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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胃中之蝶1 ...

  •   酒杯透过昏暗的舞台灯光映出易泊裴迷茫的眉眼,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
      方知有在旁边戴个墨镜穿个大衣翘着二郎腿没个正形,打扮比易泊裴还像明星。男人晃着酒杯里的冰球,有点无语。
      “兄弟,哥们刚下飞机就赶着来陪你喝酒不是为了看你跟中邪似的光自己在那儿喝。怎么了到底?”
      易泊裴又倒了杯酒,“我电话里说过了,谭小言死了。”
      方知有摘下墨镜挂在衣领上,托着下巴和易泊裴深情对视,“我知道,葬礼都办完了,我以为这么长时间够你适应了。”
      易泊裴挪开视线,顿了顿道,“还不到一个月。”
      方知有摊手,“我以为对于你们这岌岌可危的夫妻关系来说,一个月足够了。”
      “你的同理心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缺乏。”
      “彼此彼此。”
      两人碰了下杯。
      方知有一杯见底,环顾了一下四周:“我记得,你们俩就是在这家club认识的吧?”
      易泊裴点了点头。

      非常俗气的开场。

      五年前谭小言录取通知下来,发现自己的专业被亲爹改成生物科学了。
      谭小言气极反笑,觉得谭海生为了给谭枫守家产还真是费尽心机,特地给他改了个跟商科八竿子打不着的专业。
      反正他爹这碗水是端不平了,索性他也表个态,富家公子哥也不当了。白天跟谭海生大吵一架,晚上自己出去喝闷酒。

      彼时易泊裴刚混娱乐圈没多久,和方知有日常偷摸去club小酌,进门一眼就注意到了角落的少年。
      学生模样的谭小言举着酒杯靠着吧台,喝得酩酊。
      十八九岁的少年眼底碎星荡漾,正是藏不住情绪的年纪,落寞从眼里溢出来,挂了周身。
      跑这种场合只是为了独自喝闷酒的学生实在少见,谭小言又长得惹眼,不少人的眼睛往那边瞟。易泊裴怕有人生出事端,多留意了几眼。果不其然,有人耐不住过去找谭小言搭讪。
      易泊裴觉得有意思,在卡座上冷眼旁观。去搭讪那人眼看着要动手动脚,谭小言偏头躲开,垂着眼帘把人当空气。
      那人自讨没趣,走了。

      谭小言继续闷头喝酒。
      年轻的学生高估了自己的酒量,起身的时候肉眼可见的摇晃,路都走不稳,眼看要摔到地上。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稳稳托住谭小言的身体。
      谭小言眯着眼顺着胳膊往上看,入眼一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下颌线比他人生规划还清晰。
      真他吗帅。
      十八岁的谭小言发自心底的感叹道。

      易泊裴的行动完全是下意识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谭小言已经在他怀里了——眼神不安分地在他脸上扫动,眼睛像小狗一样亮晶晶的。
      易泊裴揽着谭小言的手臂不自觉收紧——没有人面对漂亮小孩这样湿漉漉的眼神会心如磐石。
      更何况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两人都喝了酒,之后的事发展得顺其自然,也不算易泊裴乘人之危。
      从此易泊裴多了条小尾巴。

      可惜谭小言并不像他的外表一样乖巧良善,清冷迷人的学生皮囊下是随心所欲的疯子。当易泊裴以为他还掌握着这段关系的主动权时,联姻协议已经送到易家了。
      易泊裴把这一切归咎到谭小言身上,为此放任自己对这段感情视而不见。

      “我做错了吗?”
      易泊裴透过冰球看着桌面,少见地产生了动摇。
      “如果你是指五年前你抛下我去独自偷吃美少年的事,那你确实得向我道歉。”方知有撇着嘴一脸认真,“哥们都没反应过来,你唰一下就窜出去抱着未来老婆走了。你不也是对人家一见钟情?”
      易泊裴抱着头,有些醉了,“不一样,我那是见色起意。”
      方知有嗤笑,“一见钟情和见色起意有什么区别?蠢货才会认为一眼定终生,因为一眼你只能看见这人长得怎么样。”
      易泊裴抬眼,疑惑地看他:“真的吗?”
      方知有耸耸肩,说道,“不然呢?一见钟情不就是为了把见色起意说的好听点?反正目的都一样。”
      易泊裴低下头咕哝了一句,隔着杂乱的音乐,方知有没听清,把耳朵凑近了些。
      易泊裴又重复一遍。

      歪理。

      这下方知有听清了。
      方知有倒是无所谓易泊裴的观点,就是觉得这小子口不对心,有点后知后觉那苗头,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大胆猜测,“你觉得你老婆对你是真心的一见钟情啊?”
      易泊裴眼皮都没抬一下。
      方知有做沉思状:“最近不是流行什么记忆存储拷贝吗,万一你老婆也存了呢?这样不就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了?”
      易泊裴有些疑惑:“什么时候流行这个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家也在做这种技术吗?”
      方知有:“……老古董。我们家在做,但是脑科学这块进展没有程氏好,技术可能有区别,但最终效果肯定都差不多。”
      方家在景城是真正的医药世家,程氏只能算后起之秀,但架不住程江鸣那边科研进度飞速,前两年还在搞干细胞再生修复和人工脏器这些东西,这两年突然转攻脑部神经修复,几个方向都做得风生水起。
      “程江鸣那老光棍还真有本事,搞得我们家技术都不好做了。”
      易泊裴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见易泊裴没什么兴趣,方知有放下酒杯,换了个正事讲。“过段时间我家老爷子要过八十大寿,回头我把邀请函给你寄过去,易家记得来捧场。”
      易泊裴头有些晕,大脑加工了半天这句话的意思,终于有了点反应,指了指自己:“我吗?”
      方知有点点头:“你。”
      易泊裴醉眼朦胧,倒是没失去基本的思维逻辑:“谈生意的场合不都是叫我哥去的吗,我又不是我家公司老板。”
      方知有:“小股东也是股东。再说你又不是谈不了生意。反正你哥也会让你来,我直接把邀请函给你不就得了。”
      灯光变得有些刺眼了。
      方知有还在劝他,易泊裴有些听不进去。
      他伸手挡了挡光线,说:“随你。”

      ……
      两人边喝边唠,聊了将近两个小时。后面方知有见易泊裴没心情聊天了,摆了摆手让易泊裴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方知有一脸同情地望着他要讲送别寄语,易泊裴嫌他那副模样恶心,没听他说完就走了。
      方知有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少见地流露出些许担忧的神色。

      晚上的霖郡湾格外安静。家里没人,也格外安静。
      只有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
      易泊裴喝多了,进门把自己丢进沙发,看着天花板发晕,说话也不利索。
      “谭小言,帮我倒杯水。”
      空荡的客厅寂静无声。

      头顶的吊灯越看越重影,易泊裴用力眨了眨眼睛,不死心地又喊了一遍。这下他如愿以偿看见谭小言走进他的视野,低头看他的眼神相当嫌弃。
      易泊裴说你不是死了吗,怎么还在这儿呢。
      “谭小言”托腮翻了个白眼,说你跟叫魂一样,丢人。
      易泊裴觉得好笑,你现在不就是魂儿吗。
      “谭小言”不想搭理他,盯着他的脸不说话。
      易泊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修你的地球仪。“谭小言”说,你说什么蠢话呢我不回来了。

      易泊裴说那你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我要把你的模型全都扔到垃圾桶。
      “谭小言”笑了笑,还是用上次看他手忙脚乱捡零件的笑容对着他,跟看小孩儿一样。
      易泊裴被他这眼神看的不舒服,别扭地说我修好你的地球仪了,不看看修的怎么样吗。
      “谭小言”说我不看地球仪,我来看看前夫过的好不好,不好我就放心了。
      说完转身要走。
      易泊裴挣扎着要起来,绞尽脑汁想说些挽留的话,于是开玩笑说,你老公我现在过的还挺好的,你要不再多呆两天观察观察。
      “谭小言”没说话,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易泊裴从梦中惊醒。
      头痛欲裂。

      梦里谭小言的背影决绝,永不回头一般,易泊裴想再看看他的脸都看不清。
      心头萦绕着的那阵恐慌挥之不去,不是假的。
      他歪着头看桌上的地球仪。已经重新组装好的小玩意儿精致得很,底座隐隐发着金属光泽。
      凌晨的秋风穿过树枝拍着窗户嘶声想要进来,易泊裴觉得那风吹的不是树,是他的心。屋内温暖安全,他却觉着风已经从窗户吹进来,穿过了他的胸膛。
      他心里冰凉。漏风似的。

      客厅的钟表滴答滴答走,凌晨三四点钟。易泊裴想起来方知有说的话,给程江鸣发消息,问谭小言有没有做过类似存储项目。随后也不管这条没头没尾的信息会不会吵到长辈,手机一丢躺回沙发里。
      似乎有什么东西脱离他的掌控发展了。
      他合上眼,努力回想着谭小言的面容,明明才过去一个月,他记忆中谭小言的那张脸已经开始模糊了。
      易泊裴不想忘记他的样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胃中之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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