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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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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回南梁国了?她要作甚?
南宫泠眉心蹙了蹙,内心也不禁担心起白惜雪的安危来。
“南宫将军府的那些暗卫呢?就没有一人发现夫人失踪了吗?”南宫泠不免开口询问着。
那名下人颤颤巍巍道:“回,回公子,守在夫人院中的暗卫们,皆被人打晕了过去……”
“据其中一名暗卫上报,此乃夫人的手笔……”那名下人说着,言语中满是不可置信。
但南宫泠并无惊讶之色。
有些事情,白惜雪做不到,不代表时苏苏做不到。
“你去调遣一支暗卫队,让他们即刻前往南梁国找寻夫人的下落。”南宫泠垂下眼帘,“找到夫人后,切记不要扰其清静,暗中保护即可。”
“是,公子。”那名下人应罢,随后便退下了。
白惜雪,时苏苏。
他的母亲当真是不简单呢!
南宫泠抬头望月,一双偏棕色的眸子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银光洒落苍茫大地,南宫泠盯着那轮皎月望了许久许久——这一年,真的发生了好多好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真的,很多。
翌日一早,皇宫内,早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纷纷跪地叩拜。
“众爱卿平身。”赵睿抬手,示意所有大臣起身。
“谢圣上!”众大臣叩谢起身。
“今日众爱卿可有要事禀报?”赵睿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九五至尊之息尽显。
“启禀圣上,臣有一事需禀报圣上。”南宫泠一身朝服,高贵而又优雅。
他快步走到大殿中央,沉声开口:“前些时日,凤小侯爷被异尸所伤,臣心存疑虑,便对此展开追查,但臣无能,并未查到异尸的来历。不过,臣倒是查到了另一桩陈年旧事。”
南宫泠胡诌一通,他之所以会如此说,完全是因为他不能暴露自己暗影的身份罢了。
赵睿眸子一暗:“爱卿所言,是为何事?”
“回禀圣上,此乃韩家满门案。”
南宫泠一语既出,满堂哗然。
“继续说。”赵睿瞬间冷了脸色。
“启禀圣上,臣在追查期间,曾偶遇七星商会会主,会主因着与韩家的交情,用数年的时间暗中彻查了韩家满门一案,最终查到了凌家。”南宫泠编出了像样的理由,“会主出手,凌家已供认所有的犯罪事实,凌其瑞更是亲手写下了罪行状……”
说罢,南宫泠从袖中缓缓抽出几张宣纸来:“这是会主转交予臣的,眼下臣将其上奏,还请圣上过目。”
赵睿眸光闪了闪,他沉默不语,只是悄无声息地给一旁的陆泉递了个眼色。
陆泉即刻会意,他疾步跑到南宫泠面前,将南宫泠手中的宣纸接过后,又忙跑回到赵睿身旁。
“圣上。”陆泉恭敬地将宣纸呈给赵睿。
赵睿将宣纸拿过,随后一字一句地浏览开来。
宣纸上的内容骇人听闻,每当他看完一个字,每当他阅完一句话,他的心也便随之揪紧一分。
原来那么多无解的事情,都是由凌其瑞一手造成。
他竟然犯下了这般多的滔天罪行。
真是罪不容诛!
赵睿的手不禁将几张宣纸捏紧了些,凌其瑞害他的芸儿沦落至此,如今,他终于有机会为芸儿报仇了。
“猖狂!”赵睿龙颜大怒,“凌其瑞真是好一个无法无天呢!”
“圣上息怒!”众人见状纷纷跪地。
“陆泉!”赵睿将手中的罪行状扔给一旁的陆泉,“给朕念!”
“是,圣上。”陆泉应罢丝毫不敢耽搁,转身便念了起来。
从韩家满门案开始,到庆功宴异尸案,再到卫家官银案……凌其瑞的罪行一条条暴露在大殿的空气当中,众人愈听愈惊讶,不禁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很快,陆泉便念完了凌其瑞的罪行状。
“启禀圣上,奴才,念完了。”陆泉小心翼翼道。
赵睿垂了垂眼眸:“传朕诏令,即刻逮捕凌其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如有包庇者,与其同罪!”
“此外,将这份罪行状昭告天下,凡是与他狼狈为奸之人,皆杀!”
“至于凌语兰,废黜她的皇后之位,幽禁凤翎宫,永世不得出!”
赵睿缓缓抬眸,眼底尽是冷漠:凌家,早就该如此了。父皇,你可别怪睿儿才是。
“圣上圣明!”众大臣拂礼叩首。
“退朝罢。”赵睿道。
“退朝——”
尖锐的通报声响起,众大臣再次拂身叩首:“臣等告退。”
几个时辰后,养心殿内——
“圣上……”陆泉推门而进,却又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赵睿不耐烦道,他这会儿正烦心得很。
“凌大人……”话出,陆泉忽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连忙改口,“凌其瑞眼下已在长安城门前,欲要面圣。”
赵睿没有言语。
“据守城的侍卫来报,他们已经将凌其瑞逮捕,您看……”陆泉见赵睿不言语,便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开口。
“带他来见朕。”赵睿的眸中多了几分深不可测。
有些事情,他真的该好好问问凌其瑞才是。
“是,奴才这就去办。”陆泉应下,紧接着便匆匆离开了养心殿。
许久过后,养心殿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而赵睿也如愿见到了他想要见的人。
“臣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凌其瑞按照君臣礼仪,对赵睿行了跪拜大礼。
“你现如今已是罪人,又何必再向朕称臣?”赵睿冷下脸色。
“一码归一码。”凌其瑞轻笑,“既然圣上没有直接杀了罪民,那于圣上而言,罪民身上一定还有圣上想要知晓的秘密罢。”
赵睿沉默不语,他双眸紧盯着凌其瑞,内心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不如这样,您与罪民做一场交易如何?”凌其瑞似笑非笑。
他就赌,赌赵睿一定会与他做这笔交易。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也配与圣上提条件?”陆泉大声呵斥。
“都下去。”赵睿冷不丁的一句。
“圣上……”陆泉的神色不禁有些担心。
“没有朕的命令都不许进来。”赵睿又道。
“是。”
皇命难违,众人只好暂且退出养心殿。
不过片刻,金碧辉煌的殿内便只剩下了赵睿与凌其瑞两人。
“说吧,你想要什么?”赵睿率先发问。
“罪民深知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所以罪民不敢奢求圣上能够给罪民留一条活路。”凌其瑞顿了顿,“罪民只希望圣上能够放过罪民的夫人与犬子。”
话罢,凌其瑞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罪民罪不容诛,死不足惜。但,罪民的夫人与犬子是无辜的,他们并不知情。”
“还请圣上大发慈悲,放他们一条生路……”凌其瑞态度诚恳。
“凌其瑞,你犯下如此之多的罪恶,任何一条都足以灭你凌家满门!”赵睿目光冷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凌其瑞却只是笑笑:“圣上,有一句话叫做,事与愿违。”
“先帝不让您动凌家,您最后不还是动了吗?”凌其瑞垂眸。
当年,他凌其瑞乃至于整个凌家,可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先帝究竟为何不让朕动凌家?”赵睿眸子幽深。
“圣上既然如此发问,那便算答应与罪民进行这场交易了。”凌其瑞道。
“你倒真是狡猾,都死到临头了,竟还妄想与朕谈条件。”赵睿眸底骤然多了一抹危险的精光。
凌其瑞抬眸:“圣上,这不是条件,是交易。”
赵睿眸子闪了闪:“朕自会派人救下他们的。”
此话一出,凌其瑞心中的石头顿时就落了地:“先帝之所以不让您动凌家,不过是因为他害怕罪民会揭开皇室的遮羞布罢了。”
“先帝生性多疑,当年多少官员冤死他手,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韩家。”凌其瑞娓娓道来,“借用官银诬陷,将韩家拉下神坛,正是出于罪民之手。”
“不仅如此,那些官员的死大多也都出于罪民之手。罪民为先帝鞍前马后,又知晓皇室那般多的秘密,先帝不是没想过要除掉罪民,只可惜,他斗不过罪民,为了不让皇室的秘密暴露,他只得让您保留凌家。”
凌其瑞话罢,赵睿的内心狠狠一怔:“可父皇他是天子,天子的命令谁敢不从?”
“天子?”凌其瑞冷笑,“天子也是人,没有谁可以完美无缺一辈子,只要是人,就总会有犯错的一天。”
“况且天子以民为本,向来都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凌其瑞话锋一转,“圣上,若是让大亓百姓知道先帝滥杀忠臣,宠妾灭妻……”
凌其瑞话未完,赵睿便出声打断了他。
“住口!”赵睿阴沉着脸色,“父皇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韩家当年乃是四大家族之首,家财万贯,又怎会私藏官银?”凌其瑞开口反驳,“先帝的王皇后与王家对大亓那般忠心耿耿,又怎会生有叛乱谋反之心?”
“说到底,不过就是先帝忌惮韩家的势力,偏爱那凤家小姐罢了!”凌其瑞一字一句,句句都直击赵睿的心底。
“来人!”赵睿猛地拍桌而起。
“奴才在。”一众人听见声响后,慌忙推门而进。
“将凌其瑞带下去,即刻斩首示众。”赵睿手指蜷曲,紧攥成拳,“凌家,满门抄斩!”
“是。”
“是。”
几名侍卫立刻上前,将凌其瑞拖拽而起。
“圣上,您可别忘了您与罪民之间的交易才好。”凌其瑞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这是他如今唯一能为她做的。
至于以后……
——没有以后了。
他就要死了,与最爱的她阴阳相隔。
他最后的野心,是守护她。
穷极一生才明白,野心的终点,是真情。
凌其瑞嘴角的笑意愈发模糊,少顷便在茫茫世间中消失殆尽。
……
夜幕降临。
“圣上,太后娘娘来了。”陆泉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赵睿放下手中的奏折,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随后淡淡开口:“请母后进来。”
“是。”陆泉应罢,便退出了养心殿内。
不多时,凤云婉推门而入。
“睿儿给母后请安。”赵睿拂礼。
“皇帝多礼了。”凤云婉打量了番赵睿,眸中的情切让人捉摸不透,“皇帝,凌家之事可是处理妥当了?”
“回母后,睿儿已经妥善处理了。”赵睿如实回答道。
凤云婉低眸:“凌家已倒,国母已废,中宫之位不宜空虚太久,皇帝可想好继后人选了?”
“回母后,宸贵妃温婉贤惠,乃母仪天下的最佳人选。”赵睿内心有些不解。
他的母后不是不知晓他的心思,为何还要这般问?
“皇帝可要考虑清楚了,如若看不透未来皇后的话,哀家还是劝皇帝仔细斟酌斟酌才好。”凤云婉话里有话。
赵睿似是察觉出什么:“母后这是何意?”
凤云婉没有直接回答赵睿的问题,她红唇轻启:“陆泉!”
“奴才在。”陆泉听到呼唤,忙应道。
他快步走到凤云婉身旁,姿态恭敬:“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凤云婉低垂着眼帘:“传哀家懿旨,圣上龙体抱恙,暂且罢朝。圣上休养期间,任何人都不得随意打扰。”
“如有违令者,杀之!”凤云婉缓缓抬眸,“在此期间,一切事宜皆可禀报于哀家。”
“太后娘娘,这……”陆泉的目光转向赵睿,似是在征询他的意思。
“怎么?你想成为第一个违令者吗?”赵睿眯了眯眸子,示意陆泉按照凤云婉说的去做。
“奴才不敢。”陆泉连忙跪地。
凤云婉摆摆手:“去传令罢。”
“是,奴才遵旨。”陆泉紧忙起身,“圣上,奴才告退。”
待陆泉离开养心殿后,赵睿才再次开口:“睿儿愚钝,还望母后指点一二。”
“趁着你罢朝的消息还未传到岭南之前,赶去凌府你便能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了。”凤云婉话罢,转身离去。
她的人一直都在暗中盯着韩芷芸,眼下韩芷芸无故离宫,又是往岭南的方向去,目的又怎会那般简单。
凤云婉之所以会告知赵睿,只不过是想让赵睿彻底摸透韩芷芸的心性罢了。
毕竟韩芷芸从来就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倘若任由她将赵睿玩弄于股掌之间,那这大亓可就不姓赵了,而改姓韩了。
……
又是一连过了好几日,是夜。
岭南地区,凌府——
银月不再,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此刻的凌府俨然成为了人间炼狱,尸横遍野,血流千里,就连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女子手持一柄长剑,立于府邸中央,她的剑刃泛着冷冽的寒光,一袭蓝衣也尽数染上了血色。
“凌家,这是你们欠我韩家的。”
天色逐渐阴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吧嗒吧嗒……”
雨,骤然降临。
韩芷芸抬头望天,雨滴落在她的身上,她唇角扯起一抹苦尽甘来的笑,肆意至极:“父亲,母亲,你们看到了吗?芸儿终于为韩家报仇了。”
隐忍了二十余年,她终于,终于报仇雪恨了。
她总算不用再活在伪装之下了。
她总算可以做回自己了。
“芸儿……”
蓦然,身后传来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伴随着雨夜的滴答声,一并萦绕在韩芷芸的耳畔间。
韩芷芸回眸,一把油纸伞顺势挡住了雨落。
“睿郎……”
来人正是赵睿。
“你怎得来了?”韩芷芸眼底划过一抹异样,“对不起,我骗了你,这才是我。”
“我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你。”赵睿伸出手,“无论如何,只要是你,足矣。”
韩芷芸明眸微动,她搭上赵睿的手,眸底不免多了几分轻松。
遇见他,是她的福气。
“我们回家。”赵睿轻笑,“成亲。”
他始终都忘不了,他还欠着她一场盛大的成亲礼。
韩芷芸点点头,应了声“好”。
……
大亓景和十八年,九月辛巳,天子诏令,赐凌家满门,凌府上下无一人存活;废后凌语兰深受打击,于九月丁未自缢于凤翎宫内。
同年十月丁丑,韩家重立,韩芷芸加冕为新后,母仪天下;天子为其遣散后宫,专宠于一人,特此昭告天下。
芸儿,你终于成为朕的妻了。
睿郎,我终于可以与你共赴巅峰了。
红尘相伴,岁月相依。
风雨路,君不弃,卿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