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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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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晨,第一束光洒进卧室,在庄希文修长的睫毛上流转,浓密的睫毛扫过曾绍脖颈,直挠得对方心痒难耐。然后就听庄希文深吸一口气,他神色苍白依旧,睁开的眸子里却多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柔,看得曾绍都呆了几秒。
如果不是——
庄希文仿佛看穿了曾绍的心思,他十分精准地摸到曾绍心口,问:“哪里不舒服?”
那里微微突起,闻起来隐约有股药香。
“擦破点儿皮,昨天打架的时候。”曾绍克制地解释道。
“哦?”庄希文玩味似的在上面画圈,问:“只贴膏药?”
“本来也没什么——”
纽扣松开,刷的一声,曾绍呻/吟,他胸口的膏药被赫然撕开,一道平整的伤口同时显现,有半边皮肉被粘连带起,当即流出几滴血来。
“小心发炎,”庄希文没多看,翻手盖回去,从床的另一边起身,“等会让人把床单换了,这两天我睡隔壁。”
曾绍跟着起来,“知道了。”
周一要去公司,庄希文洗漱完,出来就看见曾绍正在衣帽间里穿衣服。依着庄希文的喜好,今天曾绍深咖衬衫打领,外搭一件哈灵顿G9夹克。
庄希文看着落地镜中曾绍利落的动作,不由陷入沉思。重生之后,昨晚庄希文的死志最浓,他是真的想让所有恩怨都结束在曾绍手中——可偏偏曾绍抱住庄希文,说那不是他的错。
明明无辜的是他这位真少爷才对。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庄希文闭着眼睛枯想一夜,也许他能重生,真的只是为了赎罪。那么无论曾绍单纯与否,无论是非真假对错,他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哪怕这就是曾绍为他设下的陷阱。
很快最后一颗纽扣扣好,镜中的曾绍转身,脸上露出微笑,庄希文就把手机递给他,叮嘱道:“今早股东例会,几个老董都会到场,到时在会议室外,机灵一点。”
说完庄希文看这人懵懵懂懂,又笑着补充:“到时帮我拿着文件,记住,千万别让罗董看见里面的内容。”
“罗董是谁?”曾绍反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说着庄希文与之擦肩而过,挑了套和曾绍截然不同的浅色西装。
来的路上有些堵车,庄希文倒没闲着,他发消息给许应荣让人开点伤药,许应荣反手一个电话轰回来,被庄希文挂掉后,又立马发来消息:“哪儿不舒服?”
庄希文想起清晨那幕,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前座的曾绍,这人越是一副若无其事,庄希文就越怀疑这伤的轻重。
红灯变绿,车子前行,他边回忆边回复:“他心脏右侧有道约一厘米长的刀口,你开药,我让人现在去取。”
对面输入又恢复,然后才发了个好字。
不知道许应荣这会在医院蛐蛐成什么样,庄希文勾了勾唇角,话锋一转,“我记得你有个表弟是黑客?”
许应荣:“胡说,人家明明是正经网络工程师!”
庄希文没回,他根本不信。
于是又一段正在输入中,然后许应荣才说:“偶尔查一查别人的设备,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先说好,他的技术应该没你强。”
读书的时候,庄希文主修医药管理,辅修信息技术,对外说统一说是兴趣爱好,只有许应荣才知道这家伙实则强得令人发指。庄希文顿了顿,缓缓打下几个字:
“那追踪信号呢?”
…
庄氏总部大楼高区,会议室外人来人往。
“庄董不在?”
问话的是董事罗鹄章,他刚出电梯,眼睛就往会议室里钻,和他并肩的是另一个董事陈钰昌。
庄氏集团规模之大,同行提及这个从小化工厂起家的医药大厂,往往只记得董事长庄建淮,很少有人会想起二三把手。
闻言陈钰昌回答道:“说是去繁城考察,不过打今年开始,即便有庄董坐镇也是小庄总主持会议,还不习惯?”
“习惯,自然习惯,这集团就姓庄,和我罗鹄章又有什么关系?”
陈钰昌一双眼睛细得看不出眼白,往周围扫视也很难叫人察觉,听罢他扫过会议室里面,小声劝道:“老罗,再怎么说,当年也是我们兄弟三个一起打拼”
“我可不敢跟董事长称兄道弟,”罗鹄章声音反而更大,好像路过的狗都活该挨他俩巴掌,他阴沉地看着坐在主位的庄希文,“没瞧他的宝贝亲儿子就在那坐着,咱们可别怠慢了!”
八点整,全员到齐,例会开始,一切按部就班,除了中途震动不休的,罗鹄章的手机。搁桌上震,塞裤兜也震,设置成免打扰,手机亮起来,又引邻座偷瞄。
各部门负责人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小庄总的威严不过来自背后的庄董事长,但敢这么明目张胆找小庄总的不痛快,罗董还是头一个。原本严肃的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但庄希文始终笑吟吟,看起来对罗鹄章十分敬重。
“罗董有急事?”
“没有,什么事能大过例会?”话音刚落,默默再次亮起的手机打了罗董十分响亮的一巴掌。
会议室瞬间噤若寒蝉,大家好奇又害怕,都在等着小庄总发火。可小庄总顿了顿,反而打起圆场:“今年高层的职务调整已经结束,刚才也汇报得差不多了,罗董如果有急事,不如先去处理。”
陈钰昌连忙搭腔:“老罗,是不是小嘉找你?”
小嘉就是罗董的千金,亭亭玉立,正在叛逆期。之前得知她被人骚扰,罗鹄章扔下收购也要立马去给宝贝女儿出气。这事当时在集团内部传得沸沸扬扬,此后提及罗董,旁人总是顺其自然想到他女儿。
罗鹄章含糊其辞,最后终于起身出门去接电话,身后庄希文不轻不重的继续二字仿佛是对罗董的背刺,他窝着火无处发泄,没留神就撞上拐角的曾绍。
“哪个不长眼的!?”
“罗董对不起!”
文件散落,曾绍蹲在地上边捡边道歉。
曾绍低着头,罗鹄章看不见他的脸,火气上来就要破口大骂,谁知忽然就瞥见地上的文件。可巧罗鹄章岁数大老花眼,这文件放近了他未必看得清,就这么稍微弯腰的距离反倒刚刚好。
极短暂的一瞬间,他布满皱纹的眉心皱起,随即眼睛瞪大,然后将挂在嘴边的脏话一股脑儿都咽回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全楼地毯的走廊吸音极佳,身在其中,好像耳膜被覆了层薄膜,一时间只有罗鹄章急促的呼吸和纸张的窸窣声回荡其间。庄希文要曾绍保管的其实是一份临时作废的通知,统共不过三四张纸,曾绍收拾好夹进文件夹就准备回办公室,抬眸的瞬间忽然摆出张笑脸,起身转向来人处。
只见五步开外,廖队惊讶得挠了挠后脑勺,分不清尴尬还是心虚:
“还挺机灵。”
“有烟味。”曾绍解释。
廖队有一瞬间的慌张,但悠悠走过来,依旧是沉稳的语调,“刷牙漱口外加口香糖,今早只抽了这么一根,就这也被闻出来了。”
“我开玩笑的,不过确实能闻到些口香糖的味道,”禁烟不是明文规定,只是小庄总并不喜欢,所以他们也都尽量规避,曾绍听罢笑笑,表示理解,“我记得廖队很久没抽烟了,最近压力很大?”
廖队却不接他的茬,只说:“小庄总吩咐我们保护曾先生,我看您被撞了,有没有撞到哪里?”
“廖大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曾绍头顶就是监控,刚才廖队宁可躲在信息中心也不愿上来解围,大概就是不想再牵扯太深。
廖队轻笑,“这话从何说起?”
“小庄总是雇主,是领导,我却不择手段爬他的床,之前还把你当垫脚石,踩着你在他跟前露脸。”曾绍嘴下不留情,坦然得好像在说毫不相干的别人,“廖大哥,你发现我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子,是不是感到很失望?”
“...曾先生究竟想说什么?”
廖队脸色沉下来,人是他自己选的,怎么可能不失望?尤其在得知曾绍成了小庄总的枕边人之后,他后知后觉,这才连贯起前因后果。
“曾绍。”
两人回头,是庄希文在叫他,人群涌出,看来散会了。
“小庄总,”曾绍看了眼会议室内,“例会结束了?”
也不知道庄希文听见没,又听见多少,听罢庄希文没接话,走到曾绍跟前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然后才往专梯去。
曾绍低头,赶紧追上去。
员工鱼贯而出,罗鹄章接完电话回来只赶上个尾巴,他接过陈钰昌递给他的文件,问:“这就是那个新宠?”
陈钰昌点头,“他叫曾绍。”
“曾绍,”罗鹄章冷笑,随手翻了翻文件,脸色再度沉下来,“这不是我的!”
陈钰昌跟着看了眼,述职报告不知为何变成了职务调整通知,其中罗鹄章和部下的职务不变,这本来是件值得庆祝的好事,倘若他没撞见刚才那份原件的话。
“一定是刚才整理文件的员工弄错了,”陈钰昌瞟了一眼罗鹄章,叫住经过的员工道:“把文件送回小庄总办公室。”
“慢着!”要上前的员工被罗鹄章这么一句吓退回去,只听他说:“这么重要的文件,自然得我亲自送过去!”
一张床睡不出两条心,罗鹄章反应过来,那份真正的职务调整文件其实应该就是庄希文授意故意让自己撞见的。只是刚才事出紧急,加上来电的不是别人,正是黑森林的老大,还暗示他们可能已经暴露。罗鹄章顺其自然地联系二者,于是更加怀疑庄希文为什么突然在会前按下对自己的降职处理。
难道是已经发现自己和黑森林的关系了?
所以他立刻吩咐对面按兵不动。
可接二连三的刺激之下,现在看来,暴露的风险究竟是来自真凭实据,还是庄希文这个小狐狸根本是在试探?
那他也正好前去试探,小狐狸究竟打着什么心思。
“老罗,老罗!”
陈钰昌喊了两声,见人已经走远,忽然笑了下,对身边的秘书道:“咱们也快回去吧!”
次顶层总裁办公室,褚明伦见罗鹄章气势汹汹而来,立马起身挡在门口问:“罗董怎么过来了?是有文件要欸欸罗董!”
褚明伦根本拦不住横冲直撞的罗鹄章,只能任他推开门,混乱间罗鹄章刚要开口,却见办公桌前曾绍正跪在地上,脸上一副痛苦的神情,往下看,右脚脚踝还露出一副黑色圆环。
第一反应,很像电击脚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