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8、德语 ...
-
旅游车通体深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车,从车窗玻璃泛出来幽绿色光芒,透过那诡异绿色光芒,车里面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连司机都没有。
程艺惊呆了:“不是,现在才多少点?它就出来了?”
桑竟遥握着护栏,盯着那车身看了会:“民灵事里面有记录这辆车,说是傍晚就会出现,但如果没有人,它就不会出现,唯独有人过马路时,它才回出来。”
“但它不是把人撞死的,是让人忍不住上车,之后带人离开。”
“在那之后,车里的人就会陷入循环,想要活命就必须从循环里面出来。”
“现在……”
桑竟遥话语顿住。
只见,程艺没听他说完话就直勾勾向着旅游车那边走去,连带着对面的季违一起过去,像是根本不受控制一样。
紧接着卫黎安也下了车,走向旅游车。
张李刘抽烟的地方离这边很远,暂时没有被旅游车影响。
桑竟遥第一时间发觉不对,跟上程艺,想要跟着这三个人一起上车,起码能够有活命的机会。
这可是由多个红级灵体组成的SSS级危险度怨灵,外界救不了里面的人,只有找到这怨灵的来源,才能救下车里的人。
桑竟遥伸出手,刚想要上车,接过他直接扑空,根本触碰不到车身。
他看着旅游车呈现出猩红漆皮的车身,忽然明白什么,后退一步,让旅游车发动。
比起解决这个灵体,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人需要他解决。
旅游车发动,缓慢行驶着向前,在驾驶到十字路口的瞬间,一下子消失在原地,再看不见任何影子。
而桑竟遥站在原地,甩出折叠刀,盯着对面人行道上站着的人。
那人身上穿着衬衫,外面还套了件针织衫,浓密黑发随风轻轻晃动着,发丝都像是被精心控制一般,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误入此处的高中生。
但是,那个人眼睛还泛着红色的光。
桑竟遥站在原地,上前一步,对面那人才开口用有些稚嫩的声音道:“你好。”
“初源在哪里。”
是德语。
桑竟遥直接冲上前握紧折叠刀,手臂打了个圈对准对方脖子划去,转个身回来又直接用力刺向对方眼睛。
而这位德国人抬起手,握住他手腕,道:“我的名字,叫做Kuyur,枯月。”
“如果按照经历来说的话,我跟你没有任何仇怨。”
桑竟遥被握住手腕,眯了眯眼睛,用了些力,刀尖直接抵住枯月眼睛前一些的地方,约莫仅差几毫米,就能刺穿那红色瞳孔。
“但你身上可没什么善意。”桑竟遥眼睛开始变为淡粉,用德语说,“来自德国的,[常摆]的最高组员。”
桑竟遥举起左手,四指并起后狠厉划过枯月脖颈,血液喷溅而出,枯月也握着脖子后退几步,后背抵上墙壁。
枯月低着头,手指缝间滴滴答答流淌着血液。
“是吗。”
枯月抬起头,兜帽因为刚刚低头的动作,现在已经罩在了他头上。
桑竟遥甩动几下折叠刀:“现在是冬天,而你身上穿的并不是很厚,也不是很保暖,身上衣服不合身,色系相同,都是红白色,或许是工服。”
“背上背着有一个【C】字母的琴包,看着像是琴包,实则里面是你的武器。”
“瞳孔里面有一个莲花形状的东西,应该是监视器或者是窃听器,从你加入常摆组织就植入的吧?而常摆组织的图案就是莲花,因为他们是针对初源而建立的。”
“枯月,你的激将法很成功,你知道只要你提到初源,那么我们这些民灵事的成员,就不可能冷静下来。”
枯月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他才抬眸看着桑竟遥:“我们首领还在沉睡。”
桑竟遥一愣,不明白为什么枯月会把这个说出来,这对他可是很有利的消息。
而枯月说完那句话后,眼睛里就开始流淌血液,看着就疼的样子:“比起任务,我更想和你打一架。”
“你身上的感觉很奇特,我猜测你跟我是差不多的,我喜欢跟自己差不多的人争出个胜负来。”
“我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监视着你,直到你胜利、以及找到初源为止。”
桑竟遥心里还想着要尽快把那三个孩子救出来,听见枯月这句话,也没全信:
“你不怕我直接杀了你?”
枯月很诚实:“我的技能是[我不会死],无论我死多少次,我都能活着。”
桑竟遥看了眼他脖颈已经开始恢复的伤口:“那我岂不是永远也赢不了?”
枯月也不绕弯子,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把枪,拉开保险就对准桑竟遥:“所以,我不会让你赢的。”
“……”
真是一个神神秘秘的德国人,看着跟个乖小孩似的,实则是个这么犟的叛逆小孩,还不打算执行任务,就想着跟他打。
桑竟遥心里开始计算时间,打算掐着点脱离战场。
越是这种小孩,就越是不能敷衍。
在无意识走上旅游车时,程艺脑子还是懵的。
他对这种灵体没有任何经验,即便他见过各种各样的灵体,但如果是这次这种的,那就是满脑子空白,没有一点办法的。
之前也没见过有什么灵体会把人直接虏上车的,大多数都是直接出手的。
在转头看见季违还有卫黎安一起上来之后,他心里才平衡了许多。
季违上车时,很是茫然:“不是,它怎么不撞人,反倒是让我们上车来?”
程艺回头想要看看桑竟遥在哪里,但回过头之后,车身周围已经变了个环境,变成正在高速行驶的道路。
左手边就是个悬崖,如果掉下去,肯定会摔成肉泥:“或许这才是那个人变成那副样子的原因。”
“现在已经不是在现实了,遥哥说想要活命就必须从循环里面出来。”
“但是,没有说要怎么从循环里面突破出来,也没说我们有多少次机会。”
“当然,我们循环的次数越少,对我们就越有利,循环次数越多,我们就越接近死亡。”
卫黎安坐在季违旁边,看着空无一人的驾驶座,又看了眼远处的路:“我好像听说过这辆车。”
季违即刻转过头去:“你听说过?是怎么一回事?”
卫黎安指着车上亮着的红色字体,红色字体正正显示着下一站要前往的地方:“好像是一辆意外刹车失灵,掉进深山老林里面去的车。”
“我记得他们说,这辆车经常会出现十字路口,但是他们具体也不知道,只知道最后我们的结果就是掉进深山老林去,等死。”
“或许破解循环的方式就是要这辆车不掉进深山老林去?”
程艺动了动手,确定可以站起来自由活动后,从座位上站起:“我们没有太多试错空间。”
“就记住我们要活下来就好。”
“这辆车把我们拉进来的方式,可能是凭借精神引导的,现在就相当于是鬼打墙,我们走不出去,下车之后,多半也是死。”
“从内部看,这也不是一辆旅行车,而是一辆公交车。”
“没有司机,所以我们不能让司机小心点。”
他走到驾驶位旁边,坐下去踩了踩刹车,见没反应,又踩了下油门,仍是没反应,最后又转动了下方向盘。
“方向盘也是失灵的,我们没办法让这辆车停下。”
季违转头看了眼窗外,又看向右手边位置,右手边位置不是悬崖,是一面墙:“或许我们可以试一下极限逃生?”
卫黎安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后方:“会死的吧……悬崖那边不能跳,另一边又有墙,跳出去很有可能会直接撞到墙上,不是脑震荡就是全身粉碎性骨折。”
程艺叹一口气:“总之这个方法可以,但不到极限的时候,绝对不能用就是了。”
车内环境幽暗,也不知道之前在外面看到的绿色光芒是不是错觉,这个时候,车内是什么灯都没有的,只有驾驶座那边红字亮着。
季违坐在原地,在公交车的颠簸中思考如何从循环中脱离出去。
肩膀忽然被什么拍了拍,接着一双泛着恶臭还长着黑色斑纹的手伸过来,手里捏着两枚硬币:
“在哪里投币?”
季违刚打算回过头去,顺带回答这个问题,但回到一半,他倏地顿住了。
这又不是普通公家车,哪会有乘客来问在哪里投币。
更别说这辆车已经废弃了,现在完全就是鬼在开车。
季违吞咽一口口水,看了眼前方还在打量车外的卫黎安,没有贸然回答。
他反手拍开那双恶臭无比的手,揣在兜里那只手握紧符纸:“谁知道,你自己去问其他人。”
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小,也不算大,但让卫黎安注意到不对劲回头过来帮忙,是足够的了。
可卫黎安就跟完全没听到一样,不单没回头,还伸手握住旁边的扶手,站起来。
那双手的主人往前走,季违这才看清楚,那人是个老人,脸上全是尸斑,双眼空洞,不知道去了哪里,并且张嘴说话时,嘴里一颗牙齿都没有:
“在哪里投币?”
卫黎安转过头来,露出那张同样全是尸斑,但双眼流血,看上去就像双眼都被活生生挤爆一样的脸:“就在前面,快到站了,你等会顺带投进去就可以了。”
季违手一下子握紧座椅。
卫黎安不在这。
那程艺呢?程艺那边没有人,但驾驶座上有一个黑影,但季违肯定,那绝对也不是程艺,而是已经死去了的司机。
公交车突然开始变得有些晃动,而且也不再顺着道路行驶下去,路线慢慢变成歪歪扭扭的,顺带着速度也越来越快。
老人没有东西扶着,晃动几下就直接跌倒在地,手肘处骨头因为重力关系,竟是直接刺破皮肉,显露出来。
他转头看向季违:“扶我起来,好吗。”
季违瞳孔放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能感受到自己心跳越来越快,肾上腺素飙升。
不行,这样下去他绝对会死的,肾上腺素在危急时刻是个好东西,但在这个时候,过多也不好,如果就这么飙升到顶,那就属于是被活生生吓死了。
老头重复喊着那句话,越喊越大声,周围那些黑影也纷纷回过头来,看着季违。
季违差点直接掏出口袋里的那些符纸。
伴随着老头的叫喊声,那些黑影居然不再是一个尸体,而是渐渐演变成为纸人,脸上还有两个黑点,应该是眼睛。
纸人点睛。
这是现实人做的事,怨灵得到实体,只会使这些怨灵越变越凶。
不能再这么坐下去了。
季违直接站起来,转身撞破车窗玻璃,从车窗跳出去。
外面就是悬崖,没有任何可以落地可言。
轻而易举的,循环了一次。
再度回到最开始的座位,全身上下骨头同时断裂的痛楚还遗留着,季违心跳速度才慢慢降下来。
他深呼吸着,看着满脸茫然的程艺。
程艺左右看了眼,看到自己坐回原来位置后,问:“怎么回事?”
季违低下头,抬起手,抓着头发:“就是……我刚刚死了一次,所以,我浪费了一次循环。”
卫黎安本来是想着能不能把车门拆下来,方便自我了解,结果突然回到原位,差点一手肘把玻璃打碎:“……你遇到什么了?”
季违又深深呼吸了好几下,等眼前情景变得清晰起来后,“一群尸体。”
“他们被人换进了纸人里面,点了眼睛,每个座位上面都有人,我估计他们是想先对我下手,直觉告诉我,就这么坐到头跟着车一起掉下去我可能会回不来,所以我干脆自己跳车了。”
程艺看了眼他的表情,见他皱着眉的样子,最终也只是站起来,跟卫黎安一起走到季违身边:
“没事,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
“我还以为即便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就算我们没有死,它也会循环重新来过。”
“只要不是那样,就一切都好。”
卫黎安重重点头:“接下来小心行动,不要落单,至少有人出事时,我们能清楚。”
季违心跳都快平复下来了,谁知程艺忽然说:
“可是,刚刚他看见那些尸体的时候,还能跟我们正常说话,并且能走到我们身边,跟我们一起找东西的啊。”
“这样的话,我们分的出他是人是鬼吗?”
季违感觉心跳忽然停住了。
肩膀上的手也轻了下去,没有人再开口说话,车辆行驶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晃。
季违猛的抬头,看见自己面前两个人也是纸人的模样,一双画工劣质的黑色眼睛看着他,正常人来分分钟得被吓个魂飞魄散。
他瞬间抬起手,把两个纸人全给掀开,又看到了地上躺着的老人。
老人嘴里还嚷嚷着疼,边嚷还边滚动起来:“好疼啊,好疼啊,怎么会这么疼,怎么偏偏是我啊。”
“为什么不救我啊,为什么啊。”
季违肾上腺素几乎飙升到了极限,他看着老人,心里有一个想法告诉他:
【把司机撕破,否则会死。】
一切都再次回到最开始那个座位。
季违抬着手,手里将纸张撕裂开来的触感还是很真实,包括响彻耳畔的刺耳尖叫声。
他看着又一次坐在前面的卫黎安,第一时间站起身,走到司机旁边,手扶着扶手。
“……”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只知道突然就知道该如何活下来,灵力也亏空得厉害。
程艺坐在最开始那个位置上,如同上一次那样,呆愣看着自己的手,很疑惑:“这是怎么了?”
季违握着扶手,想起之前那个纸人说的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试探:
“这次是谁带我们来的?”
“是谁在车出现之前,叫你过去的?”
程艺‘哈’了一声:“你犯病了?”
“当然是……”
程艺嘴里的话突然停住,他看着季违,眼神里满是警惕:“你不会是那边的人,想来套话吧?”
季违也反应过来,这里还是常摆派过来的灵体,程艺说出来桑竟遥这个名字,那么常摆很有可能也会知道。
桑竟遥不能被暴露。
但渡奈可以。
所以季违很是干脆的背叛了自己真正名义上的师父:“那渡奈跟首领是什么关系?”
程艺直接一跺脚:“挚友!”
季违:“……”
是这样吗,但他看着怎么那么像某种不可言说的关系。
这个问题他都不知道答案。
季违直接走向卫黎安,顺带叫上程艺,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首领现在是什么状态?”
程艺跟卫黎安对视一眼,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季违的良苦用心良苦用心的:“沉睡状态。”
得到不约而同的掩护答案,季违满意点头,简洁解释说:
“我刚刚被带去了个你们不在的地方,差点就跟着这辆车一起死了。”
“还有我们被带过去,是不会有任何异常的,应该是灵体代替了我们,演戏来装作正常跟你们相处。”
“所以我们不能放下警惕,必须随时观察自己身边那些人的身份。”
程艺看了眼自己周围,没发现什么不对劲,走上前跟上季违:“那你发现什么了吗?”
季违摇头:“什么都没发现,只看见了纸人,都点了眼睛,还有从那脱离出来的方法是把司机撕破。”
“所以我猜测,我们从循环中脱离的办法也是把司机撕破。”
“可这里没有司机。”
卫黎安指了指空无一人的驾驶座。
季违也变得有些失落:“所以啊,就是因为没有司机,我才说没什么发现。”
“我们要么随着公交车一起死在荒山野林里面,要么跳窗自己死。”
他想了想之前自己经历的,打算全部都说出来,让另外两个人被拉进幻境时,能有所准备,至少不至于手无寸铁的当个待宰羔羊:
“前者我没试过,但很有可能会直接死,后者的话,能重新来过,可不一定能脱离循环。”
“死一次就会循环一次,所以尽量不要死,除非没时间了才能跳车去死,有时间就把司机给弄死。”
没办法,这次的怨灵没有实体。
很有可能怨灵来源就是在这辆车上死的那些灵体,想要脱离循环的话,很有可能就要同一时间把所有灵体都给解决了。
可现在他暂时还不能又一次见到那些怨灵,所以暂时只能寄希望于程艺和卫黎安。
他现在也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刚刚临死前那个想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是见他快要死了,怨灵良心发现告诉他的吧。
是桑竟遥吗?因为桑竟遥在外面看着这里的情景,见他快死了,所以用了技能去找方法,及时告诉他吗。
那很有可能就是桑竟遥,毕竟桑竟遥就是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这样做也并不无可能。
身后的动静突然停了。
季违还在思考刚刚那是怎么一回事,见身后安静下来了,神游天外的思绪才被拉回来。
他目视前方,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驾驶座,又看了眼车窗外。
公交车突然停下了,高速行驶下的情况下突然停下,季违手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扶着。
势力让他脚下踉跄几步,差点整个人脸朝下摔倒在地。
等稳住脚步,季违扶着扶手,茫然抬头。
停下车了?
循环结束了?不太可能,他还什么都没有做。
一阵穿堂风过。
季违耳边传来一阵阵清晰而又让人忍不住捂耳的耳语:
“在这个地方上车。”
“什么人。”
“还站在大路中间拦车,真是活久了不怕死。”
有人上车了。
车门短暂打开,又很快关上,季违全程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从车门处走进来,只觉得左手有一阵冰凉,不是普普通通温度低的冰凉,而是让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冰冷。
几乎穿透骨头,传到他骨髓里面。
公交车再次发动,晃晃悠悠的,活像是一瞬间变成了某种老头车。
“哎你抢我座位做什么?”
“有本事抢乘客的你有本事去抢司机的啊!”
“现在谁都累,你以为我不想坐着啊?!”
没有任何东西。
看不见任何东西。
季违手握着旁边扶手,迷茫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