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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岁岁年年 ...


  •   于是春天也过去了。

      石头到上海来的时候正是炎夏,他就拎了个行李箱,那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这是他第三次来到冯华年在上海的家,他还是感觉这里小小的,他把行李箱摊开放在地上,冯华年叫他收拾好就把箱子塞到床底下,别占空间。

      “得,现在就嫌我占空间了。”石头一边把衣服往衣柜里挂一边叨叨。

      “怎么,开始后悔了吗?”冯华年洗了点葡萄,连皮一起塞进石头嘴里。

      “哈,”石头一口咬下去,葡萄酸甜的汁水在口腔里四溅,冯华年一口气给他塞了好几个,他含含糊糊地说,“做梦。”

      石头说他喜欢这里,往窗外看,那棵香樟树就像在省城时冯华年卧室外的老槐树,冯华年就说:“是个地方你都喜欢。”

      他含着一嘴的葡萄皮,摇摇头,他和以前一样,喜欢的不是哪个地方,而是哪个人,他喜欢的人在的地方,对他来讲就值得向往。

      “对了,”冯华年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掏出一串钥匙,“这个给你。”

      石头接过来,钥匙串上挂着一个黄色问号箱,这一看就是之前他们一起买的那个,旧旧的,还不会响了。

      “你不要了?”

      “坏了。”

      “你就不会换个电子吗?”

      石头低着头去抠那个问号箱,没有听到冯华年在一旁低声说,他已经不需要了。

      很久之前石头问他,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他一看到它也会问自己,他想要什么,现在他找到了,也没有疑问了,刚好它也不再响了。

      “这是个什么钥匙?”石头又拎起一个小一号的钥匙问。

      这个钥匙串有三把,一个是外面的纱网门,一个是里面的铁门,还有一把小小的泛着银光的钥匙,他还瞥了一眼床头柜,只是那柜子也没锁。

      “你猜。”冯华年就不告诉他。

      石头在家里找了半天,没找出来一个带锁的东西,要知道以前的冯华年藏东西可是得塞进一个带锁的盒子,再把盒子塞进带锁的抽屉的。

      他没找到钥匙的用处,冯华年就叫他去洗澡换件衣服,带他出门吃饭。

      他的肚子叫了两声,他中午是在车上度过的,现在肚子里只有几颗葡萄。

      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太阳稍稍收敛了光芒,可外面的空气还是掀着一股一股热浪。

      他和冯华年一起下楼,在楼下突然碰见了一个卷发的大姨,她哎呀了一声:“这不是那个爬树翻窗户的小伙子嘛?”

      石头尴尬地对她笑,他都不记得她了,没想到这个大姨还能认出他的脸。

      “你的光辉事迹传遍整个院子了,物业差点把我窗前那棵树砍了。”冯华年在一旁说。

      石头吐了下舌头,他那时候只是想见冯华年,哪想得了那么多,就是没有那棵树,恐怕他徒手爬墙也上去了。

      冯华年骂他变态。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冯华年突然在路边停住了,石头也一同站住脚步,冯华年低头看着那辆崭新的山地车,惊讶地对石头说:“它竟然有个锁。”

      石头张大了双眼,从兜里摸出那串钥匙,把那把未知的钥匙插进锁芯,至此,他找到了它真正的用处。

      “我靠……”石头弯着腰,把绑在后轮上的锁取下来,兴奋地看向冯华年,“给我的吗?”

      冯华年笑着按了按车座:“你的礼物。”

      说它是生日礼物也好,升学礼物也好,总之石头看着它满眼的喜欢。

      冯华年没送过什么礼物,他不擅长这个,上次送给石头的还是一双手套,不过他想,送礼物也不需要挑什么时间,就像石头哪怕去游个泳回来手里都会多件衬衫,塞进他怀里说:“我想看你穿这个。”

      山地车的后座早就已经装好了,他坐上去拍拍石头的屁股:“走吧。”

      他的专职司机又回来了,虽然只是从小区到地铁站的八百米距离,石头以前那辆车在石头毕业时就转手卖给了低年级的学弟,那时候他还有点不舍,现在一扫而空,他问冯华年怎么挑的这辆车,比他上一辆要轻一点,他以为冯华年不懂这个。

      冯华年确实不懂,这车是丁海洋帮他一起挑的。

      八百米很快就到了,冯华年下车,等石头锁车子的时候问:“你要正式和他见个面吗?”

      “你要把我介绍给他?

      “嗯。”他点点头,那是他最好的朋友。

      “好啊,你约个时间,我也想见他。”石头直起腰说。

      “真的假的?”

      “真的,”石头跳上地铁站那两节台阶,“这是你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介绍我。”

      冯华年在后面笑了笑,是的,第一次,虽然他其他的朋友依旧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但他想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应该至少还会有五次吧。

      有石头在的日子比平时还要快,冯华年比以前要更期待周末。

      石头还是那么喜欢水,工作日他去上班,石头暑假闲在家里没事做,出门遛弯的时候顺带又给自己找了个游泳教练的暑假工。

      他依旧是教初级班的小孩儿游泳,没课的时候就教初级班的冯华年游泳。

      冯华年现在没有那么抗拒水了,因为现在的天气实在炎热,而且冯华年觉得他整天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就是坐在家里不是个事,他眼看着丁海洋大学时的四块腹肌变成了一块肚腩,所以他决定继续坚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运动。

      当他有心学的时候就发现,游泳没他想象的难,水也没他记忆里的恐怖,很快他就学会了丢掉游泳圈游个十几米,又两个星期过去他就能整个人飘在水面上了。

      这个技能他用得比石头还娴熟,可能是石头没那个耐心在水面上躺着,而冯华年几乎不见手脚摆动就能平平稳稳地飘来飘去。

      石头从水下冒出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看前面一动不动的冯华年,问:“你在干什么?”

      “装尸体。”冯华年闭着眼说。

      “好玩吗?”

      “好玩,”说完冯华年伸出一根手指点点石头的胸口,“这不代表我原谅你装尸体骗我。”

      石头又钻进水里消失了,他继续当一只软绵绵的水母,翻旧账他也是一把好手。

      转眼就到了七月中,有一天冯华年在公司看到了电脑上的新闻,各大高校的录取结果已经陆续公布了,曾经他的那些学生们今年也要读大学了。

      从他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以前工作时用的那个号也再没有登过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登陆上了那个号,电脑上不停地开始跳动消息,满眼红色的圆点,以前他看到这些就会头疼,现在竟然一个一个点进去耐心看完了。

      他看到了陈喜悦给他发的消息,这一年多她发了不少,升高三那年她考进了重点班,还和曲文星一个班,她说,林森爸妈又把林森调到了一班,曲文星出院后回来还在二班,他们俩应该分手了,再也没见他们说过话。

      最后一条消息是三天前的,陈喜悦说她考上了理想的大学,马上就要去南京了。

      冯华年给她发过去了一句恭喜。

      ‘老师!!!!!!’

      对面的消息一秒就回了过来,带着长长一串的感叹号,冯华年就和她聊了一会儿。

      陈喜悦告诉他,以前学习小组的人考的都还不错,只有林森不太好,他爸妈要让他再复读一年,曲文星考得最高,考了689,冯华年问他报了哪里,陈喜悦说北京,他竟然松了口气。

      那大概是他唯一不想见到的人。

      又过了十几天,依旧是一个炎热的午后,冯华年正在家里睡午觉,隐隐约约听到有手机在响,手机铃声还没落下门外就有人敲门。

      他眯起眼,看到是石头的手机在亮,他就踹了旁边的人一脚。

      石头现在喜欢和他一起睡午觉,准确来说,这家伙睡不睡午觉取决于他睡不睡午觉。

      石头从床上爬起来,拽了拽撩到上面的背心,一脸没睡醒地去开门。

      又一声关门声后,石头拿着个文件走回来,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放,又爬上床接着睡。

      冯华年直起头,看到书桌上的文件显然是录取通知书,就又一脚把石头踢了起来。

      “快点拆开看啊。”

      石头坐起来靠在床头,嘟囔一句:“你怎么比我还急。”

      “正常人都急,就你不正常。”冯华年说。

      石头打开文件袋,里面有不少东西,他抽出录取通知书递给冯华年,又把其他东西倒在床上。

      冯华年打开通知书第一时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只是在感叹现在的通知书越做越好看了,他那时候还只是一张硬壳纸,等他看第二遍开始注意上面印刷的字时,他才看着开头的姓名久久没有出声。

      “怎么了?”石头探过头。

      冯华年指着那个名字:“你改名了?”

      “嗯。”

      “什么时候?”

      “去年夏天。”

      冯华年每天石头石头那样叫,总是觉得,石头就是他的名字了,却没想到有一天石头竟然真的会变成他的名字。

      他捧着录取通知书,又看了很久,石头从他手里拿过来,自己也看着那两个字,说:“你也觉得我很草率吗?”

      “谁还说你草率?”他问。

      “给我办业务的民警,废了好大劲才改成功。”

      草率吗?不好说,如果让冯华年想石头还能叫什么名字他也想不来,总之,他觉得能摆脱那个让人讨厌的名字对石头来讲就是好事。

      他拍了拍石头的脑袋:“没什么不好,反正也是你自己起的名字,就是小心以后有人给你起外号。”

      “这已经够像外号了。”

      冯华年笑出了声,这么一说还真是。

      等到九月开学,石头住进了寝室,冯华年的家离学校太远,他一般没课了或者周末就会回去。

      他现在的寝室是间四人寝,室友相处的都还不错,有人问,十一去哪玩,一个本地的要回家,一个要和女朋友出去旅游,那人又问到石头,石头说:“我也要回家。”

      那人只好兴致恹恹地泡图书馆。

      对石头来讲,称得上‘家’的地方,一个是冯华年在的地方,一个是姥爷留下的那间房子。

      所以他说回家也没有说错。

      冯华年和石头一起回了老家,他们说要在湛河桥下集齐春夏秋冬,现在只差一个秋天了。

      如果十月也算秋天的话。

      石头举着手机给他看屏幕上的日历:“按道理来讲,八月就立秋了。”

      冯华年仰头看看头顶依旧明媚的太阳,现在的湛河桥远没有秋天的凉爽,不过也没有夏天的炙热了。

      石头把手机揣进兜里去拉鱼竿,他们在石头的姥爷家找到了一副老旧的鱼竿,没想到竟然还能用,石头很幸运地开出了一个新手大礼包,钓上来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他们把鱼装进塑料桶里,冯华年说等下他要拎回去给他妈。

      冯万盛还是不见他,仿佛真的当做从来没有生过他一样,所以他每次回来只有方桦会出来和他见面,他告诉她,他现在过得很好,很轻松,方桦一开始不信,直到她看到冯华年神采奕奕地给她讲这一年多都经历了什么,她才稍稍信了一点。

      有点可惜,石头的新手大礼包一条就结束了,他们再没钓起来第二条鱼。

      石头拿着渔网,在河边捞起了几条小鱼,一起放进桶里,冯华年叫他再多捞几条,这种小鱼可以炸来吃,酥酥脆脆的,一到过年方桦就会炸出来很多。

      石头就又蹲到河边,一网下去,鱼没捞到,捞出来了几颗石子。

      冯华年就看着那个已经长到可以在他身前挡住刺眼阳光的石头还像小时候那样,蹲在河边为几颗鹅卵石着迷,挑挑拣拣,最后留下两颗给他看,一颗像透亮的琥珀,一颗是秋天枫叶的颜色。

      “石头很漂亮。”他说。

      不过这家伙比小时候聪明点,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了,得意洋洋地把鹅卵石放进他手心,笑着说:“我知道。”

      他没有说,他最喜欢的石头,还是那个有着一双黝黑的,闪闪发亮的,永远灵动的眼睛,也同样喜欢他的石头。

      他把秋天装进了兜里,等到节后上班,他可以把它们放在办公桌的绿植里。

      他们在湛河桥下拥有了春夏秋冬,未来的春天,夏天,秋天,冬天,他们也会在另一个遥远的城市拥有。

      如果有人问他,他们这样能走多久呢,冯华年会说他也不知道,因为他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但是如果说希望的话,他希望是岁岁年年。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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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全文已完结 下本开《阴湿男他总想撅我怎么办》有兴趣可以去专栏预收一下哦! 感谢阅读(鞠大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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