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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我尾巴可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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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鸣鸢山一处深林中,有个披头散发的黑袍道长神神叨叨着,而在他脚下,有几具干枯的尸体,忽而,他天灵一震,吐出了口浊气。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自虚无中照出万千金光,进入那道长体内,黑袍道长手中拂尘一甩,掐指停于身前,“…天地自然,秽邪分散。”
话落,地上的干尸皆化为了灰土,随着一阵山风散至各处。
黑袍道长摸着下巴上几根胡子,叹了声气,转过身,朝出现在身后之人行礼,“贫道李青玄见过太子殿下。”
“灵玄道长。”洛琀从树后走出,朝李青玄微微颔首,“道长来此,可是为妖奴之事。”
“是,摄政王从先帝之令,严禁妖奴现世,虽摄政王离世,但贫道心中一直谨记摄政王之命。”李青玄正声道。
提到摄政王,洛琀蹙起的眉头松了松,“此事牵连甚广,道长要小心。”
“殿下放心。”李青玄往右一步,指着原先堆放干尸的地方,“贫道追查妖奴之事,察觉到此地妖气弥漫,一路寻来,发现作恶的鼠妖已成了一具具干尸,只得出手度化了它们。”
“竟是这样。”
杀害鼠妖之人手段狠辣,也不知是善是恶,是友是敌。
“此事贫道会一直查下去。”李青玄止住话,看清了洛琀此刻的模样。
月光下,洛琀披着松松垮垮的外衣,里头几层衣衫全沾了水,加之眼下厚厚青黑,样子十分狼狈。
李青玄愕然,“殿下灵体不稳,可是有人伤了殿下。”
世上百妖,鲛族水之主,是其中相当强悍的存在,究竟是何人能伤得了?
难不成是因半妖之体的缘由?
洛琀拉了拉外衣,语气沉沉,“孤无事。”
“可殿下灵体这般虚弱,一直待在外面,身边又无人…”
洛琀打断了他的话,“孤说了没事就没事,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李青玄不吭声了,那眼神似是在说“孩子长大了,什么也说不得了”。
洛琀深吸口气,“没什么大事,换鳞而已。”
偏偏有人什么也不知道,把他一条鱼丢水里,没摸他的头和鱼尾安抚,也没给他喂好吃鲜嫩的鱼肉。
哼!
李青玄松了口气,“原是换鳞啊,那就好那就好,贫道这就放心了。”
鲛族每月换鳞,是为身体更加强健,换鳞时有些虚弱,但过了今晚便会好很多。
想当年,皇后娘娘瞒着所有人生下颗鱼蛋,生怕世人发现她的孩子是妖,幸亏摄政王及时出手相助。
这颗鱼蛋是摄政王和他一起想法子孵化的,这样说起来,他也算是太子半个爹了。
李青玄的目光愈发慈爱,素来扣扣搜搜的“贫”道,从袖子里翻出来一颗灵丹,塞进了洛琀手中。
“殿下在外,也要小心行事。”
洛琀:“……”
“妖奴之事不可再等,贫道这就要走了,殿下若遇难事,可与贫道通灵传信。”
说罢,李青玄又递给他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通体雪白,上头刻着只白鹤,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块玉佩,似曾相识。
洛琀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这…”
李青玄笑了声,摸着胡子道:“此乃贫道师兄所制,只要注入灵力,不管相隔多远,都可传话。”
洛琀看了看手里的玉佩,又看看笑得胡子乱颤的李青玄,沉默了片刻,问:“你师兄是无相山灵鹤道长?”
“殿下怎么知道?”李青玄捂着自己嘴,轻声自言自语,“是什么时候说漏嘴了?”
洛琀摩挲着玉佩,解释:“灵鹤道长有个徒弟,与孤同行。”
李青玄眼睛一亮,“可是贫道的无丘师侄?”
“不是。”
“啊啊啊!”
洛琀一震。
大半夜的,喊什么喊?
人吓妖,要吓死妖的。
李青玄仰头咆哮了几声,“是虞清也那个臭姑娘,气煞我也!”
什么臭姑娘!
洛琀有点不高兴。
“贫道下山前,要不是她抢走了贫道身上的钱袋,贫道也不会如此穷困潦倒。”
洛琀的嘴角翘了翘,但很快压了下来,“也许其中有误会。”
“什么误会!”李青玄甩袖,“贫道下山过三次,一次她刚出生不久,夺走了贫道腰间的上等暖玉,一次她七岁,夺走了贫道屋内的一箱金银,还有一次她十二,夺走了贫道身上的钱袋,她师长还宠着她,让我多担待,往事不可提,呜呜呜…”
洛琀努力压住嘴角。
做出这些事,是她的作风。
李青玄又叹了声气,“这么多年未回去了,也不知那丫头成了什么样,你与她同行,她可还是当年的模样?”
当然不是。
洛琀在心里暗想。
但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他就想到堆满她床边的东珠,一瞬间,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记仇的太子殿下冷着脸,“没错,还是这样。”
李青玄抖了个哆嗦,被吓走了。
……
“走西处芦苇丛,从此道经过,这是一部分水贼聚集之地,不过水路难走,县兵乘舟,大多会感不适,这事得想法子解决。”
书房亮堂,几人围着张长桌,盯着桌上颇为简陋的舆图,楚昭拿着长棍指着芦蓠江水道,抬头看向众人。
“芦蓠江水贼多借着芦苇遮掩,吃住都在船只上,要想解决这些水贼,得先毁了他们的船。”楚昭接着说道。
范琼月一下站起身,“用火!”
“水上作战,是用火不错。”楚昭道。
范琼月咧开嘴,“嘿嘿。”
“不过,我们能想到,水贼也能想到,我们能用火,他们也能,待交战之际,水贼定会引我们往芦蓠江深处去,那时便是危险重重。”楚昭回道。
范琼月脸上的笑容落下来,“早知有今日之战,我幼时就多跑大江大湖了。”
楚昭轻笑了声,“我打听到了一些事,水贼用的船和普通的船大大不同,水贼的船很轻便,哪怕在狭窄的水道也能灵活行使。”
范琼月思索片刻,“所以这样的船,磕磕碰碰多了,更容易受损。”
“不错。”楚昭道。
范琼月重重拍了下桌,胳膊上的伤口扯到了也没反应,“我力气大,到时拿着我的长枪,先捅破他们的船再说。”
虞清也:“……”
屋外日光正好,奈何她缺一不可。
虞清也叹了声气,低下头,吹开杯中聚在一起的茶叶,夸道:“范女侠,好胆量。”
这些话,楚昭全当没听见,“除此之外,水贼的船细小,所能存放的粮食也少…”
“噢噢噢,我知道了,我们就跟他们耗着,让他们饿死在船上!”范琼月扬声道。
楚昭微微舒了口气,“就这些,知己知彼,方有获胜的可能。”
虞清也和楚长风鼓起掌,异口同声:“说得好。”
范琼月的嗓门比他们俩更大,“说得太好了,大牛!”
尾音消散,范琼月拉了拉绑在胳膊上的纱条,“那…这仗怎么打?”
楚昭看向虞清也,“想来抱朴道长有良策。”
闻言,楚长风的目光全落在虞清也身上,带着不加掩盖的狂热,“不愧是抱朴道长,无相山的传人,这么快就有良策了!”
虞清也尬尬一笑,“好说好说。”
她缓缓站起身,从袖中抽出了把羽扇,慢悠悠地摇着,“我算到了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日子,就在三日后。”
楚昭坐下,“详说。”
“三日后,江面上刮西风,入夜更是雾气弥漫,我们趁夜色出兵,顺西风迎敌,届时江面起大雾,虚虚实实分辨不清,最适合装神弄鬼了。”虞清也道。
如此,一板敲定,三日后出兵。
小院里的尸体全搬走了,不过地上还残留着大大小小几块血迹,被正盛的太阳一晒,散发出丝丝缕缕古怪的臭味。
隔着扇大门都能闻到,虞清也的脚步就这么停在门外,透过缝隙,她竟看到了只娇生惯养的鲛人,屈尊降贵坐到院中,实在惊奇。
虞清也觉着她家鲛人中了邪,便轻手轻脚进去,偷摸到了他身后,要在他身上掐诀。
“回来了。”虞之恒闷闷开口。
这个语调,是她家鲛人无疑。
没被什么脏东西附身。
“你今早去哪了?”虞清也咳了声,直起腰。
“今早?”虞之恒冷笑,“我昨晚就走了,你没发现?”
果然是没把他放在心上。
昨晚有空和她师兄闲谈,没空问问他这么虚弱是怎么了,哼!
“那你昨晚干什么去了?”背着她偷偷藏小东珠了?
“肚子饿,去河里捞条鱼吃,不行?”
虞清也轻轻拍了下他的头,“能自力更生,不愧是我养的。”
虞鲛人差些气炸,很快扭过头来,“我昨晚那样,你都不问问是怎么了吗?”
虞清也顺着他的话,“是怎么了?”
“换鳞,是我换鳞了!很痛的!我尾巴都快疼死了,你不仅不管我,还把我丢进水桶里,太过分了!”虞之恒大声控诉着。
一骨碌说完,虞之恒轻喘着气抬头,却见眼前人笑着,弯起的眉眼映照出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虞之恒又成了那副恹恹的神情,哦,知道了,他成唱戏里的丑角了。
见他不高兴了,虞清也连憋住笑,俯下身,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下次有什么事,要早和我说,别憋在心里,知道吗?”
这不是能说吗?
昨晚脸憋红了也不和她说。
虞之恒别过头,“哼。”
”尾巴还疼吗?”虞清也问。
早不疼了。
虞之恒心里默默说着,但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可疼了,尾巴要疼半个月才会好。”
虞清也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但不忘给他寻药,两个袖子翻了个遍,总算翻出瓶灵丹来,”看看这是什么?”
虞之恒偷偷看过去,“什么?”
不就是李青玄给过他的灵丹,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他都已经吃过了。
“我新炼的灵丹。”虞清也放进了他手心。
“吃了就不疼了?”
“怎么,还要我抱抱?”虞清也挑眉问。
虞之恒脸爆红,偏生还装着那正经的样,“胡说八道。”
罢了,看在灵丹的面子上,这次就不和她一般计较了。
虞鲛人将一瓶灵丹小心藏好,复又抬起头,“你们躲在书房里,有没有商量出什么灭水贼的法子?”
“有。”
“是什么?”
虞清也卖了关子,“等到了那天,你就知道了,那可是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