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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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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桑:“《意经》虽然归我师父所有,但存世两百年,不知经过多少人之手,天下之大,我未必是唯一知情者。“”
凤道西:“你担心那些人中有了解书中内容的,看出你的破绽。”
岑桑点头,这种可能性不大,却不是没有,他不敢拿周伯性命打赌。
受人要挟,先假作应答,过后狡辩耍赖反悔都不是要紧事,反正那些人绝不是岑桑对手。
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并不重要。
岑桑给了一个很出乎意料的答案,凤道西觉得有趣,盯着人看的眼神多了几缕兴味。
这间屋和隔壁一墙之隔,岑桑能清晰听见周伯沉稳的呼吸,这意味着人已脱离危险,好好休养即可。
凤道西笑了一声,道:“你师父教你功夫,那有没有告诉过你,江湖险恶,人心不古呢?”
岑桑在一旁整理药丸,要留出足够周伯调养用的,分量不足,明日还得再买些药材配好,听凤道西问他,很自然地抬眼看过去:“自然说过。”
凤道西:“你并未听从。”
岑桑不解。
凤道西又想笑了。
他跟岑桑昨天才第一次见,一共三次,不算相熟——他没这个兴趣去了解别人,但他可以确定,这人是真的“纯”。
外貌纯,无论是眼睛、鼻子嘴巴,连同好看的下巴和修长脖颈,还是看人时的神情,都是干干净净,如同人迹罕至处皑皑的白雪,看一眼心旷神怡。
心思更是,像个刚换牙的小孩,开口闭口“师父”,想法简单,不懂弯弯绕绕,甚至有些呆板,仿佛世上之事都是如此直接,他闷头往前跑即可跑到尽头。
他昨天刚刚骗了他,今日就像没有这回事,不知该说他大度还是傻。
单纯自然有单纯的好,比如有趣,凤道西从没见过这样性子的人,每与岑桑说话都觉得好玩,逗弄小猫小狗也有意思,可到底不如逗弄活人来的刺激。
更重要的是——
“你如此貌美,这样行走在外,不安全。”
岑桑还在分药,凤道西蓦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他嘴角抽了两下,道:“请不要与我开这样的玩笑。”
凤道西:“真心话,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未曾见过相貌好过你的人。”
岑桑:“长相是爹娘所给,天生如此,不代表什么。”
凤道西:“这话就错了,昨日在山下,若非你武功好,就要被那个假‘女儿’抓去卖了,凭你姿色,他能大赚一笔。”
岑桑:“……”
凤道西:“凭你的模样,上街乞讨也能比别人要的多,否则,你以为这家店少掌柜为何要送你这么多梨?”
房间中央的木桌上摆着一盘梨,个大饱满,看着就汁水丰盈很好吃。
将周伯带回来之后,岑桑找掌柜的去要干净毛巾和一些蜡烛,梨就是掌柜儿子送东西来的时候给的,说他买多了吃不掉,给客人们分一分。
岑桑:“……”
凤道西见状,知道他是真没往那方面想,这人不仅对自己美貌程度一无所知,也对别人的小心思毫无察觉。
在平安幸福的环境中长大,才会养成如此性格,他师父就这样放他下山,再加上这张脸,他师父也真放心。
美好的皮相是恩赐,可配上毫无心机的傻瓜,便是灾难。
这样一个大美人,若是栽在别人手里多可惜,好在他来了,可以亲自动手,先一步扼杀这种可能,就当做好事了。
岑桑理好药材,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说道:“很晚了,你在哪休息?”
凤道西:“你这就打算睡了?”
岑桑:“你有事与我说吗?”
凤道西:“方才回客栈的路上谁说要报答我,现在真打算过河拆桥了?”
岑桑当然没忘,他是真的感谢凤道西救了周伯,这本该是他要做的事:“你想让我做什么,除了杀人放火作奸犯科或者泯灭良心之事,我一定做到。”
凤道西坐在桌旁把玩着茶杯盖,小小一个,在他指尖上下飞跃:“除了这些,我提任何要求都可以吧?”
岑桑又想了想:“也不能违背师父教导。”
凤道西动作停下,茶杯盖夹在中指和食指中间,映着蜡烛光,仿佛有火苗在其中燃烧。
他蜷了蜷指尖,停顿片刻,才慢条斯理地将杯盖转到下一个位置:“你的条件比我还多。”
岑桑:“很抱歉。”却没有改变条件。
这种性子简单头脑一根筋的人,犯起犟来比牛还难拉,凤道西也没想着立马动手,便说他暂时没想好,回头再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一夜很安静,但岑桑一直留心周伯状况,时不时到隔壁查看一番,直到天蒙蒙亮,周伯退了烧,他才彻底安心,小小睡了一觉。
凤道西早已不知去向,只说他们还会再见,临走前还带走了假周伯,岑桑不知道他去哪,照顾周伯、配药,同时安排之后的行程,很是忙碌。
在县城呆了五天,周伯完全康复,这几天相处,岑桑知道老人家没有子女,老伴也于两年前去世,他如今孤身一人,回不回家都无所谓。
“我三十多年没见承先了,手头还有点事,想着做完了就去雁栖山,看看承先,还没出发,那些人就找来了,问我要雁栖山地图,我当然不给,他们以为我老了就是傻了,承先说过,雁栖山所在神秘,不能让别人知道。”
周伯很健谈,絮絮叨叨与岑桑聊了许多章承先以前的事。
江湖人,尤其是绝顶高手,不会交普通百姓做朋友——并非真的存在某种限制,不过因着生存环境和想法念头不一,两者难以结交。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么多年来,江湖人的朋友也多是江湖中人,就连章承先自己也说,他活了七十多年,挚友中不会功夫的,也只有周伯一人。
岑桑对师父的过去很感兴趣,听周伯侃大山一点也不觉得烦,但他还有事去办,不能带着周伯,周伯说自己去雁栖山,那张地图在他脑子里,倒背如流,能找到地方,可山高路远,周伯不会武功,若是再遇上危险,该如何是好?
这一日,中午陪周伯用过午饭,周伯困了午睡,岑桑下楼找掌柜定晚上的餐食,今日又是少掌柜在,他认真记下岑桑要的菜,随后小声问,要不要多炖个汤,家里今日杀了老母鸡,炖汤很鲜。
岑桑点点头,周伯喜欢喝汤,请他一同备上,退房时一同结账。
少掌柜急了,红着脸说这是送给他的,不要钱,岑桑朝他看,立马耳朵都红了。
岑桑:“那便不要了。”
少掌柜:“啊?方才你不是说……”
岑桑:“买卖给钱天经地义,你不收银子,我自然不要,就要其他那些吧,多谢你。”
少掌柜着急,几天前送了梨,还没开心多久,梨又被送回来了,后面他再送什么,这位好看的客人都不肯收了,这可怎么办?
掌柜的从后厨钻出来,喊:“哎呀怎么在这聊天,我都忙不过来了,快,把这壶酒给客人送去,二楼三号房,别送错了。”
岑桑已经转身出门去了,少掌柜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接过他爹递来的东西,去跑腿。
三安县不大,“十”字形的两条街就是县城全部,岑桑到水果摊和药店飞别买了些东西,提着往回走。
午后阳光很好,街道上不时有人穿行路过,比前些日子热闹不少。
可沿街铺子并未因此多开门,依然关着不少,掌柜的说,这些铺子大多做来往商客生意,马上入冬没买卖就关了,等到来年春天再开。
岑桑心头一动,这几天客栈的人似乎也多了起来,前两天掌柜的大半时间在柜台后面打盹,这两都开始忙了。
正想着,两个人匆匆走来,迎面擦身而过,走得很急还埋头交谈,差点撞上岑桑,紧急停下后冲岑桑抱拳以示歉意,又飞快走了。
侧身而过的刹那,岑桑清晰看到两人腰间绑着的剑。
岑桑望向两人离开的位置,等人拐弯不见,继续往客栈走。
这下多留了心,果然不仅多了不少人,且大部都有武功在身,只是不知什么原因,都遮遮掩掩,隐藏内力和武器,像是在遮掩自己身份。
这很不寻常,江湖人很少会如此,许多人习武并非单纯为了保护自己,以武犯禁和弱肉强食是常态,加上常年行走在这种环境中,有武功已经成为某种“标准”,无需掩饰。
这是师父说过的,岑桑从前偶尔下山,所见所闻皆是如此,此次自己独自一人行走江湖,更是深以为然。
事出反常,不是什么好兆头。
岑桑决定先送周伯离开这里,无论如何要保证老人家安全。
回到客栈,周伯还在睡觉,岑桑回自己房间收拾行囊,一进门就愣住了。
窗户旁坐着的人朝他笑,岑桑回过神,又惊又喜,撂下东西直接扑过去:“笑林!”
沈笑林抓住他的肩膀按了两下,笑道:“才三个月不见,师兄又瘦了。”
岑桑非常开心,沈笑林是他师弟,和他一样被师父收养长大,从小到大没分开过,三个多月前,师父让他们考虑是否要下山行走,算是历练修行,沈笑林最先决定,三个月前就走了,岑桑迟走半个月,刚下山就遭遇暴雨,耽搁许久,几天前才赶到这里。
沈笑林说他收到师父飞鸽传书,来这里接周伯,一路护送去雁栖山。
岑桑很抱歉,这本该是他的事。
“我原本就离此处不远,一下就到了,再说我没别的安排,送周伯回去也好,正好看看师父和小岳。”沈笑林大大咧咧的,很无所谓,“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你我师兄弟,别在乎这些有的没的。”
楼下传来动静,似乎有人在跑,沈笑林趴上窗户看,问岑桑:“这么多人抓一个人,不应该抓不到吧。”
岑桑洗了手,给师弟泡茶:“抓什么人?”
沈笑林:“我进城的时候见那些人鬼鬼祟祟,留心偷听到的,他们要抓‘东道人’,据说几日前路过此处,还杀了好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