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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现场如同油锅里倒入了沸水,一下子沸腾起来。

      在吵闹的人群里,耳朵嗡鸣了几声,喧嚣渐渐远离了他,脑子里回荡着祝祁安的声音。在万众瞩目之下,祝知夏拔开腿,穿过宾客,跑过回廊,找到楼梯,奔向二楼。

      窗户时不时透进来的热气熏得祝知夏的眼眶有些发热,眼前短短一段路程似乎被无线拉长。

      在透过水雾折射出的光影变换之中,祝知夏的脑子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从小到大,祝祁安似乎很多次都把他护在身后。

      在祝知夏最初正式入住祝祁安的家里之后,因为怕带来麻烦,让祝祁安厌恶他,被赶出去,所以经常一个人干很多的事情。

      那个时候,祝祁安为祝知夏找了一所私立学校,并为他办理好了入学。

      学校里都是少爷小姐,即使是罗叔送祝知夏上下学,也没有人看得起他。还有祝瞿在学校败坏祝知夏的名声,说自己抢走了他的小叔。

      那个时候他们都叫祝知夏“小乞丐”,“小偷”,“不要脸的杂种”诸如此类的外号。

      祝知夏为了不给祝祁安惹上麻烦,基本对这些言论就当做耳旁风。可是后来,见他不会反抗,那些恶劣的小孩子更加放肆,经常动不动就把祝知夏拉到角落里打一顿。

      祝知夏知道自己受欺负,但是每次看到其他人对领头的小孩点头哈腰,听说人家家里势力很大。

      他实在是怕给祝祁安惹下麻烦,连带着其他家族的势力都针对祝祁安。所以,即使身上生疼,都不敢告诉老师,回到家还要撑起笑脸,让祝祁安和罗叔察觉不到异样。

      被他隐瞒得很好的伤势终究败露在一个平静夜晚,他的身体底子太差了,根本受不住这么频繁的折磨,高烧不退。

      那天晚上,别墅灯火通明。

      祝知夏烧得糊涂,眼眶也生疼,只是见到不停有人影在屋内进进出出。

      但是闻到凑过来的熟悉香味,他就知道这是谁了。

      还是麻烦了祝先生,明天不知道他还需不需要上班。这是祝知夏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祝祁安为祝知夏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天天在家里照顾祝知夏。

      早上一睁眼,旁边睡着的就是就是祝祁安,中午给他喂饭的是祝祁安,晚上给他讲睡前故事哄他入睡的也是祝祁安。

      那一段时间,是祝知夏长那么大以来,觉得做梦都梦不出来这么美好的日子。

      等到回学校的那一天,祝知夏原本还想像往常一样对祝祁安挥手再见,结果没想到祝祁安跟他一起上了车。

      那一次,祝祁安在校长办公室发了很大的火。祝知夏从来都不知道,说话温温柔柔的一个人,声音可以这么大。

      平常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人,连带着他们的家长和校领导,在祝祁安面前都缩得跟个鹌鹑一样。

      甚至祝祁安还把祝瞿叫到办公室,亲手给了他一巴掌。

      祝知夏就站在祝祁安的身后,听着祝祁安把他受到的委屈都说了出来。他把脸轻轻埋在祝祁安的衣服里,泪水在祝祁安的衣服布料上氤出一团团的湿痕,耳边充斥着无数人的道歉。

      那是祝知夏第一次知道,有人护着是这种感觉。

      灯影再度变幻,祝知夏驻足在门牌号为2304的门前。门是虚掩着的,祝知夏轻轻推开门,再熟悉不过的人坐在椅子上,撩开帘子,向下望去。

      听到声音,祝祁安回过头。男人身形修长,肤色白皙,眉宇之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贵气,唇色殷红却微微抿紧,疏离淡漠。看见祝知夏,眉间疏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眉眼弯弯:“累了吗知夏,不喜欢这种场合的话,我们等会就可以回家了。”

      祝知夏一个猛冲,半跪在祝祁安面前,紧紧抱住祝祁安瘦弱的腰身,脸像小时候一样,贴在祝祁安胸前的衣服上,紧紧闭着眼睛。

      祝祁安怔愣片刻,抬起手轻轻柔柔地摸了摸祝知夏的头:“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抱歉,侍应生找话筒废了一点时间,下次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随着祝知夏突然离场而感到惊愕的宾客们,也在财产继续公证当中案安静下来。

      说白了,没有钱和股份的祝知夏就是一个普通人,有了这些的祝知夏才是寰宇太子爷。

      “第二份就是,公证处公证过后的文件。”

      “祝祁安先生亲手写下的遗嘱,不管是自然死亡或者发生意外身亡,所有遗产将全部由祝知夏少爷继承。”

      罗叔念得字正腔圆,每一份都在强调祝知夏的名字。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一阵比刚才还大的喧哗之声。

      有些人在重新估量祝知夏的可利用商业价值,立刻联系家里人的小辈准备认识祝知夏。

      有些人却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祝祁安居然是以遗嘱的方式让祝家拿不到自己的一分钱,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行为让更多人都看到了祝祁安和祝家划清界限。

      寰宇现在的核心位置都是祝祁安爷爷一手提拔的心腹,祝祁安还是寰宇最大的股东。

      这是个天赐良机。

      更多人持观望态度。

      遗嘱嘛,不到最后死的那天,也是可以更改的。说不准祝家以亲情血脉挽回了祝祁安,遗嘱又作废了。

      下面有人欢喜有人气愤。

      赵同兴奋得再多吃了两块糕点。

      邵越脸色煞白,站在原地呆愣着不动。

      这消息就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把他的脸打得又红又肿。

      他万万没想到,祝知夏一个身份不明的外来子,居然真的能够赢得祝祁安的信任,哄得祝祁安把遗产都留给他!

      站在一旁的邵父冷哼一声,对邵越下了通牒:“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和祝知夏打好关系,牵线搭桥,让我们能够有和寰宇合作的机会!”

      说完,便拉着邵母和那个私生子走出了大门:“你自己走回去!”

      邵越站在原地没有作答,拳头慢慢握紧,眼神阴翳。

      唯独祝知夏听到这个仿佛正当时的“生日礼物”,并没有多高兴,反而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揪成了一团,血液都开始冷了下来。

      遗嘱,意味着祝祁安的离开。

      “小叔,你怎么会想到立下遗嘱?”祝知夏从祝祁安的腰间抬起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执拗的眼神紧紧盯着祝祁安的脸,似乎想从她的脸上得到一个答案。

      祝祁安正要回答,侍应生轻轻敲响门,得到允许进来之后站在一边:“先生,祝家来人了。说是要找您。”

      “请把他们引去露台,我马上就到。”祝祁安朝侍应生吩咐一声,转头看向祝知夏,脸上依旧挂着清浅的笑容,“等回家我还有生日礼物给你,有什么事情到时候再说,好吗?你可以下去找明远,或者认识一下新朋友。如果不愿意的话,也可以在这里待到宴会结束。”

      面对这样的祝祁安,祝知夏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有闷闷的“嗯”了一声。

      流畅的钢琴声和悠扬的小提琴声打破了宴会凝滞的氛围,空气重新开始流动,人们又挂上了有笑意的脸,开始重新寒暄。

      酒店二楼的阳台上,祝鹄和祝冶气势汹汹地找到了在这里透气的祝祁安。

      “祝祁安!我看你现在真的是翅膀硬了!你怎么能够把你爷爷的心血拱手让给外人!”祝鹄苍老的声音即使努力抑制住想要平稳,依旧掩饰不住嗓音里的怒意。

      ”爸,这股份也不是您的,管得未免也有点太宽了。”祝祁安平日和善的样子消失殆尽,眼底尽是冰冷。

      祝鹄气得直跺拐杖,在地板上发出闷响:“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爷爷给你的股份!祝知夏跟我们一分血缘关系都没有,你就这么忍心把你爷爷一手打拼下来的家业,交给一个外人吗?!”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激进,祝鹄放缓了声音:“你如果觉得那些股份碍眼,不如给你弟弟……”

      夏夜的温度已经没有白天那么热了,凉风裹挟着潮湿的热意吹过祝祁安的发丝,可他现在只感觉四肢有些脱力发冷。

      眼前是言笑晏晏凑在一起的人们,入眼皆是一片喜悦的神色。他却觉得现在有一个无形的屏障把他和他们隔开,只有无穷无尽的平静。

      这种场景他经历过太多次了。

      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一次又一次的用各种理由拿走。

      “知夏好歹陪伴了我许多年,比祝冶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知道好多少倍,即使知夏得不到你们的承认,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家人。”祝祁安直视着祝鹄那双苍老浑浊却又藏不住精明的眼睛。

      他突然感觉有点累了。

      祝祁安垂下眼,掩饰住眸中的情绪,撩了撩已经汗湿的发丝,缓缓转过身,没有走回光鲜亮丽的宴会厅。

      在转身之前,祝祁安转头,对着祝冶吐出几个字:“别让我见到你们腌臜的手段,知夏如果出什么事情,寰宇死定了,你们也完了!”

      谁都知道这是对祝鹄说的。

      祝冶被祝祁安这一眼看得心底发毛,想说出口的话也被咽了回去。

      祝祁安离开酒店,提早一步回到了房子里,洗漱完后就坐在客厅看书,安静等待祝知夏回来。

      没让他等多久,便传来智能门锁开锁的声音。

      祝知夏大步跨了进来,一看见祝祁安坐在沙发上。

      客厅里的灯基本上都关上了,剩下一盏沙发旁边的镂空花艺吊灯还在散发出昏黄的光芒。祝祁安微微有些湿润的黑发搭在额头,暖杏色的睡衣把瓷白色肌肤衬得更有光泽感。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光影下扇动着,修长的手指正在翻阅着一沓文件。

      离宴会结束的时间还有一阵,祝祁安也没有料到祝知夏回来得这么早,但看见笔直的西装裤把他身形拉得格外挺拔的祝知夏,还是温柔一笑:“知夏,快过来,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祝知夏刚想问遗嘱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情打了岔,只得先乖乖坐在祝祁安的身边。

      茉莉混合着香柠檬的味道,止不住的往鼻尖钻,祝知夏眼神一动不动的看着祝祁安,目光灼热得祝祁安想忽视都不行。

      祝祁安抬起手揉了揉祝知夏喷了定型喷雾的头发,给他揉得一团乱才收手:“咱们知夏也是个大孩子了,一起生活的十年里,我真的特别庆幸有你陪在我身边。”

      他拿起手边早就准备好了的文件,努努嘴:“我和你爸爸聊过了,还是觉得不能一直把你护在羽翼下,天高任鸟飞,我们都应该放手的。这是你爸爸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这一份是我的。”

      祝知夏打开文件,张明远送给自己的是一家刚刚发展起来的公司,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祝祁安送来的,就是寰宇一部分核心的技术团队。

      “小叔,这……”看到文件的一刹那,祝知夏马上把文件合上,推回祝祁安的手中,“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祝祁安摇头:“刚刚的遗嘱只是为了做给外人看,让外人明确你的身份地位,你才不会受欺负。离我去世还早着呢,遗嘱也不会轻易生效。这才是我想给你的,别拒绝。”

      祝知夏心里美的都开始冒泡泡了,什么遗产,什么祝祁安最爱的亲侄子,还有邵越之类的,全都特么的见鬼去吧!

      他永远永远最想要的只有祝祁安。

      他看着祝知夏故作成熟的坚毅模样,感觉很好笑,伸手拍了拍祝知夏的脸,笑道:“好了,你明天就搬出去吧,从今以后就是个大人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祝知夏心中的喜悦还没升起,就被这一句话打得稀碎。

      搬出去住?

      以后都不能见到祝祁安了?!

      这个巨大的噩耗让祝知夏简直不敢相信,祝祁安再怎么说,祝知夏耳朵里只剩下嗡鸣声。

      不行,这绝对不行!

      “知夏,我希望你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干自己喜欢的事情,好吗?”祝祁安看着自己说了一大堆,结果还把人给说得怔在原地,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啰嗦了,“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上去休息吧,明天就可以开始收拾行李了。”

      看着祝祁安第二天就要赶自己走,祝知夏心里的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他勉强一笑:“谢谢小叔的礼物和珍贵的心意,我会好好珍惜的。”

      手指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背上冷汗止不住的冒。

      他搬出去了,是不是就会有其他人再搬进来?是不是等到下一次回来的时候,他居住了很久的家已经变得物是人非?

      他到底该怎么样才能留在这个家里?

      祝知夏走上楼梯,掌心的汗液湿滑,手中拿着的文件几乎抓不住。

      怎么办?

      昏暗的台阶在此刻看起来几乎隐没在黑暗中。

      如果不小心,也没关系吧。

      祝知夏这么想着,站在台阶边缘,下一刻,他往后退了一步。

      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在昏迷之前,他清楚的听到祝祁安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知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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