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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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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
骤响车鸣唤回柏屹寒迟迟未能回笼的思绪,他茫然转头,看见梁柏半按下车窗,露出一双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睛。
“哦哟我亲爱的弟弟终于铁树开花了?”梁柏抬抬下巴,“介绍介绍?”
柳泽正面倒在青年怀里,看不清楚脸。
柏屹寒蹙眉,“介绍什么介绍?看不到他晕了吗?送我去医院。”
梁柏满头问号,讶道:“你又把人打晕了?一天天净在外面给我惹事。”
柏屹寒歪头,面无表情盯着车上的男人,“我说他被雷劈晕了你信吗?”
梁柏挑眉,“嗯,不错的理由,特别能说服我。”他朝里点了下脑袋,“上车。”
柏屹寒单手拖着不省人事的柳泽上了后座。
风愈加肆虐,世界被淋漓不绝的雨填满,天与地在此刻合为一体,氤氲水汽如同灰白色的浓雾将整座城市掩埋,行人举着伞,破开密密麻麻的水幕,于其中艰难而匆忙行走。
一辆黑色大G迅速行驶过湿漉的车道,溅起不小的水花。
红灯间隙。
梁柏转身打量两人,颇为好奇:“怎么回事儿?他谁?”
柏屹寒挽起裤脚,脱下打湿的外套,眉头紧锁,模样看起来不太高兴,“没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梁柏哼笑,“你觉得我当你二十年哥是白当的?”
柏屹寒撇唇,拿起纸巾簌簌抽了五六张,不停擦拭双手,“之前认识,想着打个招呼,谁知道突然晕了。”
他抬眸望了一眼梁柏,嗤笑,“我就说你们这些资本家压榨人吧,一看就是加班加多了受不住。”
绿灯亮起,梁柏继续开车。
“我要是万恶的资本家,那你就是饮血吃肉的蛀虫,柏少爷。”
柏屹寒不满,但柏屹寒没话说,垂头默默地擦手。
“别只顾自己了。”梁柏忍不下去这个没情商的弟弟,露出嫌弃的眼神提醒道,“你那朋友都吐血了,管管他吧。”
柏屹寒手一顿,侧头看向倒在车窗上昏睡过去,浑身湿透的男人。
“车上有没用过的毛巾,把人外套脱了擦擦身体,免得感冒。”梁柏说着,打开了暖风。
柏屹寒先是一愣,后反应过来,“我干嘛要做这些?到医院去让护士弄不就好了?”
梁柏简直恨铁不成钢,“柏少爷,你能绅士一点吗?”
“你的朋友晕倒了,并且全身上下都被雨淋湿,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居然选择什么都不做?请问拔刀相助助在哪里?”
柏屹寒:“……”
“知道了知道了,麻烦死了。”他嘟囔着,“毛巾在哪儿?”
梁柏:“后面,自己找。”
车内改装过,空间较为原装要大了些,座位后面有放东西的地方,柏屹寒找到还未开封的毛巾拆开,顺口问了一嘴,“家里有健身房,你在车里放毛巾干什么?”
梁柏回头,淡淡道;“你管我。”
柏屹寒对他哥翻了个白眼。
暖风习习,车厢温度升高,柳泽身体歪斜依靠在边角处。
青年耷拉个脸,似乎很不情愿做这种事情,他将男人掰正,用毛巾擦拭那张苍白的脸颊。
柳泽嘴角的血大半都蹭在了柏屹寒浅色的西装外套上,只有少许干涸的残余,星星点点,宛若掉落在雪地上的梅花。
他稍稍用力,然而男人软趴趴的,一动就东倒西歪,无奈之下,柏屹寒只能掐住柳泽下颌,把那些斑点扣掉。
或许是青年下手没轻没重,柳泽眉头抽动了几下,不过仍然没醒。
男人的脸变得干干净净,柏屹寒作为洁癖的心理得到了一定满足,他满意地点点头,掀起眸,这才发现两人几乎快贴到一起。
眼睫忽颤,他突然发现了什么,目光定在男人脸上某处,紧接着歪起脑袋,像是一只正在思考的小狗。
梁柏通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笑着摇了摇头。
他养了快二十二年的弟弟终于要嫁人了。
可喜可贺,可歌可泣。
快!趁现在!吻上去!
柏屹寒自然听不到自家老哥的心里话,他拿起灰色的毛巾仔细端详,上面有一些肤色的痕迹。
这是什么?
他又抬眼看了看男人,忍不住抬手一擦,眼下那圈青紫更加明显,柏屹寒这才后知后觉原来是柳泽化妆把黑眼圈遮住了。
柏屹寒把毛巾翻了个面,诧异道:“一大男人居然化妆?”
梁柏闻言扶额,他忘记自己老弟是个一块浴巾从头擦到胯、不解风情的纯直男了。
柏屹寒把毛巾罩到柳泽头上开始擦头发,见差不多行了,于是扶起男人脱下那件浸满水的湿外套。
水滴答滴答落,像是下起了小型的雨。
当碰到柳泽领口解开第一颗扣子时,柏屹寒手一顿,觉得此刻的画风不太对劲。
“喂,用不着做到帮他擦身体这一步吧。”他语气幽幽,“对一个昏倒的人干这种事情很奇怪欸。”
梁柏耸了耸肩,态度很无所谓,“都是男人,你有的他难道没有?怎么?还害羞上了?”
“你都知道穿湿衣服不舒服,他也不舒服啊。”
柏屹寒:“……好吧。”
其实脱衣服并没有什么,男人的裸/体他见过不少,北方的大澡堂里全是各种各样不穿衣服的男人,他不觉得难堪,但是一颗一颗解开扣子再拨开衣服这种事情……
怎么有点不对呢?
可都是男人,而且自己是在做好事,有什么不对?
没有不对。
柏屹寒深吸一口气加快解扣子的速度,接着把衬衫往下一扒,男人赤/裸单薄的胸膛暴露在眼前,他咽了口唾沫,眼神飘忽,然后对上了柳泽已经睁开的眼睛。
“…………”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醒?
正想开口解释,柳泽却突然伸出手为柏屹寒抹去了额头不小心沾上的水渍,动作极其轻柔,如同他是一碰就会崩塌消散的沙堆。
男人微笑,双眼迷蒙,显然不太清醒。
“打湿了就不好看了。”他嗓音低沉,温柔得像是在给孩子讲睡前故事,“对不起,又让你一个人淋雨,但我把伞借给别人了。”
“对不起。”
柏屹寒呼吸停滞一瞬,神情出现片刻的糊涂。
男人的手本来就是湿的,越摸青年脸上的水越多,“怎么擦不干净呢?”
柳泽焦急起来,“为什么擦不干净?”
柏屹寒叹气,握住男人手腕制止他在自己脸上乱搞,“大叔,别耍流氓了,你又认错人了。”
“什么?”男人眼中划过一丝模糊的痛苦,他张开掌心,指尖颤抖,不敢再去触碰,“我……”
柏屹寒扯下衬衫扔到一旁,恢复平常冷淡的表情,“不要每次都认错人啊,还有什么叫打湿了就不好看了?”
“我这张脸别说沾水,就算是沾泥巴都好看,别拿我和你那个什么对象比。”
恶心。
柳泽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只觉喉头哽涩,了无血色的唇开合,发不出来任何声音,平息的记忆再次冲破桎梏,发了疯般的横冲直撞。
剧痛猛袭,柳泽佝偻起身体缩成一团不停颤栗,脊骨可怜地突出,像是要刺穿薄如宣纸的肌肤,双手捂住脑袋,偶尔泄露的呻吟变得破碎而嘶哑。
柏屹寒惊疑,手搭上他的肩膀,“柳泽你不会真的犯病了吧?”
“哥!开快点!”
梁柏懒懒地掀起眼皮,十分冷静,“想快也快不了,前面堵了,而且很不幸,我这不是救护车。”
柏屹寒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上前揪住梁柏后领,“外套给我。”
梁柏皱眉,“干什么?”
柏屹寒:“我们衣服都湿了,把你的给我。”
“你的外套就上车的时候淋了会儿。”男人不悦,“又没湿透。”
青年冷笑,缓缓凑近对方,“梁少爷,你能绅士一些吗?”
梁柏笑了,趁着现在车流前后都堵住,脱下还带着体温的外套递给后面的人。
柏屹寒接过外套展开抖了抖,随后给柳泽披上。
他靠近柳泽想要看清对方脸色如何,可男人就和紧闭的蚌一样将自己紧紧闭合,企图切开自己和外界的联系。
“柳泽。”柏屹寒放低声音,握住那截瘦弱的手腕,“抬头,看看我。”
没有反应。
“还好吗?”他又问,可男人依旧没有回应。
算了,问那么多也没用,到医院再说。
柏屹寒往后靠住椅背,纤长的脖颈牵拉出漂亮的曲线。
没有人说话,车厢里很安静,柳泽时不时的啜泣声宛若屋檐的雨滴,一滴又一滴地砸落进干涸的泥土中,激不起任何涟漪,只是一点点地渗透进旱地表面裂开的狭小缝隙,让坚硬的泥块逐渐分崩离析,塌出一片柔软的沼泽。
柏屹寒越来越心烦意乱,起身再次握住男人手腕,强硬地破开那道脆弱到不堪一击的自我防护,逼迫柳泽面对自己。
“不要哭了!”
柳泽似乎听懂了青年的话,紧紧咬住下唇把声音封在喉间。
之前的伤口溢出丝丝血迹,柏屹寒眸色陡暗,抓住男人的力气不由得重了些,“你是狗吗?那么喜欢咬自己?不准咬了!”
柳泽这次没听他的话,反而咬得更厉害了,森白的牙齿深深刻入肌肤,边缘甚至泛出了鲜红的血肉碎屑
“你……!”柏屹寒看得肉痛,霎时间也顾不上其它,连忙扼住柳泽下巴强迫他张开嘴。
他没收住力,柳泽难受得浅浅闷哼一声,嘟起嘴巴含糊不清地说:“放…放开我。”
“放开你就发疯。”青年眯起眼睛,“还不如晕了。”
“嗯唔……”柳泽抬手抵住柏屹寒肩膀,眉峰微蹙,“不要这样。”
柏屹寒松开手,眼神上下扫了男人一圈,“清醒了?感觉怎么样?”
柳泽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又把自己蜷缩起来往角落里挪动,双手紧紧扣住衣服昏睡了过去。
柏屹寒:“……”
看来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