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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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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答应衣裳花哨,五颜六色的揉在一起竟也夺不了她丝毫姿色,端得是华丽耀眼。
宋玟挑眉扫了她一遍,嗤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江答应啊。你我二人位份相当,何来配不配的说法呢。”
江答应气得咬牙,她可是自入宫以来多得皇上宠爱,哪儿像宋答应入宫后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
“入宫已有月余,你连皇上的面都未曾见过,我与你可不一样……”
“江答应说得是。”宋玟冷笑,“素来听闻皇上喜好文雅,不爱大红大紫,唯爱清雅粉白。江答应这身装束,花蝴蝶一般,皇上乐得新鲜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可惜皇上今日没来,岂不是平白糟蹋了这番精心装扮。”
江答应怒声:“你!你……”
她就是得到曹公公往这赶的消息,以为皇上回转心意,愿意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巴巴地装扮好,只求鲜妍亮丽,像皇上素日里夸赞的那样,再软声求情几句,掉几滴泪,皇上说不定就原谅她了。
却不想曹公公直直朝着宋答应那儿去,还一口气赐了这许多东西。
倚在门边牙齿都要咬碎了,还是得等人走了才敢开口呛两句。
宋玟瞧她半天也没憋出来下文,利落地回屋关了门。江答应更是气得胸闷,回了屋只能对着一众宫女们发了大脾气,摔摔打打好半天。
“江答应怕是气得不轻……”屋内的小春听到动静,还是有点担心。
毕竟她家小主不得圣宠,这赏赐也是一时的,跟江答应自然没法比,要是真惹怒了她,怕是小主日后不好过。
她想要开口劝几句,却瞧小主睨着她,顿时噤声了。
“小春,江答应昨日那事往大了说就是欺君,皇上对她心怀芥蒂,不会再对她如往日一样的。不必担心。”
小春这才放心一些,去传了早膳。
饱食过后最是懒散,宋玟靠在软榻上,细细地想今后该怎么办。
她还有九次机会,而那所谓的死亡节点起码在二十岁左右,大概还有四年。要想安然等到那个时间不浪费所有机会,她最好在后宫当一个透明人。
若是风头太过,总会有明枪暗箭致她于死地,到时别说是九次,死上九十次都可能。
打定主意后,她唤来小春。
“小春,我的绿头牌应该早撤了吧?”
“是呢。从小主落水受惊后就撤了,有十多日的样子。”
“嘶……哎呦,我头疼得厉害,还想吐,小春你快唤个太医来给我瞧瞧。”宋玟捂着肚子浑身痉挛起来,额头上不一会儿就浮出层虚汗。
小春慌了,急忙跑到门口喊了句小邓子,只听一阵急促脚步声奔忙而去。
“小主,您喝口热茶看能不能舒服些,太医来这就是紧赶着也起码得花一刻钟……”
宋玟看她急得眼泪花都要淌出来了,收敛了些:“无事。一阵一阵的疼,我尚且能忍。”
太医来的比往常都快。
他花白的胡子乱成一团都顾不上理顺,匆匆行礼后就来到宋玟身边,边往她雪白的腕上搭了块绢布边道:“冒犯了。”
“娘娘可是胸闷气短,偶尔还会头晕?”
“正是。”
“娘娘莫担心,无碍。微臣替您抓服药,清心静气的,三碗水熬作一碗,喝下后立时就能见效。”
他收拾好东西,又嘱咐道:“这是之前落水受惊了,有些发热发虚,将亏空补足便是。只是,近日需得好好休养,旁的都不要去忧心才是。”
宋玟点点头,又咳了声:“如此便多谢太医了。小春去送送。”
“是。”
没过一会儿,有脚步声逼近。
小春有些不满:“平日里都要三请四催的,今日倒是快得很,也不晓得吃错了什么药。”
小邓子:“你还不知道吧。辰时曹公公来送东西,人才出咱们院子,这消息就满宫城都传遍了。自入宫以来皇上从未来过咱们这一次,如今忽然给这么多赏赐……底下的人惯会见风使舵的。”
“我说呢。那日小主落水这等大事都没人上心,三喊四催才不情不愿地过来!”
“别让小主听着了……”
外头没了声响,宋玟听得真头疼了。
转念想想,又开心起来,趁着这空档再把那绿头牌挂久一点,时间一久,皇上自然想不起她这个未曾见过几面的答应了。
她还忧心着皇上起码会来见她一面,装模作样地关心一下她身体,可自赐完东西后,别说面了,就是听都没听见消息传来。
小春他们怕自家主子伤心,关于皇上更是半个字没提到,连带着赏赐的那几样东西也封存进了箱底。
十几日里,唯一值得提的,是宋玟见到了她带进宫的贴身丫鬟——钰舒。
钰舒是在隔天辰时回来的。
她风尘仆仆,满脸满手的灰,狼狈地不成样子,一进门就跪在地上。
“小主,奴婢已按江答应所言整理好了库房。”
宋玟示意她起身:“你倒是实诚,真给她理得整整齐齐。”
她自然知道钰舒是为了她,可遭江答应摆了一道她纯是气不过。
那江答应分明是刻意找茬,她做做样子也就罢了,何必这么上心。
“奴婢……”
“别跪着了。还饿着吧?起来吃点。”宋玟走上前要扶她。
钰舒头更低了:“小主,这样不好……”
“门早关了,时辰又早,没人会注意的。你饿这几天难道不难受吗?现成的都不吃?难道是去了几日看惯了珍宝美玉,心野了,瞧不上我这般没用的人了……”
宋玟说着,作势要抹泪。钰舒赶忙起身上前,又猛地退了几步,攥着身上衣裙,低声道:“奴婢身上脏。小主,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我,奴婢……”
“那就洗个手好好吃。我又不是没瞧过你满身泥的模样。”
“小主……”钰舒也有些眼热,转身去净手。
水纹潋滟,波纹散开。
宋玟从侧边伸出个脑袋来,笑她:“怎的哭了?二十有余的人了,眼泪水还如此多呢。”
钰舒听这调笑,没忍住剜一眼她,话语间也带了几分亲昵:“那还不是托小主的福。”
“是呢是呢。”宋玟讨饶,把人按在木桌前,“尝尝这个鸡腿,又嫩又香,还有这个莲子羹也不错,清甜的,别有一番滋味。”
钰舒肚子饿得咕咕叫,此时也抛开了礼数,全然投入到这一桌子佳肴上。宋玟看着她的脸,想到刚刚两人一照面,脑海里就涌上来无数的记忆。
钰舒大她三岁,如今已二十有一。
钰舒是家生奴,从小陪着宋玟长大,小的时候几乎好到穿一条裤子。起初在徐州,因着远离京城,家中没什么严苛的规矩,两人上山拔竹,下河摸鱼什么无法无天的事都干过,钰舒护着她,总替她受过。她就对着爹娘哭,爹娘常常心软,只得轻轻放过。
这也纵得她愈发肆意洒脱,直到前几年来京城好好学了番规矩才文静些。
旧日的记忆即便不是宋玟的,她也不自觉地被影响,理所当然地接纳了钰舒。
宋玟在屋里憋了足有月余,想着那狗皇上总该忘掉她这号人了,才在某日天蒙蒙亮时出门走走。因为还是不习惯一路有人跟着,仍是自己走的。
恰逢初夏,天微暖,正是舒适的时候。
玉缘宫本就偏僻,宋玟喜静,信步往更偏的地方走去。
更深处挖了一方大池,里头多枝荷叶冒出头来,有心急的早舒展了身姿,漾出丝丝甜香。四周树木环绕,为它洒落一片阴凉,习习凉风拂过,再没有比这更合心意的地方。
宋玟也没料到隔玉缘宫不远竟还有这一片地方,倒像个发现稀世珍宝的模样,脸上笑盈盈地往池心亭去。
沿着回廊往亭上走,景致随步移,一步一景,一步一换。
“这得花多少心思啊。”她不免赞叹。
靠着栏杆坐下,宋玟才发现亭边围了一圈清水,里头养了成群的锦鲤,如今听到动静争先恐后地往她这涌。
红的褐的,同荷色相映成趣。
只是,这锦鲤未免有些过于胖了。一只只团子一样,尾巴都要甩不动了。
宋玟看得好笑,不自觉伏低身子,借着身上的披帛去逗它们。
锦鲤追赶着披帛荡出的水纹,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个个张着嘴,唯恐落后。
“真笨……”她笑得更欢了。
萧酉璟就是此刻途径这处荷花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