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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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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长得南辕北辙,压根不是一个类型,而他之所以会觉得他们相似,或许是因为,他们一起长大,都学过戏。
后面的事和录音里呈现的差不多,唯一有出入的,应该就是那句“不可爱”了。
时过境迁,即便想起来,周令许已经不太能感受到当初的那种悸动了。
他拿下烟,夕阳的余晖一寸寸消退。
该怎么说呢。
哪怕他那时候已经开始逃避感情,却仍旧产生了一种,如果可以做个柜子将对方藏在里面就好了,这种类似于变态的冲动。
姑且可以说成一见钟情吧。
录音里的那句话,是对他外公说的。
老先生担心周令许把主意打去当时还在读高二的林司让身上,但也不算冤枉,因为他的确是那么打算的。
早恋不早恋的对周令许而言根本不算问题,可他外公说,那孩子原生家庭不好,要是考不出去,恐怕会让家里拖死。
纵使那时候的周令许已经算不上纯情了,但他仍旧听进去,向后退了一步。
想着最多也就两年,林司让总有成年的那天,但也说不好,说不定不到那天他就对林司让失去兴趣。但那都是后话,至少当下还没有。
那也是周令许人生第一次按下欲望,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
所以就有了录音里那段话。
为了让老先生放心,随口说的一句话,周令许根本没放心上,相反,他还挺享受那种感觉。
给他乏善可陈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烟燃到头,周令许弯下腰,轻车驾熟捞出一个烟灰缸。
天边只剩下一抹残阳,屋里暗沉沉的。
周令许将烟头按进去,碾了碾。照片举至眼前,借着那抹残阳,回忆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住院往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和周楠一块撞树上,在医院躺了一个礼拜而已。
没什么大事,额头擦破块皮,脑震荡,晕了两天。听起来挺严重,但结合那辆车当时的惨状,他那还真不叫事。
就是给老先生吓得够呛,血压上来,直接在他和周楠隔壁开了一间。
因此,都错过了林司让的演出。
难怪林司让口口声声说他是骗子。毕竟从一开始,林司让就对登台这件事表现出了十分的抗拒。是周令许连哄带骗才给他把节目报上去。
结果周令许没去。
但这事他也算是受害者,又不能未卜先知。
要是早知道那么宽的路周楠也能撞,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上他的副驾。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
周令许想一会儿。
哦,林司让退学了。
说是爸没了,被姑姑接走,去了外地。
巧是真巧,俗是真俗。
这要搁电视剧里,周令许高低得说一句狗血。
可就是这种烂俗到令人发指的狗血剧情,落到自己身上那刻,除了一笑置之,似乎也没别的办法。
要不怎么说艺术源自生活。
不过,周令许更喜欢用没缘分来形容。
林司让没手机,磁带机还是周令许给买的。一来听单词方便,二来是为了录下他爸打他的证据。
录音也是周令许教的。
但他很快就忘了这件事。说来可能有些薄情,可这世界上很多关系就是这样。
天黑透了。
周令许收起照片,从书桌前起身。
坦白说,他还是不太能把记忆的人和如今的林司让联系起来。而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的林司让,其实都不太符合周令许对情人的标准。
他复杂,偏执,喜怒无常,简直是个行走的麻烦制造机。这让周令许本能地想要避开他,但说实话,效果一般。
岛上那些日子,无论他想出多少和林司让纠缠可能会带来的弊端,到了晚上,闭上眼睛,想得也都是林司让带来的刺激和快感。
以至于他在看见照片的那个瞬间,油然而生了一股庆幸,这种感觉远胜惊讶,让他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好像是给他这些天不正常的行为找到了某种可以解释的出处。
这令周令许感到有些怅然,反应过来后,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让林司让弄出了什么毛病。除了这个,他想不通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念头,更想不出别的来解释为什么会拒绝小言。
小言听话,懂事,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情人,可他却在对方靠过来那刻避开了。
这实在不像是他做出来的事。
周令许揣着那两张照片走出单元楼,扑面而来的冷风割得皮肤生疼。
他开始思考,这算不算重蹈覆辙?
不,不算。第一次是他上赶着,所以不能算,可话说回来,第二次难道就不是他色欲熏心?
周令许啧一声,有点烦。
小区里的积雪铲在路边,几个小孩儿围在一起堆雪人。路灯隐隐绰绰,拉出一道道虚影。
周令许想起他第二次见林司让的场景。
他隔着窗户,一眼就认出了办公桌旁罚站般杵着的人就是昨天惊鸿一瞥的虞姬。不过那会儿他还不知道林司让扮得是什么角色,单就看脸了。
果然啊,肤浅。
不过,一辈子那么长,身边来来往往总会经过许多人,偶尔窜频记错几个人是常有的事。
林司让。
他上车后坐了一会儿。
指腹剐着方向盘,没太想好,但不否认,他很喜欢那张脸。
降下车窗,任由冷风灌进来,周令许定几秒,踩下油门,行至路口停下来,凝着前方交替的红绿灯,思绪渐飘渐远。
又在红灯变化那刻,被后车催促的车笛唤回思绪,想他真是疯了。
竟然会觉得林司让恨他是一件挺正常的事。
不仅如此,他甚至在刚才的某个瞬间里产生了,林司让那么恨他,也只是睡了他两次,其实还是挺善良的念头。
车子重新上路,周令许忽又笑了。
有病,人怎么可以有病到这种地步。
他试着告诫自己,林司让今非昔比,早不是过去的他了,但效果甚微。
于是,理所当然地换了一种思路。
既然过了这么久,还能勾搭到一块,这怎么也不能算是没缘分。
林司让年轻,漂亮,勉勉强强抹平性格上的缺陷。严谨地说,这并不能算是重蹈覆辙。
要说周令许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优点,那一定是正视欲望。
有病就有病吧,人活着还能没点病。
周令许摸出照片,顺手夹在挡风玻璃上,说不好是自暴自弃,还是茅塞顿开。
一辈子听着挺久,真说起来也就七八十年,乍听好像是挺可怕,可他糊里糊涂三十年不也这么过来了。
再者说,谁能保证他一定就能活够日子。
现在污染那么严重,融化的冰山,海里的废水,还有层出不穷的意外,说不准没等他腻,他们之间谁就先没了。
周令许换了个角度,终于说服自己,顺理成章推翻了之前列举出来的种种弊端,坦然接受了他其实很享受和林司让在一起的这个事实。
或许是因为刺激,没人不喜欢刺激,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贱,骨子里带着点受虐心理,或许,是遗憾当初没能看见的演出。
当然,比起这些,他更愿意相信他是被色欲蒙蔽了心智。
周令许也不太说得明白,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真的很喜欢那张脸。
十年如一日的喜欢。
街道飞速闪退,霓虹斑斓的光影每每划过车前的照片,都会留下一笔浓墨重彩的颜色。像胭脂,像天然形成的油彩,不论光影如何变幻,它都一直存在。
周令许瞥着那张照片,慢吞吞想,做人也不能太混账,他都无父无母这么可怜了,让让他其实也不是不行。
抿住的嘴唇慢慢放松,周令许决定不再为难自己和本性作对,下个路口突然拐弯,调头上了另一条路。
和前几次来不太一样,小区附近明显冷清了许多,周围的商铺也早早关门,剩下几家门可罗雀。
大约是真的要拆了。
保安室黑洞洞一片,门口的道闸无人看管,给进出添了诸多不便。
周令许停在路边。
不远处大排档门前的两人在他到之前就坐在了那里,就是不知道是同事还是朋友。
打眼得厉害。
他第一次见林司让身边出现其他人,说实话,新鲜。这个角度看不太清那人的长相,仅仅是个侧脸,便判定,长得不赖,
少顷,在心里加一句:气质一般。就像霜打过似的,没有一点气概。
当然,这只是周令许主观上的评价。
他没下车,手搭在方向盘上,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好能将对面两人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冷风簌簌,刮得路两旁的枯枝左右乱颤。这么冷的天,张开嘴,吃进去的不知道是串还是北风。
还真是会挑地方。
周令许低头看了眼表,再望过去时林司让已经走开了。
可能是去洗手间,手机留在了座位上。
周令许其实没往其他方面想,他压根没觉得林司让会跟谁产生纠葛,除非那人得罪过他。
想了想,还是拨了个电话过去。
手机在桌面震动,那人拿起来看了一眼,大概在思量,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你好?”
周令许斜眼扫过去,前一秒还在想,什么关系就擅自接别人电话,后一秒对面便自报了家门:“我是他朋友,小林老师去卫生间了,您方便稍后打来吗?”
他认识林司让小半年,还没见过他和除自己以外的人有过多紧密地来往。
周令许笑:“当然。”
“对了。”那人问:“请问您贵姓,我好转告给他。”
贵姓?
周令许不笑了:“他没存我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