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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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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苏萧的孟安平，失去了最美好的春天。
而告别春天的孟安平，也失去了最美好的苏萧。
***
两人已经好久没有说过话了。
但孟安平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往苏萧那个方向偷瞟，在上课时，在下课时，在上下学的校车上，在回家的小路上。
孟安平还是没有习惯这种和苏萧没有交集的生活。
他早就习惯了倾听苏萧的话语，习惯看苏萧的笑容，习惯和她并肩走在花木基地的小径上，习惯了身边有她。
可现在的教室里，她再也不是孟安平的同桌，她再也没办法靠近孟安平，孟安平也只能将自己想见她的心意搁浅。
是啊，老师说得对，自己会影响到苏萧学习的。
以前，已经麻烦她够多了，今后的路，孟安平该学会自己走了。
苏萧不可能停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她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苏萧。
于是孟安平忍着，煎熬地忍着，忍着忍着好似也习惯了。
***
“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恭喜苏萧同学，我们的班长，还是第一名。”
“第二名，还是我们的学习委员，刘依雯同学。”
“第三名，刘骆炜同学，他也是我们班男生第一，希望你能够继续保持下去，给我们班其他男生打好榜样。”
孟安平自是知道班主任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他不难过，也不会难过。
“第四名……”
“第五名……”
……
一直念到了十几名，却还是没有出现孟安平的名字。
上学期期末考试还是全班第五名的孟安平竟然已经滑落到这样的位置了吗？
很是难过，很是不甘。
“第十七名，孟安平，退步很严重，需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就这样的成绩，还敢不听老师的话，我看你到以后怎么办！”
这女人的语气中尽是对孟安平的不满。
孟安平羞愧得难以抬不起头来。
全班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这个男孩的身上。
包括苏萧，可她眼中并不是嘲笑，而是心疼。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你不需要跟谁说抱歉，是他们需要跟你道歉。”
苏萧眼里的心声似乎是这些，可惜孟安平听不见。
***
等班主任报完了名次，就轮到了班级前三名上台领奖的环节了。
苏萧走在三人最前面，站在三人最中间。
在讲台上，她饱受全班人羡慕的眼光。
这位绑着高马尾的少女，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这种光芒，孟安平曾经也被温暖地照耀到。
可惜现在两人分隔遥远，苏萧带走了所有的光，再也照不亮这个男孩的天地。
这个男孩脸上无光，黯然无光。
***
“苏萧同学，恭喜你。”班主任笑脸迎迎地送上了奖品，是一本精美的记事本，她骄傲地握住苏萧的手，将她推向前，然后对着全班同学不吝啬夸奖道，“苏萧同学的各科成绩都是满分啊！非常厉害，大家都要向她看齐，摈弃心中杂念，静下心来学习，这样才是有效率的学习，可千万不要被班级里的某些同学给带偏了。”
这个女人依旧是话中带话，刺痛着孟安平的心脏。
可就算这个女人此刻说出的话有多么的伤心，为了见证苏萧荣耀的一刻，孟安平还是鼓起勇气来抬起了头。
台上，那个女孩依旧是光彩夺目的。
真好！
她没有因为自己而丢了光彩。
看来自己这段时间的决定还是对的。
“感谢老师的教导，感谢各位同学的鼓励，我会继续加油的。”苏萧虽是站在所有人面前讲话的，可她的眼神却一直注视着孟安平的方向，“希望在坐的同学都不要放弃，离期末还有一段时间，大家再努努力，一定会有所进步的。”
“一定会有希望的。”
“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这番话语似乎只是对孟安平一人说出的。
孟安平对上了苏萧闪着星光的眼神，也感受到了她话语中的力量和希望。
“会有进步的，会有希望的，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孟安平在心中重复默念着苏萧方才的发言。
会的。
孟安平一直都很听苏萧的话，一直都很相信苏萧，她说有希望，那么就一定会有的。
不到最后一刻，孟安平就不会放弃。
从前在那个家里，为了保护妈妈，孟安平学会了坚强长大，尽管他还那么幼小。后来和妈妈一起的艰难日子里，他更加坚强，一有空闲时间，就去帮助妈妈工作，他已经习惯了坚强，尽管他还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
男孩就该如此坚强。
既然苏萧都没有放弃的话，他为何先要轻言放弃退缩呢。
其实自他疏远苏萧之后，这个善良的女孩一直都在寻找机会和自己见面，只是自己心里充满着愧疚，一直不敢和她见面而已。
孟安平明白苏萧的心意，可自己……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拖累这个女孩。
她应该乘风直上云霄，不该再被自己牵绊折落羽毛。
她身上的光芒多么珍贵，她的羽翼多么珍贵，哪里是自己可以攀及的。
此刻，孟安平自卑到了极点。
如此退步，孟安平逐渐不配站在她身边。
从前，孟安平也是班级里的佼佼者，可是后来怎么变了。
世事难料，他的家庭注定了他不能完全把心思全部放在学习上，所以自然是没办法集中提升成绩。
所以这样的下跌是注定的，是孟安平不可避免的。
他接受老师的批评，他不会责怪老师，不会责怪嘲笑他的同学们，更不会埋怨他最亲爱的母亲。
到头来，孟安平怪也只会怪自己，谁让自己那么没用呢？
从前他保护不了母亲，现在他保护不了苏萧，连一个同桌的位置他都捍卫不了，更别说在其他方面保护好她。
甚至，他自己都要仰仗苏萧的保护。
真是可笑。
孟安平笑自己，笑自己的弱小。
可这又能怨谁呢？
呵呵……
***
苏萧发言完毕，班级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响亮的掌声，其中便有孟安平不少的功劳。
他的掌声最为响亮，事实如此，在苏萧心中也是如此。
看着孟安平再次士气奋发的样子，苏萧放心了些。
剩下两人的发言并不是那么重要，孟安平再次低下头沉思，他只要听完苏萧的发言就可以了。
***
好不容易熬过这样艰难的一天。
孟安平顺着人群，慢慢向走在前面的苏萧靠近，越靠越近，小心翼翼，不敢让她发现。
可事实上，她还是发现了。
她就是这么厉害，不仅可以轻易地感受到孟安平的情绪变化，还可以轻易地察觉到身后孟安平的踪影。
“在学校里做不了我的同桌，那么在校车上总可以了吧，这里老师又管不到。”苏萧直接拽住试图逃跑的孟安平，然后勇敢地说道。
“好……好……”孟安平吞吞吐吐地说道。
于是，两人再次成为了同桌。
“今天放学，去花木基地玩吧，你应该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来了。”苏萧主动提议道。
“好，我都听你的。”
像是一种愧疚的弥补，孟安平最终答应了。
在孟安平消沉的那段日子里，苏萧何尝不是整日沉浸在失落的愁绪中呢？
春日不只是孟安平的春日，还是苏萧的春日啊！
春日的回忆是两人共同的，孟安平抛不下，苏萧自然也无法撇下。
在苏萧的世界里，孟安平同样也是唯一。
只是苏萧比懦弱的自己勇敢许多，即使失去了美好的春光，可苏萧还是丝毫没让自己的愁绪影响自己的学习。
她依旧还是那么优秀，在各个方面都很优秀。
***
下了校车，两人便并肩往花木基地里走去。
春风拂过，吹动苏萧的碎发，吹动了少年人的心弦。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苏萧了。
她的侧脸依旧那么美丽，她的气质依旧那么独特，她的眼神依旧那么明亮，她的笑容依旧那么艳丽。
真好，她还是从前那个女孩。
可孟安平却是变了许多，不仅是发型变了，不仅是衣服穿着方式变了，不仅是眼神变了，不仅是走路姿势变了，心也是跟着变了。
孟安平留长了头发，微分碎盖在春风浮动下更富有少年意气。敞开拉链的外套，犀利却灵动的眼神汪汪的，走路姿势也变得大气许多。
现在的孟安平，才能够诠释什么叫做“少年”。
他的气质出众，他的性格出众，他的颜值出众，走在校园里，很受女生欢迎，站在苏萧旁边，也是青梅竹马样的般配。
可为什么偏偏在那个言辞带刺的女人眼里，自己就这么不堪呢？
孟安平不解，只想挠挠头，然后装傻过去。
***
“帮我把钥匙拿出来，还是老地方。”苏萧习惯地把后背上的书包交给孟安平。
“哦，好。”孟安平依旧小心翼翼地拉开最外层的拉链，又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把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
“多谢。”大铁门开启后，苏萧又让孟安平把钥匙放回去。
两人肩并着肩，走在花木基地的小径上。
***
此时已经是五月中旬，按农历日期算，已经是春末了。
其他时段的农历时间，孟安平从来都不会去刻意记忆，但只有春天，孟安平会反复翻开日历，将冬与春的交界、春与夏的交界记得清清楚楚。
这可是他最爱的春天，他可不想在未知中度过，把燥热的夏天误当成春天。
花木基地的树木枝叶愈发茂盛，都快要把小径上头的阳光也遮挡住了。
这里好像没有专门的人负责修剪道路两侧的树木，苏萧的姥姥和姥爷也不负责这些事务，所以也就没有管得了树木的肆意生长。
好在到了秋冬季节，它们又会慢慢退缩回去的。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
日子真是越过越快，才过完了年，马上很快就又要放暑假了。
聊到暑假，孟安平正好问问苏萧她的安排。
“暑假……我可能会去城里上补习班，毕竟下半年就要到四年级了嘛，难度肯定上升了不少，所以我想趁暑假时间好好预习一下，这样就不会措不及防了。”苏萧说道。
“暑假其实也很短暂的，可你还要拿出大半时间来学习……”孟安平不解，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玩得尽兴难道就不重要了吗？
“你是觉得我要上补习班就没时间陪你玩了，所以你才这样说的吧。”苏萧还是一下子就看穿了孟安平的那些小心思。
“被你猜中了。”孟安平傻傻地笑道。
“不如你也来补习班陪我吧，你现在成绩下降了很多，确实有些危机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提升一下自己。”苏萧提议道。
“还是算了吧，补习班那么贵，我可没钱。”孟安平婉拒了。
尽管上了小学，班级里也有不少同学专门在补课，可孟安平却一直没有课外补习。章燕工作忙，外公外婆就更加不方便了，无法再抽出时间来去城里送他上下补习班，所以孟安平也只能全凭自己努力抽出时间来复习。
还好苏萧也一直在帮他，所以他勉强还能坚持下去。
前段时间，可能也是苏萧不在自己身边，没办法补习的原因，所以孟安平成绩有所下降了。
可他还是不愿意去补习班。
既是因为家里本就经济困难，外面的补习班又是天降，又是因为从前的阴影——虽然只是兴趣班，可那个男人的严厉，让他对这些课外班十分抗拒。
***
“那好吧，我会把补习班里的资料带出来的，这样也可以帮助你了。”苏萧贴心地说道。
“谢谢。”孟安平突然停住了脚步。
“嗯？”苏萧也疑惑地停下来，“怎么了？”
“为了报答苏老师，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孟安平故弄玄虚。
“什么东西啊？”苏萧好奇问道。
“你先把眼睛闭上，然后把手摊开。”孟安平说道。
“好吧好吧。”苏萧还是照办了。
孟安平看着女孩在春光下闭上眼睛，睫毛在花香春风中微微舞动，她缓缓伸出手摊开手掌。
孟安平轻轻将自己的礼物放在了苏萧掌心。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看了。”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苏萧睁开了眼睛，看着放在自己掌心上的这一个小物件，惊喜地说道，“这是……纸船！好漂亮！”
是的，这是孟安平亲自叠的纸船，是用专门的彩纸叠起来的。
紫色，是苏萧最喜欢的颜色，来自于苏萧最喜欢的花——紫薇。
这只紫色的纸船在苏萧掌心搁浅了。
于是苏萧将它提起，让它在温柔的春光中飘动，飘向远方。
“谢谢你，安平，我会好好收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