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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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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致数着日子,终于等来下一次互换,第一时间下发近期内上班时间禁止聚众闲聊的禁令,试图用这种方式将八卦流言扼杀在摇篮。
由此许总“在位”期间表现格外正经严肃,清清白白以身作则,不和沈助理多说一句工作以外的话,多做一个工作以外的眼神交流。
这对他来说不难做到,前提是沈令闻百分百配合。
他以为以沈令闻的习惯肯定会趁机和他讲条件,毕竟有那么多前车之鉴。
很快事实却堂而皇之告诉他多虑了,不止多虑,是太多虑。
沈令闻没有跟他讲条件,甚至没有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在摸清许致的目的之前,他已经自觉主动在两人之间保持起距离,举止得当毫不越矩。
这下轮到许致不自在了。
传言的存在竟然会给人潜移默化的影响,许致开始觉得来往同事看他们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在开会时和沈令闻进办公室时最为明显。
许总表面依旧高贵冷艳四平八稳,心里却不可抑制地摆想她们会在私底下如何偷偷讨论。
会不会猜测他们吵了架生了隙,又或者猜测他们感情破裂,却因为还呆在一个公司而不得不逢场作戏。
猜测是否如上述有待考证,是否有猜测更是说不准。
许致清楚不管有没有对他而言都没有影响,可就是抵不住心里刺挠,他敏感多心,这种时候就很不舒服。
按兵不动忍了大半天,到了最后还是心浮气躁,没能忍住。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把沈令闻叫进来,说了几句工作上的废话当做挡箭牌,最后切入主题:“你今天怎么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许致故意的,因为按正常走向,沈令闻这时应该问他“什么怎么了”。
他已经想好万全的回答,既不会显得多沉不住气,又能从沈令闻嘴里套出答案。
可惜他又翻了车。
沈令闻没有问,反而很不明显地笑了下,极细微的表情变化,让许致品足他的一眼看破和意味深长。
许致嘴角立时拉得笔直,知道自己在他面前什么也藏不住了。
沈令闻:“多说一句批评我不低调,少说一句怪我太生分,小许,你要求太复杂,也许我需要申请一对一辅导。”
上赶着把人叫进来逗自己一遭的小许面无表情将人请出了办公室。
突如其来的“不生不熟”一直持续到下午加班结束。
当他从高层会议室出来,办公区域已经看不见沈令闻的影子,丁莹从行政台过来,告诉他人走了一会儿了。
看,这就是说要追他的态度,拉距离拉得这么熟练做什么公司老总呢,去开个长寿拉面馆好了。
丁莹看他面色不太好,本着下属的职业关心:“沈总不舒服?”
“没有,工作结束了,你也下班吧。”许致摆摆手,转身回办公室拿外套。
好巧不巧的弯下腰头就开始晕了,索性扶额往沙发一坐。
再睁开眼,人在宾利副驾,怀里抱着巨大一束色泽热烈到烧眼的玫瑰花。
许致:“……?”
驾驶座空着,司机正在下楼。
等待的空隙里,许致打开手机扫一扫,花种显示为火焰玫瑰,因外形酷似燃烧的火焰而得名,话语是无忧无虑而又轰轰烈烈的爱情。
所以提前下班的沈令闻就是订了这样大一束花送过来,然后抱着它坐在副驾数着秒静等交换?
许致在脑海里试想了一下场景,有些想笑,不过嘴角刚有上弯的趋势就被开门声硬生生逼停。
沈令闻坐进驾驶座,他默不吭声将嘴角往回压,在包装的花纸上拍了两下,掀起眼皮看向沈令闻:“这是什么?”
沈令闻坦然:“买给你的花。”
许致:“哦,这样。”
沈令闻觉得他这样说话有意思,而且还有别的意思,顺着往下问:“如果不是花,你觉得是什么?”
许致:“我以为是打一棒子补上的糖。”
话脱口而出前忘了经过大脑,说完,许致就意识到哪哪都不对。
他要沈令闻低调,等沈令闻真应了他的要求他却又不乐意,收到花明明心里是高兴的,脸上却阴阳怪气给谁看?
他唾弃这样难伺候的自己,为刚说完的话后悔,又没办法撤回,把自己不上不下架了起来,只好在沈令闻回应之前生硬转移话题:“森川总裁追人也只会送花吗?”
沈令闻从后视镜看他一眼,不动声色收回,只回应他的最后一句:“不算追,只是正常的表达爱意,花是,晚餐也是。”
表达爱意是这样直截了当的把“表达爱意”四个字说出来么。
许致又一次为沈令闻平静却浓烈的表达方式感到难以招架,几度张嘴,勉强提炼出一句话里最边缘的问题:“去哪吃?”
沈令闻扬眉:“一家私房茶餐厅,离这里有段距离,许助理同意赏光?”
都上车了谈什么赏光不赏光。
许致看哪都不是,索性抱紧了花转脸看向窗外:“那你一会记得通知阿姨喂猫。”
的确挺远,过去接近四十分钟。
路程过半许致开始担心餐厅里会不会有惊喜,比如包间里放满了玫瑰,吃饭时不点灯点蜡烛,有穿礼服的员工在一旁拉小提琴。
忐忑间几次想问,又怕费心布置准备的沈令闻失望,就这么一路到被餐厅服务人员领到包间门口,门一打开,他很明显顿了一下。
沈令闻转头:“脚崴了?”
许致看着正常到不正常的包间:“花呢?”
沈令闻:“?”
服务员也愣了:“您说的是什么花?是桌上插瓶的装饰吗?”
许致反应过来,暗暗咬牙忍住尴尬,淡声:“没事,你先忙吧。”
“好的,我去通知后厨准备二位的菜。”服务员一头雾水转身离开,许致一转头,对上沈令闻似笑非笑的目光。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许致心虚,丢下他率先走进去。
包间是纯中式装修,颜色挑选了偏向年轻人爱好的浅色亮色,清雅又不至于沉闷,处处赏心悦目。
沈令闻在他对面坐下:“下次给你布置,用绣球花可以吗,之前你提过一次说喜欢万华镜。”
“我没有喜欢,我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只是想得太多太杂太走心,把自己绕了进去。
这是实话,可是说出来会有点丢脸,许助理也爱面子。
“只是忘记花留在车上了。”
毫无逻辑漏洞百出经不起一点推敲,所以许助理故技重施,迅速切换话题:“你是不是早知道你的员工会在私底下讨论我们的事?”
沈令闻:“为什么这么问?”
许致:“今天行政那位小姑娘说起来的时候,你一点也不惊讶。”
沈令闻夸他:“观察入微。”
许致有时候也双标得很:“不要转移话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怎么知道的?”
沈令闻:“你想知道?”
许致看着他不说话。
沈令闻冲他勾手指:“手机给我。”
许致把手机解锁放在他手上。
沈令闻:“有副卡么?”
许致说有:“要副卡做什么?”
沈令闻:“给你注册个新账号。”
许致迷惑地看着他在自己手机上点了一通,最后交还给他:“看吧。”
许致接过来,发现自己现在登录的是个零好友的新账号,最近聊天里只有一个群,不断在冒出新消息气泡。
许致顺手点开聊天框:“这是什么?为什么给——”
许致:“……”
【这里就别瞎猜了,晓婷不是说了沈总已经亲口承认是在追求许助理么?官方盖章还能有假?】
【而且许助理还没答应。】
【磕来磕去磕不过上位者正主的一句还在追,这趴看得我好爽!】
【沈总帅气多金又年轻有为,妥妥钻石王老五,这么万里挑一的追求者许助理为什么不答应?】
【奇了,为什么被追求就一定要答应?许助理不年轻有为万里挑一?】
【我的意思就是说他们很般配啊,你为什么曲解我的意思?】
【你那话是这个意思?】
【别吵了,你俩毒唯吗?要是就自己退群哈,别在这玩追星。】
【不过说实话,许助理的态度也不像会拒绝的样子,要不是互相喜欢怎么会把气氛搞得这么暧昧?】
【不懂了吧,也许这就是情趣。】
【明明喜欢却故意拖着不点头,因为知道对方即使没有名分也会心甘情愿追随自己,吗的更好磕了!】
【许助理训狗实锤。】
【女王许助理啊,我好爽!】
【钓系妙啊。】
【好想知道许助理私下和沈总怎么交流,也许都不用交流,许助理手指轻轻一勾,沈总就巴巴过去了。】
【会不会坐办公桌上踩膝盖,或者直接踩着肩膀揪领带?】
……
vj256ket350h:【都是没有的事,你们不要瞎猜。】
许致实在按捺不住抛出这句,原本热闹哄哄的群安静了足足有三秒。
漫长的三秒钟里没有一个人理他,直到三秒后,一个顶着暹罗猫头像的人冒出一条消息:
文耳:【嗯,我可以证明,他说的没错。】
群里顿时炸开锅,消息如雨后春笋,刷屏速度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吓我一跳,这乱码,我以为沈总进来了呢!】
【我靠我也是,都不敢说话。】
【我差点退群。】
【谁摸鱼这么极限还把自己小号拉进来,拉就拉,怎么还唱反调?】
【你们说没有,证据呢?】
【是不是躲沈总办公桌底下偷听了,不拿出录音我是不信的哈。】
【不爱瞎猜那就别进群,当你高风亮节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优质打工人去。】
【会不会又是毒唯?】
【你们大号是哪个?圈一下?】
【@丁莹莹姐出来呀,快把这俩死杠精给我叉出去!】
丁莹:【。】
丁莹:【是我朋友,不用管。】
丁莹:【家人们,你们要不也少聊点吧……】
丁助理语重心长的提醒很快被刷上去,无人在意,几十号人依旧聊得风生水起。
许致倒扣手机,拿起筷子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吃饭吧。”
沈令闻拎起茶壶给他倒了杯水,十分淡定:“菜还没上,先喝点水将就一下。”
许致:“……”
许致放下筷子,中指抵住眉心揉。
揉着揉着,当整张脸都贴进掌心,他忽地捂脸站起来:“去下卫生间,菜上了不用等我。”
*
*
朱尔斯这次来得不算巧,撞上当天是周日,虽然他自己觉得这次是老朋友见面,但沈令闻和许致一致觉得陪他吃饭算加班。
上午起得晚了些就没让阿姨来,许致不算很会做饭,晃荡去厨房尝试着做了个华夫饼。
做完往上挤奶油撒杏仁片,看起来还是无聊,又继续加巧克力酱和香蕉树莓,装饰得挺漂亮。
尝一口感觉不错,他就来了些兴致,调了更多面糊打算给两个人做一顿早餐。
沈令闻管猫,换了新的水粮后,又教了几次蒙玉怎么使用猫动投食器。
可惜蒙玉在智能电器上完全没有天赋,怎么教都学不会,沈令闻捏捏他耳朵,电话响了,就扔了个小球让他自己去玩。
沈令闻接电话就在客厅,许致隐约听见他是在说接待朱尔斯的事,等他挂了之后问:“约在几点?”
沈令闻:“朱尔斯的飞机三点落地,和我们见面的时间大概四点。”
许致:“还是去生产线?”
沈令闻:“改了计划,他想先在桐海近海区域逛一逛,再吃一顿晚饭,工作日再谈工作的事。”
许致无所谓,去哪里对他来说都是工作,他又问起刘炳胜,沈令闻说人赃并获该怎么判就怎么判,陈警官跟他是老同学,知道怎么处理。
“哦,原来你们是老同学,我以为是以前做生意的合作对象,后来想又不对,陈警官编制内应该不做生意……”
沈令闻没有接他自言自语的嘀咕,许致也没注意,心思都在装饰烤好的华夫饼上。
料放太足导致树莓不够用,他想去冰箱拿蓝莓代替,却不知沈令闻什么时候过来了,一声不吭站在他身后,他一转身,直愣愣就撞进了对方怀里。
“嘶——抱歉。”许致被扶着站稳后,下意识道歉:“没注意你在这儿。”
沈令闻:“不用,我故意的。”
许致抬头:“?”
沈令闻心情不错地收回手,打开冰箱拿出一盒蓝莓:“要这个?”
许致点点头,接过来揭开盖子,用凉水把果子过了一遍,摆放时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沈令闻是什么意思。
故意站在他身后不说话,掐着秒地等他自己往他身上撞。
许致:“……”
许致将刚摆好的蓝莓又收了回去,顺便把那份上面香蕉树梅奶油果酱都给挪到了另一份上。
减工结束,剩乱糟糟光秃秃一个饼端起来递给沈令闻,皮笑肉不笑:“拿着吧,无聊点比较适合你。”
下午三点半,四个人在海边一处咖啡厅会面。
至于为什么是四个人,朱尔斯多带了一名助理,年轻得看起来像个大学生,没有工作经验,关键还不大会说英文。
朱尔斯:“没关系都是小问题,他听不懂的我可以帮他翻译。”
许致:“……你帮他翻译?”
朱尔斯:“啊,他除了是我这次过来的临时助理,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我爸爸好朋友的儿子。”
这么说许致就理解了:“这段对话也要给他翻译?”
朱尔斯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不,放心,小孩子的精神世界很丰富,一般时候都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用我们理他。”
小孩子。
恐怕朱尔斯忘记了自己同样刚毕业不久,在许致和沈令闻面前也是个精力充沛过了头的小孩子。
咖啡厅视野很好,二层能够看见海,也能开格窗吹一吹海风。
等日头下去余热渐消,就带着朱尔斯沿海岸线走了一程,差不多了才转场去餐厅吃晚餐。
“你们桐海真漂亮,温度也适宜,我都想长住这里工作了。”
朱尔斯感叹结束话锋一转:“对了许助理,许久未见,请问现在的你有跳槽的想法了吗?”
沈令闻:“没有。”
朱尔斯保持面部微笑,眼睛斜向他:“沈总,我并没有在问你。”
沈令闻:“嗯,替他答的。”
朱尔斯:“你怎么能替他答?”
沈令闻:“在追他。”
他这次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让朱尔斯很惊讶,朱尔斯看向许致,后无所事事慢条斯理在喝茶,仿佛没听见他们在讨论什么。
上次分明不是这样,怎么一段时间不见,情势就这么瞬息万变了?
朱尔斯抠脖子抠脑袋都想不通,不过既然话摊开说到这个份上,他不争取一下是不行了。
朱尔斯清嗓子正色:“现在是我们私人聚餐时间,我就不叫你沈总了,沈先生,你在追许助理这件事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它代表不了你们之间任何关系。”
“我跟你一样钟情于许助理,我也可以马上开始追求他,在公平竞争的前提下,我和你是平等的,所以你不能代替许助理做回答。”
沈令闻点点头:“你说得对。”
朱尔斯:“所以说我是——”
沈令闻:“但公平不了。”
朱尔斯:“……?”
朱尔斯不相信:“为什么?”
沈令闻风轻云淡,口吻甚至听起来都没有带个人情绪:“我情况特殊,离不开他,没他不行。”
朱尔斯:“???”
小助理仍在自顾自神游,许致却忽然觉得这里环境好差,这茶有点喝不下去了。
朱尔斯咬牙:“我也离不开,我也没有许助理不行,我们是一样的。”
沈令闻:“不一样。”
朱尔斯搞不懂了:“哪不一样?”
沈令闻:“他是我的助理。”
朱尔斯:“我可以给许助理开出更高的薪酬!更自由的就业环境。”
沈令闻:“我们住在一起。”
朱尔斯:“…………”
朱尔斯被彻底沉默,恰好服务员敲门进来,两份大菜摆在中央腾腾冒着热气,模糊了两侧的视野。
接下来的时间里,朱尔斯几乎一直闷头保持安静,他是主要的客人,他不说话,剩下的人也不怎么说,一顿饭很快就结束了。
离开时,朱尔斯在门口等小助理开车过来,许致同样在等,忽然听见朱尔斯哈地笑了一声,好像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许致朝他看去,朱尔斯抬起双手跟他比划:“嘿许助理,你知道吗,上次也是这样,我和沈总就像现在的我和你一样在餐厅的门口单独相处。”
“我问他员工不许谈恋爱的规定是不是在诓我,他说是,还很不客气地教了我一句中国话,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本来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回去查了,原来是说他离得最近,可以赶在所有竞争对手之前依靠距离的便宜率先得到月亮。”
朱尔斯越说来劲:“我觉得公平竞争才是男人应有的表率,沈总这样不好,贪方便走捷径,应该减分。”
他说得太沉浸,没有注意到许致神情的变化,直到许致调侃:“朱尔斯先生趁人不在说人一些减分的坏话,这种行为是不是也得给减点分?”
朱尔斯听得一愣:“给我减吗?”
许致又有了种在欺负外国人的感觉:“算了,给我减吧。”
“不行。”朱尔斯义正严辞:“在我心目中许助理一直都是满分,所以许助理,你真的没有跳槽的打算?”
许致失笑:“刚才沈总不是已经替我回答了么?”
朱尔斯嘶地一声,不甘心:“那替人回答的真的能作数?”
“偶尔……应该也能。”
许致看向正驶来停靠路边的车,嘴角无声无息上扬:“近水楼台这种无赖话都说出来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
*
这次正常时间维持得最长,接近半个月,长到他们和朱尔斯签下了新的合同并开始投入研发,长到两个人都以为这场阴差阳错终于结束。
结果又换了,还是在沈令闻正好来活,受邀陪令宜女士参加珠宝展晚宴的当口。
“没关系,习惯了,很正常。”
许致穿上沈令闻的定制西装,戴上造价昂贵的袖扣和胸针,面无表情对着镜子整理领带:“也不是第一次了,大概我就是替老板干活的命。”
沈令闻本来想进去,走到门口停了,靠着门框听完许总自欺欺人式的自我安慰,强忍下一声低笑。
蒙玉一只猫无聊,甩着尾巴过来找人玩,想冲进房间被沈令闻眼疾手快拦住抱起来,转身往回走。
“你爸忙着跟自己生气,别去惹他,进去把你尾巴毛薅秃。”
许致原本计划是趁今天没工作去猫咖一趟,一些猫草猫零食和磨牙棒需要采购了,得他这个老板去对个数。
现在只能便宜沈令闻。
“珠宝展也有意思。”
沈令闻送他出门时宽慰他:“去的大多是小姐太太,没男人那么多虚与委蛇,你跟着我妈,她问你什么夸就好了。”
是宽慰,也是实话实说。
许致到达现场就发现了,多是女性参展参宴,男性很少,其中大多都是陪同家里女性过来。
男人有男人聊的话题,女人也有女人聊的话题,像令宜女士,跟同龄好友聊的不是服装珠宝,就是关于家里孩子恋爱结婚。
沈令闻的相貌家世满场难找出第二个,理所当然成了有心的夫人们话里话外的香饽饽,过来跟令宜女士搭话的几乎都会把话题往那方面引。
许致是替沈令闻相过亲的人,在他看来令宜女士应该对这件事有超出寻常的热衷。
他预想到今晚有多难熬,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找借口离开。
然而事实却出乎他的预料。
令宜女士始终和绕着弯子说话的夫人打太极,仿佛看不懂她们的暗示。
后来有急性子的夫人忍不住了,点着沈令闻的名字直白问出来,许致发现令宜女士反而松了口气。
“令闻啊,他有心上人了,正追着呢,之前以为他一心只有工作,忽然说出来把我跟他爸都吓了一跳。”
令宜叹气:“也怪我们平时对他关心太少,情况都没弄清楚,冒冒失失就给他安排了相亲,还好没让他跟心上人生什么嫌隙……”
展览开始一小时后,晚宴也开始了,剩下的时间展览和晚宴同时进行,展览中涉及的珠宝品牌负责人也会过来,当面和买主签定制订单。
而许致从令宜女士说出那些话后,心思就已经彻底不在晚宴上了。
沈令闻是什么时候对沈父沈母坦白的,是不是在那次相亲之后?
坦白又坦白了多少,有没有坦白他的性别,亦或者点出他的名字?
如果只是提了有心上人,沈母之后知道是他会不会很失望很生气?
贷款焦虑往往想得更多,什么细枝末节都能发散,很典型的自讨苦吃。
令宜女士却像看穿他的心思,挑选好签下一份订单后,带着许致去了一处僻静的阳台。
“没被妈妈吓到吧?”
令宜女士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灯光和夜灯的结合成了她的陪衬,让她看起来格外温柔:“不过你上次突然坦白,确实把我跟你爸爸都吓得不轻,我们没有想过你会喜欢上一个男孩儿。”
微风从许致脸颊掠过,许致感觉到自己呼吸在此刻微微一滞。
令宜:“可回头我却越想越高兴,这放在别的小孩身上得是瞒一辈子不敢说的大事,你那么冷静就告诉我们了,是不是证明在你心里,我和你爸爸也是能够体谅孩子的好家长。”
“既然这样,我们肯定不能让你失望了,我和你爸爸也不是什么老古板老封建,对这方面多少了解一些,最近又了解了更多,我们知道这很正常。”
“就像你说的,你只是喜欢了一个人,而他刚好是个男生。性别不能代表什么,小许那孩子很优秀,有才华,长得好性格也好,别说你,我都很喜欢。”
宴会厅里仍旧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咫尺外的阳台上许致已经大脑空白。
他怔忪着,几度开口却又失语,最会说话的人在这刻竟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高兴得不会说话了?”
令宜笑着摸了摸他的脸,是属于母亲独有的触感和温度:“从小就没听你说过喜欢什么,这还是第一次。”
“你又长情,儿时捡回家养了几个月的小狗去世就再也不养狗了,现在这么喜欢一个人,要是到头没成,岂不是要惦记一辈子?”
“努力点吧儿子,你说小许不好追,就拿出你父亲遗传的赖皮劲儿,千万要把人给我追到手,妈妈很想和小许一起过个中秋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