒服，着急得连说了几声“我马上到”。
两人坐在剑道旁的椅子上，怕裴杰着凉，牧屿给他披了一件自己的校服外套。
“你跟我哥是同一个年级的吗？”裴杰看着自己身上的校服，小声问。
牧屿瞅他一眼，“嗯”了一声，心想说，你才发现啊，我跟你哥还是同桌呢。
他想起那莫名其妙的晚修，于是问道： “你哥每天晚上很晚回家吗？”
“是啊，他说他每天都要上晚修，基本上10点后才回家，他回来我都睡了……”
“……”
牧屿一直以来还有个疑惑，今天更甚，他忍不住问道：“你和你哥关系不好吗？”
他注意到，岑时对待裴杰不像普通兄弟那么亲密，总保持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疏离。
“我很喜欢我哥，但我哥好像不喜欢我……”裴杰巴巴地望着牧屿，“其实，我的妈妈不是我哥的妈妈。”
因为俩兄弟的姓不一样，牧屿也设想过这个可能性，但亲耳听到答案的时候，心里还是沉了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裴杰妈妈来的时候，走路带风，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踏踏作响。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也很强势的女人，在看到裴杰时眉宇间才变得温柔。她跟牧屿道了谢，关切地把裴杰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才把人领走。
牧屿送走了他们母子，站在空无一人的训练馆里，想起了岑时。
那个说要上晚自习的人，也不知道此刻在做什么。
隔天王少坤没有来训练，严鹏飞听说他扭伤之后眉毛都拧在了一起：“这兔崽子搞什么，怎么临比赛了扭伤脚？！”
当时在现场的几个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包括牧屿，而且他还得在这狂风暴雨里跟严鹏飞说卸任队长的事情。
严鹏飞听后，果然一拍桌子，破口斥责：“胡闹！节骨眼儿上你们一个两个造反啊？？”
不愧是搞体育的人，中气十足，牧屿的后背连同尾椎骨都抖了一抖。
“我没同意，不管你是一时兴起还是脑子抽风，这个职位不是你想当就当，想卸就卸的！”严鹏飞挽起袖子，来回渡了两步，然后指着牧屿，“你先给我滚去训练，什么事等比赛完再说！”
牧屿抿了抿唇，站在原地没动。亲口答应的赌注，亲手输掉的比赛，他没法悔，也没法迂回到比赛后。
“教练。”张旭林突然走上前来，“我可以来带队。”
场上霎时无声，连教练都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没想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毛遂自荐，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张旭林。
此时的张旭林就像一颗被投进了熊熊烈火中的卵石，滋滋地响了两声，没能引发更大的火焰，反而很快被火光吞没。
牧屿站在张旭林身旁，感觉到他用力攥住了拳头，他在等待教练的回答，似乎也在等待一个审判。
对于张旭林这号人，牧屿对他的印象就是王少坤的跟班，肖彦梓则经常说他是走狗。张旭林高一就加入了击剑队，跟高三那群人混得很熟，成绩不上不下的。牧屿和他的第一次正面冲突就是在上个学期的队长争夺中，以几乎10分的分差把对方打得找不着北。
当时两人实力悬殊，说实在的，牧屿一开始并没把他放在眼里，后来再留意到他，是在每次与王少坤的对峙中，以及在每次那帮人的挑衅中，张旭林总是干些蠢事在牧屿面前刷存在感。
不过，牧屿能注意到，张旭林的实力在这四个月里突飞猛进了，虽然没有再较量过，但从训练中看得出来，这人再也不是那个一输分就慌神的毛头小子了。
张旭林在这个时候提出当队长，想必是很久以前就有这样的打算吧。
“旭林，”严鹏飞轻轻叹了声，似是不忍，又很是残忍，“你自己训练也挺忙的，先不掺和这件事。”
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
张旭林站在一束明晃晃的灯光下，脸色有些发白，没有了王少坤等人的作伴，他看上去不再威风，只有形孤影只的单薄。
“我可以，我有信心可以赢过牧屿。”张旭林几乎压抑着愤怒说道。
一旁的牧屿不由得挑了挑眉。
“赛场上不仅有输赢。”严鹏飞拍了拍他的肩，像是安慰，“去训练吧，这件事暂时不讨论了。”
赛场上不仅有输赢。
牧屿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他似乎理解，但又没能完全参透。
他抬眸看了眼张旭林，能看见对方紧绷的下颌线，以及被咬得失去了血色的下唇。
很快，他收获了张旭林一个充满愤恨的眼神。
嚯。
牧屿从不在这种事上输人，不甘示弱地瞥了回去。
张旭林转身走了，留下了一片议论声，往日和王少坤好的，和王少坤不好的，都在嚼着舌根。队长这个名号，就像个烫手山芋，有的人想接接不住，有的人想扔无从扔。
“重剑一组，双人攻防练习！速度！”严鹏飞把多根出走的心思拉了回来，统统赶去了训练。
周围没什么人了，他沉声跟牧屿说：“这几天你先自己想清楚吧。”
牧屿在原地怔住，脑细胞转了又转。
他还要想清楚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