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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 8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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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握紧方向盘,他知道窦利钧说这种话就是生气了,基于无法达成共识的层面,他决定等窦利钧没那么生气了以后再解释。可他没想到,窦利钧接下来又道:“我只在乎你,因为他是你的弟弟,解决了他的问题就是解决了困扰你的问题。你把我当外人。”林平心被窝了下。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窦利钧扣上安全带,良久,林平都没驱车,他说了句走吧,林平才如梦初醒般,将车驶出停车场。
回到家后,窦利钧进屋后就没再出来。赵旗钰在茶几旁用林平的工具箱压绳结,她在编手链,跟班上女生新学的,没有人给她扯着,她就从柜子底下拖出林平那些装螺丝刀的箱子,借力。
林平坐到沙发上,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林平伸手说:“我帮你。”
她就把压好的绳结递给林平,林平给她捏着,她编的是四股的,还往里串珠子。林平瞥到她长长的头发,没有扎成斜马尾或是小辫,而是散着。她好像很喜欢披散头发,遮脸,也遮别人的视线。
林平都有点想不起她以前的模样了,她脸上逐渐显现出与窦利钧一致的鲜寡的冷淡表情,那甚至称不上是死气沉沉,就像浮木在河里漂久了。林平跟她说话:“教我一个简单的可以吗?”
她点点头。
到了晚间,林平煮好饭,赵旗钰坐在桌前,窦利钧始终不见人。要么说家长吵架,倒霉的是孩子。林平使唤赵旗钰,“去叫你舅舅吃饭。”赵旗钰难以置信的用手指自己,边用‘你说我啊’的眼神问询他。
林平说:“快去。”
赵旗钰从凳子上起来,有几分不情愿的去敲窦利钧的门,她可不敢在他生气的时候多说一句话。“舅舅,吃饭。”
“不吃。”
窦利钧的声音失真的传到房门口,她拐回去,跟林平说:“他说他不吃。”
林平料到他要置气,盛好饭叫她给他端进去。天!赵旗钰很想问林平自己为什么不去,她都很怕他的。她站在门口不停的喊:“舅舅,给我开门,我端饭了。”
窦利钧拉开门,她豁地闭嘴,唯唯诺诺的把碗递给窦利钧。他倒不至于难为她。
晚上睡觉前,房门始终关着,林平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儿,拖鞋踩的很轻,从门底那条缝隙漏出来的光被他踩的碎了又碎。他始终没有敲门,最后选择去睡沙发。
窦利钧等到十一点林平还不进来,暗忖他不会是回林祖胜那儿了吧?出去瞧了眼,看到在沙发上蜷缩的他。沙发没有那么长,林平蜷出一个不安的姿势。他宁肯睡沙发也不愿意进屋跟自己说句软话。窦利钧冷下脸,抄过他腿弯将他抱起,他在颠簸中醒来,看到抱他进屋的窦利钧。
破天荒的,林平还是没有开口。
这样还怎么睡一张床,林平有点儿想下去,窦利钧紧他一把,警告道:“老实点。”
林平侧躺在床边,彷佛窦利钧伸一根手指他就会以自由落体的态势翻滚下去。窦利钧看见他那个样子更加生气,蛮横的揽过他的腰,将他卷入怀里。他听见窦利钧沉声说道:“别做那副模样给我看,先说要我别管的人是你。我有理由生气,毕竟我的提议不是在害你。你可以不接受。”
林平视线落在他凸起的喉结,那里在上下滑动,林平感到不自在。窦利钧吵架也要把人抱到怀里吵吗?
“我现在不跟你计较。”窦利钧勒勒他,最后一句话很轻,“睡吧。”
林平本来以为会失眠,没想到一夜好梦,醒来时窦利钧已经不在身边了。他以为昨夜过后两人就和好了,白天窦利钧正常回他的消息,不过句子简短,他也没当回事。晚上到了家,才反应过来,窦利钧气还没消,见他只是淡漠的点头,不再进行肢体上的触碰。
林平不是非要他主动才行,可他这次真摆谱,林平牵他他拒绝了。窦利钧不要林平用眼神跟他交流,他要林平开口跟他说。林平像个闷瓜,他俩怄气怄的有点久,已经要超过四十八个小时了。
星期六那天林平回了趟家,本来要跟林祖胜商量林顺工作的事,他学校有一个主任有点关系,他想问林祖胜是送烟还是送酒还是请吃饭,赶紧把林顺的事情给搞定。林祖胜人逢喜事精神爽,乐滋滋的要他别管了,说是合作的大老板帮忙介绍了人脉,林顺可以进一医了。
林平当时听了一愣,问:“你说的大老板不会姓窦吧?”
林祖胜摇头,说:“姓周。”
林平那颗上不上下不下的心落了回去,他又给林祖胜把家里打扫了一遍,林祖胜把柜子锁着,他问林祖胜要钥匙,林祖胜不给。林平说他亲儿子也防。林祖胜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说你上次丢我太多东西了,我柜子里啥也没有,不用你拾掇。
电视机旁散着一盒烟,林平看着很眼熟,电光火石间,问林祖胜:“姓周叫什么?”
“周呈南。”
老周抽软蓝芙蓉王,林平看着那盒烟,想起来窦利钧有时候饭局散了会跟老周一起抽一支烟。老周习惯从烟盒里抖一支,窦利钧瘦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夹烟,擦动滚轮,火星照亮他的脸。
林平心里不是滋味了起来。他起身朝门外冲,惹得林祖胜喊他,说怎么不把垃圾给我带走!
窦利钧在家帮赵旗钰签字,林平风风火火的赶回来,赵旗钰见状收拾好卷子就回自己屋去了。留他俩在客厅对视。
林平呼吸急促,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窦利钧给他倒了杯水,起身要回屋。忽的,他抓住窦利钧的手,一霎时,喉管火辣辣的,说话断断续续:“别,走。我们,谈谈。”
窦利钧坐下,林平灌了口水,直白道:“林顺的事,谢谢。”
窦利钧眼神移开,看向别处,说:“与我无关。”
林平蹲在他腿间,恳切的仰视道:“那天是我不对,我没有跟你说清楚。”
“你不用说了。”窦利钧打断他,“我不会用林顺要挟你来回报我。你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窦利钧其实也想了很久,他不知道林平是不是还在介怀他囚禁林平那段时间,拿林祖胜当过威胁的筹码。诚然,他确实居心不良,林平反感他插手不是没有缘由的。窦利钧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说服自己,当初是他做的不对,所以林平才会那么抗拒。
“我自愿的。”窦利钧对林平强调。
林平要说的话登时堵在喉咙,几经吞咽,像融化胶囊的壁,他感到发苦。“不是的,不是你的问题。”他小心翼翼触碰窦利钧的手,发烫的掌心覆在窦利钧腕骨,手指感到窦利钧脉搏有力的跳动。“你很好。你可能不懂,太理所当然的接受你的帮助只会让我茫然,难道每一次都要你出手,我就什么都不能做吗?如果我不具备处理某项问题的能力,那将来这个问题会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我很想,很想把这些事情做好,如果生活没有一地鸡毛蒜皮的琐事,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站在你旁边。”林平从兜里掏前两天赵旗钰教他编的手串,深蓝衬得窦利钧肤色更白,活结拉一拉就能轻易戴手上。“要纯粹太难了。但凡事没有轻易不是吗。”
这已经不是林平一家最艰难的时刻了,最难那会儿还是林平上大学,林祖胜在外躲债的时候。后来林祖胜也没把生意做起来,林顺逼不得已来找他要钱。他那时候跟韩元就在一起,韩元就劝他跟家里断开联系,说他迟早要被这一家给拖累。他居然差点就要听韩元就的了,当他认为家庭是他的累赘和负担的时候,他竟诡异的察觉到了一丝扭曲的人性,抛下那林祖胜和林顺会让他很轻松。
他彻夜挣扎才找回自己。
所以到了窦利钧这里,他很怕重蹈覆辙,他怕林祖胜贪心,也怕窦利钧厌弃。
“窦利钧,我有点配不上你。”林平终于肯承认他一直未说出口的那句话。哗啦,他像听见有什么碎裂的声音,他埋头在窦利钧膝间,难掩泛红的眼圈。
窦利钧捧他的脸,他执拗的不肯抬头,到最后窦利钧也急了,他不肯上来,窦利钧只好下去。两人倒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林平捂住双眼,窦利钧看见他耳际的头发变得又湿又亮,就像露水滚过草尖,那里落起了雨。
林平起伏的胸膛像猫咪呼吸的肚皮,有节奏的,间或哽一下。窦利钧摸他潮湿的头发,摸他穿过指缝的湿湿的眼泪。
“没有人说这种话,你也不要说。”窦利钧搓搓他耳垂小痣,极尽温柔的,缱绻道:“我喜欢你,你就配。”
“可是我不好。”林平说出这句话时心如死灰。
窦利钧听到这里,强势的拽他手,像撕开他的遮羞布,逼迫他露出那双通红的眼睛。蓦地,窦利钧的恶语在他那双湿楚的眼眸里化做温言,叹道:“你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