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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5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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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彻底确认关系的两人在同一张床上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这回先醒来的人是照碌。
照碌想翻身下床，但他的腰上搭了姜行光的手，无论怎么动弹，也只能往外挪动一点点距离。
“醒——”
偏头看向躺在身侧的姜行光，本来想叫醒对方，可一瞥见姜行光的眉毛轻轻扫动，照碌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他摆正躺姿，将手伸回被子，偷偷摸摸搭住姜行光的手，就那么握着不放。
唉。
照碌记得姜行光说过，会在来孤儿院后把事故照片的前因后果讲清楚。
这也是他俩还没办妥的最后一件事。
也许会在墓园，或者在回家的路上——那时候姜行光会依照承诺把一切说清楚，从而解决照碌耿耿于怀的几个困惑。
照碌很期待这个还未来临的时刻。
姜行光有了些意识，他翻过身，在床上摸索一阵，意识到照碌还在身旁，他释然地笑了。
“昨天夜里好像下了很大的雨。”
“我听见了。”
照碌装模作样地点了下头。
翻身下床，再手牵着手地望向窗外。
天色呈现出独特的灰黑色，几团浓重的乌云盘踞在上空，俨然成了暴雨的征兆。
照碌这时才明白姜行光不是在开玩笑，而是昨晚真有一场落雨。
“你耳朵还挺灵敏。”
他往外走去，腿忽的发软，脚步没踩实，一不留神向前倒去。
姜行光急忙抱住照碌，避免了一场事故的发生。
照碌仰着脑袋，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发觉姜行光的神情极为阴郁，改口问道:“你又想到了什么?”
他重复了一遍问题，这才让姜行光舒展开了眉头。
“待会我们离开的时候，路况应该很不好。”
照碌绷紧的心弦随即松懈下来。
“下雨不是挺常见的，你怕什么——走走走，别让其他人等着咱俩。”
临近出客房，姜行光还在回望着那片天。
照碌把客房内的事抛之脑后，他急匆匆跑下楼梯，跟守在空地的老奶奶打了声招呼:“奶奶好，我和姜行光已经准备好帮忙了。”
“好孩子，好好好。”
夸完照碌，老奶奶连着咳嗽了好几下。她被守在附近的人扶进屋内，独留照碌和姜行光在空地中央。
照碌认为这样的场面有些枯燥，他想过去看望老奶奶。
姜行光不由分说地拦下了照碌。
“婆婆一夜没睡，让她休息一会吧。”
在正式启程去墓园以前，老奶奶将所有人召集到空地。
“各位再考虑一下，想送老秦最后一程的站左边，其他人就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毕竟墓园和孤儿院之间还有一段山路，昨晚又下了一场雨，道路泥泞，说不定就会出事故。
像那些小孩，以及以前没在孤儿院住过的人能去就尽量不去，他们也不像姜行光这些人一样还有话要讲给老秦听。
按这个标准照碌是去不了的，所以他为此纠结了好一会。
眼见着前面的那些人陆续分成两堆，照碌以为到自己做出选择的时候了，却发现他在不受控地往送行的那一堆人里靠近。
“我想你跟我一起去。”
姜行光并没有松开同照碌牵着的手。
照碌只能跟过去。
途中，老奶奶注意到了鬼鬼祟祟的他俩，踩着碎步走了过来。
照碌往姜行光身后躲去，又被姜行光拉了出来，无可奈何地站到了老奶奶面前。
“他也要跟过去?”老奶奶朝姜行光问。
“对，他是照碌。”
姜行光只是复述了一遍照碌的名字。
“老秦他会理解的。”老奶奶笑吟吟地点头。
照碌在旁边看着稀奇，他不明白这俩人怎么瞬间达成了共识，就像避着他说了很多话一样。
清点完去墓园的人数，老奶奶领着一班人出了正门，从侧面的小路绕到孤儿院的背面。
这里有一片菜园，只是荒芜许久，地上长满了零零碎碎的杂草，没一株看着像庄稼。
外沿的篱笆则破了一个口子，跨过去就能看见一条延伸入山林间的小路。
走上山路，领头着人捧着老秦的画像，后面的人则一个比一个肃穆，和昨晚和睦的氛围截然不同。
就连姜行光——
照碌试着确认姜行光身上的变化。
姜行光平日里就很冷静，这会唯一的变化就是话少了些。
感知到目光的下一刻，姜行光回望了过来，眸子里浮现出照碌的影子，情绪又变得不太一样了。
“想到什么了?”
“感觉我们还要一起走好久。”
照碌怵怵地抽回视线，压低了脑袋，跟着队伍前进。
……
“A16号在那。”
“老秦”被安排在了墓园正中央的一个位置，地势很高，在管理员指明了方向后一眼就能望到。
负责铲地的青壮年卖力地挥着铲子，邻近结束，将铲子递交给了老奶奶。
老奶奶颤颤巍巍地将铲子倾倒，由着铲尖的那最后一捧土落下，眼角不禁泛起了泪花。
“老秦他啊。”
一路上老奶奶都没哭过，这会总算落了泪。那些泪珠沁进土壤，被后来的封石盖上，大概会一直陪着老秦。
老奶奶的哭声引发不少人的共鸣。哭哭啼啼的声音持续了一阵，又因某人对着墓碑讲起这几年内的经历而逐渐停息。
墓碑上刻着老秦的生平事迹，包括他的真实姓名和出生年月。他其实既不姓秦，年纪也不算老，但任谁提起他，都会自然而然地说起:“老秦他啊。”
很快便轮到姜行光跟老秦讲话。
他先讲起自己和陈总一并创业，后来做出了怎样怎样的业绩，随后便说到了他和照碌的相遇。
过去的那些事不必多说，其实能讲的只有两人正在一并给“老秦”吊唁。
“……我和照碌以后还会经常来见您。”
“很久很久以后都会。”照碌补充。
他听姜行光掰扯到最后，没想到什么能对老秦说的话，于是在离开前给老秦鞠了一躬，当作见面礼。
送别老秦的人零零散散地走出墓园，意味着葬礼正式落幕了。
姜行光有单独的事要找照碌，他俩和老奶奶打了声招呼，单独在墓园里走了一圈。
整座墓园的布局很有规律，沿着石子路不断走下去，可以遍历所有墓碑。
照碌不清楚目的地在哪，跟在姜行光后头走了又走，忽然看见姜行光停了下来，他心头一紧。
他俩停在了墓园角落，附近只有一座空荡荡的墓碑。
“‘阳阳’来孤儿院的时候只有几个月大，他是被人放在孤儿院门口的，没有来历，更不记得自己的出生日期。婆婆为了庆祝‘阳阳’长大，把捡到他的那一天定做了每年的生日。”
生时不详。
也有可能被“抛弃”的行为伤害深了，哪怕记得也不愿意承认亲生父母的存在。
“我回孤儿院见婆婆的时候认识了‘阳阳’，听说大部分见到他的人都会觉得他很好，我也跟他成了朋友。”
生平乐观、积极向上。
“后来有人愿意领养‘阳阳’，他去新家的日子恰好是生日当天。我们便在孤儿院里给他办了一个简短的生日聚会，之后由我开车送他去新家。”
姜行光语调降了不少，话里带着溢于言表的遗憾，“是我没听婆婆的劝，执意开车带‘阳阳’走。”
照碌正蹲在地上，用力地擦拭墓碑表面蒙着的灰尘。
“赶紧说人话。”
“那天路况不好，下山途中的拐弯处有人上坡，来不及停车，我开的那辆车驶离道路，撞进了向日葵花海，侧翻并致使‘阳阳’受伤住院。”
后来那户本来决定要收养“阳阳”的人家改了主意。等“阳阳”痊愈出院，再被人收养时，离生日又过了两个月。
照碌望着根本没刻字的碑石，若有所悟。
“所以‘阳阳’活得好好的。”
“对。”
坦白一切的姜行光卸下了心里的担子，剧烈地喘了几口气，拉起了蹲在地上的照碌。
“都是灰，小心脏。”
(脏话)
要不是姜行光带他来这，他至于研究这块空墓碑吗。
再想到姜行光为这么一件小事忧愁善感，照就心头的火气更甚。
他几近要把骂人的话念出来，又想到困扰自己的好像也总是小事，一时没了底气。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人啊，就是要往前看。”
照碌竭尽毕生之才安慰道:“说不定你俩下山以后被卡高速公路了呢?而且既然那户人家不想收养‘阳阳’，就算这次没找到机会，下次也会有其他理由。”
姜行光听见照碌提起这些，脸上是死灰般的绝望。
照碌实在看不下去，心头重新点燃了一束火苗。
哗啦。
天上落下了一阵雨。
照碌被突如其来的雨水浇灭了心头怒意，见地上雨点越落越多，立即反应过来，拉着姜行光往墓园外跑。
“还不走要被雨给淋湿了。”
暴雨打乱了原本的计划安排。照碌和姜行光好不容易冒雨跑进孤儿院，发现最近的可供躲雨的地方只有车里，便稀里糊涂地坐上了驾驶位。
既然上了车，也没别的东西要带，姜行光干脆利落地驱车驶出了孤儿院。
雨刷器不断刷洗着洇在挡风玻璃上的水渍，卓有成效，却僵持不过连绵不断的雨水。
“要不我们还是开回去，等雨停了再走。”
突如其来的大雨诱发了姜行光的记忆，他止不住地担心灾祸会重演。
“我不怕出事，再说了，你都当着老秦说了你和陈总是革命友谊，那能早半天回去上班，陈总肯定得谢谢你。”
照碌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姜行光加油打气。
他没驾照，没法开车，要不然他现在就得把姜行光从驾驶位上拉下来。
姜行光很长一段时间没开过车，但开车的本领没有落下，平稳地驶入了半山腰。
在过几分钟就该见到那片向日葵花海，照碌盘算着待会又该用什么办法让姜行光振作，不免有些纠结。
急促的雨滴打得轿车车顶啪啪作响，一刻也没有停歇的势头。
身旁的照碌一会扯着安全带，一会扭着车载电台旋钮，制造出了比雨还大的动静，提醒姜行光他始终在那。
种种巧合把过去的梦魇复现在了姜行光眼前。
“我做不到。”
他猛踩刹车，让车辆急刹在了路边。
因恐惧而产生的汗水浸湿了姜行光的头发丝，甚至沿着发梢往下滴落，在白色衬衫的上半部分留下水痕。
“那我回去得去驾校报名了，要不然我们在雨天都出不了门。”
照碌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倒没多少忧虑。他不介意陪姜行光把话撂明，反正时间多的是。
“姜行光，说起来，你最开始收留我，是不是因为对‘阳阳’的愧疚?”
“你真这么想的?”
姜行光喃喃自语道:“我可能真做得不对。”
“我没办法不去想这种可能，”照碌决定把激将法贯彻到底，“毕竟‘阳阳’不在这，现在只有我陪着你，你还老是想着以前的事。”
糟糕。
被激将的目标成了照碌自己，他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去了。
“‘阳阳’的事确实是我的遗憾，不过我可以保证，在烧烤店见到你的那一天，我想到的不是他。”
姜行光泯然一笑。
“以前收到你送的花的时候，我就有过这样的想法，现在我能明确地告诉你，你永远是对我来说独一无二的那个，照碌。”
“不用你提醒我是谁。”
照碌对姜行光的解释很不满意。
“你倒是告诉我，我俩能回去了没有。”
姜行光勾了勾手，使唤照碌道:“你过来。”
照碌解了安全带，顺势贴近了一些，嘴上仍不留情面地说道:“你可别害我。”
“肯定不害你。”
姜行光低下头，沿着照碌的脸廓抚了一圈，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照碌的耳垂。
照碌察觉到从耳后根传来的瘙痒，一时打起退堂鼓，想挪开头却被姜行光限制得死死的。
他上抬眼眸，无奈地望着面对面的姜行光，寄希望于对方别拖延太久。
窗外的向日葵被雨打得皱了叶子，像是拿手捂着脸的孩童，不敢去看车内的这一幕。
点点神采在姜行光眼中汇聚。
他思酌良久，下定决心，贴着照碌的唇瓣落下一吻。
“好在我能遇到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