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布豪！ ...
-
两人就这个姿势走了一段路，直到顾三山感觉到少年在他怀里轻微动了一下，像一只撒娇够了的大型犬，示意着想要落地。
像是某种惯性被打破，顾三山动作顿了片刻，才缓缓松开手臂的力量，让少年稳稳地踩在地面上。
他垂下眼帘，看着一个多月未见的嘉一，那张依然带着少年气的面庞，轮廓似乎比记忆中清晰了些，粗糙的指腹轻柔地贴上那张瓷白的脸颊，触感温软，他怎么看都觉得少年好像比之前清瘦了不少，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一样难受。
祁嘉一看着哥哥眼中流露出的心疼，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握住男人停留在脸上的那只手，将侧脸轻轻贴了过去，像小动物寻求抚慰般轻轻蹭了蹭。
“哥，我真没瘦，还比之前重了两斤呢，骗你是小狗。”他说话时，嘴边的弧度微微扬起，露出一点虎牙的尖尖。
余光瞥见男人身侧的行李箱，他的眼睛瞬间亮起，藏不住的雀跃从唇角溢出：“哥，你要在这里住下吗？！”少年尾音上扬，带着明显的期盼。
顾三山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将握着他的手牵得更紧了些，继续朝前走。
“本来以为七七出什么事了，以防万一，就把一些换洗的衣物带了过来，现在知道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而且奶奶还不知道我来这边找你了。”
祁嘉一抿了抿唇，略显失落：“好吧……”
但他很快又打起精神，脸上重新漾开明亮的笑容，“那我们先去吃饭吧！你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肯定都饿了。”
“好，都听七七的。”顾三山捏了捏少年的手心，嗓音里含着笑意。
因为顾三山还拉着行李箱，两人不方便走太远，便在附近找了一家看上去干净舒适的小餐馆进去坐下，随意点了几个家常菜。
他们原本面对面坐着，祁嘉一捧着水杯，看着对面的哥哥，好像心里的那股亲近还没有完全释放出来，他犹豫了两秒，忽然放下水杯，站起身绕过桌角，一屁股坐到男人身侧。
随即就像是卸去了全身的力气似的，没骨头一般倒在了男人身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声音闷闷的带着些许撒娇：“哥，我好想你和奶奶啊。”
“我和奶奶也很想七七。”顾三山平时那张看上去有些冷硬甚至带着点凶相的脸庞，在这一刻彻底柔和下来，眼神专注地落在少年身上。
听到哥哥的话，祁嘉一不知想起了什么，像是突然被人踩到了尾巴，猛地抬起头，带着一点气势汹汹的样子看着顾三山，鼻梁上的小痣仿佛也随着情绪跳动了一下，语气佯装得很凶：“你现在知道想我了？那当初忽悠我改志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茬！”
顾三山见状立刻放软了姿态求饶：“哥已经知道错了，七七之前明明已经原谅我了。”
云京是全国最好的城市，有着最好的大学，以祁嘉一的高考成绩，报考那里是绰绰有余，顾三山和奶奶都希望他可以去大城市享受更好的资源和生活，祁嘉一那时也是当着两人的面把“云京大学”填入了第一志愿。
然而，就在填报志愿截止前的最后一天，顾三山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踏实的感觉，那感觉像一根细刺扎在心头，让他坐立难安。
他不放心地去同学家借了电脑，登录了祁嘉一的账号，映入眼帘的志愿列表让他呼吸微滞，少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悄悄地将第一志愿改成了“云港学院”。
这是一所离家最近的大学，但很多人却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分数线甚至也比祁嘉一的高考分数低了两百分不止。
顾三山回到家，趁着奶奶出门遛弯的空档，一个电话就把还在外面疯玩的祁嘉一叫回了家。
“哥！我回来啦！”
伴随着充满活力的喊声，少年像一阵风似的冲进家门，手里还转着一个篮球，那张因为奔跑和汗水而显得格外生动的脸庞上，洋溢着明亮的笑容。
许是在哪里蹭到了灰，鼻尖和脸颊侧边留下了两道明显的印记，活脱脱一只在泥地里打滚儿后仍然精神十足的脏脏小狗。
“脸上怎么回事？”顾三山眉心微拧，但语气里没有半分责怪，他自然地牵着祁嘉一到了水龙头前，打湿毛巾后仔仔细细地帮少年擦拭，动作轻柔，带着一种下意识地呵护。
祁嘉一乖乖的站在那里，直到男人给他擦干净后，他才开口解释：“我们去了学校里的篮球场，门卫大爷还认识我，直接把我们放进去了。”
他提起这件事，神情里还带着一点掩不住的骄傲。
“对了。哥。你喊我回来什么事儿啊？”祁嘉一后知后觉地问道，眼中带着疑惑。
顾三山把毛巾晾在绳子上，闻言动作微顿，本来准备好的严厉说辞，在看到少年此刻活泼又依赖的模样，瞬间在脑海里被全部推翻，他叹了口气，只剩下无奈。
他捧住祁嘉一的脸颊，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语气沉重：“七七，你听不听话？”
祁嘉一的眼中划过一丝茫然，像是没有预料到哥哥会突然问这种问题，他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挺起胸膛，毫不犹豫回答：“当然听话！”
那带着酒窝的脸颊显得格外真诚。
“那就把高考志愿改回去。”男人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置辩的力量。
……！
这句话像一颗小小的石块投入湖面，瞬间打破了刚才的平静。
“哥……”祁嘉一眨了眨眼睛，像是被突如其来的要求弄得措手不及，他心虚地想往后退，想要逃避这个话题，但是下一秒，又被男人捧着脸捞了回去，动弹不得。
顾三山将手移到少年的肩膀上，神情认真而严肃：“七七，哥知道你是想离家近一些，也知道你是舍不得我们，但你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而且……如果奶奶知道你改了志愿，也会很伤心的。”
祁嘉一对上顾三山的视线，那双晴蓝色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不少，原本明亮的光彩被一层水汽笼罩，他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可是、可是——”
那种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无力感，让他的肩膀塌了下去。
顾三山看着少年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头泛起隐隐阵痛，他实在狠不下心说更重的话，于是换了一个少年更容易接受，也更能触动他心底柔软的问题：
“七七，那你想不想让我和奶奶过上好日子？”他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
“当然想！”
少年这次回答的慷锵有力。
顾三山继续引导，语气循循善诱：“那你想啊，云京大学和云港学院比起来，那里的资源肯定更胜一筹，你也能学到更多的东西，毕了业可以直接在大城市找工作了，赚的钱肯定也比咱们这儿要多的多，是不是？”
他将现实的考量剥开了揉碎了，用最直白的方式呈现在了少年面前。
祁嘉一闻言认真思考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这样，大城市、更好的工作、更多的钱……这些似乎是最直接的路径。
“所以啊——”顾三山叹了口气，像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找到了着陆点，他放开手，语气也轻松了一些：“嘉一，再考虑一下？好不好？”
不是强迫，而是带着商量的语气，带着一种兄长式的，‘你已经长大了所以应该自己做决定’ 的假象。
这件事情经过男人一系列的‘开导’，祁嘉一最终还是把志愿改回了云京大学。
后知后觉的少年意识到自己被忽悠的时候，志愿已经无法修改了……不过他也知道顾三山是为了他好，也觉得那些话很有道理，他一定会努力多多赚钱，到时候在云京买个大房子，让哥和奶奶都搬过来！
但只有顾三山心里清楚，只要他还活着，这份家的责任与重担，就永远不会让他的七七来扛。
……
两人吃完饭后，祁嘉一神秘兮兮地看向顾三山，示意男人把眼睛捂住。
顾三山虽然疑惑，但还是顺从地伸出手，用掌心盖住了自己的眼睛，黑暗落下的瞬间，他能感觉到少年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祁嘉一小心翼翼地将帆布包里那个装着全新手机的盒子拿出来，轻轻放在桌子上，他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比顾三山本人还要期待，带着一点藏不住的兴奋：“好啦！哥，可以睁眼啦。”
顾三山唇角还噙着一丝纵容的笑意，他慢慢放下手，然而，在目光触及手机盒上那清晰且标志着昂贵标识的瞬间，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凝固，那份轻松宠溺缓缓被一种冷峻的严肃取代。
他试图重新扯起嘴角，想找回刚才放松的状态，但最终失败了，脸上的线条绷得紧紧的，宛如一块石头。
“七七……”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担忧，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少年，又像是穿过了他，直达某个不确定的深处。
“告诉哥，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祁嘉一对上顾三山的视线，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仿佛一只被当场抓包的小狗，心中暗道：
布豪！
竟然忘记编理由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布豪！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