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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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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逃离清源村》终于完成并成功进行了第一次测试。
电脑屏幕的亮光照在李、景两人脸上,游戏里的小人化成碎片,隐入黑暗中,游戏已经结束了,片尾曲和制作人员表一音一像同时占据了两人的感官。
李炘然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我都没想到能走到这里。”
景如月却笑:“那我倒是想到了。”
她不仅想到了游戏能做出来,更预设好了之后游戏会走向何方,也不知道她的预设会不会实现。
“做完游戏了,要不要例行庆祝一下?”景如月问。
“要!”李炘然说,“你带我拍毕业照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做完游戏我要把毕业旅行补上!这两年都在忙着搬砖,一次都没有出去玩过。”
说干就干,两人做了计划,买了隔天的车票,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她们已经一起领略过李炘然家乡温暖咸湿的海风、领略过景如月家乡多彩民族的风情、领略过景如月学校凛冽刺骨的冬雪、领略过她们目前暂住地美食美人的热辣,因此这次旅行她们决定避开这几个要素,去点不太一样的地方。
她们决定去看看山。
她们选择了一处据说求事业很灵的山,这座山位于东南丘陵,最高峰海拔1000米,算是登山爱好者的入门山。
对于李炘然这样经常锻炼的人来说,爬这样的山对她来说并不算太累。
但景如月不同,她平时锻炼得不多,随着岩峰整体越来越陡,她的体力逐渐耗尽;所幸淡季游客相对来说少一些,她还能在平缓处歇歇脚。
见景如月爬得那么累,李炘然没忍住开口:“要不我们下山?”
景如月仰头喝了口水,看向似乎望不见尽头的山路,咬咬牙说:“不行,来都来了。”
如果问中国人经常会为了哪些话付出代价,来都来了一定会位列其中。
最后一段路走得尤为艰难。
“真不下山?”李炘然问。
“你做游戏也没动不动就提不做了啊。”景如月喘着气答,“不过,要是登顶了,要不要给我点什么奖励?”
李炘然笑开了,她最终伸出了手,两个人的手隔着线手套相握,掌心的汗早被线手套吸收,但掌心的温度仍炽热,隔着线手套也能感受。
她明知道她和景如月一定会登顶,但她仍愿意给出这个奖励:“行。我带你走一段。”
我带你走。景如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句话她曾对李炘然说过,但她最终没能成功带走李炘然,是李炘然自己走出来的;但此刻,她是真真切切地依靠着李炘然,没有对方带着她走,她一定坚持不到这里。
两人依偎着前进,李炘然搂着景如月,细瘦的手臂在此刻给了景如月无尽的安全感和前进的动力。
虽然山路难行,景如月的体力也几乎耗尽,但她仍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有尽头。
她们终于到达了顶峰。
群峰仿佛在成了脚步可以丈量的皱褶,树木生长的绿、土地龟裂的褐都被云雾所模糊,偶尔一阵风吹来,犹如蚕咬开了茧,声与色都相似,树木簌簌作响,云雾也被山风撕开,露出青灰色的山脊。
整座城市都在两人的视野内,在高处鸟瞰总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天下之大皆是怀中之物,也难怪古代帝王喜欢登高,想必这其中也有这个缘故,这能让他们更直观而真切地感受到他们是江山之主。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两人背靠背,坐在顶峰的岩石上,景如月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毕业那一年我生日的时候,你给我写了首曲子。”
“记得。”李炘然答,“只有旋律。”
景如月很温柔地笑着:“我问你这首歌的主题是什么,你说是梦想。”
她掏出手机,翻出相册里的截图,念道:“没想到写的第一首旋律是给锦时的,希望很多年后我们都能堂而皇之地谈起梦想,就算天各一方,也要在各自的领域声震长空,永远中二!这是你发在朋友圈的内容。”
当时李炘然还写了一封简短的手写信,她写:我在成年时就意识到,往后我会越来越沉默,成为大人的代价就是在表达中含有越来越少的“我”;但总会有某些时刻,当一些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汇聚起来的声音可以顺畅而又响亮地说出“梦想”、“热爱”这样的词汇来。
景如月继续说:“我给你留言‘那么就各自努力,顶峰相见吧’。”
李炘然偏头去看景如月。
“我们现在算不算顶峰相见?”
李炘然失笑:“难得,你也玩起了文字游戏。但这不算。”
“好吧。”景如月瘪了瘪嘴,没再说话。
李炘然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气氛有些僵,她思索了一下,尝试重新活跃气氛,于是带着几分调笑开口:“你对登山装备这么熟悉,我还以为你的体力会比我好。”
景如月的语气更加戏谑:“差生文具多呗。”
山巅的美景欣赏完,接下来就该下山了。上山已经耗尽了景如月的体力,她的腿已经开始发软,步道上的美景在上山时已经欣赏过了,下山无非是再看一遍而已,故而李炘然提出坐索道下车时,景如月没有再拒绝。
索道售票处挤满了游客——当人分散在山中时,总是看不出数量的,但当他们集中在一起时,就能看出作为该市必打卡景点之一的噱头的分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随着排起的长龙缓慢前进。
李炘然下意识地东张西望,忽然看到检票口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雯白!”李炘然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个名字。
她以为自己发出的声音足够大,但在室外,加之游客们窃窃私语,她的呼喊只让她前面的两三个人回过头。
李炘然显然也知道,她丢下景如月,麻利地拨开人群:“麻烦让一让!麻烦,麻烦让我过一下!”
排队的游客以为李炘然有什么急事,大多很配合,但检票处并不会为了谁而停下,更何况她的声音并不足以让前面的人听到,因此当她拨开人群站到检票口前时,那位酷似颜雯白的女人已经坐上索道离开了,她甚至快要看不见那辆索道了。
她的表情垮了下来,却只能呆呆地看着索道飞速地驶离她。
“喂,年轻人不要插队!”语气不善的售票员提醒着李炘然。
她不言不语地转过身去,近乎机械地往队伍末尾走去;经过景如月时,若非景如月拉了她一把,她定会错过对方。
“怎么了?”景如月问。
“我好像看到颜雯白了。”理智渐渐回笼,李炘然才想起对方大概是不记得颜雯白是谁,便又解释了一句,“就是我初中那位唯一的朋友。”
景如月不知该怎么安慰李炘然,只能张开双臂抱住对方。
李炘然没什么反应,没有迎合更没有拒绝。
排队的时候,李炘然就好像魂游天外一般,任凭景如月牵着,直到上了缆车才开口:“我没想过会再次遇到她。”
颜雯白的家乡和李炘然相差十万八千里,十几年过去了,李炘然对颜雯白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但被排斥时期唯一的朋友、不告而别、音讯全无,这几个词组合起来足以构成一个人的执念。
“我也不确定她是不是颜雯白,或许她只是长得像颜雯白。我已经十三年没见过她了。”
景如月摁亮手机,还有信号。
“别着急,我查过了,这条索道需要二十分钟,来得及的。”
她点开景区的公众号,找到了景区的咨询电话,拨了过去。
“您好,我想问问,你们可以插播寻人广播么?”
话务员答:“可以的,您将信息提供给我,马上为您插播。”
景如月说:“是朋友之间走散了,都已成年,李炘然女士正在寻找颜雯白女士。”
景如月和话务员核对了一下碰面时的地点以及两人的名字分别是哪几个字,以防广播时出错,就挂了电话。
两人沉默不过片刻,索道内的广播就响了起来:“现广播一则寻人启示:游客颜雯白女士,请您听到广播后,速到西大门游客服务中心,您的好友李炘然正在等候您。”
广播连续响了三遍。
李炘然将头靠在景如月的肩膀上,轻声说:“如月,谢谢你。”
“景区的小姐姐说,这个广播是整个景区播放的,所以就算雯白已经下了索道也能听见。”
那天景如月陪着李炘然在游客服务中心从太阳高悬等到日暮西垂,也没等到颜雯白,只得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回酒店的车上,李炘然兴致不高,景如月想尝试着安慰对方,但搜肠刮肚后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炘然察觉到了景如月的手足无措,开口说:“她对我太特殊了,在她转学后,每当我觉得自己走不下去了的时候,都会看看她的校卡。我也不是非得找到她,只是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我希望她过得好。”
景如月问:“你想过为这段友情留下点什么么?”
李炘然一愣,问:“什么意思?”
景如月答:“你没想过把这段经历写进清源村里吗?”
李炘然眼睛一亮,说:“也对,可以给雯白捏一个化名,让她成为方云霞记忆中的一抹亮色,还可以做一个她们重逢的剧情放在彩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