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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一百零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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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异境，豹族大殿，高台之上，乱作一团。
谢听雪依旧木然蜷缩在角落，似一尊冰雕，对周遭的厮杀混战浑然不闻，与痴愚之人无异。他眸光空洞，凝滞于虚空某处，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胡钰欣亦陷入痛楚之境。虽借暮苓狐族妖后苏紫缨之躯，承其天赋，拥其巅峰战力，然此刻面对这股前所未见的磅礴伟力，终究力有不逮，败下阵来。神力如怒涛汹涌，几乎要将整座大殿席卷殆尽，梁柱簌簌作响，尘土飞扬。
“你为何会拥有神力！”胡钰欣高声质问道。
“妖后陛下，不该问的，就莫要提问。”慕鑫冷声警告，神力在周身流转，周遭空气仿佛都凝滞起来。
缩于慕鑫身后的慕焱，此刻亦是惊愕万分。他与慕鑫为同门师兄弟多年，素日里口口声声唤作“大师兄”之人，竟深藏如此神力，从未显露半分！
“大师兄……”慕焱收敛了往日鲁莽暴躁的性子，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你这是……”
“此乃师父所赐神力，非我本有。”慕鑫淡淡解释，神色间并无半分得意之色。
闻言，慕焱等人方才恍然。
“原来如此。本王就知道，你如此年轻，断然不可能单凭己力，窥得神力这等至高存在。原来竟是借了那国师老鬼之力。本王倒是好奇，这神秘之人族国师，既掌六道禁术，竟还拥神力。只是……这神力，竟携一丝本王所熟稔的气息。”胡钰欣凝神细辨，这股力量之息，竟与许小里身上的一模一样。
二者之间，究竟有何等关联？
“妖后陛下，您既如此眷恋此气息，不如便了结于此气息之下，可好？”慕鑫笑嘻嘻地道。
“不好。”胡钰欣断然拒绝，声音冷冽如冰，“纵使此气息与我夫君的再如何相似，终究也不是他。本王要的，是本王的夫君，是活生生的妖！”
言罢，胡钰欣再度凝聚妖力，再度冲向慕鑫。
“何苦再做无用之功呢？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妖力确是强横，然在横扫一切的神力面前，你浑身妖力加起来，又有何价值？”慕鑫的话语如重锤击打在胡钰欣心头。
这灵魂的拷问，让胡钰欣心神一荡。待她回过神来，已被慕鑫攻来的神力震飞出去。
胡钰欣重重摔落高台之上，恰好落在距离谢听雪不远处。她轻哼几声，随即对着那个沉浸在伤感抑郁中的背影喊道：“喂！你这木头人，可清醒了？若清醒了，可否过来助本王一臂之力？”
然，谢听雪依旧毫无反应，仿佛未闻。
“罢了，终究还是得靠本王。这雪原豹族，看来还得本王来拯救。”胡钰欣调整呼吸，试图平复翻涌的气血。
经过两次与神力的交锋，胡钰欣对这神力的厉害之处已有了深刻的体会。
然而，再强大的力量，也终有弱点。
而胡钰欣此刻所要做的，便是找出这神力背后隐藏的弱点。
“妖后陛下，徒劳无功。世间一切力量，对神力皆无作用。你还是莫再做无谓抵抗，乖乖认命，保全自身，岂不更好？”
***
胡钰欣绞尽脑汁，尚未想出对策，忽闻天际传来一声巨响。
抬头望去，只见那道撕裂天地的时空裂缝，已然彻底愈合。
“哦？看来妖后陛下也无需多费思量了，一切已成定局。”慕鑫摩拳擦掌，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只待计划得逞。
“许小里……”胡钰欣呆立当场，刚刚燃起的斗志，瞬间熄灭。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妖后之怒所引发的漫天雷霆，渐渐平息。雪原异境上空，再度恢复了风平浪静。
然后呢？
许小里进入那道时空裂缝，会发生什么？他还能否安然归来？
胡钰欣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她急切地向着一直沉默的系统问道：“你可知道，慕鑫施展这般若金光咒，究竟意欲何为？”
【系统回应：恐怕是为了彻底唤醒妖王陛下体内的妖神血脉。】
“若他体内的妖神血脉真的被唤醒，那会怎样？”胡钰欣眼中满是担忧，声音也微微发颤。
【系统回应：血脉觉醒，妖神现世。】
“什么意思？”胡钰欣愣住了，一时无法理解这话语背后的含义。她望着那道已然闭合的时空裂缝，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
系统之声犹在耳畔萦绕，尚未凝聚成完整的答复，天穹之上，却又猛地传来一声震彻寰宇的巨响。
胡钰欣心头一凛，抬首望去，只见那方才闭合的时空裂缝，竟又缓缓裂开一道缝隙，如天地初分，混沌再现。
“这是什么情况？”胡钰欣黛眉微蹙，心中疑窦丛生。
“拭目以待吧，我的计划大功告成了。”慕鑫却已是满面得色，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那裂缝似有灵性，越扩越大，宛如一只吞吐天地的巨兽之口。裂缝深处，一道高挺伟岸的身影，时隐时现，模糊不清，却自有一股睥睨万物的气势，隐隐透出。
“那是……”胡钰欣眯起凤目，竭力想要穿透那迷蒙的时空迷雾，看清那身影的真容。那轮廓，那气息，为何如此熟悉，仿佛血脉深处的记忆被悄然唤醒，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陌生与疏离。他究竟是谁？
一股莫名的牵引力，如丝如缕，缠绕上胡钰欣的心神，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向前，靠近那道身影，仿佛冥冥中有一种召唤，在心底低语。
然而，不止她这狐族妖后如此。角落里蜷缩着的谢听雪，那始终木然呆滞的少年，此刻竟也被那道自裂缝中弥漫而出的凌厉强悍气息所引动，身躯不受控制地缓缓移出，步履踉跄，双目空洞，显然并非清醒的自主行动，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如同提线木偶。
胡钰欣瞧得分明，心中更是惊异。她欲强行压下这股冲动，以妖后之尊的意志力，几番挣扎，却终究是徒劳无功，身不由己地被那股力量牵引着，步步向前。
身为堂堂暮苓狐族妖后，她自身散发的威压本就足以令寻常妖魔胆寒，然此刻，世间竟还有一股气息，能如此轻易地将她压制，让她难以抗拒。
那么，这股气息，该当是……
“神。”胡钰欣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冷冽地吐出这一个字。
“没错。”慕鑫亦是眼中精光爆射，赞叹道，“能拥有这般强悍气息的，非神莫属，而且，还是一位了不得的神明。”
“可你为何……”胡钰欣目光转向慕鑫，惊诧地发现，在这股沛然神力席卷之下，慕鑫竟能稳住身形，甚至显得从容不迫，正缓缓朝着那裂缝中的身影飞升而去。
“只因我身负的神力，与这位神明身上的神力，乃是同源同脉。”慕鑫淡淡解释，语气中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近。
“同源同脉？”胡钰欣心头剧震，似是抓住了什么关键，“莫非……他是许小里？那位……即将觉醒血脉的……妖神？”
“什么？！”角落里正相互依偎、试图抵御那无形压力的慕焱三人，闻言亦是齐齐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众人不约而同地再次将目光投向那道裂缝。
那道伟岸的身影，此刻已不再朦胧，清晰地显现于天地之间。
胡钰欣绝不会认错，那张脸庞，明明俊秀如斯，眉眼间依稀可见许小里往日的模样。然而，他周身散发出的，却是许小里绝不可能拥有的、令人心胆俱寒的肃杀与冷漠气质，仿佛来自九幽寒狱的君王，俯瞰着这渺小凡尘。
“许小里……”胡钰欣喃喃低语，声音里充满了痛楚与难以言喻的悲凉，仿佛心尖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错”慕鑫的声音陡然变得虔诚肃穆，身形一晃，竟在半空中躬身下拜，仿佛朝拜天地间最尊崇的存在，“此乃我等妖神冕下。”
***
“尔等……”那道伟岸身影缓缓睁开了双眼。刹那间，金芒如骄阳初升，四散迸射，每一缕光芒都仿佛蕴含着亘古的神性，锐利地扫视着这方被战火与尘埃笼罩的天地，审视着这芸芸众生。
“吾等恭迎妖神冕下苏醒！”慕鑫的声音带着颤栗，在半空中回荡，显得格外响亮。他率先跪伏于地，额头几乎触碰到虚无。
他身下的慕焱三人见状，也连忙学着他的样子，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喘，身躯因敬畏而微微颤抖，不敢有丝毫僭越。
唯有胡钰欣，还有角落里依旧未完全清醒、茫然望着这一切的谢听雪，未曾跪拜。
“人族？”妖神那带着无限神性的金眸，随意地掠过匍匐在地的慕鑫等人，语气里充满了上位者对下等的天然轻蔑。
“是。”慕鑫恭谨回应。
“非也，”妖神却摇了摇头，声音如同洪钟，“尔等非寻常人族。本座感知到，尔等身上，皆有本座神力之息。”
“是！我等师父，正是梅潋光。”慕鑫连忙自报家门，试图拉近关系。
“梅潋光？竟是他！”妖神微微歪头，金光流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何时竟收了这许多弟子？”
他不再理会慕鑫，目光缓缓扫视四周，当看清周遭环境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雪原异境……此地怎的如此破败狼藉？”
他看着大殿上下数不尽的残垣断壁，神色间掠过一丝诧异。这显然是方才双方激战留下的痕迹。
“雪原豹族妖王何在？”妖神忽然问道。
出乎众人意料，他寻的第一人，竟是这雪原之地的主事者。
“他……”慕鑫略带心虚地瞥向了谢听雪。
那家伙此刻如同喝醉了酒，面对如此威严的妖神冕下，竟还能这般木讷地低着头，毫无反应。不仅是身旁的胡钰欣，就连半空中的慕鑫，都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他……”妖神那带着神性威压的手指，缓缓指向了谢听雪,“这是怎么回事？”
“回禀妖神冕下，他……”慕鑫正要解释。
“神志不清，是么。”妖神却抢先一步，语气平淡。话音未落，他随意地一挥手，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神力金光，便悄无声息地洒落在谢听雪身上。
“谢……”胡钰欣心头一紧，正欲冲过去，却见——
“我……”谢听雪空洞的眼眸中，似有微光缓缓凝聚，如同蒙尘的明珠被擦拭干净。他缓缓抬起头来，眼神逐渐清明，意识终于回到了体内。
可当他看清慕鑫身旁，那已化身妖神、周身散发着恐怖威压的许小里时，心脏还是猛地一跳，惊得几乎要跳出来。
还好，胡钰欣及时来到他身边，将方才那惊心动魄、颠覆认知的一切，飞快地告知于他。信息量如潮水般涌来，谢听雪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时半会儿难以消化，但总归是知晓了前因后果，比彻底懵懂要强上太多。
“豹族妖王？还有……暮苓狐族！”妖神看着谢听雪那依旧有些呆滞的反应，先是一声带着几分玩味的轻笑，笑声中竟透着几分滑稽。随即，他的视线凝聚在胡钰欣身上，金光闪烁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仔细地捕捉、分析着她身上独特的气息。片刻之后，他认出了她的来历，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胡钰欣见状，心中蓦地升起一丝期待，暗想莫非是许小里认出了自己？
然而，她的期待转瞬即逝。
“今夕，是何年？”妖神并未理会胡钰欣的期待，而是将目光转回慕鑫身上，问道。
“回禀妖神冕下，”慕鑫诚惶诚恐地答道，“距离那场上古大战，已然过去万年时光。”
“万年！”妖神闻言，瞳孔骤然收缩，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他随即打量起自身，惊奇地发现，自己此刻的样貌，竟与记忆中全然不同。“本座……这是……”
“妖神冕下，”慕鑫连忙解释道，“此身并非您昔日真身，而是您血脉流传于世的后代。”
“本座的后代？”妖神喃喃重复，声音中带着一丝茫然，随即又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正是，”慕鑫继续说道，“您殒身于窟魔山之后，神力虽散，却未彻底消弭。那残余的神力，通过您的血脉，一丝一缕地传承到了后代体内……”
“本座的后代？”妖神咀嚼着这五个字，嘴角，竟突然勾起了一抹奇异的、仿佛蕴藏着无尽情绪的笑意。那抹笑意，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荡漾开圈圈涟漪，竟悄无声息地，抵消了他方才释放出的所有凛冽与威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