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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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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一瞬,又有另外几人腾空跃上屋顶,不同方位包抄过来。
凤道西东一下西一下地躲,手里拉着岑桑,口中还不忘跟岑桑吐槽:“他们追了我许久,聚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也不敢来抓我,这次有傻子先动手,他们就赶紧跟上,否则失了先机,就得不到好处了。”
人越来越多,在屋顶围成一圈,各自使出攻击招数,凤道西几次想拉着岑桑跑掉都失败了。
他似乎真的受了伤,左手抓着岑桑手腕,右手抵挡袭击,还时不时按压心口,否则以他的武功,离开包围圈不过是随手之力。
偏偏他嘴巴闲不住,不停吐槽,说这些人乌合之众,给他设陷阱,又没什么本事抓他,真是一群没脑子的,若不是他力有不逮,岂能被围在这个小小屋顶?
两人被逼至屋檐旁,下面街道围着更多人,连角落都站了好几个,只等凤道西掉下去,来个瓮中捉鳖。
那些人大约也看出情势于自己有利,攻势略缓,其中一个对凤道西喊话,说只要他束手就擒,他们不会伤害他。
岑桑听这话有些耳熟,先前那伙人假扮周伯,要挟他交出《意经》时,也是这样说的,可他知道,即便真的能拿出《意经》,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分明是做不到的承诺,还是正大光明地说出。
谁都知道这是假的,却无人觉得荒唐。
凤道西往后边退了一点,半个身体悬空,对面的人紧张不已地看着他,他们再三商议制定围捕方案,好不容易把凤道西逼到无退路的地步,眼看计划成功在望,但人若是现在掉下去,拔得头筹的就不是他们了,《意经》的下落也轮不到他们逼问。
凤道西左右打量,那些人围在四周,看他时仿佛在看一座金光闪闪的山,他啧道:“看来今天是无路可逃了。”
对面的人紧紧盯着他,闻言,连忙重申方才的话,其他人慢慢朝他靠近,等待时机,一举将人拿下。
凤道西笑了一声,微微偏头,低声问:“你真不管我?”
岑桑没应声,从方才起,他就一直保持沉默,被拉着躲来躲去也不反抗,凤道西开口问,他还是不吱声,静静站着,火光由下而上圈住他,像凌空而站的雕塑。
那些人看他顺从他的样子,以为他是凤道西抓来的人质,但没人认识他,便无人询问,一个个眼睛凸出,死盯住凤道西。
少顷,凤道西叹了口气:“好吧。”
他摇了摇头,又往后退了点,“你们这么多人抓我一个,抓到了也是胜之不武吧?”
他忽然开口,那些人以为他想跑,都是一惊。
但凤道西又稳住了,大半个人悬在空中,还在继续讲话:“我只有一个人,你们这么多人不够分的啊,为了避免你们为难起内讧,我给你们一个方法。”
包围者十多个,有几个面面相觑,另外几个以为他在拖延时间,又朝他靠近一些。
最先出手的男子问道:“什么方法?”
凤道西双手环胸,笑出声来:“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那些人精神紧绷,被他的跳跃思维搞得莫名其妙,有不耐烦的已经忍耐不住,嚷着别等了,大家一起上,把人拿下再说。
“只有最无能的人才喜欢聚集一大群与其一样无能的人找别人麻烦。”凤道西哈哈大笑,“一群废物。”
凤道西五官锋利,俊美到有些邪气,笑声里满满的恶意,连弯起的眼角都流泻出浓浓嘲讽——夜色深重,即便有火把照着,真正能看清他脸的也只有屋顶几位,可他这样一笑一说,又很大声,确保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能听清,此话难听,此情此景,这么多人围攻一人,这话的侮辱意味尤其明显,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嘲笑。
这个人看不起他们,不仅瞧不上眼,甚至可以说蔑视。
一个四面楚歌已是瓮中之鳖的家伙,竟然如此胆大,不仅不求饶,还骂他们。
这简直是找死。
刚才围攻,谁都看得出来凤道西受了伤,否则也不会让他们轻易找到,若非因为大家事先有过约定,早有人下手了。
凤道西这样一顿嘲讽,立即有人按捺不住,只想着先把人逮住,给他点厉害瞧瞧。
有两个人飞身而起,手中刀剑舞动,直取凤道西面门。
另有人觉得不妥,大喊:“等等,莫冲动!”
无人听从,为了同个目标临时聚集,并没有听从谁的道理。
屋顶再次陷入混乱,楼下也跟着喧哗起来。
凤道西站在屋檐,看着那些人朝他冲过来,这次他没动,像是认命,等着有人把他拿下。
可他嘴角扬起,眼神中讥诮犹存,分明还在笑着。
距离很近,刀剑转眼就到了眼前。
他索性闭上了眼。
几乎同时手腕被抓住,一股强有力的内劲沿着经脉涌入体内,浑身变得轻盈,下一刻,抓他的那只手上移,放上他的肩膀,另有一股力道窜入,和先前注入的内力混和,那只手用力一提。
岑桑一手挡开袭来的刀光剑影,一手抓住凤道西,腾空而起后,脚尖在屋顶上一点,两人凌空,径直朝着城外飞离而去。
只是一瞬间,两人消失在夜色之中,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和意外,等人们反应过来时,连凤道西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楼下的人尚不知发生何事,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有的等不及的上屋顶查看,屋顶上的人目睹全程,则更是满心疑惑。
那个人质怎么忽然出手带走凤道西?既然有那么好功夫,怎么会被抓住?那人什么来历,轻功如此之好?
自然无人回答他们,只有凄凄冷冷的夜风,昭示着他们行动失败这一事实。
“一群废物”。
凤道西的嘲笑之语犹在耳边,此时已无人能做出反击。
天更冷了些,大概快要入冬了。
岑桑当然不能带着凤道西一直飞,跑出城外,他带着凤道西到了湖边,一匹马在河边踱步,听到脚步声,发出长长的叫声。
凤道西问:“你的马?”
岑桑点头,来不及多说:“上马。”
凤道西:“我俩共骑一骑?”
马儿凑到岑桑身前,蹭着他的脑袋撒娇,岑桑拍了拍马脖子安抚,一边留心听着四周动静:“暂时只有一匹,先离开这里再作其他打算。”
凤道西没再问,只让岑桑先上马,他洗个手就来。
在守山人的小屋里时岑桑就发现了,凤道西极爱干净,他们这几回见面,凤道西每次都穿着不同长袍,白的、靛蓝色、灰色,颜色不一但都整齐洁净,方才在屋顶上那一阵折腾,灰尘枯叶满天飞,他大概早就受不了了。
岑桑依言上马,凤道西洗完手过来,往马上一跳,坐在他身后,去拿岑桑手里的缰绳。
他俩都很高,坐在马背上,本就贴的近,他这一伸手,差不多将岑桑半抱进怀里。
并非有意,但搂住人后,感觉莫名挺好,岑桑身上有股淡淡药香,带点酸甜,还有青草的清香,在这干燥的沙尘里,尤为清新。
凤道西垂首,脑袋几乎要磕到岑桑脖颈上,整个人都舒服了。
“我来驾马。”岑桑从他手里拿过缰绳,“你受了伤,别乱动。”
凤道西笑道:“好,我听你的。”
“驾!”
马儿打着鼻喷,甩蹄飞奔。
三安县不能再回去,所幸笑林在,明日带着周伯离开就没事了,只是他现在带着凤道西,无法按原定路线继续前进,好在那些事并不着急,只能等度过眼前难关,再行安排。
“你让你的马在城外等。”凤道西在他身后说话,“是带我走的时候,给马传的口令?”
岑桑住的客栈不大,无法养马,岑桑一直将马放在城外小树林,他每天过去喂食喂水,这匹马是他十六岁在山下救了一位养马大叔,对方送给他的,从小养到大,速度飞快又有灵性,不会乱跑。
救走凤道西掠出城时,他打了个口哨,以内力传出,马听到后就循声跟上了。
“是。”岑桑解释道,“它叫鸣玉。”
仿佛知道在说什么,鸣玉叫了一声,岑桑拍拍它的脖子。
凤道西:“你从开始便想救我,一直不动手,是在观察——我就说,你不会放着我不管。”
岑桑:“我不想与那些人缠斗。”
凤道西不置可否:“可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救了我,就已经与他们为敌了,你不想掺和这件事,也由不得你。”
这也是岑桑觉得麻烦的地方,虽然没人认识他,可那么多人目睹他救走凤道西,之后一定会有许多议论,加上不少人知道假周伯一伙人的存在,绕来绕去,难说有人猜出他的身份。
“后悔了?”凤道西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出手就不会有事,那些人不信我,就算我告诉他们你是章承先徒弟,他们也未必信我。”
岑桑立即道:“我不后悔。”
凤道西:“那你在想什么?”
岑桑:“我要给师父传信,告知此事。”
凤道西:“以你师父之能,还怕应付不了那群乌合之众。”
岑桑摇头:“此事来得蹊跷,其中或有隐情,无论如何得当心。”
凤道西有些意外,他以为岑桑想不到这一层,不过就看方才他带走自己的方案,的确还是有些头脑。
岑桑不知身后人在打量他,继续说道:“我们先去山脚下的屋子避一避,我给你检查一下伤。”
凤道西:“检查伤,然后呢?”
岑桑:“你若无事,我们再分开。”
凤道西:“分开,你不怕那些人又找我麻烦?”
岑桑:“以你的武功,应当能应付。”
“那未必,你看我这次不就受了伤。”凤道西声音放轻,听着可怜兮兮的,“你既救了我,就救到底,别让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