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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无意监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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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走出深城机场,是周一的早晨。
入秋天气微凉,谢芸披一件齐颂徽的黑西装,搭配在波士顿新入的衬衫长裙,别有一种高知女性气场。
她坐齐颂徽的车离开,忍不住看向入口方向,那只重要的行李箱还存在那边,她却不能现在取,只好再找机会。
快到海滨码头别墅的时候,车里响起电话震动。
谢芸听见齐颂徽接通,简短聊了几句便挂断,他脸上略有为难,似乎有话想说。
“有工作吗?”谢芸主动问。
“嗯,刘义林想谈一谈,”齐颂徽对她坦诚,“你知道的,他现在是‘天象汽车’的第三股东。”
谢芸当然明白,事实上,她正愁不知怎么支开齐颂徽,机会就自己送上门。
“那你和他谈呗!我刚刚想起来,要去白昼那儿拿点东西。”
两人就此分开。
齐颂徽到路口换了另一辆车,把司机和车留下,但谢芸要去的地方不能有人跟着,就安排司机送两人的行李回家,自己坐公交去白昼的公寓楼下。
她逗留片刻,确定司机没来,转另一路公交去机场。
“没有?不可能,你再仔细找找?是一位叫谢司书的先生寄存的,周六上午,或者更早。”
谢芸无法接受又被谢司书骗了一次,他怎么能拿这件事骗她?
过了一会,工作人员拿出寄存记录表,一页页找给谢芸看,她才不得不相信,她的行李箱不在这里。
她想打电话联系谢司书,先到旁边一家通讯营业厅买新手机,补办电话号码。
一连打了好几次给谢司书,都没被接通,她合理怀疑谢司书是不是已经被关进了看守所……
还是老话,谢司书怎样了,她一点不关心,如果谢司书因为这次的案件被判了重刑,才更合她的心意。
正想着,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进来。
对方是4s店的销售,告知她,订购的‘豚’已经准备了,欢迎她随时过去提车。
“现在我这就过去。”
谢芸从机场寄存处离开,转公交车到店里拿了新车钥匙,此后她也变成有车一族,上下班通勤自己开车,不用再和齐颂徽共乘,想一想就觉得心里轻松。
谢司书那边,依旧联系不上,最后发现直接关机了。谢芸改变方法,打给了大伯,侧面打听谢司书的下落。
“谢芸?你堂哥在老宅,想见他,你回来一趟。”接电话的是大伯母,田氏。
在谢芸的印象里,田氏比大伯精明,这时候抢了大伯电话,估计老宅没好事等着。
尽管对现在的谢家人没好感,谢芸仍然开车回到郊区的老宅。谁知一进门,迎头就听大伯母在骂喊。
“死丫头,你还有脸回来?我今天非打死你!”
话音传来的同时,大伯母挥起鸡毛掸子冲上来。
谢芸活在这座老宅里,小时候见识过比这更恐怖的场面,此刻,她没一点慌张,心里思考着事情的原委,猜到大伯母因为谢司书惹出的刑案才对她撒气。
可谢司书犯的是和未成年有关的刑案,说不定是死罪,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行啊,你打死我吧?堂哥前脚进去,您后脚跟进去,真是母子情深,感人肺腑。”
谢芸原地未动,讲出口的话,暗藏杀气。
田氏冲到她面前,这时住了手。
那高举的鸡毛掸子被她轻轻打下,打在谢芸的胳膊上,接着,整张脸痛苦地扭在了一起。
“死丫头,你怎么不知道念人好?竟然比那野猫还养不熟……也不想想,你长这么大,有本事嫁给齐颂徽,都是谁喂养了你!”
“养大我的,反正不是大伯母您,也不是大伯。”
谢芸拍了拍被田氏碰过的袖子,嫌弃地撇田氏一眼,见田氏脸上青红不定,她绕过田氏,在其他谢家人的目光里,走到一旁的椅子边坐下。
“不过,您对我的恩情,我肯定不会忘记,会找机会报答您和大伯,堂哥。”
大伯母站在谢芸身边,“所以你就联合齐颂徽算计你堂哥?行,我承认我没养过你,可你这么做,对得起你奶奶吗?你堂哥是谢家长孙!他去坐牢了,你奶奶九泉之下能安息吗?道理说破了天,都是你不孝!你这种不孝子,凭什么拿走谢家几十亿的遗产?!”
归根结底,这人看重的东西,也只有钱。
谢芸看透了,感觉更没意思,更想把那几十亿全捐出去,好让这些势利眼的美梦破碎。
“这次和你堂哥出国,遗产处理好了吗?打算怎么分配?你自己拿几分?”
沉默中,大伯的嗓音拉回谢芸的思绪。
谢芸看着大伯,唇角抿成无言的直线。
她想起九泉之下的奶奶,想起十六岁时被谢司书迷昏,在她皮肤上刻字……想起大伯无视谢司书的罪行,威胁她不准说出去……
这些人通通该死。
她从那时就有清醒的认知,也许时间经久,仇恨随之淡忘,但她小腿那块疤还在,永远都在。
“没成。”
谢芸淡然地回答,“因为堂哥的罪行被媒体曝光,着急回国,没去成银行。”
哐啷一声!
大伯母田氏扔了鸡毛掸子,脸白如纸,“司书那孩子到底犯了什么事?”
她在发问大伯,大伯却不说,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坐在椅子里的谢芸。
“你来说?他们到底为什么抓走你堂哥?”田氏弯腰逼视着谢芸。
谢芸忽然很想笑。
事到如今,谢司书人都进了看守所,大伯母还被蒙在鼓里。
“他对未成年下了手,属于重刑案。”
清亮的声音从大门方向传来。
众人转头看,谢芸也起身,喊了声‘唐律师’。
唐律师是谢家遗产的负责人,大概是闻讯赶来。
“未成年案子?那有多严重?唐律师来得正好,我们谢家请你做辩护律师,只要能让司书出来,多少钱都可以。”大伯母还没意识到残酷的真相。
谢律师立刻摆手,“这种案子,你们最好不要纠缠。我听说,证人很多,证据也多,而且,谢司书是背后的组织者,罪大恶极,不是死刑也够呛!”
“死刑……”
大伯母当场吓晕,被人搀下去。
她从大伯身边走,一把拉住大伯,语无伦次,“怎么办?司书怎么办?谢家私学怎么办?”
大伯唉声叹气,恐怕已经了解事情进展。
他挥手让大伯母别问了,愁容满面地转向谢芸,“谢芸,你能不能——”
“怕是不行。”
谢芸摊摊手,“堂哥这件事不是最近才发生,为什么以前能压住,现在压不住了?大伯肯定知道原因。”
大伯点头,“因为齐颂徽出面了。谢芸,就不能看在你我的情份上,放你堂哥一次?”
谢芸努努嘴,“男人不都讲面子?齐颂徽也是男人,大伯让他收回自己的话,他的脸怎么摆?”
“要是我做主,你奶的几十亿都给你,你愿意劝齐颂徽吗?”
“大哥,你凭什么?”大伯一让步,旁边二伯一家立刻怒气冲冲。
大伯皱眉大骂,“忘本的东西!平时司书没少分钱给你们,现在司书有难你们来这一套?良心被狗吃了?”
“话不能这么说,大哥,”二伯母怂了半辈子,第一次挺胸抬头,“谢司书有今天的下场,他道德败坏,大哥和大嫂绝对是第二祸首!要不是你们放任谢司书犯错,谢司书不会到今天!谢家因为谢司书的案子受影响,就是你们一家害的!”
“你再说一遍?!”
“我说的不对吗?”
“……”
吵声越来越高,却演变成家族内部的扯皮。
东墙的泥巴,西墙的瓦,全是鸡毛蒜瓣。
谢芸端起茶壶,给一起吃瓜的唐律师满上。
唐律师说声谢谢,拉过她的胳膊,凑近问道:“你老公真是齐颂徽?”
刚才家人争吵,哪里还顾得上隐瞒这个。
谢芸也不藏了,点头说是,“念大学的时候不懂事,惹上齐颂徽,我答应和他结婚一年。”
“你真嫁给他了?他真结婚了?我的天!”
唐律师吃到了真的瓜,据她说,圈子里确实在传齐颂徽隐婚了,原因是周西玥忽然转性,爱上追她多年的苏维轻,而齐颂徽一气之下找人领了结婚证。
但今天听事件正主谢芸的意思,齐颂徽结婚不是随便找的女人。
“你和齐颂徽从大学开始谈,好几年了?他追的你吗?”
谢芸否认,“不,是我追他,追了四年。”
说完她喝了口茶,舌尖发烫,发涩。
“看不出来……你不像会追男人的女孩,”唐律师笑。
“都说了那时候不懂事。”
“难道你现在不喜欢齐颂徽?你答应和她结婚一年,之后难道要离婚?”
“对。”
“他可是齐颂徽,你就算不喜欢也别轻易离婚啊!外面多少女人几辈子都求不来你的福气!”
聊到这里,谢芸已经默默喝完一杯热茶,放下了空茶杯。
决定离婚,不是她不喜欢,是因为太喜欢。
“我现在不爱他了,早离婚才能早解脱。”
谢芸看一眼还在吵架中的大伯二伯,给唐律师一个同行的眼神,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沿路的人见了她,都没敢上来阻拦。
而在几十公里之外的一家餐厅里。
齐颂徽又一次误触app,接入了谢芸包里的白瓷云朵,谢芸的声音通过耳机传过来,“我现在不爱他了,早离婚才能早解脱。”
齐颂徽摘掉耳机,心口有点钝痛。
哪怕他早知谢芸不爱他,此时亲耳听谢芸讲出这几个字,还是有一瞬的失落。
他用真心去爱的谢芸,不爱他,爱着另一个不该爱的人。
手机有电话进来。
秦和戈与他分享最近进展,谢司书进了看守所接受调查,案件性质不会有变了,只需等待量刑。
齐颂徽:“我能不能见他?”
秦和戈一顿,“见了面你想问什么?”
齐颂徽:“问点谢芸的事。”
秦和戈:“你担心谢芸吃过他的亏?”
齐颂徽想过这个,“她的性格不可能让自己吃亏,我想了解一下她高中喜欢过谁……”
秦和戈无法理解,“都结婚了,你很在乎她初恋不是你?万一就是你呢?我可听白昼说了,谢芸学习很棒,除你外,从不过多接触男生。”
一小时后,齐颂徽从看守所出来,帮谢芸拿到了行李箱。
原本谢司书回国就取走了机场的行李箱,但他转头被带来了看守所,行李箱便也到了这里。
此外,谢司书还告诉他,带谢芸去波士顿是为了处理奶奶的几十亿遗产。至于这几十亿为何到了谢芸手里,谢司书怀疑谢芸和奶奶之间有什么秘密交易。
再就是谢芸的这只行李箱,虽说它是奶奶送的礼物,非常珍贵,但谢芸对它的重视程度太不一般,可能行李箱里藏了什么物件。
齐颂徽推着行李箱,在看守所门口抽完了烟。
他当然也很好奇箱子里的东西,但就像他不会脱谢芸的袜子,不会主动监听谢芸的谈话,现在他也不会打开谢芸的箱子。
“你怎么也在这儿?”
夜幕的不远处,谢芸忽然跑了过来。
齐颂徽知道她来找行李箱,直接把箱子推到她手边,“物归原主。”
谢芸咬了咬唇,“你……看过了?”
齐颂徽摇头,“我不喜欢翻别人的隐私。”
男人越过她,留给她一个落拓的背影。
谢芸回神,追上去问道:“那你又知道我去了波士顿,还站在桑泊酒店的楼下喊我下去?”
齐颂徽走到车边,司机拉开门,但齐颂徽没上去,转过身看谢芸。
“秦家是桑泊的第二股东,我之所以知道你的航班,因为看见了你写在手心的航班号,还有,你带着的那朵云,它有监听功能。”
谢芸不敢置信,从包里取出白瓷云朵。
“它?监听?那我这几天说了什么,你都知道?”
她迅速回忆,其他似乎还好,唯独今天在谢家老宅,她对谢律师说了些有的没的,齐颂徽如果听见了……也算正好了吧。
“对,我听见你说,你不爱我,早离婚才能早解脱。”
齐颂徽的话没带情绪,他的脸也毫无表情,只有嘴角微微缩了下。
谢芸觉得打了他的脸,事情不好收拾了。
毕竟齐颂徽是齐家独子,是多少女人求而不得的男人,但和他结了婚的她,今天对外人说,不爱他。
“你……”
“我早知道你不爱我。你坚持一年离婚,没想过婚礼,不准备有孩子,也不想对外公开,这还不够清楚吗?可我也说过了,该给你的,我不会少给。”
齐颂徽把手递给她,掌心冲上,“先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