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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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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酉璟批折子批得头昏眼花,想起质兰殿那人,刻意走到这偏远宫殿来,意料之中地又吃了闭门羹。
他倒是习以为常,索性在附近荷花池逛了起来,却不想遇见一人。
艳阳下,她身着一袭烟青色襦裙,配着碧绿披帛,眉眼弯弯地逗弄满池锦鲤。
眸子亮闪闪的,胜过艳阳。
“那是宋答应。”曹公公低下身子。
“朕怎么没印象?”他脚步不自觉逼近池中亭。
曹公公觑他一眼:“宋答应是工部都水司左侍郎宋清垣的幺女,近几年才从徐州调任京城。您未曾召幸过,自然没有印象。”
萧酉璟似乎有了点印象,当日选秀时只觉得她父亲官职虽低,工作却也勤勉小心,左右多一人少一人无甚差别,就一并收了。
只是她太过安静,萧酉璟不喜,转头就忘了。
“你等在这。”萧酉璟说完,没理身后这一串人,大步往池中亭走。
走近些,她模样更加详尽。
一弯柳叶眉,一双丹凤眼,眼中含情,嘴角含笑,白玉一般柔嫩的脸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如葱纤长的手指拨弄身上披帛,一颦一笑好似画上美人。
活泼,生动,不似凡物。
萧酉璟心念一动,看那胖乎乎的锦鲤,又看一眼乐在其中的美人,也不自觉笑出声。
美人,胖鱼,实在有一番别样趣味。
他原本紧蹙的眉目舒展开来。
宋玟听到动静着实吓了一跳,太过认真完全没注意到身边出现一个人。
转头看去,只见几步远站了个男人,乌黑的发由和田玉莲纹冠全数盘起,一袭玄色暗花祥云纹长袍,一动其中金线描摹的祥云就反出金光,端得是华贵无常。
他神色温和,不怒自威,星辰一样的眼里带了笑意。
宋玟往他身后看去,更远处站了一队人,其中最显眼的是一金色华盖,四周垂了五彩流苏,一看就是皇上的仪仗。
她赶忙跪了下去:“嫔妾恭请圣安!”
宋玟觉得疑惑,他好端端的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作甚?难不成这池锦鲤不能逗?那他笑啥呢?
心里万马奔腾,面上还不能露出,她只能再把头低下去些。
“起来吧。”萧酉璟看她这么害怕,也有些扫兴,随意摆摆手,“朕又不是洪水猛兽,何必怕成这样?”
宋玟闻言哪敢起来:“嫔妾只是太久未见圣颜,太过欢喜,这才失态。皇上莫要怪罪嫔妾。”
她说着,挤了挤眼泪,微抬头看他。
萧酉璟看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心下不忍,上前扶住她手腕:“朕未曾怪你。起来说话吧。”
宋玟顺着起身,心里还惴惴不安。
他吃错了什么药?那副喊打喊杀,眼里不容沙子的劲头呢?
“胆子这样小。又没责骂你,怎的哭了?”
“嫔妾只是高兴。自入宫已有两月,这是嫔妾第二次见皇上。”
萧酉璟盯着她,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敬事房的人不是说你还病着,何苦来这吹风。”
意思是他记挂着,不是刻意不来看她。
“嫔妾闷得慌,眼瞧着好差不多了,就想出来走走。”宋玟不知其中真假,端起假笑,指着某只尤为胖的锦鲤,“皇上您瞧,这池中锦鲤实在胖得可笑,嫔妾正跟它们玩呢。”
萧酉璟笑了,十几岁的小姑娘,果然孩子心性。
“喜欢锦鲤?”
宋玟笑道:“本是不喜欢的。水中游鱼,一饮一食皆为看客赏赐,未免心酸。”
萧酉璟知道,她还是有点怪他。
可他毕竟是皇帝,后宫佳丽三千,每三年就烟雨一样送人进来,有他自愿的,但多的是不得已的。或为了权衡,或为了嘉奖,总是要愁掉几根发。
如此多的人,他如何能面面俱到,个个宠幸。
“岭南送来些荔枝,过会儿朕让人给你送来。心既酸了,便吃些甜的。可好?”
宋玟听了,委屈地睨他一眼:“嫔妾没有借物自喻的心思,皇上莫要说这般话。”
“是。是朕狭隘了。”萧酉璟反笑了,“日头大了,仔细晒伤。朕送你回去?”
“多谢皇上。”宋玟总算笑了,起身跟在萧酉璟旁边。
果然,她暗喜,男人完全抵挡不住撒娇,尤其是美女的撒娇示弱。早点回去就能早点结束这场意外相遇,他那样的大忙人,肯定没两日又将人抛到脑后了。
只盼着皇上送她回去后不会有其他动作,她还想多过几日咸鱼生活呢。
事情如宋玟所愿,萧酉璟并没有过多停留,只是没过一会儿一个小太监捧着食盒来了,打开来是满满的鲜红欲滴的荔枝,另附上一份晶莹剔透的冰块。
宋玟眼睛都亮了,发了心将冰块凿碎,配上剥好的白花花荔枝肉,佐以香甜蜂蜜,一碗夏日凉饮便出炉了。
舀一勺送到嘴里,牙被冰得一哆嗦,香甜味瞬间弥漫开来,布满口腔。
吃一口少一口的东西,宋玟恋恋不舍地啃了两碗下肚。
是以当日敬事房特派人来问宋答应是否将绿头牌挂上时,又跟太医正正好撞上。
为首的公公满脸焦急,皇上刻意过问,偏娘娘还不以为意,真是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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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
“皇上,该翻牌子了。”
萧酉璟揉揉额头,随意一摆手,示意他下去。
地上跪着的太监未动,头愈发低了:“皇上,本月已然过半,您还未翻过一次……太后又该责罚奴才了……”
“罚便罚了。母后心善,左不过让你抄几遍佛法。”
萧酉璟喝了口茶,见里头飘着几片荷叶,又朝人招招手:“慢着。拿过来。”
那太监喜滋滋奔上来,将木质托盘举到他面前。萧酉璟看了一圈,神色沉了几分。
“宋答应的绿头牌还未挂上?”
“回皇上的话,玉缘宫前日来了只野猫,宋答应受了惊吓,且得养一阵子呢。”
萧酉璟冷哼:“哪里是养。躲罢了。”
上上次是吃坏了东西,上次是午夜惊悸,这次又来个野猫,瓷娃娃一般。
他顾念她年纪小,她若害怕,迟几天就迟几天,总归是翻不出这宫墙去。
她可倒好,愈发不像话了。
霎时间,屋内奴仆匆忙跪了一地。
曹公公斟酌着出声:“皇上,宋答应未经人事,害怕也是常事。您顾惜身子,切莫要动怒。”
有人递了台阶,萧酉璟顺势而下。
“她既喜欢玩乐,朕便陪她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