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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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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哥冷艳地笑了一声，正要说些什么，宴会厅的大门突然又打开，一个披着漆黑斗篷的人走进来。他算是比较少见的那类吸血鬼，因为吸血鬼偏好转化年轻人，而他看起来超过四十岁，皱纹已经攀上皮肤，衰老已经在这具身躯上初现痕迹。
不过他看起来地位还挺高，因为在场所有吸血鬼不约而同停下交谈望向他。地位这么高的话他的长亲我估计应该是个长老吧？那么是哪个疯子为了什么来进行这样一种少见的转化呢？
站在我近旁的厄尼斯特突然有了动作：他握住了他的佩剑。
我心里小小地吃惊了一下下。我思索：莫非这是哪个我不知道的新晋长老，叛党的一员？可好像不是。在场别的吸血鬼没有谁表现出和厄尼斯特相似的敌意。虽说他们也没表现出热情的迎接之意：谁也没有以接待长老的礼仪招呼这个不速之客。
我接着发现，越来越多的吸血鬼看向了亲王，好像他对这位来客的态度是接下来的重头戏。而亲王呢，向来不会让别人摸透他的。他脸上挂着他装高深莫测时就会有的淡淡的微笑，蓝色的眼睛从容地注视这位来客。摸不透亲王，那我来摸摸另一个好了！我操纵我的影子小心靠近了这个我不认识的看起来大有来头的吸血鬼，然后我发现……
这特么是个人类！！！
我看向厄尼斯特。大厅一片寂静，我不好说话。我用眼神疯狂暗示他，指望他给我来个唇语也行——可我大哥根本看都不看我一眼。他攥着剑柄，紧盯着这个闯进宴会的人类，看起来震惊于他的到来，同时对他充满杀意。
我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恰巧这时，这人开口了：
“猩红主教奥基登斯，仅代表我本人在此向您致意，血族最尊贵的无冕之王，亲王殿下。”
……所以，亲王和厄尼斯特在来的路上说要三天内杀掉的奥基登斯，现在就大摇大摆站在我们面前和亲王问好？
我简直不敢去看亲王的表情。我知道亲王威信下跌，但我没想到跌成这样，他要杀的人堂堂正正被请进招待他的宴会上。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事先不知情。
我觉得要是七百年前的那个亲王，二话不说，这个侯爵和所有与他有关的吸血鬼，子嗣、长亲、好友，都得死。
但是——哎，要不这位萨弗洛斯侯爵怎么敢这么做呢？——亲王没有直接大开杀戒。
“原来是我们大名鼎鼎的猩红主教啊，”亲王说，声音里听不到任何不快或危险，就跟他其实很欢迎这个主教似的，“萨弗洛斯，你真是给我准备了不止一个惊喜啊。不过——我倒是不知道，已经活了超过几个世纪的奥基登斯，什么时候也能被称为‘仰慕我们，愿意追随我们，愿意服侍我们的’‘人类’了？”
萨弗洛斯侯爵笑笑，正要开口，一声轰然巨响把他要说的话掐灭在喉咙里。亲王几乎是没有动过，笑眯眯看着他。侯爵茫然地看看亲王，再看看自己肚子上的洞，痛感终于追上了他受伤的速度。他惨叫着倒地。
这不是致命伤，但很重，所以痛。他叫得很吓人。
我听到大厅里许多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接着，哗哗哗，那些吸血鬼都跪下了。
那个奥基登斯镇定自若的样子还挺符合他那个听起来就很炫酷的身份，什么活了几个世纪的猩红主教。他不止脸上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心跳也没乱，叫我对他好奇起来。而且话说猩红主教这名字可够瞎说八道的：主教的红衣只能是象征牺牲的圣洁之血，猩红是罪恶的颜色。这个“猩红主教”难道是什么和教会有深仇大恨的反教会分子吗，所以才又要起个教会相关的职阶又要冠上一个冒犯教会的形容词？
我听见这位猩红主教配着萨弗洛斯侯爵的哀嚎沉着地开口：“在您这样拥有完美的永生和卓越的力量的夜之属民面前，我当然仅仅只是一个人类。还请您——尊贵的亲王，血族的统治者——原谅我此前对您的诸多冒犯，原谅我此刻对您的这番冒犯，因为我知道若不出此下策，您是不会允许我走进这个大厅瞻仰您的光彩，向您献上我的忠诚。我来这里只代表我自己——您知道，一直以来我都被我的族群视为异类，被他们排挤。我心中一直涌动着对你们的向往。现在，怀揣着我对您的尊敬和诚心诚意的臣服，我恳请您给我一个机会——侍奉您的机会，追随您的机会，成为您的同族的机会。”
他说完这番话，庄重地单膝跪下，正是一个属臣向他的领主效忠的礼仪。
我不知道奥基登斯之前和亲王结了什么梁子，但我看到厄尼斯特都收起杀气，转而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再想起亲王的境况……和自己的敌人握手言和，结成盟友，他又不是没做过，再做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吧？
亲王暂时没公布他的答案。他不看奥基登斯，而是垂下头温柔地对在他脚边扭动呻吟的吸血鬼说：“萨弗洛斯，不要这么吵。”把萨弗洛斯吓得不敢出声后，这个惯爱装腔作势的家伙又扫视了一遍大厅里垂首跪地瑟瑟发抖的吸血鬼们，好像他不知道他们是被他吓成这样的似的，和他们说：“你们为什么要下跪呢？站起来吧，我高贵的夜之子民，这可是一场欢乐的盛会，希望我们都能尽兴而归——”
这时候，可能是肚子开那么大一个洞，又一直不给血不给治，逐渐被伤口拖向死亡的感觉让萨弗洛斯太痛苦了。
他发出了声响。
亲王抬起脚，鞋跟踩进他嘴里。我听见厄尼斯特发出一声懊恼的叹息。
萨弗洛斯侯爵，这个我大哥觉得我理应知道的家伙，不再需要被我知道了。
本就重伤，脑袋再被踩碎，吸血鬼顷刻死去，遗骸化为灰烬。奥基登斯看着这一切，慢悠悠站起来，好像他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向我们看过来。
亲王漫不经心地磕着靴底的灰，头也不抬地说：“我的孩子们，你们还在等什么——主菜不是已经端上来了吗？”
我相信，萨弗洛斯侯爵一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理由让他判断，亲王不会杀他，亲王会同意猩红主教的加盟；我相信，厄尼斯特也知道这个理由，也有类似的判断，在当前局势里，哪怕受这种冒犯，亲王不仅得留萨弗洛斯活口，还得要考虑让敌人变成同盟。
但是亲王嘛……我说了他是个疯子变态神经病。
所以萨弗洛斯必须死，奥基登斯必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