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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有权有势还好拿捏的靠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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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的胆子确实大,不过郡主方才并未阻拦,助长了在下的胆量,那定是想听在下说上几句的。”虞清也扬声道。
顾珺定定看了她很久,拂开肩上的披风,坐到了椅上,“说。”
“郡主想得青州州牧之位,但靠着手上这些,还是有些冒险了。”
这天下如今自是谁的拳头硬听谁的,不过想要在一方长长久久地守下去,仅凭硬的拳头还不够,声望威信亦不可缺。
而顾珺弑继母杀四兄,名声实在说不上好。
故而留一个在民间声望极高的金光寺,是为给她正名,权势她要,人心她亦要。
野心很大,但有撑得起这份野心的聪慧。
虞清也低垂着眸,挑动着腰间的玉佩,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金光寺能做到的,无相山自然也能做到,而且能做得更好。”
“哦?”顾珺冰冷的脸上骤然浮现一抹笑来,散了些眼底锋利的冷光。
“不日我师兄便要入皇城为国师,一个毒害州牧的金光寺住持,一个名声在外的国师,郡主以为,百姓会信谁?”虞清也问。
卖起自家师兄来,她丝毫不手软。
“威胁我?”
两厢对视,却是在彼此眼中一点笑意也看不出,顾珺转着手指上的指环,“道长如此大费周章,又是为了什么?”
虞清也回得快,“为了给无相山找个靠山。”
“靠山?”顾珺念着这两字,又笑了声。
“原本我是没这个打算的,但我着实不喜被人算计的感觉,今日那老和尚惹了我,无非是觉得无相山无人,随意轻贱。”
虞清也声音冷,说到后头时,好似已坠进了寒潭中。
天底下还是有人给无相山面子的,但往后只会越来越难,虽未有什么损失,但真等到了那一步,已是无力回天,晚了。
“睚眦必报,不像是无相山之风。”顾珺道。
“优柔寡断,也不像郡主你的脾性,此为互惠之事,郡主当真不应?”虞清也不让。
“若珺不应,道长会如何?”
虞清也眼眸弯了弯,“颍州与青州比邻,从锦西城出发到那,不过三日,去看看热闹也无妨,至于金光寺之事,郡主忘了便可。”
两人目光谁也不退让,生出了些咄咄逼人的意味,半响,顾珺兀自笑出了声,站起身道:“锦西城多山清水秀之地,到时让阿娅陪道长四处逛逛,无丘道长要进皇城,我青州会派人护送。”
“如此,多谢郡主。”
嘭一声,门开了又关。
名叫阿娅的侍女在门外,领着二人去了州牧府一处幽静的小院,很快便匆匆离去。
小呆鱼一路无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竟是差些踩着虞清也的脚,旁人还未说什么,他就先叫出了声。
虞清也本在看院子,此处极好,不似福来客栈那等阴森诡异之处。
正想着,身后的小呆鱼扑到了他身上。
“毛毛躁躁的,做什么?”
“你为何突然要找个靠山?”虞之恒语气别扭,听得出是不高兴了。
虞清也拉着小呆鱼去了屋内,“这世道没靠山活不下去的,咱们无相山是有名声,可名声能顶什么用?”
咱们!
虞之恒拉直的嘴角一下翘了起来,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嘀嘀咕咕着,“那也不该找顾珺啊,靠山也得找个有权有势,还好拿捏的。”
“害,只是暂时结盟,谁能说得准以后?”虞清也瘫在软塌上,摆了摆手。
虞之恒一愣,“嗯?”
“不要这么迂腐,今日之友,未必是明日之友,今日之敌,也未必是明日之敌啊。“
什么一生誓死忠一君,她可不是这样的人,况且她们只是结盟,并非她将自己和无相山卖给别人了。
虞之恒盯着她头顶的发旋很久,憋出了一个词,“阴险狡诈。”
“多谢夸奖。”
屋内事先备了些点心吃食,皆是锦西城中难买的,府里人倒是有心,虞清也随意瞄了眼,便有乖巧的小鲛人屁颠屁颠给她拿来。
这日子过的,很是舒心。
闹了一天,又吃了些东西,虞清也有些犯困了,她正要闭眼,迷迷糊糊想起什么,问:“你方才说有权有势还好拿捏的靠山是谁?”
虞之恒微微僵住,掐了掐大腿,回道:“譬如说皇室,无相山传人必为国师,找皇室当靠山,岂不轻松?”
“皇室都自顾不暇了,能当得什么靠山?”虞清也皱皱眉,“当朝皇帝昏庸无道,其余皇室中人也是差不多货色。”
这也没得说错。
虞之恒暗暗想着,装作不在意地问起,“不还有个名声极好、爱民如子、悯人忧天、乐善好施、温良恭俭、以德服人…的太子吗?”
虞清也转过身,“你说的是那个常年病怏怏,躲在宫殿里不敢出门,一出门必戴个面具装模作样的…太子?”
“……”
“不行,不是瞧不起他,他真不行。”
虞之恒盯着她的后脑,狠狠咬了咬牙。
“那太子似叫洛琀,这名字不好,也是个可怜人。”
虞之恒微微怔住,轻颤的眼眸中有点点水光闪烁,“哪里不好?”
“琀,玉之美者也,但还有一意。”
“何意?”
“乃埋葬之物,取这名的人想让他早死,用心实在歹毒。”
虞之恒看着她,一时忘了说什么。
虞清也叹了声气,“因果循环,洛太子是个善人,愿其得善报,得善果。”
……
“这天一夜间冷了不少。”
今年的寒气来得早些,不见艳阳,平阳城中笼罩了一层灰蒙蒙的寒气。
萧松清是个疼女儿的,早命人在屋内摆上了火盆,这炭贵重,点不起什么烟,将里头烘得暖和,萧音雯披着厚袍,不觉得冷。
自她回了平阳城,病加重了些,躺床上喝了几日药,勉强能站起身走几步。
此刻萧音雯坐于书桌前,握着毛笔的手不停抖着,直接遛了出去,在纸上留下一大滩墨迹,堪堪练好的字毁了。
府里的丫鬟端药进来,见自家小姐又闲不住,不免唠叨几句,“小姐怎么又起来了,大夫可是说了,小姐这病,得多躺着才能好。”
“不妨事。”萧音雯喝了药,将毁去的纸张折好丢一旁,取了新的来。
“小姐,清水寨的神医是厉害,可也抵不住小姐这样不听劝啊,大夫早说了,小姐这病是忧思过重,不能再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丫鬟是自小待在萧音雯身边的,旁人不敢说,她是敢说的,嘴皮子厉害,絮絮叨叨个不停。
萧音雯失笑,“我没想。”
“那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等。”
丫鬟不明所以,“等什么?”
“等转机。”萧音雯将笔放下,“罢了,不写了,陪我出去走走。”
“小姐——”丫鬟苦着张脸,跟到了后头。
丫鬟勉强跟着,该说的话一点也不少,“小姐也是快成亲的人了,要多顾着自己,不过大人也真是的,怎么这么着急将小姐嫁出去,还是乔家那个纨绔公子。”
“禄竹。”萧音雯回头叫了声。
禄竹拍了拍自己的嘴,“好了,奴婢不说就是了。”
但没过一会儿,禄竹嘴巴又动了起来,“不过乔公子是个有心的,听说小姐病了,送了株百年灵芝来,眼看着婚期将近,他又上百宝斋那,给小姐亲手雕了块玉佩,乔公子嘴上不说,心里念着小姐呢。”
萧音雯停住脚步,抿紧了唇。
“也不知乔公子今日要不要来。”禄竹道。
“那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萧音雯问。
“那时候小姐病得正重,便没叫人打搅小姐。”禄竹回道。
“他…自愿的?”
禄竹口中所言,实在不像那人会做出来的。
“那是自然,乔公子和小姐也算是青梅竹马,他暗暗心悦小姐,不是再正常不过了。”禄竹对此事颇为自信。
萧音雯还是有些不信,但瞧见不远处走来的萧松清,便也不再深究此事,“禄竹,我与父亲有事要谈,你先退下。”
禄竹给萧松清行了礼,小步退开了此地。
正走到了假山后的亭子旁,两人一同进了亭中,萧松清招手,命人送了热茶来。
“雯雯可还觉得难受?”萧松清问。
“父亲放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事的。”萧音雯道。
“你先前说清水寨来了个神医给你看病,为父派人去请,却知她已不告而别,只留下了一个药方。”范松清满眼心疼地看着她。
“世外高人,皆是如此,有药方就够了。”萧音雯道。
萧松清轻轻应了声,儒雅的面容满是慈爱,“先这样,若药方无用,为父再去寻别的大夫。”
“好。”
“外头风大,雯雯若有什么事,和丫鬟说一声,为父来你院里谈。”
“何需父亲走那一趟。”茶已送来,萧音雯捏着杯盖,别开浮起的茶叶,有些心不在焉,“我确有事想与父亲谈。”
“是与乔鸣的婚事吧,你之前提过,要去接清水寨的友人来。”萧松清叹了声气,“但如今是不行了。”
“为何?”萧音雯蹙眉问。
“清水寨击退水贼有功,自要论功行赏,陛下有旨,要见清水寨中人。”萧松清沉声道。
“谁的主意?”萧音雯语气有些着急。
萧松清摇头,“不知,但总归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楚寨主此行,未必顺利。”
水贼本是阴谋诡计,清水寨破了这阴谋,背后之人要找楚昭算账,常事。
原先以为水贼只有柳国和青州的手笔,如今看,远远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