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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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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佳仪收到消息已是两日后,脑中闪过前几日日黄婉奷笑着说还要回济州养老的模样,她不信人会就这样寻短见。
棋子落定,她被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到呼吸一滞,“陈陌。”
“主子。”陈陌闻言而来。
“若只是为了军权又怎会不给她留一分活路,查!”刘佳仪藏在狐裘下的拳头逐渐拽紧。
“是。”
积云缓动,大雪已停,除夕佳节百祟尽除,除夕宴上新帝早早退场,文武百官也失了逢场作戏的兴致,各人饮各酒。
“陛下,郡主来了。”传话太监低头轻说,不敢打扰一室静穆。
凌壹雄提笔的手一顿,朱砂滴落侵染纸背毁坏整副画作。
他收起画纸从容不迫地开口:“让她进来。”
“陛下除夕夜安。”刘佳仪衣袍飞扬,隐压的怒气里带着冷淡的疏离。
“嫦盈郡主耳目通天,本……朕夜不敢安。”凌壹雄嘲讽道。
刘佳仪没有急着解释,比起窥探帝王秘辛的罪责,她对秘密本身更在意,“听闻陛下新建了一座寒室?”
凌壹雄也没有反驳她,而是抄起手边的画卷丢入暖炉中,火星点燃宣纸舔舐着画上美人,骤然腾空的火焰在他双眸里映出一场大火。
“比起郡主的大火如何?”凌壹雄反问道。
刘佳仪轻笑两声,带着自嘲道:“所以陛下这是在怨我?”
“不敢,只是惊叹郡主的好算计。”凌壹雄拍拍手,无声地鼓掌,“把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包括我。”
“绕了一大圈子就为了把我推上这个位置,你是从何时开始打算的?是说服我去同黄诚宗提联姻的时候,还是更早?”他单手托腮,略带孩子气的问她。
望着面前如同魔障的男人,刘佳仪心惊地后退半步,“臣女听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是吗?”
刘徍仪的心脏猛地一跳,上一次残局她说当弃,凌壹雄反问她最后落子选择了保,可该保的还是被弃了。
刘徍仪猛然醒悟,原来他从那时候就不对劲了,只怪自己当初没看出来。
把一切想通了的刘徍仪所幸破罐子破摔,“陛下当如何?赐毒酒一盏?”
凌壹雄没有理会她的讥讽,而是自顾自说:“金兰老皇帝死了,不是太子继位而是曾来大锦做过质子的六皇子迦吉,他上位第一件事便是送来文书以皇后之位求娶你,只不过前阵子各种耽误,昨日我才见着文书。”
屋内的温度降到冰点,刘佳仪抿着唇一言不发。
“过完这个年,你就去金兰吧。”凌壹雄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强压着心中的戾气,几乎半吼着道:“来人,送郡主回府。”
刘佳仪紧闭双眼,低头深吸一口气转身,没有看见他发红的眼眶。
屋内传出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屋外的宫人把头埋得更深。
越往济州去越是寒冷,仪仗队驶入济州城中,刘徍怡从车帘缝隙中瞥见龙飞凤舞的将军府三个大字。
“停车。”她鬼使神差地开口道。
“停车——”霜雪大呼一声,“怎么了郡主。”
刘佳仪掀开车帘探出半边身子,“扶我下车。”
将军府两旁的侍卫警惕地看着刘佳仪,她却只是望着大门上的牌匾愣神,“这是济州的哪位将军?”
“是我爹爹呀。”不知何时,她身后站着一个小女孩,身边也没个随从,她穿着大红袄子,头上两侧各扎着一束朝天辫,握着两束糖葫芦的小手冻得通红。
刘佳仪见她如此可爱,蹲下身问她:“你爹爹是谁?”
“我爹爹就是我爹爹,他现在可是大将军了。”
刘佳仪失笑,她怎么会认为一个孩子能些懂什么,转而看向她手中的糖葫芦问道:“你一个人吃两束糖葫芦,吃得完吗?”
只见她举起其中一束说道:“这是我的。”接着举起另一束,“这是给表姑姑的。”
“那你表姑姑怎么不自己去买,让你这小不点一个人去买。”刘佳仪摸了摸她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表姑姑生病了,我叫黄茵茵。”黄茵茵毫不胆怯地开口。
黄……
刘佳仪愣在她脆生生的声音当中,黄茵茵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发起呆来,撇撇嘴朝将军府跑去。
管家见她从府外跑进去大惊失色,“小姐你是怎么出去的?”
“表姑姑教我从后院翻墙出去的,她想吃糖葫芦了。”
“哎呦喂我的姑奶奶啊。”
一直到絮絮叨叨的关怀声消失刘佳仪才回过神来,她直起身子站立,望向京城的方向,眼中磷光一闪而过。
寒风掠过京城吹落宫墙的雪花,贴身太监犹豫担忧道:“陛下,起风了,您进屋吧。”
“知道了,退下吧。”凌壹雄负手而立,面前凋零的桃树上覆盖着一层白雪,枝头偶尔抖落一簇雪花,他的肩头渐渐也白了一层。
支开下人,凌壹雄只身向深宫中走去。
寒室里的温度不比屋外暖和,幽幽的夜明珠在这地下数十米的地方散发着光芒,寒冰堆砌的壁垒中摆放着千年寒冰锻造而成的棺椁,棺椁上厚重的寒气阻隔一切探寻的目光。
凌壹雄愣了愣神,眨眼抖落睫毛上的冰渣在冰棺旁的空地躺下,忍着刺透脊背的寒凉望着穹顶出神,好半响才垂下眸子隔开一室微光。
不知过了多久,空寂的寒室里传来一声轻语:
“不能生同寝,那亦死同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