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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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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假期之后,天越来越热,即使是北方,街上也已经有不少人穿短袖和裙子了。夏天来得越来越早了,温度变得越来越高,白天实在不宜工作,晚上还要休闲娱乐。
总得来说,不想干活。
可假期还是结束了。
午饭的时候,厉莉没有去食堂吃饭,而是去了休息室,默默吃起了她的减脂套餐。
摆在她面前的,是没有味道的菜,没有味道的肉,没有味道的水。
就在她吃得眼泪差点都要流出来的时候,夏蕊和赵林郁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一人坐在她一边,把她夹在了中间后,接着飞快地打开了各自的外卖。
一份牛肉面,一份芝士焗饭。
色泽鲜亮,用料上乘,香气浓郁,让人垂涎欲滴。
“你们——”话说半句,厉莉急忙伸出手捂住嘴,咽下疯狂分泌的口水。
咽完之后,她大喊道:“你们还是人吗?”
赵林郁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肥美的牛肉,对厉莉说:“吃一口吧,厉莉姐。你看,你最爱的那家牛肉面。”
夏蕊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拉丝的米饭,对厉莉说:“吃一口吧,厉莉。你看,你最爱的那家芝士焗饭。”
厉莉哀嚎一声:“我真是上辈子作孽,这辈子遇见你们两个!你们给等着,就算我做了饿死鬼,我也会缠着你们的。”
赵林郁和夏蕊相视一笑,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赵林郁拍拍厉莉的背,安抚她道:“好了好了,厉莉姐,别难过了。和我们一起吃嘛,不要有身材焦虑。”
厉莉眼中含泪,目光幽怨地说道:“我也不想身材焦虑,可是我去年买的一条裙子,穿不上了。那条裙子花了我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块钱。整整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啊,你知道吗?不能穿一年就算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赵林郁按下厉莉比着“八”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把我枪毙了。”
一旁的夏蕊摇摇头,叹息道:“血泪的教训啊。林郁,这告诉我们,以后买东西,千万不要买这么贵的。”
“你们两个够了。”厉莉以手扶额,郁闷心塞。
赵林郁稍微正经了一点,问道:“现在减脂餐也没那那么难吃了吧,怎么厉莉姐你的午饭看起来这么,健康。”
厉莉还在伤心中,夏蕊替她回答了:“大概是想要记住这个教训。”
“没错。”厉莉低沉的声音飘了出来。
“那你假期出去玩,岂不是什么都没吃啊?”赵林郁突然想了起来,“难怪你都没发几张吃的照片。”
厉莉的难过又加深了一分。
被赵林郁这么一问,夏蕊倒是也生出了几分好奇:“林郁,你假期真的在家,什么也没干吗?”
“真的啊。”赵林郁喝了一口面汤,“我就在家刷刷手机,打打游戏。哦,我还看了几份招聘,找了一些经验贴,问问要是公司倒闭了,我这个专业还能干什么。”
“那你看出什么了?”夏蕊问她。
赵林郁思考了一下说:“什么也没看出来。前几年大家还建议去送外卖,现在也不太建议干这个了。种地也行,但是我又没有地种。说来说去,也没什么好主意。重启人生虽然是高赞,但是不切实际。所以最后的结果是,还不如坚守岗位,万一真造出了机器人,还能让它来养我。”
夏蕊笑出了声。
一直忧伤不已的厉莉终于放下手,抬起头,虽然悲痛,但是坚定地说:“放心吧,boss不会让公司出事的。”
“可是组长这些天看着状态不是很好。”赵林郁边说边嗦起了面。她饿了。
厉莉奇道:“你还能看出组长不开心?”
赵林郁呆滞了一下,心道,她看出付西洲不开心,应该是因为她之前观察了付西洲一个月,所以对他有点了解的缘故吧。
但她肯定不能这么说。
“明明很明显啊?”赵林郁问厉莉,“你看不出来吗?”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反问就对了。
夏蕊也说:“很明显,她光顾着伤心了,所以没注意。”
赵林郁松了一口气。
厉莉开始伤痛起来,非常造作地说道:“看来我和组长同是天涯沦落人,注定不能彼此安慰了。但是没办法,人生就是如此。命运不会因为他长得帅就优待他,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这是他的磨难,他必须要经受着。”
厉莉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中二的世界里。
不知何时,休息室里已经安静得只剩下空调运作的声音。
厉莉这时发现,赵林郁和夏蕊在看向了外面。
她的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慢慢地,她慢慢地转过了头。
透明的玻璃墙外,付西洲和李明湖正站在外面,静静地注视着她们。
李明湖见她转过头来,还抬起手,朝她挥了挥。
至于付西洲,厉莉只看到他锃亮的皮鞋,整洁的西装。脖子以上的部分,她暂时不敢看。
“怎么了,几年不见,心情这么差?”李明湖进办公室之后,先去接了杯水。
“你要喝吗?”她问付西洲。
“不用了。”付西洲在沙发上坐下。
李明湖喝了半杯水后,又接了半杯,拿着杯子,走到沙发那里坐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李明湖提醒道。“出什么事了?”
付西洲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只是问道:“你有这么想我吗?都开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李明湖摸了摸下巴说:“确实挺想的,毕竟出了趟差,碰了次壁,所以格外想念本市的风土人情。”
李明湖出了趟差,拉了下投资。
从年初起,新一轮的冲击如约而至,各行各业都不景气。新的十年,新的开始,既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
时代的浪潮下,被打湿的不止一个。
李明湖展开双臂,向后仰倒在沙发上。
“和有钱人打交道可太难了,”她仰面朝上,痛苦地感叹道,“当时就不应该开公司,而是直接进研究院。我也没赚多少钱啊,怎么要受这么多苦?”
付西洲看她这个姿势,只觉得别扭,提醒她说:“别这么仰着,你的脖子不难受吗?”
李明湖根本没在乎姿势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人平白无故地送我一大笔钱,我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付西洲冷酷又直接地回答:“做梦。”
“白日梦吗?”李明湖萎靡不振。
答案显而易见。除了做梦,没有这种好事。
还不算夏日的午后,已经开始让人昏昏欲睡。
“别真睡着了。”付西洲叮咛道,“要睡也别在这儿睡,小心落枕。”
李明湖不再脖子朝天头朝地,挣扎着坐好。
“你还没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她无精打采地看着付西洲说,“别以为我忘了。”
然后李明湖就看见,架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的付西洲微微低下头,毫无感情地说道:“忧心公司发展,心中难免不快。”
演也不演点好的。
李明湖嘲讽一笑:“最好是这样。”
接着,她好整以暇地问道:“那你想出什么好主意了吗?这样日夜忧心,一定会有些建议吧?”
李明湖盯着付西洲,毫无诚意地向他求教。
没想到,付西洲真的说了。
他抬起头来,平平淡淡地说道:“我打算向宋南风求婚。”
石破天惊的一句。
饶是李明湖知道一点付西洲和宋南风的纠葛,但她依旧还是产生了“今天是星期几”“几月几号”“还是不是2031年”的疑问。虽然她刚才说的“几年不见”是开玩笑,但不会真的已经过了好几年而她却不知道吧。
谁偷偷按了加速键?
李明湖做梦也做不出这种离奇的梦。
惊讶过后,她平复心情,试着理出一点头绪。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通过和宋南风结婚,获得宋家的支持,来解决公司目前面临的问题。”
“是。”
付西洲的回答干脆利落。
“是个好主意。”李明湖先肯定,接着提出疑问,“但是,你和宋南风说过这件事吗?”
“他会同意的。”付西洲笃定到甚至不用去验证。
李明湖没有去质疑付西洲的自信。
她想了想,接着说:“还有一个问题。这样的结合,对你和宋南风来说,是不是都有点太过残忍?”
付西洲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窗外。
此刻的办公室没有开空调,但是窗户开着。五月的风带着南方的热意,从遥远的地方赶过来,向所有它见过的人诉说骄阳,诉说晴天,诉说湛蓝的海,诉说无尽的绿,诉说疯狂又肆意的夜晚,诉说热烈又奔放的生命。
它吹着付西洲的头发,讲所有的故事给他听,让他绽放出十七岁时才会有的笑容。李明湖很久都没有见过的笑容。
他的声音也和这风交缠在一起。
他说:“明湖,就当我是个懦弱的胆小鬼,终于找到了能通向他的台阶吧。”
有那么一瞬间,李明湖又听到了风吹梧桐叶的声音。
和她高中住在付西洲家里时听到的声音一样,哗啦哗啦,像是无尽的海浪。每一声都是自由,每一声都充满欢欣。
“算了,”她放下顾虑,轻快地说道,“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什么锅配什么盖。那就祝你们幸福喽,毕竟占便宜的是我。”
付西洲笑着摇了摇头。
“哦,对了。”李明湖突然问他,“你求婚的时候,需要我在旁边录像吗?”
付西洲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我想你会需要的。”李明湖微笑着说道。
下班之后,付西洲回到了公寓。
打开门之后,他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站在门口,仔仔细细审视了客厅里的每一个地方。
搬进这间公寓已经两个多月了,付西洲依旧没有对这里产生熟悉的感觉。
而且也许很快,他就要再次离开了。
从三月和宋南风一别之后,付西洲的心中不是没有忐忑。
但他忧心的从来不是宋南风会不会再来见他。他知道,无论过去多久,宋南风都会来的。因为宋南风的眼睛,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他相信自己,也相信宋南风。
他想的是,他已经三十一岁了。
过了而立之年的三十一岁。
如果没有宋南风的话,三十一,四十一,又或者是五十一,都没有关系。这只是一串数字,一串代表他生命长度的数字。付西洲不会被一串数字困住,徒劳无益地焦虑流水一样的时光。
但是世界上有一个宋南风。
于是,分别之后,付西洲的每一个天都有可能是没有宋南风的一天,每一年都有可能是没有宋南风的一年。
分别毫无意义,这样的时间也毫无意义。
一个月已经够了,他不需要再多的时间来看清自己的真心,也不需要宋南风用五年或者十年来变得更成熟一点。
他不愿意再浪费本该可以和宋南风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
现在就很好。
付西洲进了门。
吃晚饭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消息,说他订的戒指已经准备好了,这周三就可以去拿。
看完这条消息之后,付西洲不由地看向了他的左手。那里曾经戴过一枚他不知道样式的戒指。而现在,连戒痕都要消失不见。
过去已经不留一丝痕迹。
晚饭后,付西洲去了阳台。这个小区很有生活气息,从阳台低头往下看,能看见不少在楼下散步的人,还有一些晚上才能被主人带出来遛弯的小狗。
看了一会儿后,付西洲拿出手机,拨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三十秒之后,手机那头的人接起了电话。
“付西洲?”不太确定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我。”付西洲道。
对面有几秒没有说话。
“有什么事吗?”
付西洲道:“我想问你这周末有没有空,我想见你一面。”
“我,我不在国内。这周末,应该见不了。”
付西洲接着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瑞士。”
付西洲思索片刻后说:“我周末可以——”
与此同时,对面那个人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焦急地说道:“我周日就会回国。我们周一再见,可以吗?”
就在这时,付西洲看见一条萨摩耶出现在楼下,又白又胖,像是一片柔云从天上落到了草地上。紧接着,另一头出现了一条黑白色的边牧,黑色占了大部分,白色占了小部分,也像一片云,不过是一片不含雨滴的乌云。
两朵云很快看见了对方,飞快地向对方跑去,身后还跟着它们着急忙慌的主人。
可以见面吗?
宋南风刚刚这么问。
付西洲的回答只有一个。
“当然可以。”