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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5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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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出差这事通知给了照碌,姜行光像是彻底放宽了心,甚至在回家以后避都不避,当着照碌的面收拾起了行李。
一件件衣服被他仔仔细细地叠好,再塞进行李箱里。
照碌眼瞅着衣柜空了大半,不断地劝着“停停”,并在姜行光望过来后立即问道:“你要真离开这么久,就不怕我逃了?”
姜行光停了整理的动作,走到照碌身旁,蹲着和他商量:“你出去了记得照顾好自己,别忘了吃饭,我定好了是两周后回来,你在那之前回来都行。”
他预设了“照碌要逃”的事实,越说越没完没了。
照碌仰躺着发愣,半晌反应过来,抵着床铺翻了个身,紧紧盯着姜行光。
感知到照碌灼人的视线,姜行光将眸光敛了又敛:“最好提前几天回来,要是回来后没看到你,我还真不知道该去哪找。”
“哪有人逃了还特意逃回来的。”
强行打断这个话题,照碌转走了视线,没有继续劝姜行光留下。
等姜行光站起身,他支着胳膊,像鲤鱼蹦跶似的向上一蹿,够住了姜行光的上臂。
“不过我知道你必须出差。反正,到了那以后要记得想我。”
照碌还准备往下说,姜行光却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保持静默。
他照作,整个人被姜行光拉近后搂在怀中。
“我答应你,会一直想你。”姜行光低声承诺。
唇齿张合间吹出来的气拂了照碌个始料不及。
“要很想很想,要不然我感觉不到。”
照碌能明显感觉出耳根发烫,也许那块地方正红得彻底。
他扭捏地将头撇了又撇,不经意间贴上薄薄的衣服布料,本想挪开,听见胸腔底下传出来的阵阵心跳声,随即改了主意,倚着姜行光静默良久。
万籁俱寂。
……
第二天一早,姜行光吃完早餐,很突兀地收拾起了桌上的碗筷。
“我还没吃完呢。”
照碌拿筷子点了一下碗沿。
“知道,你慢点吃,我去把这些碗洗了。”
姜行光在餐桌边上踟蹰了一会,忽的指了指照碌,“那块地方还挺红的。”
也许是怕照碌责备,他当即端起碗,十分迅速地躲去了厨房。
“姜——”
照碌的声音没追上姜行光。
他气馁地往后仰去,靠着椅子摸起了耳垂。
从昨晚被姜行光抱住开始,到后来睡觉,再到今早起来,照碌的耳朵一直红着,没个缘由。
哪怕照碌试过再多的办法,比方说用冷水敷,也没办法把耳朵颜色改回来。
揉着耳垂,照碌叹了一口长气。
他将剩下的半个馒头塞进嘴里,简单收拾了一遍餐桌后便往厨房赶去。
将端着的碗碟送进水槽,照碌跟正在擦盘子的姜行光搭起了话:“你就当耳朵红了是件好事。”
发红的耳垂被他捏了又捏,那上边的颜色也像是流动了起来,聚到一处后让耳垂末端更红了。
“这是昨晚红起来的,而且怎么也治不好,说不准就是因为我在想你。”
他竭尽所能地去描述这种情况,“相思成疾。”
“你这么一说。”姜行光拿手背碰了碰照碌耳垂,“如果不难受的话,就这么留着挺好。”
一点点暖意从姜行光指尖落下,使得原本团成一块的深红色荡漾开来,又恢复成了今早起床时的模样。
这一切变化原原本本地落进了姜行光眼里。
他面上一惊,对着照碌的耳朵揉了好几下,直到颜色再无变化,才回过神来。
“你是不是觉得还挺好玩的?”
握住手腕,照碌将姜行光不安分的手沉进了水槽中,“赶紧把碗洗了,不然我说不定就改主意了,不让你走了。”
光这样还不够解气,照碌探头探脑地看着姜行光洗碗,临了又评价道:“你今天洗碗洗得可真慢。”
姜行光甩去手上的水珠,向照碌解释道:“这样能多陪陪你。”
“没什么理由——”
照碌的回应比脑袋转得快。
等他意识到姜行光在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后悔莫及地垂下脑袋。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辙。”
“没关系。现在得出门了,要不然时间就真赶不及了。”
轻轻拍了一下照碌的肩膀,姜行光领着他往前走。
昨晚理好的行李箱被姜行光推着前进,时不时因为轮子滑进道路缝隙而发出咚的一声。
照碌偶尔会被落在后面,又快跑几步跟上,反反复复。
以往都是别人丢下照碌,这算是他第一回和人分别,导致照碌有些茫然。
劝姜行光留下这事是不可能了,不去劝又显得薄情……总之怎么做都不太对。
他纠结着还要不要劝姜行光留下,目光扫向四周。
瞥见商业街所在的路口就在不远处,照碌打了个哆嗦。
这就要到分别的时候了。
“你看我耳朵还红着。”
照碌急匆匆地跑到姜行光身前,用手支着耳垂,一边跟对方搭话,“还有,这两周我要怎么联系你。总不能还让我去找电话亭吧?我都不知道离这最近的电话亭在哪。”
“会有办法的。”
陪同照碌走到马路对岸,姜行光依然没停下来。
他的注意力全落在前边的照碌上,走出了一大段路,才刚意识到照碌离花店越来越远了。
放开了拉着行李箱的手,姜行光抬手捂着照碌的耳廓,一板一眼地说道:“接下来我要去机场,没办法送你过去了,只能让你一个人回花店,很抱歉。”
单独的每个字都被姜行光念得极为平淡,可偏偏连在一块时,给照碌的感觉不大一样了。
“我能行的。”
眼睫垂下,照碌将将止住了涌出眼眶的泪,他背过身,给姜行光留了个坚毅的背影。
“我走了啊,烂好人。”
“嗯,两周后再见。”姜行光挥了挥手。
沿着街边走去花店的路上,照碌始终低着脑袋。也就是走进店门后,他才提了点力气帮着店主处理完堆积起来的订单,接着便失了魂似的卧在了躺椅上。
“喵喵。”
奶油用尾巴扫过照碌的小腿,示意对方将自己抱起来。
照碌不为所动。
奶油看出照碌有些古怪,叫了一声后,跑回去找店主。
“照碌。”店主将奶油捧起,抱到照碌面前,“你遇到了,不开心的事?”
奶油纵身落下,在照碌身上来来回回地走着,时不时用小爪子按按照碌的衣服。
照碌感觉胸前刺挠了一阵。
“就是姜行光他要出差,接下来两周我得一个人住。”
将奶油前爪抬起,放到别处,照碌眼里逐渐恢复了神采。
“那是,很不好。”
店主沉思片刻,劝道:“你可以,准备惊喜。”
“惊喜?”照碌一愣。
“就是,在姜先生不在的时间,准备礼物,或者别的东西,然后等他回来,他看到,会很开心。”
店主断断续续地指点了照碌很多,也讲了他自己挑选礼物的习惯。
照碌只记住一半,但相较于原先的知识储备来说,那完全足够了。
正好发工资的日子快到了,他能拿那些钱办很多事,还不怕被姜行光提前发现。
——一切的前提基于照碌对姜行光的思念还没积攒太多。
晚上,和店主道了别,照碌独自一人往家的方向赶。
商业街热闹非凡。各色的灯光底下走着一大帮人,其中不乏有成双成对的。
照碌本就不喜欢人群,现在看到这样一副情形,心里反感更甚。
连着越过好几个人,好不容易看到前面一段没有灯光的道路,照碌才放缓了步子。
要是姜行光在就好了。
这个想法在刚刚响了一路,现在遇到无光的环境,像是易燃物遇到了火星,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只有一侧的路面时不时被驶过的汽车车灯照亮,除此之外的所有事物都溶进了黑夜当中。
跟照碌第一天来这时看到的情形很像,唯一不同的是没了姜行光在后面追着,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转了个方向,踏上白门前的石阶,照碌将每一步都迈得格外用力。
等越过最后一级台阶,他的双腿彻底没了力气,只能坐下来暂作休憩。
这时候他没再去想要准备什么礼物,而是去想姜行光还要多久回来。
当然,这个问题想是想不出来结果的。
心情烦闷至极,照碌眉头皱了皱,瞄到不远处的路口。
那里空旷无人。
“要不真逃了得了。”
跟以往每次提到想逃都不一样,这回只要照碌想走,姜行光肯定找不到他。
而且照碌有了在花店打工的经历,迟早能再找份工作,不至于回到原先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只是——
出逃的机会就摆在面前,照碌却没打算离开。
他记性一直不好,根本不清楚出去后要怎么走。要不是前几次姜行光在他迷路时出现,不厌其烦地领着他回了家,照碌说不定还被困在哪条巷子里。
更何况要是照碌离开了,姜行光回来会找不到他。
找不到他,那姜行光就会着急,会难过,会不开心。
照碌两相权衡,决定继续留在这里。
他得了答案,拿钥匙开了门,将灯的开关按下,踩着光走进屋内。
“这是什么?”
还没走到客厅中央,照碌就发现屋内的摆设跟早上离开时有些许不同。
茶几上多了一个黑色的方盒子,底下还覆着一张纸。
纸上潦草地写着三个字。
“给照碌。”
打开方盒子,照碌拾起了摆着里面的手机,将其解锁,发现预装了不少软件。
聊天软件已经登陆了账号,不过好友列表里只有两个:一个是姜行光,另一个是陈总。
照碌不小心误触了陈总头像,又不小心碰到了删除好友的按键,还不小心选择了拉黑。
做完这一切后,他望着好友列表里仅剩的那一个人,笑逐颜开。
没再等下去,照碌用新手机给姜行光拨号。
听着滴滴滴的电铃声,他忽的有些紧张。怕电话没能打通,也怕打通电话后听到的不是自己想听的话。
“姜行光,你在吗?”照碌重复了两三遍。
好在这通电话成功打通,照碌能顺着排练内容接着往下说,“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想你了几次,还有,你怎么还给我准备了惊喜。”
兴许是姜行光正在洗漱,哗哗的水声由大转小。
再然后,电话另一头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我猜和我一样是十六次。你之前说不方便联系我,现在有了这部手机就不怕联系不上。而且我想着你要是拿到了工资也不会先给自己买手机,那我不如提前送你一部。”
姜行光传来了这一天内他拍的照片。
有机场,也有公司大楼的玻璃幕墙,就是没有姜行光自己。
照碌决定提醒对方一下。
调转手机镜头,他拎着耳垂拍了张自拍,发了过去并附上:
“你看我耳朵还红着,想你想得要死。不过我怎么没看看到那个姓‘姜’的?”
“稍等。”
等待片刻后,姜行光又传了段视频。
从镜子前面开始,到走出浴室,在整间屋子里转了一圈,以姜行光露面的镜头结束。
“酒店是提前定好的,单人床,只有我住。”
他像是在跟照碌报备。
照碌重新看了一遍视频,大概理解了姜行光是想让自己安心。
可他明明——算了。
照碌原以为自己不在乎这些,被姜行光一提醒,他发现自己很在乎。
……
后来照碌是被鸟叫声给吵醒的。
客厅的窗户敞开着,有鸟雀在窗台蹦跶,叽叽喳喳着吵个不停。
他揉着眼睛,走去将客厅窗户关上,躺回沙发上,将昨晚他和姜行光的聊天记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也许是因为太累,或者和姜行光聊得太尽兴,照碌聊到一半便睡了过去,在客厅沙发上度过了一晚上。
姜行光先是问了“睡着了吗?”,没得到回应,在一小时后又发了一条。
“昨天睡着了。”
照碌敲下回复,抬手摸了摸耳垂,确定那里还留着余温,便附上了新一天的自拍。
得到了新手机,还和姜行光聊了大半个晚上,照碌的确很开心。
尽管不能真的跟姜行光见上面,但只要每天聊一会,剩下的一周零六天说不准一睁眼一闭眼就过去了。
只是。
“店长——我手机快没电了,你有没有充电线。”
望着即将归零的手机电量,照碌深刻认识到了及时充电的意义所在。
接下来几天,照碌照常上下班,趁着工作间隙以及睡前的那一段时间,跟姜行光把能聊的话题全聊了好几遍。
为了拍点东西给姜行光看,照碌追了奶油好几次,甚至把奶油逼得看见他就往外跑。
“工作一切顺利,说不定可以早几天回来。”
姜行光热衷于在给照碌转述着工作进程。
照碌甚至能根据姜行光发的消息想象出一个缓慢增长的进度条。
这让他对姜行光什么时候回来有了实感。
在下班前的一小会,奶油知道照碌马上要离开,才敢大大方方地在花店内晃悠。
这时候照碌有机会拍到奶油照片,不过他的心思全在早点回家和给姜行光发消息上,并不会搭理奶油。
奶油则会因为照碌的忽视而生气起来,追到店门口前直叫唤。
要不是店主及时地抱走了奶油,它估计得跟照碌闹得更凶。
这些生活琐事都被照碌以埋怨的口吻讲给了姜行光。
包括他没忘了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搬去烘干,还抽空将整个公寓打扫了一遍。
将扫帚放回杂物间,回客厅的路上,照碌将周遭打量了个遍。
目光所及的一切事物整洁而有序。放在以前,照碌会觉得这是穷讲究,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的努力没白费。
“这是我们的家。”
除了照碌,也有姜行光的那一份。
“做得不错。你到窗户旁边,抬头看看天上。”姜行光指点。
照碌慢吞吞地挪到窗户边上,用手扶着窗台,仰望着上空。
四方的窗台与前边的楼房拢到一块,只给照碌留下了一小片夜空。
这片夜空里望不见月亮,如果忽略掉一角上的星星,那完全光秃秃的。
可偏偏那颗星星异常夺目,让周围单调的夜空成了最完美的陪衬。
“那是金星。”姜行光似乎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照碌接着他的话问道:“所以我们是在一起看星星?”
“是,我们正望着同一片夜空。”
情不自禁地说完,姜行光忽然有些愧疚,补充道:“等我回来以后,我们周末可以去山上,我知道哪里能看到最清晰的夜空。”
照碌一时半会想不出回应。
他只好接着抬头上望,以那一小方被圈起来的夜空为基础,借助姜行光的描述,勾勒着墙檐之外的点点繁星。
“就当是你提前请我看了一晚上星星。”照碌的胳膊触碰到了矢车菊的花盆,他低头打量,“我今天好像还没给矢车菊浇水,你等等我。”
正忙碌着,照碌听见门前传来动静。
他从门外的快递员那接走网购来的包裹,由于里面装了给“姜行光”的惊喜,照碌担心走漏风声,往回的脚步刻意地落得很轻。
“我好像听见了门铃声,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姜行光耳朵很尖。
“是有人走错门了,还有,看星星就看星星,专心陪我就好。”照碌匆忙结束了这个插曲。
那天晚上照碌睡得很安宁。
他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出今晚的夜空,会想到姜行光和自己正处于同一片星空底下。
也许是这个原因,他第二天起来后发现耳垂处的红印完全褪去,仿佛从来没出现过那样。
“怎么就不红了,不行。”
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照碌揉了半天耳朵,企图让耳垂重新红起来。
被捏红的耳朵只能红一阵,而且远不及自然发红时的模样,但在照片里很明显,这就足够了。
“我又在想你。”
对照碌来说,耳垂发红和想念等同。
“好是好,可我记得你耳朵红了好几天了,要不去找医生检查一下?”姜行光更在意的是发红的症状。
“没问题,我自己明白的。”
照碌也会忐忑,他担心姜行光会看出来这是装的。
可转念一想,他为了拍照而捏红耳朵,这个行为本身也是一种惊喜——照碌就又期盼着姜行光早点发现事实了。
往后几天里,照碌捏了自己耳朵不下数十遍。
他眼瞅着耳垂处的红色越来越淡,为了欲盖弥彰,将掉落的玫瑰花瓣浸了遍水,搓出汁液,抹在了耳朵末端。
店主围着照碌看了又看,“是有玫瑰,掉色了?”
“不是。”
劝住了要去检查店内花卉的店主,照碌解释道:“我就是想让姜行光知道我在想他。”
“玫瑰没问题,就好。”
店主松了口气。
再想到照碌这几天的异常,他拿手机给陈总问了些问题。
陈总将问题转接给姜行光,得了姜行光本人的解答后又传递回来。
这整个过程藏在了店主的手机里。
照碌只看到店主急切地催他将耳垂上的颜色洗掉。
“姜先生还说,他几天前就知道,你耳朵上的红色是自己弄的。”店主又说。
那天夜里,临时想起这事的照碌气不过,跑去卫生间又洗了一遍耳朵。
他仍然没把被玫瑰染出来的粉红色洗掉,注定要顶着发红的耳垂去给姜行光接机。
两周很快过去,进度条达到了九十九点九。
照碌按约好的来了机场,只等飞机落地,他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姜行光。
正巧照碌旁边还有人等着接机。
他们一行共四个人,为首的两个举着印着“欢迎XXX下乡”的LED灯牌,还和同伴预演着待会要喊的口号,既张扬又显眼。
再看照碌,他特别的东西一件没带,只往兜里揣了一包纸巾就来了到达层。
要是姜行光嫌弃他准备得不够齐全,照碌可没辙了。
听见广播里提到姜行光所搭乘的航班号,照碌打起了精神,远眺着远处走来的那一些人。
“欢迎,欢迎!”
他身旁的四个人先接到了朋友,欢呼雀跃地往外走。
照碌略感焦急,更频繁地扫掠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直到不经意间的一瞥,照碌将视线转了回去,再次确认。
姜行光和离开那天几乎没有区别,混在人群之中亦很显眼。
确定了姜行光所在的位置,思绪还没来得及变化,照碌已经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烂好人。”
顾不上周围的那些人,他扑向了姜行光,紧紧抱住对方。
“下次你要是还丢下我一个人这么长时间,我就真要逃了。”
“以后不会了。”
姜行光拿手背擦着照碌的后背,笨拙地安慰对方。
“我不是说知道你在想我,让你不要把耳朵再弄红了吗?”他注意到了照碌特别的耳垂。
话又说回来。
照碌忐忑不安地摸着耳垂,吞吞吐吐道:“但我就是很想你。”
他打死不承认那源于自己的失误。
姜行光没多想,接着安慰道:“我知道的,好不容易重逢,今天就开心一点。”
他还有行李要拿,便让照碌陪着自己一起去。
放行李的地方人多,照碌不方便跟姜行光离得太紧。只是一旦拉开了距离,他又担心姜行光会在某时某刻脱离自己的视线,总会跟的比先前更近。
大概只有他俩有这么诡异的相处模式,幸亏这座机场人流量大,照碌凑过去时有旁人遮着,不会将对姜行光的点惦记袒露无余。
“帮我拿着。”
即便总能在预料之外的位置看到照碌,姜行光还是淡定自若地将行李箱拉杆递了过去。
接下来照碌还得和姜行光去出口,再叫一辆出租车。
将行李安置在后备箱,好不容易有了个座位,离飞机着地过去了半小时,离照碌抵达机场相距更久。
照碌泛起困意,头一歪,便枕着姜行光打起了盹。
姜行光清楚照碌在接机这事上费了不少力气,主动往外挪了挪,好让照碌靠得安稳。
被照碌占了一只胳膊,姜行光只好将手机放在腿上,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拨着陈总的号码。
“陈总,我下飞机了,待会我把文件带去公司给您过目。”
他另外向陈总请了半天假,用于补偿照碌这几天的苦苦等待。
至于会因为请假而被陈总找理由扣掉的误工费——
跟姜行光这趟出差挣的外勤费比起来,倒不算什么。
照碌隐约听见陈总的声音,他颤了一下肩膀。
“陈总,混蛋。”
电话早就挂断了。
“是很混蛋,你下次当着他面这么骂他。”
姜行光毫无负担地附和照碌的话。
“你为什么,这么缺钱。”照碌呢喃。
“我给你讲讲原因。”姜行光盘点,“一开始是因为孤儿院缺钱,小时候留下的病灶,还有就是我一个人住,平常用钱的地方多着。”
照碌由梦转醒,他迷糊地望着姜行光,片刻过后,纠错道:“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姜行光见不得照碌那副较真的神情,用手掌遮住了照碌眼睛。
“是还有你。你再休息一会,离回家还有很长时间。”
被姜行光哄睡到再度清醒,一觉过去,照碌发现出租车驶到了公司楼下。
姜行光要上楼送文件,让照碌在一楼等等。
“我跟你一块上去,我还要去骂陈总呢。”照碌当然不肯。
“我上去后立刻下来,用不了多久。”姜行光交代了另一项任务,“你搜搜附近有哪家餐厅比较好吃,我们找个地方吃饭。”
姜行光随手点开一个软件,通过摇一摇开屏广告点进了某外卖软件。
首页推送出来的各色餐厅吸引走了照碌的注意力。
“那我等你下来。”他当即改口。
照碌翻了会软件,给几家餐馆点了收藏,又往电梯那边瞟了一眼。
电梯数字不断上涨,离姜行光回来还有一会。
“你觉得我们吃哪家比较好?”
照碌不想做决定,只把收藏列表截图发给姜行光,接着往后一仰,靠着墙面等待姜行光回信。
另一边,陈总听见姜行光手机嘀咚作响,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是不是没有把傻孩,不,照碌带来?”
“他现在就在一楼。”
姜行光抽空看了一眼消息。
第一家店不错——
字还没打完,他听见陈总咳了一声,肃穆地将手机收了起来。
“人就在楼下你俩发什么消息?还是说他和你分开这一会会都忍不了?”
陈总神情十分古怪,同时在姜行光身上来回打量,“你以前可跟我说过,你最爱的就是工作。”
姜行光迟钝了几秒,才想起他一场庆功宴上说过这话。
那时的他刚入职场,不可能想到以后会遇见照碌。
“……现在也一样,我保证在工作上全力以赴。”
给了陈总一个交代,姜行光告辞离开办公室。
有了姜行光的提议,照碌敲定在第一家餐厅吃饭。
他拨了号码,本想提前预定位置,结果没能打通电话。
等见了面,他第一时间把这事告诉给了姜行光。
“没事。”姜行光只是笑笑。
跟以往的笑容有所不同,照碌这次看出了几分“春风得意”的意味。
他扯起自己的嘴角,学着那个特别的笑容,搂着姜行光往外走。
甭管姜行光在公司里遇到了什么,照碌都觉得是能和姜行光重新见上面的他更得意。
直到望见大排档前排起“长龙”,照碌又把嘴边的笑意收了回去。
“我感觉我们两小时以后才能吃上。”他悄悄跟姜行光汇报。
姜行光护着照碌,挤过了门槛,看到了比外卖多得多的人。
“不止。”
后来他俩和商家商量一下,点了几道菜打包带走,各自领着两个袋子离开了大排档。
“我们得早点回去,要不然这菜都凉了。”
照碌催着姜行光叫车,并望着手里的葱油蛏子咽了下口水。
热油浇葱本就有一种清香,和蛏子的鲜甜味很巧妙地混在一块,更是香上加香。
照碌从盖上打包盒盖子的那刻起就惦记上它了。
“来得及的。这里离我们家比较近。”
姜行光拦下出租车,先将打包盒送到了座位边缘,再拉着照碌坐进车内。
“师傅麻烦开快点,我们着急回家。”
“还没吃饭是吧。”
闻到被他俩带进车内的香味,师傅很识相地猛踩油门,又连着闯了两个黄灯,风驰电掣地将俩人送到了家门口。
车辆骤然停下,带着车内的一切往前倾倒。
好在照碌紧紧护住了那一堆食物,才不至于出事故。
“那司机也不看着点。”他下了出租车后一直抱怨。
姜行光也因刚才的搭乘经历惊魂未定。
他连着喘了好几口气,才向照碌回道:“至少他很及时地把我们送到了。”
也确实。
到家的时间比照碌预想的要早很多。
但照碌仍有顾虑。
“我去歇歇,待会再过来。”
将摆盘的任务全部交给姜行光,照碌去了一趟卧室。
由于他回来时换了身衣服,姜行光没有起疑,很自然地将碗筷发给了照碌。
照碌往自己碗里夹了两枚蛏子,又给姜行光夹菜,夹完了接着给自己夹。
“你是不是觉得,”姜行光抵住了照碌的筷子尖,“这样我就不会跟你抢你喜欢吃的东西了?”
“是。”照碌大大方方地承认。
“你有想吃的也可以给我说,我多夹几筷子给你。”作为赔礼,他连着给姜行光夹了好几道菜。
“你喜欢吃就吃,我不跟你抢。”
另取一双筷子,姜行光拆了排骨上的肉,递了过去,“就是要记得荤素,嗯,海里游的和地上跑的都吃。”
“啊——”
照碌咬下姜行光投喂的排骨,拿舌尖蹭了蹭牙齿上抹到的酱汁。
和芋头同蒸的排骨没了肉的腥味,带着淡淡芋头味道的同时回味还有些甘甜,又是一番风味。
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宝藏,照碌搬着身底下的凳子,靠到姜行光身旁。
“刚没尝出味道,你再夹给我尝尝。”
“你尝尝。”
姜行光轮流夹着桌上的菜,不断地给照碌喂着。
“味道是不是都挺不错?”
“亏你挑地方挑得好。”
照碌有些吃撑了,他目光上移,盯着顶上的灯光发懵。
用余光瞄见照碌的耳垂,姜行光起身,去厨房接了一点白醋,拿手指沾了些,往照碌耳朵上抹着。
附在皮肤上的玫瑰色素溶进白醋里,被轻易地清理了个干净。
照碌只感觉耳垂从略微发烫变得冰冰凉凉,很不习惯。
再望着近在面前的姜行光,尽管耳朵的暖意退却了,他心间的那一团火倒是愈演愈烈。
“等等。”
反握住姜行光伸到面前的胳膊,照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特别特别想你,你怎么不早点回来。”
他边埋怨着,边将手不断上挪,最终搂住了姜行光的肩膀。
目光灼灼,蕴藏在其中的情愫不言而喻。
“我出差的这两周里也很想你。”
迎着照碌的视线,姜行光覆上他的唇瓣。
一吻过后,他止了动作,出言劝解:“我还要收拾一下餐桌。”
“那我回卧室等你。”
照碌落了个恹恹的眼神,拖着身子穿过走廊。
不一会,卧室门重重地一响。
姜行光没听见其他声音,转身将桌上的餐盘收好,一并带去了厨房。
连续的水声暂时冲散了姜行光对时间的感知。
放下最后一枚盘子,他觉得自己忙碌了很久。刚反应过来,立即喊道:“照碌。”
无人回应。
这很不正常。
姜行光没心思等碗筷沥干,他撤出厨房,快步走到卧室门前。
带着一连串还没消散的脚步声,“刺啦”一声,门被姜行光完全拉开。
“惊不惊喜。”
等待已久的照碌得意洋洋地抬高胳膊,将一束手捧花推给了姜行光。
数十颗巧克力取代了鲜花卉本该在的位置,其中还混着几颗用布料做的假花。
周围的包装则像极了花店的风格,尤其是系住最外面的蝴蝶结系带一边长一边短,很明显是照碌亲手制作的。
“我想着你花粉过敏,但其实不讨厌花。店长又跟我说,送巧克力代表着喜欢。”
照碌将这些话藏了一路,如今好不容易能揭秘,他巴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姜行光看看。
“所以我就准备了这么一束巧克力花,想着你出差回来看到,会很喜欢。”
“我很喜欢。”
接了手捧花,抱在怀里仔细打量,姜行光不自觉地弯起了眉梢。
任凭谁看到这束花都会觉得惊喜,更何况,这是照碌专门为他准备的。
“还有别的呢。”
照碌拉开床头柜,抱出了一大堆物件。
有印着“不想上班”四个字的头饰,也有镶着他俩合照的相框。
“差不多每次想你的时候我都会准备礼物,就是可能真的买太多东西了,我感觉上门派件的快递员都快烦我了。”
趴在地上,照碌在礼物堆里挑着。每拿出一件,他总会完完整整地展示一遍功能。
一来二去,每件礼物都像是被他单独送给了姜行光,彻底弥补上了这缺失的两周时间。
姜行光的脸上再不复一贯的平静,眼里也充满了欢喜。
他将手捧花安置到一旁,蹲了下去,从照碌那接过一件件礼物,仔细打量。
“这个头饰我挺喜欢的,只是不好戴去公司,但可以在家里戴着。”
“这手链尺寸也合适,你选得很好。”
出差的间隙,姜行光其实也挑了带回给照碌的礼物。
不过他没藏着的心思,买了礼物的当天就拍照发给了照碌,以至于在从口袋里拿出那两小人摆件后,他觉得亏欠。
“早知道我再挑点别的。”
“这个够了,和我挑的相框很搭,能摆到一块。”照碌调整着礼物摆放位置,忽然拿胳膊夸张地比划了几下,“以后我俩得腾出一面柜子放这些。”
“行。”姜行光笑笑。
他指着被照碌放在犄角旮里,看似其貌不扬的一封信封,“你还准备了什么?”
照碌神情一凝,无声地将信封拿来,调转方向后摆到了姜行光手里。
信封上写着三行字。
全勤奖金。
给姜行光。
From 照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