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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草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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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来,天气就没有消停过,每一天都在下着绵绵小雨,虽说感觉上去还挺温和的,但只要是知道未来会发现什么的人,就都能明白这场长时间的小雨是在为什么而做着铺垫。
“是什么原因?”
坐在前往枯月所在地的专车上,桑竟遥移开了捂着手腕的手心,看着失去热量后重新变得明显起来的裂缝,抿抿唇。
已经痛了好几天了,桑竟遥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坚持到将计划执行完毕。
“[常摆]的十大组员所剩无几了,从一开始的戴寺略,到后来白虎门那边的五个组员,现在就剩下四个。”攸乐却答非所谓,彩铅笔头在洁净画纸上摩擦着,擦出一道道深邃痕迹。
“而他们一开始的思想就是一定要将你身边的人解决掉一个,戴寺略算是作为试探,在知道枯月水平是能够解决[常摆]组员,但极大可能是两败俱伤后,他们就把所有视线汇集在了月宿参身上。”
这就是当今局势,桑竟遥身边所有人都被[常摆]虎视眈眈,每个人每个人都算不上是安全,但比起没有技能的桑竟遥,其他人也还算是有点自保能力的。
枯月发生了什么事,很难形容。
桑竟遥不知道枯月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从攸乐口中,他也大致猜出来,攸乐也不知道详细情况,但至少是可以知道,枯月是因为[常摆]的十大组员之一才自爆的。
攸乐画的那张画上,内容无他,就是枯月自爆的情景,其他人可能陌生,但桑竟遥不会,桑竟遥自爆过好几次,可以说是熟悉无比。
自爆的感觉,桑竟遥只能用一个‘痛’字概括,每个人自爆的感觉都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
像桑竟遥,桑竟遥自爆以后,因为有很多分身,因此桑竟遥不会死,只会将意识体转移到最后一个,不凭借灵力就能活着的身体上去。
但枯月本身就是一个技能。
枯月的后果,很有可能就是在自爆以后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技能,没有人形,却能攻击。
张李刘在前面安静地驾驶车辆,全程一句话不说,到了目的地就踩下刹车,停下车来让后面两人拉开车门下车以后,再踩下油门离开此处。
“月宿参被带走了。”下了车,攸乐忽然说道,边说还边小跑起来,“枯月尝试过通过杀掉[常摆]的组员,将月宿参给夺回来,但显然,枯月用自爆的方法杀掉对方组员以后,得到的结果就是月宿参还是被带走了。”
“我觉得你应该有办法让枯月活过来。”
攸乐又慢下脚步来,直至看到了曲戍行的身影以后,才停下来,看着曲戍行。
张李刘停车的地方是一处有很多树野蛮生长的地方,中间只有细窄的一条小路,穿过树林,就是宽阔道路,走下阶梯后便是一片开阔草地,只不过这边的草早已失去生机。
桑竟遥有一段时间没见过曲戍行了,他想过自己下一次见到曲戍行时,可能就是在对方立场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时候了,但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形之下与曲戍行见面。
枯月和曲戍行的关系,桑竟遥明白些许,但不是完全明白。
“但我得先追回月宿参,才能让枯月活过来,否则要么枯月先活过来,月宿参直接被杀死,我也因灵力而被定位,被针对到消失为止。”
桑竟遥续上了攸乐的话,迈出腿去,走下阶梯,一步步接近着搂着枯月的曲戍行。
曲戍行低垂着眉眼,看上去有很多话要说,但到最后,曲戍行也只是说:“不是说,枯月是技能,只要持有者不死,枯月就不会死吗?”
他看向往自己走来的身影,一边瞳孔里出现了红色痕迹,但凡是见过枯月那双眼睛的,就能知道这个红色痕迹与什么相像。
桑竟遥停下来了,站在曲戍行面前,低头注视了会枯月那张由自己亲手勾勒的脸庞,“他不是死了。”
是沉睡了。
桑竟遥是枯月的创作者,因此,枯月在自爆以后,尸体也要被桑竟遥给回收,回炉重造,只要桑竟遥有要把枯月给回收的心思,枯月就不得不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新的枯月。
但曲戍行就像是个非常喜爱监护人给自己制作的玩具一样的孩子,非要枯月,换成其他曲戍行也不愿意。
但枯月无论是自爆,还是回炉重造,都有一个不可避免的感觉,那就是‘痛’。
生长痛,致命伤的痛,各种小伤积累下来的痛,濒死的痛。
枯月的寿命是固定的,固定在实验成功后的那一年,从那一年,枯月的骨骼就长定了,不会再生长,直到枯月主动自爆,脱离身为技能的命运,枯月的骨骼才会继续生长。
但这么多年积累的生长,显然不是枯月现在身体能承受的,所以枯月的骨骼不断生长,刺破血管,刺破血肉,刺破每一个部位,乃至皮肤被撑大到极致。
桑竟遥觉得,枯月不会想要承受那种痛,所以他也不会将枯月回炉重造。
“我有办法让枯月变回原来的样子,也有办法让枯月重新活过来。”
桑竟遥抬头看向了远处,这里被树林环绕,虽然广阔,但周围全是树木,看到的尽是春季的青绿,还有地面上干枯已久的野草,看上去跟小麦一样,小雨窸窸窣窣打在上面。
“在那之后,带着枯月离开吧,任意去到一个你想要去的地方,或者是你想要带枯月去的地方。”
桑竟遥说。
曲戍行不可置信地抬头,脸上血已经干掉,根本擦不干净,索性他自己也放弃清理干净自己,“什么?”
“我说,离开民灵事吧,曲戍行。”桑竟遥重复了一遍,不是同样内容,但和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同样的,曲戍行自然也能明白,“你帮我帮的太多了,我知道,我现在很多时候的恰到好处,都是你对我未来的更正。”
桑竟遥觉得自己的未来也就那样的,更正了还不如不更正。
“曲戍行,我在把枯月转移给你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既然你在我身边会被波及,倒不如让你离开,让我承受我该承受的。”
曲戍行一时太过惊讶,想要站起来但又不舍得放下枯月,一来一回,最后还是坐在地上,皱着眉跟桑竟遥说话:“就算是被波及,这也是我该承受的吧,这是我的命运,我在最开始选择陪在你身边时,就已经决定了。”
是这样的。
曲戍行最开始就是因为桑竟遥桑竟遥才能活下来的,所以他愿意为了桑竟遥拼命。
因为他这一条命都是桑竟遥的。
跟鸢唯子性质一样。
“况且我离开了,你没有技能,就算你身边有那么技能者,我的离开也会给你的保护圈带来一个漏洞的啊。”
曲戍行絮絮叨叨地说,只当作是桑竟遥心绪年龄,对周围的一切想法都回到了最初始的时候,毕竟桑竟遥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很多次桑竟遥都会想起以前,因此心软下来,不再为了自我而做想法。
桑竟遥却往前走了几步,被他挂在胸口前的小巧宝石被吹来的狂风带动,又被撒照下来的光芒给唤出了最深处的光芒。
他伸出手去,轻轻将手在已经覆过自己膝盖的枯草上一扫而过,随即绿意出现,并向着每一个干枯野草所在位置延伸过去。
连带着头顶覆盖了好几天的乌云与雨水都渐渐散去,出现春天该有的阳光、景色。
“我的灵力不止我自爆的那一点。”桑竟遥被阳光刺得微微眯起眼睛来,嘴角不知何时带了点笑意,但细看的话还是有一点像是要哭的样子,“那是我能任意使用的,剩下的,是我以前预留下来,要为了这个世界使用的。”
“但我观念已经完全不同了呀。”
“我不想再为了这个世界了,我想要让我身边的人都能过的美好。”
桑竟遥看向曲戍行,笑容温柔的像极了几百年前第一次见到曲戍行,尽量摆出一副无害样子劝曲戍行跟自己回去的样子。
但张口说话时,已经带有了一丝哭腔:“我想要你们都能过自己想要的生后。”
“我想要你们不再因为和我的相遇而痛苦的一生没有好结尾。”
“我想要你们能有自己应有的。”
“我什么都想要。”
桑竟遥挽起了自己的一边发丝,一双水润眼眸在宝石折射出的光芒之下,都像是一个被打磨到极致光滑的巧克力,“所以,就当做是因为‘我想要’,而离开,好吗?”
曲戍行没说话。
他抱着枯月,身下的野草因为重得生机而变得晃眼起来,和他怀里死气沉沉的枯月相当不符合,而他看着枯月的脸,心里想:他想带枯月离开吗?
枯月在听到桑竟遥的这一番话后,肯定是会直接离开,但暗地里会继续关注桑竟遥,只不过,无论听到关于桑竟遥的什么消息,枯月都只是安静聆听,直到桑竟遥消失。
“我可以保证,在我的计划里面,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出事。”
在微风的轻吹之下,桑竟遥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渐渐变得干燥了。
他看着远处,心中仿佛有什么想法又在此刻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