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报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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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子？
谁的乐子？
西尔文眉心拧出一个小小的涡旋，狐疑的目光没来得及打在骑士身上，侧腰被一只有力的手扣住。
阿莱德长臂一揽，将西尔文腾空抱起。天旋地转，西尔文眼前变成了骑士盔甲下劲挺的腰，整个人被折叠在骑士肩头。
“抓稳了。”
阿莱德扛着西尔文，一脚踩上不知哪个店铺前横斜的木桶，跃上低矮的房顶，熟练地飞跃在长街屋脊。
脱战后，阿莱德褪掉了指节处的金属甲片，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单薄的祭袍烙在西尔文腰侧，另一只手随意托在小神祝圆翘的屁股上。
西尔文不适地扭腰惊呼：“阿莱德！你这是干什么！”
“嘘。”骑士的声音伴随着风声，飘进西尔文耳朵里。
街道间的景象化作倾倒的红色虚影极快速的在西尔文眼前掠过，坚硬的肩甲一下下顶在西尔文肚子上，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
阿莱德绕过巡查的守卫，借着悬窗和华丽无用的装饰凸起，在小圣殿外的高墙上如履平地。无声跨越屋瓦尖顶，最终停在一处较为平坦的空隙上。
“站好。”
他放下手软脚软的西尔文，确保人稳好身形后，单膝跪下，半掀开通风用的侧窗。
正下方脚步匆匆，隐约有几道人声。
西尔文挥开眼前闪烁的星星，长条小蛇晕乎乎扒不住衣袖，翻滚几圈砸在瓦上。
下面的人对这道异常的声响浑然不觉，透过阿莱德掀起的缝隙，几道影子分分合合，距离太远太过模糊，只能依稀辨别衣着款式颜色，但近处长柱上雕刻的经文和繁复瑰丽的图案清晰可见。
是小圣堂。
白色长袍的神祝小人和反射盔甲光泽的守卫小人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熟悉的窗子，熟悉的角度。西尔文食指支在额角，无声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先前的警惕探查，绝不会冤了这人。
阿莱德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耐心地等着什么。
西尔文把脚下无序爬行的长条捞回袖子里。
既然是小圣堂……西尔文大概猜到阿莱德此行的目的了。
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同队的西尔文一下子竖起了耳朵。
【更新主线：被围困的神祝】
果然。
这是速通玩家在laurel中常用的手法之一。
Laurel作为一款剧情为主的游戏，对剧情开启的判定条件为：
一、前置条件达成。
二、玩家到达目标地点。
三、npc进入剧情。
一般来说，在速通过程中，最浪费时间的莫过于强制CG，以及npc繁琐的对话。为了在速通过程中节约时间，速通玩家一般会把游戏内语言调整为表述较为简洁的法语，缩减对话行数，减少skip次数，或是回到游戏主界面重新加载游戏，强行跳过对话和CG。
而在laurel中，由于任务接取判定的改变，这些速通玩家琢磨出第二条判定条件的空子，开发出彻底跳开对话接取任务的办法。
比如此时，剧情为：阿莱德回小圣殿向卢米纳尔复命，刚刚回到小圣殿，收到莫特尔传回的消息，莫特尔在回程的途中遭遇来路不明的袭击，现下和刚选拔出的侍者被围困在某地，卢米纳尔收到消息后命人速去支援。
而在这个逻辑链里，阿莱德成功追踪窃贼，追回祭器，满足下一任务开启的前置条件；阿莱德赶回小圣殿，到达目标剧情地点；卢米纳尔接到守卫通报，派人前去支援。
判定运行通顺，至于玩家究竟在圣堂内还是圣堂上，这种毛绒绒的小问题无伤大雅。
西尔文再次被甩在骑士肩上，阿莱德带着人攀爬到整个小圣殿的至高点。腰间的手紧了紧，下一秒，强烈的失重感侵袭而来。
两人一跃而下，被正下方一车稻草稳稳接住。
骑士率先跳了出来，落地时膝盖弯曲缓冲，大手一捞，握住西尔文的两肋把人提出来。
细碎草屑扑了一地，西尔文反手握住骑士手腕。
“慢、慢点。”他说，“我有点头晕。”
西尔文在心里把这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其实阿莱德大可以不用带他的，随队npc离得远了，会自动刷在玩家周围。
这人就是想折腾他。
低血量带来的副作用仍在持续发酵，眼底见血，心跳如雷，感受着久违的脚踏实地，西尔文踉跄地迈了两步。
罪魁祸首在一旁抱臂轻笑：“还走得动吗？”
西尔文咬了咬牙，头顶发痒，他摘掉发间沾着的稻草，逞强接上剧情：“我没关系，莫特尔神祝需要我们的帮助。”
“不急，稍等。”阿莱德举起一根手指，示意西尔文就在这儿等，随即转身拐进商店，“买点东西。”
他从柜台上取下一副手持长柄眼镜，一片薄玻璃被打磨得清透，由铜丝缠了几圈，固定在长柄上。
标签还没摘，阿莱德团了团，信手扔到身后。
纸条在地面滚了滚，而后随着玩家的离去刷新消失。
西尔文瞥到只言片语。
【远视】：功能类阿南刻，借由单片眼镜视物，可短暂提升视野距离。
除此之外，西尔文还看到一长串的0。
买这个干什么？
新手本就不富裕的家底这就让他败光了。
单片眼镜的长柄在阿莱德指尖转了一圈后被收入背包，斜前方就是维伦特主城的星廊，阿莱德拉着西尔文站上去。
星图上，标志着维伦特主城的光点率先亮起，紧接着是一山之隔的哈迈村。指针飞速旋转，两处光点连成一条线，下一秒，传送的光效在眼前炸开。
耳边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刚睁开眼睛，两人就被焦急的村民团团围住。
“圣殿来人了——”
西尔文听到有人喊。
披散着头发的女孩守在星廊旁，侧腰别着小小的皮革工具包，她撩了撩头发：“是维……”
【skip】
莉莉丝：？
她倔强地想把台词说完，西尔文还没听出几个音节，就被勾着肩膀，熟练地抗在肩上。
……想吐。
再度被放下来时，西尔文只觉得世界都在摇晃。孱弱的小神祝伏在一块石头上，眼前的红色浓郁到呈现出漆黑的色泽，仿佛燃烧殆尽的冷炭。
天色既明，阿莱德把他劫到了一座小山上。
鼻梁上被卡了副黄铜边框的玻璃片，阿莱德把长柄塞到西尔文手里。
“看。”
看什么看。
西尔文压下喉间干呕，食指和拇指无力张合，单片眼镜的长柄滑落到手心底部。
阿莱德接住：“别摔坏了，宝贝，我可没钱再买一副了。”
他把长柄又放回西尔文手中，镜片不出意料地再次垂落下来。阿莱德为难地叹了口气，把玩了一会细弱无力的手指，将人扶起来，扣在怀里。
“看那边。”手臂固定怀里的西尔文，抹了抹他额间的冷汗，阿莱德一只手替他架着镜片，另一只手为西尔文指明方向。
这处矮坡位于哈迈村村后，恰到好处地将下方的战斗一览无余，计算好高度和距离，卡在一个微妙的区间，不会被判定为进入剧情，也不会被强行拉进战斗。
镜片架得很近，骑士的手臂勒在胸前，挤压着他的胸腔，西尔文微微后仰，大口呼吸。背后是始作俑者结实的胸膛，西尔文感受着身后平稳的心跳，他半睁开眼，由下至上打量骑士。
玩家可以自主调节视野，自带远视功能，这人噙了抹笑，悠然舒展着望向下方，仿佛只是在看一场精彩的斗蛐蛐。
莫特尔神祝被守卫层层护在最里层，莫特尔念着繁琐的咒语，手上抓着一位年纪不大的女孩，两人交握的掌心漾出层层白光。
女孩脸上蹭了血痕，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一条已经散开，另一条甩在身后。她握着一柄木质长杖，长杖顶端是两个素净的同心圆，中心两面凹槽镶嵌着成色一般的阿南刻。
两人周围三三两两地横着几具尸体，圣殿的守卫，以及和女孩年龄相同的，衣着朴素的少年少女。
是莫特尔新挑选出来的祭祀侍者。
他们对面……倒是老熟人。
四个男人脖子上手腕上零零碎碎地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珠宝，惊惶又不甚熟练地甩出颜色不一的光团，大部分被守卫挡在护盾外，女孩撑着长杖，皎白的光流向持盾的护卫，包裹住他们的伤口。
马里恩枯干的手捏着短窄的土黄木杖，相比前面手足无措的四位，他的攻击频率不高，每次挥出却会使地形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范围甚广，威力巨大。
莫特尔一行捉襟见肘地闪避，守卫伤口反复撕裂，鲜血滴在地上。
阿莱德的呼吸打在西尔文耳朵尖上：“你说，谁会赢？”
遥远的战斗轰鸣仿佛隔着一层水膜，西尔文花费了一段时间抓住散乱的思绪，理解阿莱德的问题。
他抿了抿唇。
谁都不会赢。
这场战斗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玩家驰援，马里恩再次败走。
“我们在这里等他们分出胜负，好不好？”他听到阿莱德笑着说。
西尔文强硬地攥住骑士手腕：“圣殿命令你援救莫特尔。阿莱德，下去。援救莫特尔。”
“你伤得太重了，”骑士无视系统的警告，隔着那层透明遮罩，亲了亲小神祝的耳朵，“下去之后，你又要死给我看。”
“我……”西尔文深呼吸，“我不会死。”
“好呀。”骑士妥协地捏捏他的手腕，“我会救他。”
少年神祝皮肤白皙，手腕带着还在发育中独有的骨感，圈在手里薄薄的，软软的。
“小神祝，我可没说过我要背叛圣殿。他们输了，我们下去挽救败局。他们赢了，战斗结束，你也不会受伤。”
“这样不好吗？”
西尔文强撑起身：“……你！”
那点微弱的反抗轻易就被镇压。
“你觉得他们会赢吗？”问出口后，那人又为自己的问题打了个补丁，“哦，是不是太简单了？换个问题。西尔文，是你希望他们会赢，还是你知道他们一定会赢？”
捏手腕的两根手指转到西尔文下巴上，恶劣地左右摇晃，晃散他的思绪。
“十秒之内回答我。”他命令道。
“十。”阿莱德倒数，捏住西尔文的鼻子。
无法呼吸。
西尔文双手软软地握住骑士的手臂，双脚无意识蹬出一道痕迹。
“九。”
“八。”
“七。”
视线模糊，西尔文瞳孔微微发散。
“好啦好啦。”他松开擎制西尔文的手，贴心地帮人顺气，“真的很不舒服吗？我还没数到一呢。”
他感叹道：“西尔文，我真喜欢你呀。”
阿莱德的手在怀中人眼前一晃：“还能说话吗？”
他看着西尔文下巴上淡淡的指印，手腕翻转，一支药剂出现在手心。
“只能加100血，没骗你啦，这次真的是最后一瓶。”
“系统不让我亲你，怎么办呀。”他的声音含着笑意，“只能靠你自己啦，张嘴。”
药剂瓶口抵在西尔文唇边，微微倾斜。
阿莱德抹去西尔文唇角溢出的药液，“原来不是太简单，是太难了吗？那给你换个问题。”
“我是谁？”
他耐心地等待西尔文回神，在等待的间隙中反复询问，直到一声虚弱的回答响起。
“……阿莱德。”
“答对啦。”他把人抱得更紧，“恭喜你，进入下一个问题。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
阿莱德眯起眼睛：“我不急的，慢慢想。”
怀里的人闷闷的咳起来，呼吸渐渐平稳：“你……勇武，可靠。是……圣灵忠诚的骑士。”
阿莱德还挺惊喜，哄着他继续说下去：“这么正面呀？是不是还没说完？”
他抚平西尔文缓缓蹙起的眉。
“看来想骂得很多。”
到了批判的环节，西尔文的状态有了极大的缓解，呼吸顺畅，言语连贯。
“反复，无常，不敬，自我意识过盛。举荐你成为圣骑是我骗你的，你这种人，不配进入圣殿。”
那人大笑。
“最后一个问题。”他说，“很讨厌我？”
西尔文推开阿莱德，看着那双盛着笑意的绿眸。
“不。”他毫不犹豫地摇头，“你是这片大陆上，最独一无二的骑士。”
被推下石头的骑士躺在地上，压倒了一大片草坪，愉悦地看着天空。
“这样啊。”他拖长了调子，“西尔文，你会不会说谎？”
少年神祝一手撑在身后石面，另一只手紧握着在胸前，沉默许久。
“会。”
“好。我要问的问完了。”
阿莱德半抬起右手，指尖在光屏上划过。
【您已被踢出玩家队伍】
西尔文惊愕地看着面前这行小字。
退出玩家队伍后，npc血条设定自动失效，眼前血雾一下子消散，西尔文头脑前所未有得清明。
“下次见。”
骑士对着西尔文招了招手，身形逐渐消散。
……
白砚泽靠在游戏仓门，手臂仍呈现环抱的姿态，回味够了，在光屏上草草打下几行字。
依靠呼吸。
身体状态影响意识。
态度变化巨大差距。
主观意愿强烈。
白砚泽翻出石像鬼负责人的电话。
余光瞥到右上角显示的时间，白砚泽轻轻啧了声。
一点三十六分。
光屏还在手边，白砚泽似是想起什么，陆陆续续补充：
独一无二？
对于npc来说，什么是独一无二？
他指尖微微动了动。
汹涌的好奇终究压制住了为数不多的人文关怀。
这通电话还是拨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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