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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所谓联姻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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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家大少爷意外去世,景城豪门圈子也跟着动荡。
谭小言的葬礼由谭海生安排布置,在谭家的庄园举行。易泊裴到场的时候,庄园已经到了不少人。
恰逢天降小雨,人们举着伞,黑压压的一片。来宾们穿着黑色礼服,逐个和谭海生打了招呼并表示惋惜——真心的大概很少,这里并没有和谭小言相熟的人。
这也难怪,谭小言亲妈走得早,最疼他的外祖父在他结婚之后也病逝,他身边没什么亲人,朋友更是没几个。
张扬没来。大概是不想看到谭小言的葬礼变成名利场。
空气中弥漫着雨水夹杂着泥土的气味,哀乐低沉,敲打着来人的心弦。
这样的氛围实在算不上轻松,易泊裴在院子里呆了一会儿,举着伞去门口和谭海生一起接待宾客。
他回头看了一眼谭小言的遗照,就摆在骨灰盒旁边,不知道是谭小言什么时候的照片,表情还是和平时一样臭脸。
配合着窃窃私语的人群,这个表情倒是显得合适了。
人们在小声讨论谭小言。
到底是谭家的少爷,看在谭家和叶家的面上,大家都不明说什么。
当年被视为谭家未来继承人的谭小言高中毕业后销声匿迹好一阵,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学业和家产一块扔了,跑去张扬的厂子修车,这事人们至今津津乐道。即使谭小言远离了这帮人,也架不住圈子里流传着他的传说。
后来谭家二少爷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次数越来越多,自然而然顶替了谭小言的位置。大家觉得谭大少爷没斗志,继承人的位置轻易拱手让人,也就渐渐不关注了。
也基本上没什么人知道谭小言和易家不受宠的小儿子结婚了。
因此葬礼上易泊裴出席,人们也只当是易家和谭家有什么合作。
不过算上商业联姻,两家确实是有合作。
如今谭海生动这么大阵仗办葬礼,人们也摸不清他心里怎么想。
毕竟景城圈子里谁不知道谭海生不待见这个大儿子。
别人摸不清,易泊裴更不懂。
他印象里谭海生就是和传闻中一样,不和谭小言亲近。结婚三年,易泊裴独自登门拜访都比和谭小言一块去见谭海生的次数多。
每次见面也都相互冷冷淡淡,外人看着也不像亲父子。
谭海生注意到易泊裴走过来,冲他点了点头,好像也没什么心思和他说话,就继续保持沉默。
易泊裴看着眼前平时叱咤商圈的人满面倦容,似乎一下苍老了许多。
或许谭海生对谭小言并不像传闻那样无情呢?
他这么想着,站在一旁。
有人认出他是近期的当红演员,略略惊讶,也不多问什么。他们这个圈子,出现什么人都不足为道。即使人们惊讶,大概也只是浅浅疑惑一下谭家也有娱乐圈的人脉。
朦胧雨幕中,一辆黑车低调地停在了庄园门前。
车里的人举着伞下来,穿过淅沥雨帘走到他们面前,鬓角新生出的几根银发有些惹眼。
是程江鸣。
年近五十的人,又是搞科研的,程江鸣很少外露情绪,哪怕是这种场合也滴水不漏。
不过易泊裴看见了,程江鸣和谭海生对视时,眼里有红血丝。
两人就站在原地不说话,就这么不合身份也不合礼数地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迟钝如易泊裴也看得出来,谭海生和程江鸣好像有点不太对头。两人就这么盯了一阵,僵持着不说话,氛围相当僵硬。易泊裴赶紧上前和程江鸣打招呼解围。
“程叔,您来了。”
面对晚辈,程江鸣还是稍微放缓了脸色,点了点头,径直走入庄园。
易泊裴用目光征求了一下谭海生的意见,谭海生点点头,没说什么。
易泊裴赶紧跟上程江鸣。
程江鸣沉默着走到谭小言的黑白照前,看着照片站了很久。
他轻轻放下手里的花,苦笑了一下,说,“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参加葬礼了。”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易泊裴愣了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程江鸣没有解释,仰头看了看漫天的雨幕,又看了看远处看似抽泣的女人,叹息般开口道,“一个两个都那么倔,倒还真有母子俩的样子。”
易泊裴朝着他的目光看去——谭海生的老婆一身黑裙依偎在她儿子的怀里,呜呜咽咽,不知道掉没掉眼泪;她儿子谭枫看着谭小言的黑白照,垂着眼看不清神色;人们借此机会互相交谈,把葬礼当成社交场。
上一辈的爱恨情仇易泊裴不清楚,更别说是谭家的长辈,易泊裴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他只知道程江鸣大概是在场最伤心的。
程江鸣拍了拍易泊裴的肩膀,拒绝了想和程氏生物科技谈合作的人,没和任何人交谈,离开了庄园。
*
因为谭家的事易泊裴耽误了几天剧组进度,经纪人再三催促下,易泊裴又赶回去拍戏。
网上的流言最近倒是干净了不少,但易祈苍那边还是没能找到往他们家门泼油漆的人。
张扬知道这事的时候冷笑锐评,孩子死了知道奶了,老婆死了知道查了。
易泊裴觉得也是,人都死了,还做这些给谁看。
可他是要查的。
他执着于这件事,在这段感情中,不讲理的那个只有谭小言,没有他。这件事谭小言无辜,他就应该查清楚。
谭海生知道他和谭小言的婚姻具体什么情况,也没多说什么。如今联姻协议作废,他和易泊裴承诺,两家以后还是合作关系,不用担心。
易泊裴说,再说吧,随后挂了电话。
经纪人觉得易泊裴最近状态不对。
自从易泊裴从谭家的葬礼上回来之后,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很朦胧的状态。具体表现为导演跟他讲戏,看着是都听进去了,演的时候细节丢了一大堆,表现力和平时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这对艺人来讲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尤其像易泊裴这种视工作为生命的演员来讲,这种情况实在不正常。
当然易泊裴仍旧是工作狂魔,通告一个不落,新闻图状态无懈可击,照样笑脸面对粉丝。
只是偶尔忙里抽闲休息的时候,眼神不聚焦,发散地盯着虚空的某处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易泊裴什么都没想。
平时的休息时间他都忙着翻谭小言发的消息,现在这段时间空下来了,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那人总爱发些琐碎的东西,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哪家的公子哥惹了事把车送到他们那里修,晚上准备做什么饭,新开的面包店很难吃,客户态度烂的他想揍人。
他回的很少,但有空也会挨条看完。
谭小言其人从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情感,不掩盖对傻叉客户的厌恶——易泊裴丝毫不怀疑谭小言会动手——也不藏着对他的喜欢。
正是因为谭小言爱恨分得过于明晰,易泊裴才更确认这一点。
谭小言是真的喜欢他。
最近工作倒是没有那么忙——在他某段和女主的对手戏ng五六次后经纪人决定给他放假,易泊裴处理完近期的通告就可以歇一阵了。
他确实觉得最近工作上有些力不从心,也就没拒绝。
晚上易泊裴回霖郡湾,家里冷清得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屋里漆黑一片,厨房书房和卧室安安静静。
易泊裴愣了一下,随后觉得自己只是不习惯没人在厨房折磨食材,然后自己去厨房做饭。
冰箱里就剩一个蔫了的茄子。易泊裴打了个电话,让人明天送食材上来,自己打算做个烧茄子。
两人刚结婚那会儿,谭小言还不会做饭。但他偏要学,夸下海口说要拿下易泊裴的胃,从此以后只吃他做的饭。
结果第一天早起做饭锅里就冒起火了。
易泊裴早上听见厨房的动静,翻身下床,走到厨房波澜不惊地盖上了锅盖。
后来易泊裴盯着谭小言做饭切菜,谭小言慢慢从生疏变熟练。
他现在做饭已经很好吃了。
这么一个喜欢他的人死了。
易泊裴滚刀切着茄子,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讨厌谭小言,当年用一纸合同把自己束缚住;可他又觉得,这个人这么喜欢自己,自己又为什么不能分给他一点喜欢呢?
谭小言既然想要他的爱,他就时不时施舍给他一点甜头,易家也能继续和谭家合作,这是双赢。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和谭小言相处至今,并且以为今后他们也将一直这样下去。
茄子块油热和蒜末一起下锅,噼里啪啦地响。易泊裴炒了一会儿,看着茄子蔫了,把调好的料汁倒了进去,撒了点葱花,大火收汁,出锅。
米饭也好了。
菜和饭一起被端上餐桌,易泊裴独自在这张桌子上吃晚饭,多少有点不习惯。
等到茄子送到嘴里,他才想起来出锅前忘记加调料了。
其实他连烧茄子也不该吃的。热量太高了。
之前谭小言给他做饭不注意热量,他做什么易泊裴吃什么。两个月后#易泊裴胖了#的热搜直上第五,谭小言惊恐地发现上镜胖十斤原来是真的,从此以后认认真真研究低卡食谱。
他们两个连一张正儿八经的合照都没有。
连结婚证的照片都是p的。
易泊裴这盘茄子吃的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