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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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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医院之前，付西洲先去见了周季明一面。
他们约在了周季明家附近的一家果茶店。付西洲依旧提前十五分钟到达，坐在店内等着周季明到来。
这家店面积不小，人却不是很多。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在线上下的订单，取完就走了。
周日的下午，忧愁已经开始攀上人们的眉梢。
周季明踩着点来的，而且还是从家里跑来的，气喘吁吁的。他和付西洲打了个招呼，然后掏出手机开始点单。
在周季明的推荐下，付西洲点了两杯果茶。
店员做得很快，付西洲去吧台把饮料拿了过来，将其中的一杯递给了周季明。周季明说了声“谢谢”，从付西洲的手里接过了塑料杯，插上吸管后，吸了一下。
“付大哥，尝尝吧，真的很好喝。”
付西洲于是也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怎么样？”周季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确实好喝。”付西洲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周季明骄傲地说：“对吧。我高三的时候，几乎天天喝这家店的果茶，然后就被我妈制裁了。不过这个东西，的确不能天天喝。隔一段时间喝一次，才能最大程度地体会它的美味。”
周季明拿起杯子，又陶醉地喝了一大口。
付西洲笑笑，片刻之后，正色道：“季明，谢谢你还愿意见我。”
周季明放下杯子，也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我不想见你的，但鉴于你算是我的上司，所以不得不见。”
付西洲看着他。
严肃了不到五秒钟，周季明自己就先破功了。他重新拿起果茶，笑着解释道：“我开玩笑的。付大哥，你可别信了。”
“不会。”
周季明晃了晃手里的杯子，一点轻微的水声响起。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说道：“付大哥，我不怪你。我其实也不怎么怪宋先生。但是大晚上一出地铁，就被人请到车上的经历实在太新鲜了，有点超出我的预期了。”
付西洲正视周季明，用最认真的语气向周季明道歉。
“对不起，季明，是我的错。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周季明被付西洲的态度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说道：“不用不用，付大哥，你不用这么自责。我和你说过了，宋先生没对我做什么。他甚至没和我说几句话。那个短信不是他逼我发的，是我自己发的。因为宋先生说今晚让我先住在那儿，明天再送我回去。”
因为付西洲的缘故，周季明没觉得宋南风会对他做些什么。
“还有，”周季明小声地说道，“总统套房的床挺软的，东西也挺好吃的。”
付西洲当然不可能对这句话做出评价。
然后，周季明看着付西洲的脸色，试探着问道：“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
“当然，不方便的话就不用告诉我了。”周季明紧接着补充道。
付西洲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安抚周季明道：“是发生了一些事，但和季明你没有关系。反倒是因为我的原因，牵连到了你。就算没有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也不能掩饰这件事情的恶劣。”
“别说了别说了，”周季明赶紧叫停，“再说下去，我怕是又要对你旧情复燃了。”
付大哥，你真的栽在宋先生手里了吗？”周季明伸出食指和大拇指，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期盼地说道：“只要你对我有一点点的喜欢，我就愿意为了你对抗全世界。”
付西洲给周季明一个笑，然后道：“我很喜欢你。”
“那算了，”周季明放下手，“我长辈够多了，不差付大哥你一个。”
“我也不想多出一个弟弟。”付西洲顺着周季明的话开了个玩笑。
周季明先是佯装生气，然后才松了口气。
“总算是好些了。这件事虽然有点离谱，但还远远达不到伤害我的程度。虽然不想自轻自贱，但一晚上过去，让我印象最深的，其实是那间总统套房。”
“季明。”付西洲突然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周季明迟疑了一下。
毕竟刚说了这样的话，他有一点心虚。
付西洲看着周季明的眼睛说道：“你已经有世界上最珍贵的一颗心了，不会再有什么能和它相比，不用去羡慕其他的。”
周季明这下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从小到大，他还没被人这么夸过。这宛如童话里才会出现的话，发生在现实里，竟然会让人有落泪的冲动。
“我觉得我还蛮庸俗的，想要的也很实际。但被你这么夸，我真的很开心。只是，我这下真要哭了，”周季明眼里出现了泪花，“为什么你不是我男朋友啊！”
为什么呢？
付西洲拎着一杯果茶站在医院楼下的时候，也想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人的心，从不跟着最优的路线走，只会没有规划也没有目的地乱跑。
这个问题难解，而且思考这个问题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所以付西洲根本没在这上面多花时间，他只是停下来看了一眼住院楼零星的灯光，就接着朝里走去。
在他上楼的同时，宋阑正准备离开医院。
她站在黑色的车子旁边，问路安：“您也要回去吗？”
路安的皱纹里藏着笑意：“是，今晚少爷有人陪了。”
“哦。”宋阑意味不明地应道。
“二小姐今晚的话，对少爷来说，太严厉了些。”路安慈祥地说道，“今天早上，少爷和付先生打电话的时候，像是久雨之后，见了光的花草。付先生答应来照顾少爷的时候，少爷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少爷很喜欢付先生。”路安做了结论。
宋阑抱起双臂，笑道：“您还是少听他们讲话吧。一来是少操点心。二来，是南风他们都大了，不爱让我们管他们的事了。”
“只是为了少爷的安全。”路安也笑，“少爷不爱说这些事，我总得想办法知道。”
接着，他收起脸上的笑意，用苍老的声音说：“大小姐是怎么没的，我还没有忘。”
宋阑脸上轻松的表情随着这句话消失地一干二净。不过，也没露出多少的悲伤。
她只是平静地说道：“南风的情况，和姐姐相比，还是不一样的。但是他们有一点很像。我不希望他和姐姐一样，将自己的生命，全部建立在另一个人之上。不管这个人是谁，都太危险，也太摇摇欲坠了。”
“我今晚的话并不是为了阻拦他，只是告诉他一种可能。至于他怎么选，随他。”
路安没有说话。
“路叔叔，”宋阑放下双臂，换了个正式的姿势说，“当初南风刚生病的时候，我简直就是惊弓之鸟，恨不得将他放到我的眼皮子底下。您当时还劝过我呢，现在您怎么比我还操心。”
宋阑反应了过来。
“您其实是想让完全不管吧？”
路安重新笑了起来。
“二小姐，人老了，要么越看不开，要么越看得开。我提大小姐，只是想说，要是少爷铁了心，你就算想拦，也拦不住的。”
宋阑气得发出一声冷哼：“谁要拦他。撞墙还是跳海，由他去吧。”
路安笑出了声：“二小姐，想点好的，说不定是一片坦途呢？”
“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宋阑和路安说完话后，各自乘车离开了。
病房里，宋南风已经喝上了付西洲给他带的果茶。
“你今晚似乎不开心。”付西洲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他。
宋南风停止吮吸的动作，将杯子稍稍拿开，若无其事地说：“没有吧。”
“原来是真的不开心。”
他这个样子，付西洲反而一下子确定了。
宋南风正视付西洲，脸上终于显出了几分活力。他和付西洲对视了几秒，说道：“我今晚很开心，因为你来陪我了。而且，在我没有要求的情况下，给我带了饮料。”
宋南风举起杯子晃了晃。
“付西洲，你说你觉得它好喝，所以要带给我尝尝。”
他的眼睛里像有星星。
“我很高兴。”
“真的非常高兴。”
付西洲移开视线，淡淡地说道：“你高兴就好。”
宋南风认真的气势被这句话一下子打散了，立马变得无所谓了起来，仰头看向天花板，信口说道：“当然了，我开心就好。”
病房里突然陷入了沉默。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宋南风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问道。
过了一会儿，付西洲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
宋南风飞快地看向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不等付西洲回答，他就抢先说道：“人是我截走的，电话是我打的，见面后也是我在误导你，被打是我——自找的。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付西洲没说话。
宋南风恶狠狠地说：“我才不要你道歉。你要是真没话可说，不如说你爱我。”
付西洲叹了口气：“还是说点其他的吧。”
“不想听。”宋南风扬起下巴拒绝。
只能再次沉默。
不过这次，病房里的气氛终于不跟着一起沉默了。宋南风吸着杯子里的饮料，发出“吱吱”的声音。付西洲则在一旁，无奈地看着他。
这时，病床对面的屏幕亮了起来。
付西洲和宋南风齐齐看向屏幕。
宋南风疑惑道：“我没开电视。”
很快，屏幕亮了起来。
先是付西洲的身影，紧接着是一句“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宋南风想起来了，这是他上一次住在这间病房的时候设置的，走的时候好像忘记关了。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尴尬的事情，他紧急叫停了视频，偷偷看向付西洲。
付西洲的眼睛依旧看向屏幕，宋南风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看起来，这是在秋天。是我刚认识你的时候？”
“是。”宋南风轻声道。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这样。”付西洲话里有一丝释然，还有一丝笑意。
“这下你又知道了一次。”
宋南风已经从偷看变成了明看。
于是付西洲一回过头来，就撞进了宋南风的目光里。而且是盛满了付西洲的目光里。
片刻后，付西洲垂眸说道：“我还以为你会VR设备来体验。”
宋南风继续看着付西洲，声音听不出一点异常：“不管是VR还是全息，我都不喜欢。你大概也看出来了，我精神不太好，所以我宁愿幻想。起码幻想出来的东西，对我来说，还真一点。否则，越逼真的影像，对我来说，反而越虚假。”
付西洲听完后“嗯”了一声。
宋南风总算将将视线从付西洲身上移开，他看向屏幕，充满兴致地说道：“我忘了当时是怎么设置的了，但是现在看来，自从上次我走后，它好像每晚都自动会播放。这间病房只有我一个人住，保洁又不会晚上来打扫，于是一直都没有人发现。”
“听上去倒有点孤单了。”付西洲评价道。
宋南风：“这下好了，我来陪他了。”
付西洲有些想笑，但最终没有笑出来，最后只是说：“这听起来更孤单了。”
“不会。”宋南风轻声否定。
“因为你也来了。”
宋南风没有让付西洲继续看那个视频，因为他不想让付西洲想起过去。付西洲没有意见，看不看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差别。
接下里的一周，工作日的时候，付西洲晚上来陪宋南风，周末则全天都待在医院里。
春光正好，私人医院的病人也少，所以宋南风明明快好了，还是和护士要来一把轮椅，让付西洲推着他去下面赏花。
第一次被付西洲推出去的时候，宋南风若有所思地说，这个方法还挺好的，要不以后他和付西洲出去的时候，都坐轮椅吧。
这样，他就没有付西洲高了。
听完这句话后，付西洲直接松开推着轮椅的手，自己朝花园去了。
偏偏宋南风要的是最基础款的轮椅，只能手动的那种。
然后宋南风就被留在了原地。
不过付西洲也没有走远，只是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对峙了大约有五分钟，这场无声的争论最后以宋南风的一句“我胡说八道”告终。
周日的下午，付西洲又把宋南风推了下去。
漫步在花园的小路上，宋南风感叹道：“被人照顾的感觉太好了，我都要对你产生依赖了。你真的不考虑跳槽到我这里吗？”
“不用了，我对我的工作暂时还算满意。”付西洲道。
宋南风递出的offer又一次被拒绝了。
他们接着走了一会，然后在一个小水池旁边停下。水池里有一个两层的小喷泉，正在“哗哗”地运转着。周围的树林里有几只跳来跳去的黑色鸟儿。还有松鼠，只是一见人就跑到了树上。
这时，宋南风突然对付西洲说，他的眼睛里进了东西。
于是付西洲在他前面弯下腰，凑近他，帮他看他的眼睛。
不曾想，宋南风却抬起身，吻上了付西洲的唇。
一个飞快的吻。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快得像是醒来就忘的梦和怎么抓也抓不住的春光。
“付西洲，谢谢你这一周的照顾。”宋南风看着付西洲，静静地说道。
“”接下来我有些事，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去打扰你了。这个吻，就当是临别礼物吧。一个吻换一段和平时光，不亏的。”
等水池边的人都离开后，一只燕子落在了水池边上。
终于，四月要来了。
属于愚人的四月，不存在的四月，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