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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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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结束之前,各珠宝品牌的专门负责人会领订购了珠宝的顾客去丈量尺寸和记录要求。
如果今天没空,之后也能补,就是麻烦,所以大部分不赶时间的客人都会选择量完再离开。
令宜女士进去之后,许致打算去等候区等她,却在半路被人截住。
是个熟人,林语堂。
在这之前许致全程没有看见他,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刚到不久,陪我姐来的。”
林语堂看穿他的心思,表情是笑着,却显得有些可怜,嘴角的弧度像是在自嘲:“令闻哥,我是知道你在我才来的,可是你并不关心这个对吗?”
许致:“还好,你有事么?”
林语堂:“有,有事跟你说,也想跟你说会儿话,能陪我去旁边坐坐吗,很快,不会浪费你很多时间。”
宴会进行到这里已经提前走了不少人,剩下都是难得有时间跟朋友见面,趁这个时间凑在一起好好聊聊。
三三两两扎堆的比比皆是,许致和林语堂在其中就不显得突兀了。
林语堂:“你陪阿姨来的吗?”
许致:“嗯,她应该快要出来了,你有事的话可以直说。”
林语堂很难不为他的态度感到难过:“你好像越来越不愿意跟我说话了,为什么,明明我们从小是一起长大,你一直像哥哥一样照顾我。”
许致:“你也一直把我当哥哥?”
“我当然是——”林语堂话音中断,失望,又不甘心:“你明明都知道,还一次次晾着我,去露营的时候是,拍卖会上是,就连在我的生日派对的时候也是。”
许致:“没有晾着你。”
“可你一次都没有回应我。”林语堂情绪一时激动控制不住音量,惹来几道目光后咬唇忍住,努力让自己冷静:“明明在我出国之前,你不是这样的。”
许致:“那时你也不是这样。”
林语堂:“因为我看清了自己的心,就因为这个你才疏远我吗?”
许致:“我给不了你回应。”
“为什么?”他冷静的模样让林语堂险些又一次情绪失控:“是因为你那个助理吗?”
“是。”林语堂不止一次这样提,但许致第一次没有回避他的问题,正面给了他答案:“他的确是原因之一。”
林语堂:“他在你心里的地位已经超过我了吗?你们才认识多久?”
许致:“这和时间没有关系。”
“有关系。”林语堂红了眼眶,重复:“有关系,令闻哥,我马上又要走了,我今天来找你只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如果你答应,我会立刻放弃出国,之前的事都不计较。”
“我相信从小到大的情谊不是旁人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取代的,也许你对我的感情就和我对你一样,只是你当了我太久哥哥,所以才没有意识到。”
“我承认许助理长得好,但是令闻哥你不该是这么关注长相的人,新鲜感总会过期,从前是你和杨哥一直陪在我身边,我相信今后的日子我们也能一直互相陪伴下去,对吗?”
“不对。”
许致耐着心听他说完已经是极限,所以一秒也懒得周旋:“我和你不一样,不需要走出国门绕一趟这么麻烦才能看懂自己的心。”
“我刚刚说许致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就是我不喜欢你,即使没有他的出现,我也不可能喜欢你。”
“林语堂,别一直想着将责任推到许致身上,你随意出不出国,和我没关系,和他更没有任何瓜葛,事实是我喜欢他,只喜欢他,我没他不行。”
*
*
林语堂的机票就在三天后,晚上会从桐海飞离,归期不定,杨继和沈令闻会去送他。
沈令闻走之前问了许致要不要一起去,许致拒绝得很干脆:“我和他不熟。”
沈令闻逗他:“是么,我以为你们很熟了。”
许致:“因为他前前后后喊了我数不清多少声的令闻哥?”
“好像确实不能这么算。”
沈令闻手机响了两声,他看过后从沙发站起来准备出发:“那天珠宝晚宴,你们都聊了什么,有没有需要我特别注意的?”
许致抚摸蒙玉的动作停了,慢吞吞抬起头:“你怎么会知道那天他在?”
沈令闻:“听我妈提过一嘴。”
许致:“一嘴?”
沈令闻于是详解这一嘴:“说她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语堂离开。”
“哦。”许致收回目光,重新低下头:“没说什么,就是告诉我他准备出国了,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沈令闻看起来对他的话没有任何怀疑,杨继应该已经到楼下了,又打了电话过来催。
沈令闻往门口走,边走边向他报备:“语堂十点的飞机,我会在九点前回来,晚饭不用等我,想要什么提前给我给我发消息,回来时给你带。”
许致抱着蒙玉坐在沙发上侧目看他,等着。
等他穿好鞋打开门,出门前最后一次朝自己看过来时,举起蒙玉的爪子随便挥了挥,当告别。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一直到落入海中都没有被云层遮挡,晚霞在时间推移中逐渐褪色,夜幕携着漫天星辰降临。
许致在阳台的小桌子打磨之前没事从海边捡的几个贝壳,核对完的几份纸质文件放在一旁,他从傍晚坐到现在。
蒙玉翻着肚皮在桌上睡着了,许致怕晃它眼睛,没开客厅的主灯,只开了阳台一条隐藏灯。
门口传来开门声时,许致抬头看了眼墙上挂钟,八点五十七。
人还没进,花先进来了,比上次那束火焰玫瑰小不了多少,不过品种不是玫瑰了,是洋牡丹点缀蓝星花和跳舞兰,色彩同样的热烈鲜艳。
许致手一滑,贝壳差点掉地上。
这是干什么?他想。
把人送走了这么高兴,需要买这么大束花回来庆祝?
……两个人贴脸了他都没露馅?
另一个主人也回来了,蒙玉瞬间精神,跳下桌哒哒跑去迎接。
可惜沈令闻没理他,到阳台把花递给许致,见桌面没位置了就把另外系了蝴蝶结的蓝色礼物盒放在桌边沿,正好压到文件。
花很沉,许致抱着第一下都没站起来,被沈令闻托了一把才成功起身。
想解释点什么……算了。
他把沉甸甸的花放在椅子上,食指点上礼物盒:“这也是庆祝?”
沈令闻:“这么说也可以,不过我觉得称为‘纪念’更贴切。”
……纪念?许致迷惑:“纪念你从此只有两个弟弟了?”
沈令闻:“?”
许致:“???”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沈令闻反应更快,啼笑皆非:“脑袋里在想什么?”
许致:“你买这些不是为了庆祝终于把人送走了,少了个麻烦?”
沈令闻:“这是你对我最新的刻板印象?”
看来是误会了。
许助理暗暗磨了磨后槽牙,向来不会让使自己尴尬的话题在桌面停留太久:“那你买这些做什么。”
沈令闻:“纪念我们认识正好满四个月。”
“才四个月么。”许致质疑:“我记得去年商谈会我们就已经见过面了。”
沈令闻补充:“正式认识。”
许致想起来了:“从你拿钱砸我那天算,的确正好四个月。”
沈令闻一笑,对他的描述不置可否:“对,就是你骂我上层社会无良资本家那天算,正好四个月。”
……扯平了。
许致拆开盒子,里面是个玻璃罐,和他用来装纸星星的罐子很相像。
不过尺寸更大,更漂亮,盖子固定的地方一串大小不一的黄色星星。
“今后的愿望装在这里吧。”
沈令闻单手熟稔给他示范怎么打开,又怎么关上:“就当作是分界线,从现在起别再回头了,往前走,也往前看。”
许致从拆开盒子就低着头,现在把瓶子拿在手上了,仍旧低着,像盯着出了神。
从沈令闻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捧着罐子的手在停滞后忽然蜷了好几下,有些手足无措。
半晌,他忽然抬起头问沈令闻:“我生日那天你是不是翻了我的罐子?”
沈令闻:“当时算是我的。”
许致:“你别耍无赖,是不是把那些星星都拆了看光了?”
“全拆一晚上不够我折回去。”
沈令闻伸出手指:“就拆了三个,拆完花了二十多分钟跟廖柏山学怎么折回去。”
这描述让许致想笑,眼睛却叛逆地泛起一阵酸:“我没有回礼给你。”
沈令闻:“不用。”
许致:“为什么?”
沈令闻:“因为没名没分,单方面定的纪念日,单方面想送你礼物,不用回礼。”
他用最寻常的语调说着最委屈的话,许致又想笑了:“其实我骗你的,珠宝宴那天晚上,林语堂不止说了他要出国。”
沈令闻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惊讶的样子,只是耐心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许致望着他的眼睛,不想错过他最细微的反应:“他跟你告白了,希望你能后挽留他,说如果你同意跟他在一起,像从前那样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愿意为你放弃出国。”
然而沈令闻的反应却是:“夸张了,从前也没一直陪着他,只是他性格内向不善交际,出来玩杨继就会叫上他。”
许致:“……”
许致:“你真是一点也不给别人误会你的机会。”
“追求者的基本素养而已。”沈令闻将话题拉回正轨:“他最后还是出国了。”
许致:“因为我拒绝他了。”
沈令闻:“是么,怎么拒绝的?”
许致:“说不喜欢他。”
沈令闻终于有了反应,在眼底聚起淡淡的笑意:“嗯,没有拖泥带水,很干脆。”
许致:“还说你喜欢许致。”
沈令闻笑意更深:“还有吗?”
许致:“说你很喜欢,最喜欢,离不开我,没我不行。”
“说得都对。”沈令闻此刻一双眼睛用流光溢彩才形容都不过分:“既然都已经拒绝了,怎么不告诉我?”
许致:“不想说。”
沈令闻:“为什么。”
“万一你觉得我拒绝得太狠,送机的时候忍不住安慰他。”
许致发现自己好像受到沈令闻的影响,又或许只是因为环境,坦白时的心情平静又自在,即使每句话都把自己表达得吝啬又贪婪。
“他总是反反复复提起你们过去的情分,没有蛛丝马迹也能抓住不放,发现你有一点心软还得了吗?”
“我不喜欢他对你装乖卖可怜,想到他可能会顺敢往上爬地在机场抱着你哭,杨继还可能在一边起哄,我就很心烦。”
沈令闻:“我不会让他抱我,杨继也不会起哄,他早知道我喜欢你,最近的新爱好是骂我人面兽心。”
许致又知道了一些之前不知道的事,忽然有个很荒谬的想法,沈令闻喜欢他这件事,他是不是最后一个亲耳听到的?
沈令闻:“要礼尚往来吗?”
许致:“什么?”
沈令闻:“其实我也骗了你。”
沈令闻:“婉枝拒绝了廖柏山,跟你告白了,就在同学会那天,她说从高中就一直喜欢你。”
“……婉枝?”
这件事许致是真的没有料想到:“以前念书的时候我们甚至没怎么说过话,她为什么会突然……”
沈令闻:“人是不一样的,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选择说出来。”
许致:“你拒绝她了?”
沈令闻点头:“当然,所以我们算扯平。”
他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你曾经有没有喜欢过婉枝”,或者“如果当时是你在场会不会答应给婉枝一个机会”。
他很理性地在耍一种名为“没有如果即使有我也能全部破坏”的无赖。
许致压住嘴角:“怎么会有人把赖皮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对,是我。”沈令闻身体微微前倾,手掌撑在桌沿,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坦荡从容得过分。
“不单纯不敞亮,使了绊子也不会有心理负担,嘴里说着选择权都在你,实际恨不得把所有对手都扼杀在摇篮,我的缺点之一。”
咚。
一只海螺随着落下沈令闻的话音一起掉在地上。
而许致的衣摆随着他的动作轻快扫过沈令闻手背,又收回。
印在唇上的触觉很快,一晃而逝。
沈令闻挂在嘴角的笑消失了,眸色陡转,深得几乎要和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
沈令闻:“这是什么?”
许致:“回礼。”
沈令闻喉结滚动一圈,再次确认:“不是礼尚往来?”
许致认真重申:“花,和礼物的回礼。”
他收回目光把瓶子放下,又不知道该继续做什么,于是突发奇想不然就干脆把打磨好的贝壳和海螺装进去。
他的手有一点发抖,控制不住,拿起海螺还没来得及放进瓶子,下巴不防被捏住,继而抬起。
沈令闻的吻重重落下来,带着一丝遏制不住的粗暴急切撬开他的齿关,攻城略地。
咚。
又一个海螺掉在地上。
许助理什么都是纸上谈兵。
恋爱也是,告白也是。
把“名分”说成“回礼”会紧张得手抖,一接吻就忘了怎么呼吸。
沈令闻亲得很深,又很用力,甚至会遏制不住地在他唇上咬一口,好像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恨不得能将他吞下去,跟自己融为一体。
酥麻沿着脊椎一路往下抽干了许致的力气,他昏了头,抓着沈令闻的袖子差点要倒进后方花束,被沈令闻勾住腰往前一带——
沈令闻倒进单身沙发,他跌在沈令闻身上,又被对方急切用力按进怀里。
当灼热的吻终于退回唇畔向耳根流连,许致伏在沈令闻肩膀上大口呼吸,听见他沙哑的声音:“今晚我应该准备玫瑰。”
许致闭了闭眼:“这束也很漂亮。”
沈令闻:“还想告诉你可以对我耍小性,无理取闹或者阴阳怪气都可以,如果你的情绪能毫无保留发泄在我身上,我很高兴。”
许致抓紧掌心的衣料,撑着他的肩膀缓缓抬头:“你……都知道?”
他此刻在灯下漂亮极了,脸白玉一样,但嘴巴是红的,鼻子也是,眼睛也是,眼泪打湿了眼尾和睫毛,把一对眼珠洗成了琥珀。
沈令闻沉沉盯着他,没有说话。
几个呼吸之后,他忽然扣住许致的后颈再次吻上去,一声表示答复的单音节被他渡到许致口中,又被强迫咽下。
力量的悬殊让许致几乎被压在沙发里亲,完全被动的姿态,对方不管是粗暴还是温柔都是一样的强势又贪得无厌。
注定落在下风的人却不肯认输,把自己所有的生涩和笨拙怪罪对方:“你的呼吸……好烫。”
沈令闻失声笑了,在他下巴留下一个很快可以消退的浅印,偏过头,有些恶劣地衔住他的耳垂,再收紧手臂感受到他敏感的颤抖。
“不止呼吸,我的爱也是。”
“不然怎么会那么快露馅,连你都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