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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立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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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若云的精神看着着实不大好,眼睛底下淡淡一层青色,不会是夜读太过,伤着身体了吧。别说,这幅神态还真有几分弱不经风的样子,京中那些浮浪子弟要是见了他这幅模样,只怕更要捧温若云的臭脚了。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椅子上坐下,温若云行了礼,在下边坐了。
我懒得和他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不知道小温公子猝然来访,有何见教。”
温若云也不和我来虚的,直接回道:“听说王爷要与波斯皇子成亲,不知有没有此事。”
我心下一沉。端王进宫,连今日不过才两日,端王绝不可能将这件事告诉他人。若说是太子所说,这就更不可能,我大齐的太子要是这么拎不清,早就去伺候太祖了。温若云开口无有一点犹疑,看来是确乎知道此事了,但他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我沉声道:“事关两国外交,这些话传出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此事若是陛下得知,不但你小温公子,就是温大人也要受几下庭杖,弄不好连乌纱帽儿也要丢了。”
本朝律例,凡无官身妄议朝事者,杖三十,若家中有做官者,一并受罚。
温若云微微一笑,像是毫不在意,缓缓说道:“王爷不用拿这话来吓唬我,若是没有把握,我怎敢在王爷面前提起。况且,此事若是王爷不说,谁人能知。”
他该不会以为我会像褚祁峰一样惯着他吧,我看着是那等别人扇了我的左脸,我还把右脸递过去的主儿吗。不管温若云仗的谁的势,这件事既然让他知道了,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本王从来不会替人保守秘密,更何况是这种莫须有的事情。朝堂的事本王从不过问,小温公子若是不想让家族蒙羞,本王劝你还是谨言的好。”
温若云没有说话,也没有生气,只是高深莫测的望着我。半晌说道:“你变了。”
我简直想笑,他不会以为就凭他的三言两语我就会对他俯首帖耳,任他摆布了吧。我以前看他那目无下尘的样子,还以为他多么了不得,原来就是个草包,亏我从前还处处高看他一眼。
“小温公子来此,不会就是为了和本王说这些莫须有的话的吧,本王乏了,恕不奉陪。”
“自然不是,我来此是想请王爷放过他。既然王爷已经知道了过往,总不会还奢想和他的以后吧。侯爷是个重情义的人,是不会主动和王爷说清楚的,王爷若是还有一点顾虑,就不该再和侯爷有过多的牵扯。”
若不是前几日和褚祁峰已经将话说明白,这姓温的这几句话还真能让我难受几天。
“本王称呼你一声小温公子,是看你温家祖宗的面子,你要是还要脸,就该知道些收敛。京中谁人不知温大人宠爱妾室超过夫人,你就是再蠢,也该睁开眼睛看看现如今你们家当家的是谁。本王和褚祁峰之间的事,本没有你置喙的余地,不是褚祁峰那个蠢货非要和你眉来眼去,本王一时猪油蒙了心,你以为就凭你也配和本王坐着说话。你也算是世家公子,长兄年轻有为,堪为世家典范,放着这么好的榜样不学,非要学那妾的做派,几次三番上门来找本王的麻烦,对本王出言不逊,你以为清王府是什么地方。本王今日就是打了你,你老子还要跪在本王面前谢罪。”
温若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我看了心情大好,接着说道。
“上元节时,你与苏真里应外合劫走本王,这笔帐本王还没和你算。城防营主管廖嘉新调到大理寺,他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你总不会忘了富阳侯是怎么死的了吧,本王可没有说过不追究的话。有时候本王恍惚觉得,你脑子里尽是些草料,为了一个男人,你都要变成一个泼妇了。今日还敢大言不惭,把莫须有的事栽在本王的头上,真把你下了大狱,温大人可救不了你。”
温若云勉强一笑,说道:“这本来只是我道听途说的,一时情急,出言不逊,还望王爷赎罪。”
我站起身,整了整衣衫,对着温若云一字一句说道:“从前是本王不想和你计较,但今后你可要守着规矩,见了本王要行大礼。”
温若云听了这话,缓缓站起来,双膝往地下一跪,说道:“臣知道了。”
我抬脚走了出去。
没想到送走了温若云,第二日褚祁峰又来了。这两人是把我清王府当客栈了不成,走一个来一个,有完没完,我吩咐来福谁也不见。以前喜欢褚祁峰,事事瞻前顾后,什么货色都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现在爷不伺候了,我管你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还是太子跟前儿的猛将,统统给我闪到一边儿去。伺候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自前日把褚祁峰赶出去之后,我在府中闷了三天。成日家在院子听曲儿实在没什么意思,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出门透透气。不见他褚祁峰,难道我还不能出门了吗。
我骑着马,身后跟着十来个家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程国公府去。走了三条街,才转过街角,我□□白马忽然仰蹄惊鸣,我一时没有防备险些摔下马来,若不是我急中生智,紧紧抱住马脖子,这一摔还真能把我摔个好歹。回过神,才发现有人帮我拉住了缰绳,顺着往前一看,楚云正站在我马前,手中正紧紧抓住马缰绳,身边被我的家奴团团围住。
“你好大的胆子,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的座驾,你就敢闯上来。”
我抬手止住了家奴的叫骂,不是我不生气,而是这些人捆在一起也不是楚云的对手。怪只怪我太大意,从清王府到程国公府一路都是大道,又不甚远,我以为并不会出什么事,就没让侍卫跟着,谁知道偏偏就出了乱子。
楚云并不理会周围围着的那些人,朝我恭敬的行了礼,说道:“王爷,侯爷有请。”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褚祁峰是铁了心的要见我。
我对楚云说道:“大街上就敢抢王爷的马,你知道这么什么罪吗。”
楚云闻言,跪在地上,说道:“属下惊了王爷大驾,是死罪,待属下护送王爷去定远侯府后,属下自去领罪。”
我笑道:“本王怎么舍得让你死呢,既然你执意要本王去侯府,那本王就随你走一趟。”
我倒要看看褚祁峰见我到底有何话说。
我骑马在前,楚云随后,后面跟着我的家奴,一行人又往定远侯府走去。今日这侯府门前倒冷清得很,难道褚祁峰骤然失宠,所以京中人都躲之唯恐不及。我正在心中暗自腹诽,不觉已走到定远侯府大门前,褚祁峰正站在大门口,显然是在等我。他一看见我,就走了下来。
管家慌忙上前与我牵马,褚祁峰早扶住我下了马。
我笑道:“多谢侯爷相助。”
褚祁峰看着憔悴得厉害,眼底一片乌青,连脸颊都凹陷了下去。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褚祁峰也淡淡一笑,说道:“王爷言重了。”
我与他一同往侯府大门走去,半路上我回头对身后的人吩咐道:“不许难为他。”
众人答应了一声“是”。
褚祁峰问道:“王爷不要难为谁?”
“自然是楚云”,我说道:“他无心之过,惊了我的马,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褚祁峰道:“王爷大度,他一个下人,恐怕受不起王爷这等爱重。”
我诧异地看了褚祁峰一眼,他可是一直拿楚云当兄弟的,从来一句重话也没有说过,怎么今日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侯爷说哪里话,楚云忠心为主,怎好以下人相称。本王十分欣赏楚云的为人,自然不会难为他,况且并不是什么大事,侯爷就不要再多言了。”
自我说了这番话之后,一路上褚祁峰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我也猜不透他的意思,我宽赦楚云,他还不高兴,难道一定要治楚云个以下犯上之罪,他才顺心?随他吧,反正他的心事我一次也没有猜中过。
这次不是书房,而是大厅。和褚祁峰略微一番客套,我就心安理得地坐在了上头。褚祁峰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不开口,我还有正事,实在不好和他这么对坐无言,枯耗时间。
“不知今日侯爷邀我前来有何见教?”
褚祁峰这才说道:“我不知那日温若云去找你,还是温大人与我说起我才知道。”
褚祁峰虽然没再往下说,剩下的话我也明白。不就是要我不要和温若云一般见识,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么。这样的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褚祁峰真是有心啊,为了温若云的事,都不惜让楚云当街劫人了。我是真的怀疑这两人有什么做戏的癖好,彼此都相爱到无法自拔了,褚祁峰俨然已经是温家的座上宾,这件事就差捅破窗户纸了,怎么就一定要来折腾我。
我笑道:“侯爷的来意本王已经知道了,还请侯爷转告温若云,从前的事本王一概不究,若他日后再在本王面前放肆无礼,本王就不饶了。其实这样的事侯爷只需给本王写一封信,实在用不着兴师动众。”
褚祁峰听了我的话只是不做声的看着我,看得我一股子无名火。我站起身,笑道:“时辰不早了,既然话已说清楚,本王也该回去了。”
“你还不能走。”
我一时没明白,脱口而出道:“什么?”
褚祁峰站起身,一步步朝我走来。他面色阴沉,身形高大,看着无端让人胆寒。
他在我面前站定,几乎是俯视我,对着我一字一句说道:“我说,你还不能走。”
我勃然大怒,我堂堂一个王爷,想来便来,想去便去,谁敢阻拦我。褚祁峰敢这样藐视我,他以为我不敢参他么。
“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这该死的,他居然弯下腰,慢慢凑近我,鼻息都喷在我脸上。他在我耳边低低笑了两声,声音让我直发毛。我硬挺着没有往后退缩,瞪着眼睛对他怒目而视,实在是因为我身后就是椅子,退无可退。
在我的印象里,褚祁峰最生气的时候也不过是冷着一张俏脸,偶尔刺我几句,像今天这样的情形,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只是他为何突然生气了呢。我隐隐有些后悔,今日真不该出府,就是出府也该带着侍卫,带多多的侍卫。褚祁峰要是盛怒之下打我一顿,赖好还能有人帮我挡着,现在可好,我只能干站着挨打。我正斟酌说几句缓和气氛的话,不想褚祁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你是不是想和亲。”
我一惊,转过头望向他。怪不得温若云敢上门挑衅,原来背后的靠山是他,我早该想到的,我只是没料到他会把这样重要的事和一个素来与我有仇的人提起。我一想到他们两人在背后做得这些手脚,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害怕,什么红人,什么以和为贵,今天褚祁峰就是打死我,我也要把这口气出了。
我往椅子上一坐,对着褚祁峰冷冷一笑,说道:“不错,本王是想和亲,侯爷今日请我来,难道是想助我一臂之力。”
我真是傻到家了,这时候坐什么椅子,这不是给敌人以可乘之机吗。褚祁峰弯下腰,两只手紧紧扶住椅子的把手,一张脸在我面前放大,一双凤眼眼紧紧盯着我的眼睛。这种看猎物一样的眼神,真是让人极为不舒服。我硬着头皮和他对视,我不信他还能吃了我。
“自打苏真把你掳走,我就预料到这种结果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把温若云放在你身边,就是为了刺激你,这样你才能记得清我。我本来打算等你身体养好再成亲,千不该万不该苏真出现了。苏真这个人,说什么都喜欢夸大其词,你伤心是难免的。你醒来我不见你,是想让你冷静冷静,气大伤身,你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了。我只是没有料到半路会杀出来个程国公府,更没有料到你会想和亲。淮音,这都是你逼我的。”
褚祁峰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每回都能把我气得眼冒金星。他以为我是什么,是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他褚祁峰也配。他还把温若云放在我身边刺激我,怪不得温若云敢这么对我,怪不得他不生气,这都是他默许的。看我难过是他的乐趣是吧,这该死的玩意儿,天下男人死绝了,我也绝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我气得哆嗦,厉声道:“你和温若云,你们都去死吧。我就是死,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呸!你就是死,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褚祁峰脸色发青,看来气得也不轻。他把手按在我的肩头,也不知道他使得什么招数,我几乎一动不能动。
“你说这些话,我真的很生气,但你现在身子不好,我不和你计较。旨意很快就下来了,你从今日起就住在我的府中,直到旨意下来。你看你脸都气白了,我自从知道你要和亲,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别和我闹了,看见你我喜欢得什么都忘了,你为什么总说一些让我生气的话。”
褚祁峰的话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脑子里只循环着两个字,旨意。
我愣愣问道:“什么旨意?”
褚祁峰看着我,忽然笑了笑,说道:“你很快就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