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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好 ...

  •   夜深,行人归家。大都市里光影化开一方夜,亮得连星星都藏起来不敢见人。鸣叫的鸟雀了无踪迹。烟火声过,周遭出奇地寂静。高楼大厦的灯带像忽然陷入沉睡那般骤然暗淡下来。

      一座古庙坐落在云城商圈的最中心,寺庙呈起伏之势,依托山体建立,后方供奉神佛的主院高出入口平面约三米,外侧一圈参天大树众星拱月将其围绕。

      红漆的围墙氧化成黑色,铁门锈迹斑斑,入口处牌匾摇摇欲坠。上面的金箔字体掉得一干二净,只剩金箔掉落后遗留的灰色印记,依稀能看两个字“祈泽”。

      古庙入口站着一位身着黑色羽绒服、长发飞舞的少年,他正透过铁门往里瞧。院内菩提枯败,石英板开裂,野草从缝隙里钻出,让庙宇易了主。

      院坝两面,古朴的灰色石英筑起台阶呈对称之势。主院前侧,两面台阶之内设有一方供桌,露天放置着。

      供桌之上,纯金锻造的人偶像自膝弯处断裂,上半身摔在供桌上,下半身则孤苦伶仃站着,内里是空心的。

      少年随手祭了根香,颔首遥遥朝内拜了拜,拜完他便将刚燃了拇指大小的香插进铁门底部的泥土里,转身潇洒离去。

      香燃尽时,天边星辰动荡,两颗明星落入八荒。

      城郊,泗水大道。

      惨白路灯光下,俞央行色匆匆,黑色长发在寒风中飘扬纷飞,好似夜色中飞舞的纯黑帝王蝶。他步子迈得比平日更快,马路两侧挂着红灯笼的枯木迅速朝后倒退,消失在视野中。

      “沙沙——”
      后方传来如有若无的脚步声。

      俞央衣兜里的手机震个不停,发出“嗡嗡”的响声。

      “未关注用户来信+3”

      他脚下未停,低头囫囵瞥了一眼便挪开视线,余光则警惕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新年的氛围仅在少数几户人家屋里持续,大都市总留不住人。远方山腰星点灯光影影绰绰,叫嚣着宣布新年这才刚起了个头。

      小区保安亭内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在欢庆。

      不安感愈演愈烈,俞央喉结滚动吞了口唾沫,伸手搭上铁栅栏意欲推开,同时将脸凑近人脸检测装置,却意外发现——一双骨节分明、修长耐看的白色鬼手,正悬在他右肩、将要搭上去。

      他不怕鬼,但在这样的黑夜里,遇到人更可怕。毕竟鬼有可能是好鬼,而人心里想的是什么,除本人外便无人知晓了。

      俞央站在原地佯装无事发生。平日眨眼而过的三秒检测时间此时显得格外漫长,他紧张地迈开腿,不动声色将重心前移——

      “检验成功,欢迎业主回家!泗水花园系统祝您春节愉快!”

      黑色铁栅栏门朝两侧徐徐打开,与此同时,那双白净的手穿过他耳畔扬起的发,最终落到了他肩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俞央甚至觉得那双手顺着他飘落的发丝摸了摸。

      登徒子?

      …好烫…
      这是他对这只手的第一印象。

      刺骨的寒风里,这点温度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他的衣裳一齐灼烧起来。随后传来一阵熟悉的香灰味,从指尖流转而出,触碰到的地方像是被镌刻留下了印记。

      这人也去过城中心的古庙么?

      俞央得不到答案,也没有深究的欲望。世界之大,人人固守自己的因果,至于他人之事他人之缘,还是不要沾染为上。

      然而那只手的主人并没有放过他。

      “你好,请问我能跟你进去吗?”

      鬼应该不会这么有礼貌?

      俞央慢慢转头,因为紧张所以话说得有些磕巴:“你…你…你是还没来得及找保安叔叔录脸吗?”

      他不留痕迹地打量眼前人。碍于夜色,俞央只能看清这位陌生人的明亮眼眸,和那双夜色中白得像去皮山药的手。

      “对。我才搬来不久,多亏碰到了你,否则不知道还要在这里等几个小时才能进去。”陌生人颔首向他致谢。

      “没关系,保安叔叔明天就回来,早点去录指纹录脸,记得带上身份证。”

      俞央长舒一口气,跟陌生人挥手告别,转身走进小区。谁知那人竟紧跟在他身后与他一同穿过喷泉和花园,没有要分道扬镳的意思。

      有猫腻。

      “你先走。”俞央止步,转头盯着人看。

      “对不起,”跟在后面的少年迅速道歉,“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我怕黑,不敢一个人走夜路。我住在八栋,”少年露出友好的微笑,“你呢?”

      俞央没有作答,他安安静静站在原地,用眼神侦查、试图看破眼前人。

      少年看出俞央的防备与紧张,黑暗遮掩下他的嘴角小幅度上勾,俞央对此毫无察觉。

      他主动加快步子走到俞央斜前方,确保自己一举一动都处在他监视下,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盛醉,盛开的盛,酩酊大醉的醉。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既自来熟,又没有边界感。

      “…俞央。”

      俞央不太想跟陌生人说话。近些年骗子越来越有本事,说不定能从名字套出不少隐私信息。

      “一览无余的余?”自来熟的陌生人满脸写着可疑。

      俞央脸上明晃晃写着“不高兴”三个字,“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陌生人笑了,笑得很开心,不小心被呛到,因此咳嗽不停。

      他笑够了咳够了,递了个东西到俞央面前。

      “这是我的身份证,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不必对我那么谨慎。”

      俞央隔着一米远认真扫视少年人手中的证件,确认无误后大发慈悲给出回答:“重伤痊愈的愈去掉心字底,花开未央的央。”

      盛醉拉长语气哦了一声,笑着称赞:“是个很美的名字呢。”

      俞央点头,敷衍道,“还行。”

      盛醉好似没看出俞央的排斥态度,他伸手捻了捻自己的头发,眼神落在俞央身上,神色坦然,目光中充满赞美。

      他道:“你的头发,很美。”

      俞央愕然,“我以为你会觉得奇怪。”

      无论说什么都好,总之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盛醉摆手否认,随即非常没眼力见地凑上前来,亲昵地贴近俞央,低垂着眼,叫俞央看不清他眼里的势在必得和算计。

      “相逢即是缘,加个好友呗,改天请你吃饭。”
      俞央一口回绝:“没必要,小事。”

      正常人听完这番话都会理智止步。谁知这位盛醉没脸没皮极了,他依旧无比热情,像追星多年终于见到自己偶像的狂热粉丝。

      他自来熟地撒娇:“加一下嘛,哥?哥哥?央哥?求求你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俞央抬眼看他,道:“我没有微信。”

      盛醉妥协,“□□也行,你都这么帮我了,我一定要请你吃饭才是!”

      他语气轻佻,叫俞央愈发觉得反感和不安。

      “不要你还。”俞央依然拒绝。

      盛醉又用那种黏糊糊的语气唤他,“好哥哥,我不还心里过意不去,你行行好,就当帮帮我嘛~”

      俞央被他一声声“哥哥”喊得头皮发麻,既觉惊悚又觉无奈。他放慢脚步想跟盛醉拉开距离,对方却立刻停住脚步拦在他身前,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路灯竖在道路两旁,灯泡被黑色的铁丝笼罩,两根S形合金铁条将笼子与黑色灯柱连在一起,人造光投下巨大的灰色阴影。

      明明对方只比他高一个头,在这个特殊的光影位置上,俞央却被他的影子遮了个全,见不到一点光亮。

      出门在外一切可疑现象都需要回避,必要的假意妥协是保全自身安全的一环。

      思及至此,俞央慢吞吞亮出微信二维码将手机摊放在手心。

      回去删了就好。

      羸弱的路灯光照到他的手腕上,大拇指的指腹往下接近手腕的地方有个凸起的小肉球,看不清是蓝绿色的血管还是经脉正在突突跳动。

      “你知道吗?中医把脉都喜欢把手扣在这个位置,”盛醉轻笑一声,伸手在俞央腕间点了点,“可是这个地方也跟心脏共振同频,肉眼可见跳动的频率。”

      他将未完全收回的手再度伸出,拇指抵住俞央手背,食指和中指落在俞央手腕,用力压住凸起处。

      陌生人手指温热的触感传递到大脑中枢,俞央身子抖了抖,下意识缩回手却失败,依旧被人牢牢扣着。

      “放手!”俞央气恼,试图将盛醉的手甩开。

      “你心跳好快。是在紧张吗,还是害怕。”

      盛醉置若罔闻。分明是个选择问句,却被他用陈述的语气说得无比肯定。

      “我感觉到了,你的心跳。还有手腕的温度…”盛醉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变弱,将未尽的话吞咽在唇齿间。

      好想抱上去,我终于见到你了…

      “你胡言乱语什么…该不会…发烧了?”

      俞央听他叽里咕噜不停,最终没放心直接把人丢下。

      “好像是欸…”

      盛醉顺势前扑,整个人挂在俞央身上、将脑袋埋进他散发着热气的脖颈中,伸手把他的高领毛衣扒拉开一条缝,脸颊“不小心”贴近温软的颈部皮肤。

      想亲,想舔,想咬。

      发烧啊…盛醉脑子转得飞快。

      甚至不需要他绞尽脑汁解释自己的异常行为,俞央早为他准备好了答案。

      “哥哥,我头晕。你摸摸,我是发烧了吗?”

      盛醉最擅长顺杆爬。他口齿不清喃喃唤人,语气可怜无比,像风雪中无家可归的幼犬。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家里有人吗?要不要去医院?”俞央皱紧眉,低头将耳朵贴近盛醉嘴唇。

      “我说,我不知道…你帮我摸摸温度,你摸摸我…”

      这回俞央听清了。他为难道:“你忍一忍,我的手很冰,不一定能试出来。”

      他捏着香在古庙前站了太久,新年期间不好打车,他只能步行九公里回家,途中手一直冻着,几乎要失去知觉。

      俞央半扶半抱着盛醉就近在椅子上坐下。他想将人放好靠在椅背上,谁知盛醉一双手悄悄环上他的腰,连同手臂一起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

      “你要把我丢在这里吗?”盛醉语气粘稠无比,蛇信在俞央脖颈附近打转。

      “我要冻死了…等了这么久都没人给我开门,爸爸妈妈都不在,你也不要我吗…”盛醉像被烧坏了脑袋,任俞央怎么劝都不肯松手。

      抱到了,我的。
      香香,软软,暖暖的。
      跟想象中一模一样。

      “你可能发烧了,松手让我试一下温度,听到没?”

      面对病人俞央不自觉软了声气,无奈地安抚。可盛醉什么都听不进去,嘴里翻来覆去都是“不要丢下我”。

      俞央轻叹一口气,道声“冒犯”,随即偏下头,与盛醉额头对额头贴在一起。

      “盛醉,盛醉?”

      俞央在他的怀抱里挣扎,却被抱得更紧。

      “快放手,别在这里睡。外面冷,你应该没有发烧,快去医院看看吧。听到了吗?快起来!”
      “不要丢下我!”

      盛醉闭着眼睛,面上一片红,双手死死抱着他不放。

      俞央轻声哄道,“不丢你不丢你,你住在八栋几楼?不想去医院的话…我送你回家。”

      俞央天生戒备心强不会轻易对人放松警惕。可是他的教养注定让他无法放病人自生自灭。既然被他碰上,他就一定是要管上一管的。倘若放任盛醉这冰天雪地坐上一宿…这人…怕是第二天就会变成冰雕吧。

      “8…803…不去医院…”

      盛醉像一只黏主人的大狗,在俞央怀里拱来拱去,尝试把自己那么大的躯体团吧团吧都塞进俞央柔软温暖的怀抱里。

      俞央好不容易脱离禁锢整理好被揉皱的衣服,转头便看到盛醉红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满脸委屈。

      “没有不要你。”俞央摸摸盛醉的头发不住叹气。
      算了…他应该不会这么不幸,大过年的送上门给人骗吧?

      下决心管到底后俞央背对他蹲下,双手放在身后,问:“还能不能走路?要不要上来,我背你?”

      盛醉慢慢靠近,双手环住俞央脖子,状似无意地触碰喉结。却也不多做别的,碰完就没再作妖,乖乖趴好,鼻尖肆意动作,闻俞央发间的气息,也闻他衣服上的香味。
      甚至…还将俞央的一缕发丝叼在嘴里轻轻地咬。

      俞央被他的鼻息激起一身冷汗,背着他缓慢走在红砖呈V形对称铺就的地面上,脚步沉重却稳当。

      “我重吗?”盛醉声气里夹着鼻音,听起来虚弱无比。

      俞央有心安抚他,便道:“…还好,不远,我背得动。怎么生病了还出来乱走?”

      一时心软。

      此刻当事人俞央后悔极了。他分明不是一个好心肠的人,不知怎地竟主动提出背人回家这样的馊主意。

      他懊恼地为自己借口,大概是因为被人喊了声“哥哥”,就得担起做哥哥的责任吧。话说这孩子又乖又漂亮,做父母的怎么能无情抛下自家孩子?

      俞央同情他,还心疼。就像在路边见着一只听话亲人的小野猫,却意外得知小猫被主人刻意遗弃了。

      盛醉连连否认:“没有生病,没有生病。只是有点头晕。”

      俞央更同情他了,生病了都不敢说,这可怜见的。

      想到自己先前被他吓得心跳加快,俞央恶劣起了几分逗弄人的心思。

      “没记错的话,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你就不怕我是人贩子,要把你卖到小山沟里去?”

      盛醉趴在他背上闷声笑,胸腔震个不停。

      “怎么可能?”他话说得理所当然,“哥哥长得这样好看,做什么不好要想不开当人贩子?你是好人,你肯背我回家,肯给我开门,怕我发烧还要带我去医院…”

      他自动略过第一个问题,舒舒服服趴在俞央背上一句话做结:“你是个很好的人。”

      俞央笑笑没再追问,另起了个话头:“家里有人照顾你吗?”

      盛醉沉默了很久,正当俞央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准备道歉时,盛醉终于回答了:“…没,自己住呢。家里老人在外地,我来这边上学。”

      一个字不提自己父母。

      俞央岔开话题问,“你在哪个学校?”

      盛醉鼻尖不小心蹭过他后颈,“不知道,转学手续还没办好。”

      俞央纳闷,“怎么忽然要转学?你…读高中吧?高几了?”

      盛醉答:“高二。”

      “高二了还转学?”俞央惊讶万分,“真是心大,万一到这边不习惯怎么办?”

      “没办法呀。”

      盛醉勾了缕俞央的头发捏在手里玩。他将发丝缠绕在自己无名指指根,就像一枚黑曜石戒指。

      “他们欺负我呀,说我皮肤白、像女孩子;怪我不跟他们一起捉弄人——他们不仅不爱跟我玩,还不准别人跟我玩。”

      俞央气愤:“这算什么理由?我觉得皮肤白很漂亮啊,我皮肤也白,我还留长发呢!他们分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霸凌你!哎你…”
      他恨铁不成钢地叹气,轻斥一声,“笨!”

      好亲密。
      盛醉眯起眼睛。
      好喜欢。

      “那你觉得我好看吗?”盛醉睁开眼,将嘴唇凑到俞央耳边。说话间,吐息产生的温热气流直往俞央耳朵眼里钻。

      “好看的。我再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了——考不考虑来我们学校?我们学校的人不会这样。要是有人欺负你,我可以帮你揍他们。”

      盛醉兴致盎然:“哪个学校?”

      “十九中,离这边有点远,得住宿。或者在校外租房子住。”俞央解释道。

      “哥哥是住宿吗?”

      “我在校外租房住。”

      盛醉为难极了:“可我刚来,跟他们都不熟,不太想住宿。但我又不敢一个人住。哥哥,”他眨了眨眼睛,黑鸦羽般的睫毛在俞央后颈刷来刷去,“你能收留我吗?”

      俞央回忆着出租屋的规格,点头应下:“行。如果你确定要读十九中,那就跟我一起住吧。反正房子大,一间主卧一间客卧,厨房和卫生间都是齐的。”

      此时此刻,由于未来学校的交集,盛醉被他从陌生人范畴划归进入名为“同学”的圈子。

      俞央自己没意识到,盛醉却听出了他语气中飞速消散的戒备。

      “那太好了,谢谢哥哥~”盛醉的语气像海浪一样起伏,尾音上扬。“我可以帮哥哥扎头发当做知遇之恩的报酬。”

      俞央托住他的腿将人往上颠了颠,“你比我高…十几厘米吧?几岁了,怎么能乱喊哥哥呢?”

      盛醉乖巧应道:“那你叫我哥哥也行。那我叫你…央央?”

      肉麻的称呼钻进俞央耳朵,叫他情不自禁颤抖一下,盛醉见到便恶劣地笑开了。

      “叫我名字吧…央央…这个称呼…”

      他留了一半话没说完。

      “就不就不,”盛醉闹他,“叫名字就疏远了。”

      俞央半扭着脑袋问:“也许你还记得今天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

      若是不管说话人语气,这话听起来会显得回避和冷漠。但因他声音中始终藏着一抹笑意,先前的冷淡便融化了。

      “哥哥嫌弃我。”盛醉故意嘟嘴,年纪不小了还装可怜,一脸委屈。

      俞央微笑着直摇头,黑发被盛醉拢在手心抓牢了也不知道。

      “没有嫌弃你,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喜欢吧。”
      嬉笑间俩人已穿过大堂门禁、乘电梯上到八楼。

      俞央将他稳当当放到地上,手臂虚揽着他的腰,空闲的手拉过他的手臂往自己肩上挂。

      盛醉用指纹打开门,屋里光线昏暗,不像住处,反倒像酒吧之类的暧昧场所。

      屋里弥漫着一股甲醛和木板的味道。新装房屋急需开窗通风,厚重的窗帘却合得紧,见不到一点光亮。

      俞央将人扶到沙发上躺好,正打算起身开窗,身后盛醉的手却圈过了他的腰,拉他一起坠入沙发,落进温暖的怀抱。

      后颈被一个柔软的东西划过,温热潮湿,触感新鲜。俞央来不及细究,警惕之心重新跳动,他慢半拍觉出几分怪异来。

      盛醉真的生病了吗?刚开始状态还好好的,额头温度也摸不出异常,不像是发烧。

      眼下这种情况,自己深更半夜出现在一个陌生人屋里,房内还只有他们两人…
      无论怎么看,有危险的都好像是自己。

      虽然大家都是男性,社会上同性恋的例子终究是少数…

      俞央迟钝地反应过来。他刚想挣扎,缠在他腰间的手却立刻放开了。他顺利起身,后退两步站定,目色深沉,严肃地注视着盛醉一言不发。

      “是我昏头了。”盛醉投以一个充满歉意的微笑,“不小心把你看成家里人啦。我还在想,家里怎么会有人照顾我呢哈哈…”

      他笑容苦涩,看得俞央有些难过。

      “谢谢哥哥送我回来,我现在觉得好多啦,你也早点回去吧。”

      盛醉揣着明白装糊涂,假装忽视俞央脸上的不忍,面带微笑优雅和善地跟人道谢,仿佛他的脆弱只是俞央的错觉。

      面对这样一个礼貌温柔,私底下却粘人又脆弱的男孩,俞央说不出重话。一切不安都只源于他的第六感,盛醉的表现放在任何一个病人身上都算得上是进退有度,彬彬有礼。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晚安。”

      “晚安哥哥。注意安全。”盛醉朝他挥挥手,目送俞央进入电梯、看着俞央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

      “好的哥哥,那么让我看看,你接下来是什么反应呢?”

      盛醉从卧室里拿出望远镜,又用手机编辑了几条信息发送,随后他架好望远镜倚靠窗沿,用目光舔舐俞央留在路灯光下的背影。

      离开盛醉后俞央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安静许久的手机再次震动。

      “未关注用户来信+9”

      他抿着嘴唇,靠在明亮的路灯下打开未读消息框,那些下流的语言直白露骨地出现在手机页面上:

      Baby, I really want to lick you, kiss you and manipulate you.
      (宝贝,我多想舔舐你,深吻你,操控你)

      I get excited listening to your voice.
      (听到你的声音我立刻亢奋起来)

      Sweetheart, this sound sounds very nice when you call my name. It would be wonderful if there were also a little crying.
      (甜心,当你用你的好嗓音呼喊我的名字,那听起来妙极了,要是再多一些哭喊就更妙了)

      Your legs are so beautiful and so are your hands. I want to own you, my baby.
      (你的身体真美,我想拥有你,我的宝贝)

      The bell will ring when doing it, won't it?
      (当我们疯狂的时候铃铛会响起吧)

      英文和中文交织着。

      宝贝的皮肤很适合红色丝绸,当然黑色也不错。我想看着你、记录你、拥有你。

      我想对着镜子跟你跳一曲纯白的华尔兹。握住你纤细的脖子,亲吻你、撕咬你。

      Honey, you know you are very good-looking, right?
      (宝贝,你知道你很美妙对吧)

      我渴望你的喘息和汗珠。我将用自己的方式在你身上打下烙印。

      Foever…
      (永远)

      You're so exhausted that you can't get out of room. You can only cry under me. You depend on me .
      (你太疲倦以至于你无法离开房间。你只能哭泣。你只能依赖我)

      还有三条是刚刚发来的。

      “金子的光芒打造成锁,湖水鳞光为你描摹轮廓,我请太阳撒下阳光替我亲吻我的王子”

      “我将献上我的忠诚、执着、炙热;血液、眼泪、汗水…我将献上我的一切,追逐你,注视你,拥抱你”

      “dear,I will catch u.”
      (宝贝,要找到你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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