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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不能反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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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中午,餐厅客人不多。齐颂徽与谢芸一同进门,大厅里的所有眼睛几乎都看了过来。
谢芸不知身边的他如何做到应对自如,她自己向来不擅于承接这些围观的目光,正低头佯作整理头发,一道很轻的嗓音从侧面飘入她耳中。
“你可以挽着我。”
谢芸抬眼看他,见他把胳膊微微举高,已然做好被挽的准备,不由笑着说了声谢谢,而后,她让自己的手穿过他的西装袖。
谁知,他俩如此亲昵的互动引来了更多关注的眼神。
“等七月婚礼的时候,你也需要这样挽着我,和我一起走完铺满花瓣的红毯,”齐颂徽边走,边为她描绘出五个月之后的美好画面。
谢芸听他讲,眼眶忽然发酸。
因为他口中讲述的场景太美好,美好到失了真,像个遥远的梦,她担心自己走不到那一天,成不了那个场景中的女主角。
包厢在楼上,走入木质楼梯后,脚下变得吱吱喳喳,拉回了谢芸的思绪。她把齐颂徽挽得更紧,齐颂徽也自然地握起她的手。
“除了雪片莲,弗洛伊德玫瑰,赵粉牡丹,你还想在婚礼现场摆放什么品种的花?”
走完最后一阶楼梯,齐颂徽还是牵着她。
谢芸没听见,翻出手机微信,发现肖立定的包厢在第一个门,几米之遥。
她抽回胳膊,往旁边让了两步,伸手给齐颂徽做了个请,意思是他是大领导,他应该走在前面。
手机一震,肖立微信过来,问她和‘齐总’到了没?
她赶紧回复。
“花?”
齐颂徽站在前面,回头看她。
谢芸在回复肖立,一时忘了他的问题,“什么花?”
“婚礼摆放的花,雪片莲——”
“雪片莲不要。”
谢芸一口否决这个选项,重新低头打字。
如果她能看一眼现在的齐颂徽,就能发现他脸上的疑惑。
“为什么现在不喜欢了?大学时你最喜欢雪片莲,这是你亲口告诉我的。”齐颂徽说。
他的话勾起了尘封的回忆。
谢芸的手微顿,先把微信上编辑好的【到了】发给肖立。她收起手机,认认真真地看着齐颂徽,“人的喜好会变,何况是花?”
“是不是和谢司书有关?”
包厢就在眼前,齐颂徽没等她回答,反手推开了门。
谢芸紧步跟上,没否认他的猜测,“对,我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包厢里,销售总监肖立见齐颂徽进来,即刻起身,“齐总!”
又看向齐颂徽身后,“谢经理呢?”
“我在我在。”
谢芸挤到齐颂徽旁边,冲肖立挥了挥手。
视线一偏,落在桌边的另一个男人,他就是肖立提到的那个外公司的贵宾。
她走过去,朝贵宾伸出手,“我是谢芸,初次见面,你好。”
贵宾迟疑了一秒,缓缓地握住她的手,目光却直挺挺地望向沉着脸的齐颂徽,“这么巧,您两位都结婚了……谢经理难道就是齐总的隐婚妻子?”
“你猜呢?”
齐颂徽抢白,他走到谢芸身边,坐在桌边,就在贵宾对面,而后,指指身边空位,“谢经理也坐,站着不累?”
谢芸哦了声,刚才站着说话,她近距离打量今天的贵宾,总觉得很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今天光临的都不是外人,齐总是咱们公司的大领导,而晏先生呢,是这两年颇有人气的大男主剧演员,刚刚拿到海外大奖……同时,晏先生也是公司刘义林刘总的表弟。”
话音一落,谢芸终于想起在哪见过这人,“小白前几天正在追你的剧,你在里面演门派师尊。”
晏瑕嘴角扯笑,端起茶敬了敬无甚变化的齐颂徽,“不才,正是鄙人。”
“我那闺蜜平时不爱刷剧,但就觉得你演的那一部情节流畅,全员智商在线,她两天时间连看了十集。”
谢芸边说,边看向另一侧的肖立,“肖总监请晏先生来,是晏先生也对咱们拟云的代言感兴趣?”
肖立默默点头,又挠了下鼻子,“经过各方面考量,我觉得,晏先生与拟云的市场定位契合度极高,但合作能不能成,还得谢经理和齐总同意。”
晏瑕这时也起身,把刚才那杯茶重新举高,对谢芸道:“若有缘成为拟云的代言人,我必定发挥我的大众人气,助力拟云的成神之路!”
谢芸听不得这些虚伪的巴结,尬笑了笑,看向身边的齐颂徽,“齐总,您感觉有戏吗?”
齐颂徽抬眼,视线短暂停在还站着敬茶的晏瑕,稍微压了下手掌,“你坐下说,这样,好像非逼着我同意不可。”
他没再看晏瑕,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晃动间,茶香四溢,“我们做生意,请代言人,是锦上添花,从来不是必要环节。当然,如果晏先生确实有意加盟,也确实符合新车形象要求,未尝不是一次合作机会。”
这就是在委婉地表达不满意。
谢芸听懂了,却担心着急促成此事的肖立下不了面子,影响后续工作积极性,她便点开手机二维码,递了过去。
“要不,我先和晏先生互加个微信,有其他商榷的地方,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行,”晏瑕刚坐下又站起来,似乎今天合作不成,能加到项目经理的微信也不错。
但他的算盘落了空,就在他即将扫码时,谢芸的二维码被人推开。
“谈正事不用微信,你们留个电话吧。”
齐颂徽淡然解释,听着确实有道理。
肖立也出面打圆场,“那就留个电话,有事能方便联系。”
“加个微信怎么了?谢经理带着婚戒,我还能知三当三追她?”
晏瑕也非善人,出口语气伤人,私下里,电视剧的主角光环被撕碎,个人言行着实不怎样。
这人私下如何,并非谢芸在意的,却足以成为权衡是否合作的重要一环。刚才那话讲出来,恐怕齐颂徽对晏瑕更没好感了。
“话扯远了,先吃饭吧,菜都凉了。”
谢芸看看肖立,见他拉着晏瑕坐下,又给晏瑕倒茶加菜,这才稳住了晏瑕。
再看齐颂徽,双手搭在桌上,正闷声闷气地静坐。
“尝尝这儿的牛肉?是招牌菜。”
谢芸用公筷让菜,给齐颂徽夹完,也不好怠慢晏瑕,但她肯定不能动手,只能给肖立递个眼神。
等肖立哄住晏瑕,她才拿起公筷给自己夹牛肉。
伸手的瞬间,公筷先被齐颂徽拿走。
他语气散漫,不夹牛肉,夹里面的配菜白萝卜,“肉炖得不好,不是你喜欢的口味。”
“那也不能让她吃萝卜吧?吃不饱下午怎么工作?”
晏瑕大概早看不顺眼,牢牢抓住一次攻击齐颂徽的时机。他用另一副公筷给谢芸夹大闸蟹,笑盈盈地放进她碗里,“你吃这个,特别肥美。”
“带壳的太麻烦,”齐颂徽说。
“那我帮她剥,”晏瑕立刻戴手套。
“天冷,不能吃性凉的,”齐颂徽继续说。
晏瑕停手,嘴角瑟缩。
肖立石化,扶着额头不敢说话。
谢芸只好自己出来化解,“不好意思,我吃螃蟹过敏……”
肖立放下了扶额的手,把碗递给晏瑕,“那真不巧,晏先生剥好的这只,不如给我?”
螃蟹落进肖立的碗,谢芸不觉松了口气。
她的余光里,齐颂徽侧目看了她一会,便拿出手机敲字,像是在处理重要的消息。
“我去个洗手间。”
谢芸感觉有点窒息,在晏瑕和肖立的目光里,快步离开包厢。
走在廊道里,她放慢脚步,听见身后有人跟来,想也不想就知道是齐颂徽。
没一会,她到了洗手台边,齐颂徽便站在了她身侧。
“真的吃螃蟹过敏?气味也闻不了?”
谢芸关水,低声地笑,“刚才那种情况,我要是不这么说,怕你和晏瑕动手打起来。”
水流有冷热之分,齐颂徽帮她拨到hot那一档,重新打开了水,“你做得很对,确实有那种可能。”
谢芸挤了一泵泡沫,揉搓手指,发现齐颂徽又在敲手机屏幕,“什么人这么重要?”
她故作垫脚,夸张地凑近他的屏幕。
那上面是一些零碎的备忘。
雪片莲,弗洛伊德,赵粉,萝卜牛腩……等等字眼跃入她的眼中,她瞬间明白,让齐颂徽随时随地记录的内容,正是有关她的喜好和习惯。
“si?”
她的目光定格在最后一排,看不太懂这个条目的意思。
“我喜欢的人,应该是你,对此,你要有信心。”
她帮他修改掉了原本的‘si’,改成他的名字,齐颂徽。
也许她不懂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齐颂徽看到他自己的名字取代了‘si’的刹那,心底起了层层叠叠的波澜。
谢芸擦了手,往包厢走回,齐颂徽从后上来,与她并肩走。
“等离了婚,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就变了?”
她故意逗他,“有可能。”
随后,她的胳膊被齐颂徽拉住,他眉头蹙紧,似乎把玩笑话当了真,“你这样讲,和逼着我反悔离婚,有什么区别?”
她挣了一下,把胳膊收回来,“世界上有很多人喜欢你,少了我一个也不要紧。”
“很要紧,”齐颂徽压着嗓音,“所有人里,我最不能少了你的喜欢。”
“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
谢芸再次挣开他的掌控,回想一下大学追了他四年,被他拒绝了多少次?
“你讲拒绝我,是为我好,但很抱歉,这种说法在我这儿是狡辩!齐颂徽,你最最擅长的就是狡辩。我本不该心软答应你结婚的,明明说好一年离婚,现在你反悔不肯离了?怎么,觉得我年纪小,好糊弄?还有,你醉酒写的那张婚约,毫无法律效应!我又凭什么该对你死心塌地,一辈子追随?你美梦该醒了吧?”
再回到包厢,谢芸整个人气鼓鼓的,而齐颂徽的嘴角破了皮。
肖立看见也不敢打听这两人去外面发生了什么。
但晏瑕全看明白了。
下楼离开时,晏瑕努嘴指了指前面疑似闹别扭的两人,打趣地问肖立,“他俩可都结婚了,闹成这样,不合适吧?”
肖立丢一个眼刀,“你管太多,小心大祸临头。混娱乐圈的,都见多识广,你连这点狗血都接受不了?”
晏瑕愣了愣,摇头,“可是谢芸看起来,不像不检点的女人。”
肖立笑了,“那你说说,你又看出什么?”
晏瑕托着下巴,盯着路边,本该享受乘车待遇的齐颂徽,居然屈尊给谢芸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我知道了,”他打个响指,“他俩像夫妻。”
肖立:“……你真敢讲。”
接下来周末两天,谢芸住在白昼的公寓,上次拍好的婚纱照还没挑好,婆母柳厢致发微信,问她挑得怎样。
本也不是多在意的事,谢芸不想总被人催,花一整个周日挑完。
发给摄影师之前,不可直接绕过齐颂徽。
若放平时,她在微信联系他即可,这次她选择用邮件联系。
确认邮件在下午五点发送,齐颂徽在夜里十二点过答复了她,全篇只有一个字,【好】
感觉他有点不对,谢芸往他的别墅打了电话,是被林姨接通的。
林姨说,齐颂徽周五晚上去了江城,现在都没回来。
谢芸猛地一惊,想到之前有次齐颂徽也是周末去江城,周一就带回个坏消息给她:周西玥和苏维轻的婚礼被取消,因为太难过,从三楼跳下来,摔成重伤住了院。
周一一早,谢芸开车到公司,没和白昼一起上楼,在停车场拨通了齐颂徽的电话。
“你在哪儿?”谢芸没找到齐颂徽的银色车,更担心他的状况。
那头传来一声缓慢而低沉的长叹,“在家里,今天不想去公司。”
谢芸听见他的声音,霎时安了心,“太累就休息吧,公司没事。”
“我不累,累的人是周西玥……医院方面说,她没几年活了。”
风吹过,脸颊发凉。
谢芸抬手抹了一把,“周家人什么态度?还不打算成全他们?周西玥是他们的亲女儿啊!”
“打算成全了,三月办婚礼,你愿意陪我参加吗?”齐颂徽问。
谢芸没多想,一口应下,“我答应了送周西玥结婚礼物,这次一定要送出去。”
“行,挂了吧,我不耽误你工作,”齐颂徽准备结束通话。
“老公,你等等!”谢芸一时情急,嘴巴比大脑反应更快,“你的伤口好点了没?”
齐颂徽陷入沉默,许久,笑道:“不好说,晚上你回来自己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